142.打倒這個老傢伙!
齊晉從幼兒園回到齊家之後,一進門就見到坐在客廳里的齊老太。男人心裡擔憂著蛋蛋,面無表情的對齊老太打了個招呼。「奶奶。」
齊老太早就在這裡等候齊晉多時,她好不容易逮著大孫子,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上前去追問齊晉,「蛋蛋去幼兒園啦?」
「嗯。」
「那麼小的孩子,他能適應嗎?聽說公立幼兒園的條件不比私人的好,什麼事情都讓孩子自己做!市中心不是有許多貴族幼兒園嗎,你為什麼非要把蛋蛋送去公立的地方受苦呢?」
正在換鞋的齊晉聽此不由的皺起眉頭,「奶奶,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去公立幼兒園能讓蛋蛋得到更好的鍛煉,怎麼就叫受苦。孩子越小越不能嬌慣,我們家這種條件,就應該讓蛋蛋從小學會簡樸。小時候爺爺不就是這樣培養我。」
「可是,」齊老太一臉擔憂的圍著大孫子轉來轉去,「蛋蛋已經吃過很多苦了呀,難道他現在不應該留在家裡享福嗎?我還沒把最好的給他,他甚至都沒有享受過同齡人該享受的一切。」
齊晉真是頭疼,他小時候哪有現在這種上學條件,那時候齊家也有錢,可從來沒人接送他,都是自己從學校走回來,再長大一些就騎單車。蛋蛋去個公立幼兒園,吃的睡的一樣不差,怎麼就叫受苦了呢。
知道自己和老人家說不通,擔心齊老太再這麼嘮叨下去,齊晉會忍不住把兒子從幼兒園接回來,他索性眼皮子一掀就,不耐煩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蛋蛋將來是要繼承齊家的所有家產,不教會他艱苦節儉怎麼行。」
齊老太當下就閉了嘴,她知道齊晉說的有道理,可老人打心眼兒里就是捨不得曾孫子吃苦。
齊晉抬腳要上樓梯,齊老太一雙老眼直勾勾的鎖著他的身影。
「你去樓上幹什麼,不上班兒啊今天?」
「去收拾東西,今天下午來人搬運行李,紀歐娃捨不得她那些化妝品和衣服。」
齊晉輕飄飄的一句話另樓下的齊老太駭然失色,「我不許你去!」
齊老太的大呵聲幾乎要穿透屋頂,齊晉腳步猛地一頓,他人停在走廊中央,齊老太風風火火的衝上樓梯,「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媳婦兒和曾孫子,你可不能就這麼給我整走了啊!」
「奶奶,」齊晉望著齊老太跑上來的身影,沉著臉再一次解釋道:「紀歐娃不喜歡呆在這個家裡,您又不是不知道。」
「可她並不討厭老婆子我呀!」齊老太振振有詞的堵住齊晉的卧室門口。「她哪天看到我不是笑眯眯地,她喜歡吃我做的飯,喜歡老婆子我說話幽默風趣。」
齊晉十分無奈的又道:「我爸媽對她做了那麼多壞事,她心裡有多不想見到他們,不用我說,您也清楚吧。」
「那就讓齊晟和李姝搬出去!」
「……」
齊老太說這話一點兒都不覺得虧心,撇了撇嘴道:「一塊兒生活三十多年,我看這倆人也早就看煩了,年紀大了就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你爸在外面瞎混,你媽就應該時時刻刻盯著他!總之……我不可能讓你們一家四口搬出去!蛋蛋更是我的心頭肉,帶走他,想都別想!」
齊老太一甩手,十分的霸道。
齊晉沉默著盯她兩秒,「那好,蛋蛋留下給你,以後讓家裡的司機接送他上幼兒園。禮拜六和禮拜天我會把他接到西城。」
「難道你不想天天見到你兒子?」
「孩子離開父母,更加自立。」
齊老太見齊晉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搬走,怎麼全都勸不住,心裡一慌,兩隻老胳膊垂下來。
齊晉見齊老太讓出門口,他趁機走去房間。
齊老太站在門口兒,眼巴巴的瞅著大孫子打開衣櫃,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收拾衣物,她一顆老心吶,那是七上八下的來回晃悠。
「歐娃呀,肚子大了,往後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你說你有那麼多生意要打理,還有時間時時刻刻照顧她嗎?奶奶不是詛咒她啊,我比誰都希望她好。可萬一她那天身子不爽利,或者早產什麼的,遇到這種突髮狀況,身邊卻連一個陪伴的親人都沒有,你說說這——她生蛋蛋的時候兒,不久遇到了難產嗎!撿回兩條小命兒,可不容易哦!」
齊晉收拾衣服的動作頓了下,不過僅僅一下,他緊接著又恢復淡定繼續拾掇。
「大不了我把工作交給其他人打理。」齊晉沉聲道。
「就算你樂意,那小魚兒同意嗎?你一個堂堂的齊氏總裁,放著正經事不做,反倒呆在家裡陪老婆,傳出去讓人笑話不?」
「反正這是最後一胎,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能熬過去。」齊晉垂下睫毛沉聲道:「那些敢笑話我的人,證明都不如我過得好。」
齊老太「嘖嘖」兩聲,「你說的一句也不對,小魚兒是你的福星,你不應該讓她成為你的累贅。」
…
齊老太好說歹說勸了大半天,齊晉完全沒有動搖的心思,到最後老太太說急了,搬出齊家的祖宗來壓制齊晉,沒想到男人直接閉上嘴巴不說話。
老太太費了半天吐沫星子,到了齊晉這裡完全成了耳旁風。
眼看著齊晉一連收拾了五個行李箱,最後抱來個空箱子要收拾梳妝台上的化妝品,齊老太當下就急了眼。
既然費盡口舌都沒有用,她只能使出最後一招——撒潑耍賴。
「我不管,今天你要想和我孫媳婦兒搬走,首先從我的身體上邁過去!」
齊老太搬來一張小凳子堵住齊晉的卧室門口,齊晉拎著兩個行李箱,大長腿站在房間中央,皺起眉頭望著她。
「奶奶,你這樣讓我更加為難。我永遠都沒辦法接受我爸媽對紀歐娃做的那些事。」
「那奶奶呢,」齊老太指著自己的心窩子,淚眼婆娑的朝齊晉道:「你有考慮過奶奶的感受嗎?奶奶還有幾年活頭兒?不就是想多看孫媳婦兒幾眼你都不答應!」
齊晉真的沒轍,很快他就會背上「不孝順奶奶」的罪名。
齊老太見大孫子站在房間里不動,心裡一喜,又含著眼淚舉起一個巴掌道:「五個月,五個月等小魚兒生了二胎,奶奶就允許你們搬出去住!」
…
齊雨薇躺在房間里吃著薯片,她望著天花板發獃,齊老太和齊晉爭辯聲從樓上傳下來,齊雨薇聽得一清二楚。
齊雨薇將一片薯片兒塞進嘴裡嘆口氣,「哥也真是的,就不知道哄哄嫂子。難道非得讓爸和媽給嫂子認個錯兒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齊雨薇又往嘴裡塞了一把薯片兒,開始為宋小魚憤憤不平起來。
「換作是我,一定報復到把對方全家統統弄去坐牢!認錯算什麼,下跪都不能原諒!」
齊雨薇想到這裡,特別支持哥會為了嫂子跟爸媽反目。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就應該分得清是非黑白,像那種唯父母至上的人,都是愚孝!
齊雨薇正盯著天花板想事情,她擱在枕邊的手機忽然發出一聲震動。
齊雨薇打開來看,是紀歐娃的手機號發來的短消息。
「嫂子?」
齊雨薇疑惑紀歐娃為什麼不給她打電話,當她點開簡訊的那一剎那,大驚失色。
「救命」兩個字,赫然躍入眼中。
齊雨薇不知道紀歐娃碰到了什麼麻煩事,可她和肚裡的孩子要是出了任何安危,簡直是要了全家人的命。
她慌慌張張的拿著手機衝出卧室跑到樓上,中途齊雨薇的拖鞋掉了一隻,她也來不及去撿,齊老太還堵在卧室門口兒和齊晉僵持著,齊雨薇拿著手機突然出現,一臉焦急的對著房間沉著臉插著腰的男人道:「哥,你快別和奶奶吵了!我嫂子現在有危險,要我們趕緊去救她!」
齊晉眉頭猛地蹙起,「你怎麼知道的,發生什麼事!」
齊老太見情況不對,趕緊搬著凳子讓出門口兒,齊雨薇光著腳衝進房間,她將手機上的簡訊拿給齊晉看。
「就在剛才,嫂子給我發了求救簡訊!」
齊晉盯著簡訊上的那兩個小字,瞳孔驟然縮緊。紀歐娃一定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才會潦草的發出「救命」兩個字,至於為什麼會發送給齊雨薇而不是他,齊晉沒有時間去考慮那麼多。
齊晉拿起自己的手機尋找跟蹤定位系統,齊老太跟在一旁緊張著。「乖乖,你們倆這才剛剛領證,就有人打小魚的主意了。要錢好啊,要多少錢咱家都出的起,就怕不要錢是想害命啊!」
經歷過上回的「綁架」事件,齊晉早就將紀歐娃手機上的跟蹤定位系統和自己的綁定在一起,齊晉一邊在腦海里搜尋他得罪過的人,一邊查找紀歐娃的位置信息。
「在東南路!紀歐娃應該是在去醫院的路上,或者在醫院出來的時候被人綁架了。」
齊晉說完連外套都來不及穿,快速拿著車鑰匙衝出門,齊雨薇在後面追上去,「哥,你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
齊老太望著兄妹倆匆匆忙忙跑出門的背影,不由的開始站在走廊里唉聲嘆氣。
「小魚命苦哦。」
…
齊晟派來的這些人,對紀歐娃相當有禮貌。
她在馬路邊上裝作要去超市買東西的樣子,偷偷給齊雨薇發送了一條「求救」簡訊,緊接著這群一直跟著他的男人就從車上走下來。
紀歐娃假裝擔心對方傷害到自己的樣子,十分配合的上了車。
這些人沒收了她的手提包和通訊工具,卻並沒有為難她。只是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兩個身材健壯魁梧的男子,他們像是面無表情的機器人一樣板著臉,甚至連呼吸聲都非常淺。
紀歐娃知道這些人是練家子,車內一共四個大男人,足以將她這個弱質女流牢牢的困在車裡。
「請問,我們現在這是去哪兒啊?」紀歐娃轉頭朝左手邊的男人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男人說話時鼻孔變得粗大,聲音渾厚,一看就是紀歐娃這種三腳貓功夫惹不起的那種。
紀歐娃又裝作好奇的問道:「是我公公齊晟派你們來的嗎?」
回應她的,是幾個大男人的沉默。
一路上紀歐娃相當安靜,車上的四個男人受到過齊晟的囑咐,說紀歐娃這個女人極其狡猾,一定要將人看住了。幾個男人因此,不敢因為紀歐娃的「主動配合」有一點兒大意。
車子很快駛到一家有名的私人醫院,紀歐娃盤算著齊晉他們應該差不多要到了,於是假裝恐懼的朝車內的男人們問道:「你們要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四個男人料定紀歐娃此刻也跑不了,坐在駕駛座的那個男人回頭望她一眼道,直接道:「羊水穿刺。」
紀歐娃表現出不可思議,「為什麼,難道我公公懷疑我肚裡的不是齊晉的孩子?!」
左手邊的男人拉開車門走下去,隨即面無表情的盯著紀歐娃下車。「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只要例行檢查之後,就會把你送回去,並且羊水穿刺只是有輕微的痛感。不過你要是胡亂掙扎,我們不敢保證有什麼意外發生!」
紀歐娃假裝接受男子的威脅,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走下車。
進醫院之前,她回頭看到那個開車的男人在鎖車,裝作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我包包里有貴重的東西,你們可別把我的包包落在車裡被人偷了!」
鎖車的男人又重新打開車門,將紀歐娃的手提包從車裡拿出來。
紀歐娃看了眼,這才「安心」跟著男人們往醫院裡走。
身材高挑的女人,幾乎快被幾個魁梧強壯的男人給淹沒。
…
齊晉想將車開到八十邁,礙於車後面坐著妹妹,他還是刻意在車多的地方將車速降低。
這一路快奔疾馳,齊晉也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每一次遇到分岔口要拐彎兒的地方,齊雨薇都有一種自己好像要飛出去的感覺。
「哥,你不是已經通知了你的人嗎!就不能把車速開慢一點兒。」
「如果不是你在後面,我早就衝到了醫院。」
齊晉現在開的是齊家的家庭轎車,馬路上的這些車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車牌號,不管他再怎麼摁喇叭,根本就沒有人給他讓路。早知道,應該提前準備一架私人飛機!齊晉頭一次覺得「節儉」是一種錯誤。
齊雨薇看出了齊晉的緊張,她不想給哥哥幫倒忙,安安靜靜的坐在後面抓著安全帶,不再說話。
一輛藍色的敞篷跑車緩緩停到了齊晉的車旁邊,齊雨薇指著那輛車上的駕駛人驚喜的道:「二哥!你看,是鼎潤哥!我這陣子經常看見他開著這輛跑車到處招搖,整個S市幾乎沒人不認識!你看他前後的車都主動與他保持距離!」
閆鼎潤正和身邊的美眉等紅燈,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摟著女朋友,表情相當愜意。
旁邊一輛家庭轎車上的車玻璃忽然緩緩搖下來,露出齊晉那張陰氣沉沉的死人臉。
閆鼎潤朝齊晉吹聲口哨笑道:「嗨,二哥,真巧。」
齊晉眯著眸子問他:「大冷天的你開敞篷跑車去幹什麼。」
閆鼎潤聳聳肩,「把妹啊,我女朋友覺得這樣更有風情。咦,二哥,你的車呢?」
齊晉忽然拉開車門下來,在閆鼎潤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把揪住他往下扯。
「下車!」
閆鼎潤被迫下車,齊晉坐上去就踩油門。副駕駛上的女人更是驚呆的望著他。
藍色跑車「嗖——」的一下子竄出去好遠,閆鼎潤獃獃望著遠去的車屁股,最後在跑車沒影兒的時候,他才對著空氣大喊大叫道:「喂!二哥你開我的車就算了,還霸佔我的馬子!」
等紅燈的那些車子都在啟動,閆鼎潤還在叉腰站在原地憤憤不平著。
齊雨薇從車裡彈出一個頭來,她戴著衛衣上的帽子對閆鼎潤招招手,「鼎潤哥,你還是開這輛車去追吧,我知道哥帶著你的女朋友去哪兒了!」
…
齊晉來到醫院的時候,他的手下也剛好趕到,齊晉按照手機上的定位系統帶領著一群人直接沖向三樓的婦科診室。
四名大男人像是瘟神一樣的盯著紀歐娃,婦科醫生對她進行了一系列的普通檢查,測量體溫和血壓過後,確認紀歐娃做「羊水穿刺」沒有任何風險,這才要她側躺在病床上。
大姑娘嫁人,只差臨門一腳。
醫生要四名男人去外面等候,紀歐娃看著隔開的白色窗帘被緩緩的拉上,她豎著耳朵傾聽走廊外面的動靜。只要齊晉的人一來,她立刻衝出去。
醫生拿出來一根又尖又細的長針,燈光底下,針頭的尖端閃閃發亮,紀歐娃一想到這根長針要刺穿自己的肚皮,她心裡就沒由來的湧出一陣惶恐。
「把衣服撩開,露出肚子。」醫生這樣囑咐道。
紀歐娃死死拽著衣角不肯撒手,醫生知道紀歐娃在害怕,並沒有催促,反而很耐心的解釋道:「紀小姐請放心,羊水穿刺雖然具有一定的風險,不過依你的身體狀況完全沒有問題。再說我們這家醫院的設備很高級,齊市長不可能謀害自己的親孫女兒,您儘管放心的將自己交給我。不會很痛的……」
紀歐娃死死的盯著那根針,遲遲不肯動,醫生只好催促道:「還麻煩請你不要耽誤時間,外面的人如果知道您不肯配合,對您沒好處的!」
紀歐娃忽然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即使她知道齊晟一定會為她把風險降到最低,可她還是害怕。
這種恐懼的心理,是出於一位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
「您再這樣下去,我可要強行動手了!」醫生的聲音開始冷淡起來,不像剛才那樣耐心溫柔。
紀歐娃聽到樓道里傳來的腳步聲,她猛地坐起身,一把將醫生推倒。
帘子外面守著的四個男人都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傳出了很大的撞擊聲,應該是什麼人打翻了一些醫用器械,緊接著就傳來女醫生的哀嚎。「哎吆!」
紀歐娃驚恐的掀開帘子退出來,四個大男人還沒反應過來,紀歐娃光著腳慌慌張張的沖向病房外面。
醫生捂著腰在裡面喊道:「快抓住她,這個女人想跑!」
四人立刻反應過來衝出去。
紀歐娃快速跑到拐角處正好遇到衝上樓的齊晉,男人帶著不少人將整個樓層迅速包圍,紀歐娃由於跑的太急,一下子扎進了齊晉的懷中。
齊晉一把將人摟住,他看到紀歐娃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從檢查室里跑出來,並且連鞋子都沒穿,一副慌張要逃命的樣子,頓時一顆心揪的發緊。
「怎麼回事?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四個大男人剛一衝出來就被人團團圍住,雙方開始激烈的打鬥。
紀歐娃哽咽了兩聲,仰起脖子望著男人道:「他們……他們想強行捉我去做流產!我剛才差一點就……」
紀歐娃雙眼含淚,假裝說不出話來,齊晉心疼的將她抱住,「我來了,別怕,沒人敢傷害你!」
齊晟派來的人很快被制服,齊晉下令將那四個男人帶走,整條走廊里所有的「雜物」很快被清楚,只有幾縷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到地面上。
紀歐娃窩在男人懷裡瑟瑟發抖,情緒一直無法穩定,齊晉耐下心來安慰她。
閆鼎潤和齊雨薇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外人面前那個沉默寡言古板老套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捧起懷中女人的小臉兒,他用大拇指一點點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光看背影,動作就十分溫柔。他還在她耳畔低喃喃的說著什麼,聲線雖低,但迷人的要命,大其致是一些哄人的話。
紀歐娃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巨大的驚嚇,竟然在齊晉面前哭的梨花帶雨,她還是那種小聲地抽泣,一下一下揪的人心肝兒發疼。
閆鼎潤見了,嘴裡不禁爆出一句粗話:「我嘞個去~!」他用胳膊懟了下齊雨薇,指著走廊里的二人道:「哎,我說雨薇妹妹,你哥和你嫂子給家裡就是這樣的么?」
齊雨薇也不知道紀歐娃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見嫂子這樣,她心裡也不好受。
「不是的,我嫂子算得上是一個強勢的女人,我從沒見她在我哥面前示弱。可能,她身上發生了什麼超級不好的事!」
「奶奶個熊!」閆鼎潤叼顆煙在嘴裡,越看那一男一女,心裡的酸水兒越是像長江一樣綿延不絕。「我二哥走了狗屎運了。」
想當初,他千方百計想要一獲芳心,這個女人除了給她甩臉子就是甩臉子!結果到了二哥這兒呢,嗔、笑、怒、罵,都全活了,就連哭都哭的這麼有情調。
齊雨薇察覺出閆鼎潤的眼神不對勁兒,她抬手拍了下閆鼎潤的肩膀,「鼎潤哥,你女朋友還在車上等著你呢!這種天氣,敞篷跑車很容易讓人生病的。」
「早就讓我二哥給吹感冒了!」閆鼎潤不情不願的轉身朝樓梯走,「到嘴的兔子肉被他給搶了也就算了,現在我有了正經女朋友還得讓他給攪合散了!哼——」
…
紀歐娃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齊晉將紀歐娃抱上車,齊雨薇緊緊挨著紀歐娃坐下。
「雨薇,」齊晉回頭不放心的看了腫著眼睛發獃的紀歐娃一眼,囑咐齊雨薇道:「看好你嫂子。」
齊雨薇拉住紀歐娃的手,「哥你放心開車吧,嫂子有我照顧著呢。」
齊晉還是決定先送紀歐娃回齊家,畢竟家裡有個老太太擔心著,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老祖宗可是打了好幾個連環call。
男人一路將車開的平穩,並不像來時那樣著急,車後面有他的妻子、妹妹,還有未出世的女兒,齊晉將車開的格外小心。
快到齊家門口的時候,紀歐娃靠在車窗上睡著了,齊雨薇拿了條毯子給她蓋上。五分鐘后,黑色的家庭轎車緩緩駛入齊家,齊老太站在別墅門口,趕緊迎上去。
齊晉用毯子把紀歐娃捂得嚴嚴實實,確定她身上沒有任何地方會被風吹到,這才抱著她下車往屋裡走。
齊雨薇負責替紀歐娃拿包,傭人把車開走,齊老太趕緊追在齊晉屁股後頭,「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睡著啦?有沒有受傷啊,去醫院檢查了沒有?」
齊晉大步流星的抱著紀歐娃走向二樓的卧室,齊雨薇在客廳拉住要上樓的齊老太,「噓——奶奶,我嫂子哭了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您還是別上去打擾她了吧?」
齊老太這下更加擔憂,她忍住不讓自己的腳步往樓上邁,「哎吆,還哭啦?到底是誰跟我們齊家過不去呀!」
齊雨薇目光閃了閃,她想起路上齊晉的囑咐,並沒把實情告訴齊老太。
「奶奶,您放心吧,我哥已經把這件事解決清了。對方就是一群慣犯,想要錢罷了。並沒有傷害我嫂子!」
齊老太不疑有他,拍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要錢怎麼都好說。」
齊雨薇沉默著,齊老太緩緩的坐到沙發上,又自言自語道:「趕明個兒啊,我得時時刻刻看著你嫂子!月份越大越是金貴,這都把主意打到我重孫女兒身上來了,那還了得~!」
…
紀歐娃裝睡。
齊晉就站在床邊盯著他,男人深沉疼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
屋裡的暖氣開的很足,紀歐娃擔心自己破功,為了躲開齊晉的目光,她裝作被熱到的樣子不經意翻了個身,被子很快從她身上滑下去一半兒。
一直在床邊站著的齊晉立刻輕手輕腳的為她重新蓋好被子。
緊接著,男人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齊晉掏出手機看了眼,走到距離大床較遠的窗戶旁邊去接聽。
「喂。」齊晉怕吵醒紀歐娃,刻意壓低嗓音。
紀歐娃豎著耳朵聽。
「齊先生,幾乎沒怎麼動刑,對方全招了。」
「是誰指使的?」
對方似乎有些為難,沉默了下,才說出指使人的身份,「您父親。」
齊晉瞳孔猛的縮了下,意料之中的事,但他還是感到震驚,抿了抿唇瓣道:「我猜到了。」
「您父親懷疑紀小姐腹中不是您的親生孩子,所以才採取此次行動。」
虎毒尚且不食子,齊晉沒想到,父親連自己的親孫女兒都能下得去手。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洶湧,聲音飽含冷冽,「把那幾個人打一遍,爬不起來為止,然後斷了胳膊斷了腿,再送到我父親那裡!」
「是……齊先生!」
齊晉掛了電話以後,在窗戶旁邊足足站了半個小時。
裝睡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紀歐娃擔心自己長時間這樣裝下去會被揭穿,索性又翻了個身裝作幽幽轉醒的樣子。
齊晉見她緩緩坐起來,整個人還處於一種惺忪的狀態,趕忙走過去坐在紀歐娃身邊。
「你醒了?」
紀歐娃裝作頭痛的樣子揉了下太陽穴,「我睡了多久?」
「從醫院回來,才一個多小時。」
紀歐娃猛地「驚醒」。
「孩子呢?我的女兒還在不在!」
當看到自己隆起的肚子,紀歐娃面上才恢復一點血色。
她輕輕用手撫摸下肚子,胎兒在裡面踢打她一下,紀歐娃面上「驚恐」的表情才褪去。
齊晉看到這一幕,胸口傳來一陣挖心的刺痛。
紀歐娃撫摸了肚子幾下,似乎又想起什麼,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球凝視著齊晉,「主謀找到了嗎?」
齊晉眼神閃了閃,有些心虛的迎上她的視線,「找到了,我已經派人將他繩之於法……你放心,他的下場很慘。」
紀歐娃一副放心的表情,隨即她又心有不安的繼續將手掌貼在隆起的肚子上。
「那就好。其實如果是我自己,完全可以逃脫。但是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那幾個男人就不由分說十分粗魯的把我掠上車,我擔心我的掙扎會傷害到女兒,只能乖乖配合。我以為他們只是要錢,沒想到直接把我帶到醫院……」
紀歐娃說著就開始哽咽,「直到他們幾個人把我架到手術台的時候,醫生要強行分開我的雙腿,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
紀歐娃的眼淚說掉就掉,一顆顆砸在被褥上就像是砸在了齊晉的心裡。
「不然女兒很可能就沒有了!」
齊晉深吸口氣,他俯身將女人擁進懷裡,啞聲道:「你為什麼不直接給我發簡訊,那樣營救你的時間會更快!」
紀歐娃總不能說,是因為想讓齊雨薇也知道他父親做的醜事,為了挑撥他們父女關係,才故意向齊雨薇求救的吧。
「我也想給你發信息,可是我手機上姓齊的一共就是你們兄妹兩個人,一不小心給發錯了。而那些人又搶了我的包包,我根本來不及再向你求救。」
齊晉覺得真是幸運,假如他在公司的話,距離那所醫院會更加的遠,可能根本來不及營救紀歐娃,女兒早就——
「你放心,以後沒人敢傷害你。」齊晉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吻了吻女人的秀髮。
紀歐娃抬起大眼睛,十分委屈道:「可是我不想去哪兒都被那麼多保鏢跟著,這樣女兒反而會曝光,得不到更好的保護。」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去上班?」齊晉鬆開紀歐娃,聲音沉啞又溫柔,「生產之前就好好在家裡呆著,為了你和女兒的安全著想,哪兒都不要去。奶奶也答應我們,等生了孩子就允許我們搬走!到時候女兒的公主房也建好了,我們一家四口都搬過去!」
齊晉的確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個家,可經歷這次,齊晉反而覺得,齊家是最安全的。他再怎麼防範,免不了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
父親基本不怎麼回家,紀歐娃要是成天呆在齊家不出門,他再大膽也不可能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對紀歐娃動手。
…
午飯的時候,紀歐娃沒有下樓,老太太要傭人給她把晚飯端到卧室。
齊晉看她吃完重新躺倒以後,又開車去幼兒園接蛋蛋。
蛋蛋第一天上幼兒園,所以齊晉特意趕在放學前兩個小時將他接走。出了籠子的小麻雀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
「爸爸,我們要去哪兒?」
小傢伙兒還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個勁兒的扒著窗戶觀看馬路上的景色,齊晉看到兒子開心的樣子,更加覺得將蛋蛋送到幼兒園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抉擇,最起碼可以讓他不參與大人之間的腥風血雨。
「去你爺爺住的地方。」
蛋蛋一聽,頓時不再扒著窗戶往外望,趕緊坐好。「我爺爺?我爺爺不是一直住在他工作的地方么?可是這條路線並不是通往那邊的呀。」
齊晉不想跟蛋蛋解釋那麼多,小孩再聰明,也弄不懂大人的世界。蛋蛋不知道,一個成年男人,可以有兩個家。
然而緊接著,蛋蛋驚人的語句就推翻了齊晉對他的看法。
「哦~我明白了,爺爺家裡有奶奶,外面還會和另外一個漂亮的女人住在另一個房子里!就像你……和媽咪,還有美雅阿姨!只不過美雅阿姨才算插足的小三兒罷了!」
蛋蛋談論大人事情的時候興奮十足,齊晉卻很不高興,「……姜美雅連小三兒都算不上。」
…
余曼彤打開門就看到一對顏值驚人的父子,蛋蛋知道這個漂亮的女人和爺爺「關係匪淺」,禮貌性的喊了聲:「奶奶好。」
「……」小孩子見人就叫,說明有禮貌,余曼彤還能說什麼呢。叫阿姨豈不是亂了輩分。
齊晉直接進了齊晟的書房,蛋蛋一進門就規規矩矩的坐在客廳里等著爸爸。
余曼彤給他拿來許多好東西蛋蛋既不吃也不玩,甚至連水都不喝,只是一再禮貌的拒絕。
余曼彤知道,這個小傢伙看起來好接觸,實際上心裡鬼的很。禮貌喊自己一聲「奶奶」,那街上的老年人都可以被他稱呼「奶奶」,蛋蛋心眼兒里還是拿她當外人。
「你和你爸爸,長得可真像。」余曼彤蹲下來注視著蛋蛋,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
蛋蛋禮貌性的笑了下,「謝謝。」隨即小人兒立刻將目光對準電視上的午間新聞,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不苟言笑。李姝對他再不好,那也是親奶奶,打斷骨頭連著筋!蛋蛋覺得自己不能傷奶奶的心,所以絕對不可以和余曼彤親熱。
余曼彤自討沒趣,轉身去了別的地方。
齊晉進去的時候,齊晟正坐在辦公桌前瀏覽一本最新期的「社會雜誌」,那副帶著寬邊老花鏡的樣子,看起來斯文的叫人噁心。
齊晉並不開口,反而是插著口袋站在房間里,很有耐心的等著齊晟。
齊晟也不說話,繼續瀏覽雜誌。齊晉用眼角輕輕掃了一眼書房,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有什麼好,比齊家的書房小的不是一點半點,可父親偏偏就喜歡每天留在這裡。
齊晟不動聲色的用餘光觀察著齊晉,這個兒子什麼脾氣,他還不了解,越是沉默就越代表心裡的憤怒已經被點燃到極點。
半響,
「你要質問什麼儘管問。我所說解釋的只有一句話:為了齊家的血脈,我必須要這樣做。」
齊晟沉悶如雷的聲音回蕩在書房裡,齊晉撤回目光對準他。「你做哪件事不是一意孤行,你問過我的意思了嗎!」
「沒必要,」齊晟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你現在已經被那個女人迷惑了心智,不管她說什麼你都相信。」隨即他嗤笑一聲,「不過這麼點兒小事,就惹得你勃然大怒,還敢說自己理智?把人打殘了送我眼前,齊晉,你骨子裡收斂多年的那些野性,已經被這個另有圖謀的女人完全激發了!」
「小事,」齊晉目光變得像是刀鋒一樣凌厲起來,「在你眼中,綁架紀歐娃拿掉我的孩子不過是件小事!」
齊晟眉頭猛地蹙起,「綁架?我什麼時候要人綁架她?」齊晉記得自己吩咐下去的時候,特意囑咐手底下的人,如果對方不配合,千萬不要硬來,孕婦安全第一。怎麼……到齊晉這裡就成了綁架?
「你一定是搞錯了!」齊晟不耐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道:「我再怎麼心狠手辣,也不可能讓人安排她做流產!」齊晟並不糊塗,萬一那真是齊家的血脈,那他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齊晉只是沉默著盯著他,齊晟覺得,如果不是他看在親生父子這點兒微不足道的血緣關係上,齊晉根本不會平靜的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