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當本王死了?
辛媽媽將沾了血的手指,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道,「居然是雞血。」
聽到「雞血」二字,焦娘的臉色,一下子慘白一片,身子不禁一抖。
「什麼,雞血?這位嬤嬤,怎麼會是雞血?你聞錯了吧?」有人驚異問道。
「哼,雞是很難見到的嗎?不信,你自己聞聞。」說著,辛媽媽將手指,伸向那個過路人。
那人看了辛媽媽一眼,將信將疑地低頭去聞,旋即,眼睛馬上睜大了,「還真是雞血啊!」
「我聞聞。」另有一個好奇的人走了過來,也低頭聞了聞,「沒錯,是雞血,老夫是賣雞的,天天殺雞,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了。」
這下子,圍觀的人們,齊齊變了臉色,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玉笙冷笑,「焦娘,你能解釋下嗎?剛才你說腳疼不能走路不能站,這會兒不僅能站還能跳,而且腳上的血不是人血,卻是雞血?是怎麼回事?快說!」
辛媽媽笑了笑,「笙公子,還需解釋嗎?這個女人,分明是個騙子!她的腳根本沒有傷,她弄了些雞血在腳上,裝成受了傷的樣子,是來訛詐玉小姐的。」
「……」
「試想,連腳傷都是假的,那麼,她被譽親王收為屋裡人的事,定然也是假的!」
「……」
「譽親王是何等人?他可是先皇嫡子,即便是他看中的女人,也要楚氏宗親們點頭同意了,才能選為妾,豈能是他隨意認可的?」
辛媽媽不解恨,忽然走過去抓起焦娘的腳,將她的鞋子襪子一併脫了,露出焦娘白白凈凈的腳來。
「大家看吧,傷哪兒了?」說著,她還扣掉了焦娘壞腳上的「腫」塊,一堆不知是麵粉還是什麼糊成的東西,裹在腳上,再粘上「血」,真像是腫起來的樣子。
焦娘傻眼了。
該死的,這個老婦人怎麼這麼的狡猾?認出了她腳上的傷是假的,血也是假的?
那她的計劃,可就有麻煩了。
低頭時,又看到腳邊上慢悠悠盤旋著的蛇兒,心中更氣了。
這條蛇是從哪裡爬來的?
這街上這麼多的人,四處也乾乾淨淨的,並沒有花樹草木,怎會有蛇呢?
焦娘想不明白。
她也當然想不明白了,因為這蛇兒是玉笙的,是玉笙給蛇兒下了命令,讓蛇兒鑽進焦娘的裙子里的。
他相信玉嬌不會蠢到打傷焦娘,被人拿住把柄,那麼,焦娘的傷,一定有問題。
所以,他放了蛇兒去試探,沒想到,還真的是假的。
圍觀的人,原本都在譴責玉嬌,同情焦娘,可自從焦娘腳上的傷口被辛媽媽發現是假的后,人們對她的同情心,大大折扣。
不少人甚至已經懷疑起焦娘,根本沒有被楚譽寵幸過,一切都是她設的一場騙局。
「焦娘,說呀,這假傷是怎麼回事?」
「你騙我們同情你,跟蘇府跟玉小姐做對,是何居心?」
「想不到,好心幫忙,居然遇上一個女騙子!呸——」
面對如潮水的指責聲,焦娘的臉色,嚇得更加的慘白了。
林伯勇袖子一甩,朝身後跟隨的侍衛喝道,「來人,將這個企圖訛詐的女人,送往順天府徹查!」
「是,將軍。」林家的兩個護衛,馬上一起走上前來,伸手去扭捆焦娘。
但焦娘呢,哪裡肯就此甘心失敗?
她馬上又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是,是我不對,不該用假傷欺騙大家。但是,玉小姐將我推倒一事,卻並不是假的。」
「……」
「就在今天上午,我約了玉小姐在西城的牡丹園見面,我跪請玉小姐給我一個名份,玉小姐不給,反而將我從台階上推下去了,當時我只是摔疼了,並沒有受傷,可我不甘心被她推啊,我就……」
焦娘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林伯勇冷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該由順天府的府尹大人裁判。你說什麼,我們就得信什麼?你一會兒一個話語,誰知你說的是真是假的?來人,送走!」
焦娘徹底傻眼,沒想到,她遇上個更直接的人。
心思一動,焦娘咬了咬牙,忽然朝蘇府門口的一個石頭獅子上撞了過去。
辛媽媽眼快手快,一把抓著她。
這女人,居然敢在蘇府的府門口自殺?
「你是什麼意思?你居然想以死陷害我們蘇府和玉小姐?」要不是今天府門前人多,辛媽媽想將這女人狠狠暴打一頓。
「譽親王壞我名聲,你們蘇府仗恃欺人,我不活了!」焦娘開始撒潑起來。
一副非要尋死的陣勢。
「姐,你在做什麼?你丟人不丟人啊!」忽然,一個少年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我也就幾天不見你,你怎麼跟個市井潑婦一樣了?」
焦娘一下子不哭了,飛快轉身去看聲音方向。
弟弟?
「弟弟?你……你怎麼……」焦娘停了哭泣,驚訝地睜大雙眼看向那少年。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全家人的命根子。
有人抓了她弟弟,命她聽他們的安排,不聽的話,就殺了弟弟。
她家裡人找到她,不停地哭著求著,求她答應那人的要求。
她不想被家人說成是冷血無情的人,更怕弟弟出了事,她被家人趕出家門。
於是,她只好答應對方,來蘇府前鬧一鬧。
十歲出頭的瘦小少年,被王一牽著手,擠進人群,朝焦娘這裡走來。
「姐,你真可是丟了家裡人的臉!連我都替你害臊!」少年看著焦娘,一臉的嫌棄。
焦娘的眼淚嘩嘩流下來,她冒死救弟弟,冒著被人打死辱罵的風險救弟弟,他嫌棄她?
「我還不是為了你,你怎麼這麼說我?你……你沒良心!」焦娘傷心得越發地哭了起來。
「大哥,這,這是怎麼回事?」王家其他兄弟們,看到他們的大哥王一回來了,還帶著焦娘的弟弟回來了,紛紛走上前,驚異問道。
又看到王一的另一隻手裡,抓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陌生婆子,又忙問,「這又是誰?」
「這不是,太妃娘娘身邊的汪嬤嬤嗎?」林伯勇看著那婆子,冷冷一笑,「嬤嬤怎麼出宮了?還是這副打扮?」
汪嬤嬤是裴太妃身邊的管事婆子,身份極高,時常跟著裴太妃進出各宮。
這會兒,汪嬤嬤穿的是一身民間婦人的簡樸衣衫。
安王沒有叛逃時,朝中官員們想見太妃幫忙辦事時,還得給這個婆子好處費,才能見到太妃。
所以,三品忠毅將軍林伯勇,自然是認得她的。
王家四兄弟沒進過宮,所以,並不認識汪嬤嬤。
其他圍觀的人群中,有不少官員,也有品階高的,常常見到太妃的人,當然也認識汪嬤嬤了。
於是,一個個紛紛好奇問著王一,「這是怎麼回事?」
焦娘也回過神來,汪嬤嬤怎麼也來了?這次是……被抓到了?
「這裡頭,有個大大的故事,趁著人多,在下想說說,大家想不想聽?」王一的目光,掃了眼焦娘姐弟后,看向大家說道。
焦娘的臉色,又變了變,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她知道,事情被揭穿了,想逃走,那是逃不掉的。
林伯勇的護衛不會放過她,蘇府的護衛們,也不會放過她。
逃不掉的她,只好老實地站著。
裴太妃身邊的汪嬤嬤,嚇得更加不敢說話。
「當然想聽了,你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有人看了半天熱鬧,發現事情的發展,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心中已經好奇死了。
「事情的起因么,便是由於宮中的太妃娘娘,看不得譽親王和玉小姐過得好,想著法子搞破壞呢!」王一冷笑,「她叫身邊的嬤嬤找到焦娘,威脅焦娘前來鬧事。」
王一說著,將那婆子扔在地上,喝道,「說,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說不定,譽親王會饒你一死!」
那婆子剛離開焦娘的住處后,坐著馬車回宮去,哪知走到半道撞了另一人的馬兒。
那人將她從馬車裡揪出來,兩人撕扯間,她身上的腰牌掉了。
結果,這個抓他的人就開始審問她。
她吃不住拳頭暴打,只好全招了。
這人就馬上將她帶到蘇府前來了。
汪嬤嬤怕死呀,王一再次逼問,她只好將裴太妃的吩咐,和她如何找到焦娘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果真是太妃娘娘的安排?」人們齊齊驚呼一聲,「怎麼會是她?她為什麼要害玉小姐和譽親王?」
只有林伯勇,表現得並不太驚訝。
楚譽因為林婉音一死,將裴家長房的人一一除去不說,前幾天更是直接尋了個借口,勸著皇上查抄了整個裴家長房。
斷了裴家二房的人,想接替長房的念想。
如今,京城再無永安侯府,更無裴家長房了。
裴興盛已被關進牢里去了,裴家長房的其他人,全都判了流放罪,現在,已經被押送著,前往嶺南的路上去了。
裴興盛的親姑姑裴太妃,忽然對楚譽和玉嬌下手,這是想為娘家人報仇吧?才想出了這個陰損的一招?
只可惜,楚譽並不笨,玉嬌也並不傻,命王一查出了真相。
「為什麼?哼!」有人忽然冷哼一聲,「大家忘記了叛逃的安王?安王當初要殺皇上,是譽親王和玉小姐救的皇上!安王事敗逃走了。太妃娘娘雖然閉門不出,心中啊,一定在恨著譽親王和玉小姐多管閑事,才害得她兒子敗走,才害得她風光不在,地位不在。」
大家朝說話的聲音看去,發現說話的是瑞王。
瑞王冷著臉,朝這邊走來,當初在丰台縣,瑞王見證過安王意圖謀殺正德帝的全部經過。
「這麼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呢。」人們恍然大悟。
於是呢,一個個又譴責起了太妃。
反正太妃已經失勢了,誰也不怕她了。
林伯勇發現來了皇室的人,忙朝瑞王走過去,「瑞王殿下。」裴太妃的事,當然由楚氏皇族自己處理為好,「這件事,殿下怎麼處置?難道任由太妃娘娘陷害本將的義女?」
「當然不會。」瑞王說道,「將軍放心,本王會給將軍主持公道的。」
林伯勇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皇上都不敢得罪,他一個宗親王,更不敢得罪了,瑞王忙著安慰怒氣沖沖的林伯勇。
「有人誣陷本王家裡人,本王還沒有作決定,你們就自己拍板了?」玉衡的聲音,忽然傳來,「當本王死了?」
人們頭皮一緊,紛紛讓道。
啊呀,差點忘記了一個更難纏的人。
玉衡。
依舊是一身月牙白的玉衡,和一身湖藍色長裙的長寧,從蘇府的府門口,朝這邊走來。
兩人的臉色,冷沉沉一片。
特別是長寧,目光掃到焦娘和汪嬤嬤的身上,恨不得提刀殺了二人。
敢壞她女兒的婚事,管他是誰,先打為敬。
「太妃娘娘?哼!」長寧冷哼一聲。
她年輕的時候,那裴太妃,就不只一次的教唆著正德帝來騷擾她。
現在又來騷擾她的女兒?
「衡王殿下,郡主。」林伯勇朝二人拱了拱手,「你們來了正好,這件事,必須得讓太妃娘娘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