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修)要債

  她想起初初見到楚譽時,那時候,楚譽的確在查林家的事,同時,也在查林伯勇的事吧?

  人人都以為,他只是心血來潮,管起了閑事,殊不知,他是為林家,為她。


  「楚譽。」郁嬌伸手捧著他的頭,輕輕吻下,「我喜歡你。」


  不僅僅是感謝他為林家奔走洗冤,更重要的是,他的有情有義,他的執著。


  ……


  次日。


  在楚譽的暗中安排下,昭陽府里,忽然起了一場大火。


  原因呢,是一間屋子裡的僕人們,生爐子煮酒時,一時睡著了,那爐子里的炭火引著了屋中的桌布,近而,燒著窗帘,燒著了房梁,接著,火苗兒又竄到了旁邊的塔樓。


  其他的地方,起火了,很好撲滅,必竟是一樓,因此,不多時火就被撲滅了。


  難撲滅的是塔樓,因為塔樓太高了,除非有雲梯,遞水上樓澆滅。


  可倉促間,到哪裡去尋雲梯?

  於是,火越燒越大,最後,有人發現,那裡的窗子口,有人在高呼。


  「那兒有人,快,救人!」雜在人群中的蘆生,尖聲的叫嚷起來。


  這時候,雲梯終於尋來了。


  塔樓里的人,被救下來了,但看到那人的樣子,人們全都嚇住了。


  鬼?

  不,是人!


  這人身體有溫度,有影子!

  林伯勇沒死!

  被昭陽囚禁了!


  事情傳到裴興盛的耳內,他大吃一驚,昭陽不是說,殺了林伯勇嗎?


  可這林伯勇,怎麼還活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從永安侯裴興盛,被除爵降職之後,裴府的門庭,就冷清起來了。


  不再像往日那般,像個菜市場門口似的,熱鬧非凡。


  達官貴人,來來往往。


  而是,一片冷清。


  人們都是捧高踩低的,裴府的輝煌,不再存在,誰會傻到去奉承?

  裴府的正大門,一直緊閉著,因為沒有身份顯赫的官員前來拜訪,因此,大門就沒有開啟的機會。


  兩旁的側門,也只開了一邊,有兩個老僕人,坐在門口一側的大板凳上面,無聊地守著門。


  大約久不見有人出入,兩人聊著聊著,伸起了懶腰,打起了瞌睡來。


  而裴府的內宅里,更是冷清一片。


  裴夫人死,大小姐裴元杏死,裴世子被除去世子之位,又曝出不是老爺生的兒子一事來,裴興盛又被除爵降職。


  如今的裴府,可謂是多事之秋,沒有一刻太平著。


  裴老夫人一氣之下,病倒了。


  裴興盛心情不好之下,看著哪個僕人不順眼了,就罰哪個僕人。


  這樣一來,誰敢大聲喧嘩,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所以,僕人們沒人敢做出頭鳥,一直老實謹慎地當著差,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有幾個志向高敏感度高的僕人,已經察覺裴府再無翻身的能力,自贖自身,尋了個借口,離了裴府。


  更有沒有契約在身的大管事們,尋的理由更充分——回家養老,一個個的離開,離了七八個做事謹慎得力之人。


  這更叫裴府的其他僕人,個個驚惶不安了。


  裴興盛的書房裡,從一早得到消息后,裴興盛就一直惶惶不安著。


  「打聽消息的僕人,回來沒有?」裴興盛問著走進屋來的裴安。


  裴安將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嘆了一聲,「還沒有呢,老爺,您好歹吃一些東西吧?辰時都過了呢,您這一點東西不吃,可怎麼行?」


  自從天剛亮時,傳來林伯勇被昭陽公主關在密室里的消息,並沒有死時,整個裴府的人,都被嚇住了。


  尤其是老爺裴興盛,更是驚得連鞋子也沒有穿,就從床上跳起來,衝到房門外,再三問起了傳話的僕人。


  林婉音冤死在裴府,那林伯勇重獲新生得到自由后,還能放過裴府?

  要知道,那林伯勇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不受委屈,寧願一直單身著,也不娶繼妻,更連個妾也沒有往屋裡抬。


  林婉音出嫁時,林伯勇幾乎將整個林家長房的錢物,都陪嫁過來了。


  如此疼愛著的女兒,女兒卻被裴家不分清紅皂白的處死了,哪個做父親的受得了?


  林伯勇非找裴興盛拚命不可。


  所以,裴興盛聽到值完夜的更夫彙報的消息,驚嚇得連朝也不敢上了,一直呆在府里的書房裡,想著如何面對林伯勇的對策。


  同時呢,不停地派僕人前往昭陽府里,打聽著林伯勇的最新消息。


  更夫值夜時,聽到街上巡邏的兵士說,天蒙蒙亮時,昭陽府里發生了大事,起火燒著了一間塔樓,人們發現,林伯勇被關在裡頭。


  更夫馬上回府彙報,裴興盛當時,嚇得從床上一跳而起,命人速速前往昭陽府查探最新的消息。


  但是呢,僕人的動作很慢,去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最新的消息傳來。


  「不吃,放那兒吧!」裴興盛哪裡吃得下?

  林伯勇沒死,接下來,一定會打到裴府來。


  裴安嘆了口氣,只好將托盤放下了。


  這已不是第一次送來早點,這都已是第三回了。


  「老爺,您也別擔心,就算林伯勇活著又怎樣?少夫人可是被他林家的小廝誣陷而死,不關咱府里的事呀。」


  「……」


  「這換作哪個人家,得到這樣的消息,也會氣憤不已吧?」長隨裴安,安慰著裴興盛,說道。


  裴興盛背剪著,眯著雙眼,問著裴安,「裴安,你說,昭陽為什麼不殺林伯勇不殺?」


  「……」


  「她不是從林伯勇的手裡,得到了林家那本排兵布陣圖么?」


  「……」


  「林伯勇除了他的名字以外,等於一個廢人了,還留著做什麼?這真是害死老夫了!」


  裴安搖搖頭,「昭陽公主性格古怪,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裴興盛冷著臉,怒道,「當初,老夫主張不留著林伯勇,除了,以免留下後患。可是昭陽公主說什麼也不同意,說,林伯勇的手裡,有一本林家先祖制的兵馬布陣圖,拿到手裡,在戰場上,就可以長勝不倒。老夫就信了她,讓她將林伯通帶走了。上月初,她主動跟老夫說,林伯勇已被她殺了。可沒想到,昭陽居然還留著林伯勇!」


  裴興盛想到昭陽的做法,氣得臉色發青。


  裴安嘆道,「老爺,可那昭陽公主已經死了,問也問不到原因了啊。」


  裴興盛伸手捋著鬍子,眯著雙眼,「裴安,你說,林伯勇來了,老夫該怎麼做?」


  裴安眨眨眼,苦著臉,一臉的為難,「老爺,老奴只是個下人,哪裡說得好?」


  當初,他心中並不主張武斷地處死林婉音,看看,現在這不麻煩不斷了不是?

  來了個林家義女郁嬌,將裴府攪得天翻地覆不說,連十分寵著林婉音的李皇后,也看不順眼了,暗中給裴府下著絆子,斷了裴元志和裴夫人求情的路。


  更將裴興盛被皇上戴了綠帽子的醜聞,嚷得整個後宮都知道了。


  一宮的娘娘們得到了這個消息,那等於說,一整個京城,更甚至,一整個齊國都知道了。


  因為,娘娘們,來自齊國的不同地方啊。還有兩個娘娘,來自其他的小邦國。


  說不定呀,連外邦,也在說著齊國的這個醜聞呢。


  裴興盛,走到哪兒都會被人笑為懦夫,替人家養兒子二十多年,居然到現在才知道,還美滋滋地四處炫耀兒子不像他丑,像夫人美。


  哪知,裴元志根本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夫人跟皇上生的,當然不像他這般丑了。


  裴府出了這等事情,害得他這僕人走到街上去,也被其他人指指點點地笑話過,問他有沒有跟夫人一腿。


  嚇得他都不敢上街了。


  那李太師和太子更狠,直接附和著譽親王楚譽,將裴興盛的侯爵都除了。


  當初,如果那林婉音真的婚前不貞了,只當場休了她,不是一樣打了林伯勇的臉面?羞辱了林府?

  讓人活得生不如死的,活在世人的嘲諷與流言蜚語里,比讓人痛快地死了,更折磨人。


  何必圖一時痛快,殺了林婉音?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如今,裴興盛居然叫他一個下人想著主意,他哪裡說得好?裴安頭疼地直皺眉頭。


  「你儘管說,老夫不怪你!當局者清,旁觀者迷,不是嗎?」裴興盛和聲說道。


  裴安想了想,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老爺既然要老奴說,那老奴就大膽地說了。」


  「……」


  「如今林伯勇還活著,一定會上裴府來鬧事。老爺,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唄,人都死了,總不會叫咱們交人吧?就……,賠點錢算了。」


  「賠點錢?」裴興盛眯著眼,「賠給他多少?獅子大開口,老夫可不同意。」


  「這個……,老奴的意思是說,做點準備吧,也許……,林伯勇只要老爺道個歉呢?」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有僕人在書房門口的廊檐下說道,「老爺,老爺不好了。」


  裴興盛正在心煩之時,聽到一句「不好了」,心頭又馬上揪起,「又出什麼事了?」


  他冷著臉,袖子一甩,大步走出了書房。


  裴安嚇得臉色一變,也跟著快步走了出去。


  一個老僕人見他走出來,忙上前一步說道,「老爺,林家三爺林唯楓,提著一柄大刀,在府門口叫罵呢!老奴怕他闖進來,將府門暫時地關了。」


  林唯楓?

  裴興盛聽到林唯楓的名字,頭更大了。


  那可是個刺頭!

  是當年京城的第一紈絝,他杖著有林家的功勛在,在京城裡為所欲為,橫來直去,誰也不怕誰見誰煩,連皇上也十分的厭惡他。京城


  京城兩大惡,一是楚譽,那是暗中壞。


  二是林唯楓,會跟人當面對著干,對著罵!


  「老爺,這林唯楓,會不會是為了林伯勇一事而來?畢竟,當初的林伯勇,是聽了少夫人的消息后,才墜的馬。」裴安小心謹慎地回道。


  得,他剛才還在想著,裴府里,一件一件不順的事,連趕著來時,這又多了一件。


  「他罵什麼?」裴興盛問著傳話的僕人。


  老僕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他罵……罵老爺是縮頭烏龜,不敢出去見他,罵……老爺不敢跟他決鬥。」


  裴興盛冷著臉,袖子一甩,走進了書房裡,「不見!將門關著。」


  他要是出去了,只會吃虧,那個林唯楓,可不是個會講道理的人。


  他的武功又比不過林唯楓,出去后,只有挨打的份。


  僕人還站在當地,裴安朝僕人揮揮手,「還不快去?」


  僕人這才回過神來,「啊,是是是。」慌忙跑走了。


  裴安跟裴興盛走進了屋子裡。


  裴興盛坐回椅內,陰沉著臉,默然不語。


  「老爺,真不見么?只怕那林唯楓,會更加的火氣大。」裴安走上前問道。


  「不見!」裴興盛冷笑道,「他算什麼東西,要老夫見他,老夫就前去?太給他面子了!」


  「可,要是那林唯楓砸門怎麼辦?」裴安憂心地問道,「林唯楓可是個暴脾氣呀。」


  「就讓他砸,他是砸了,林伯勇上門來的話,老夫正好拿此事開說!一切的事情,全是他林家引起的,憑什麼找老夫的麻煩?」裴興盛愁苦了一陣后,想出一個應付林伯勇的主意來。


  因此,說話的音量都拔高了幾分。


  ……


  裴家的府門口,林唯楓提著他的大刀,扯著嗓子,一直叫罵著。


  但那裴府的大門,一直不開。


  「三爺,不開門,怎麼辦?」跟著林唯楓前來的林家護衛,伸手撓撓頭,皺著眉頭問道。


  「給老子砸!」林唯楓叉著腰,冷冷一笑。


  「三爺,砸不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僕人,慌忙擺手說道。


  老僕人是郁嬌從譽親王府選來的人,派來專門跟著林唯楓的。


  林唯楓行事莽撞,郁嬌擔心林唯楓鬧出的事,太過於駭人,又擔心他莽撞行事吃虧著了別人的道,便派了個可靠老成的老僕人,跟著林唯楓。


  林唯楓眯著眼,「為什麼不能砸?他們家處死了婉音,又和昭陽一起坑我大哥,老子要是不砸他一個稀巴爛,老子就不姓林,老子姓王八!」


  老僕人看了眼裴府緊閉的大門,將林唯楓拉到無人的地方,低聲說道,「三爺,你聽老奴說,裴家不是不開門么?一直死不認帳么?如今也沒有證據處罰他們,不如,借著大爺出來的機會,叫他們吐吐血,罰點銀子……」


  當下,那老僕人將自己的想法,跟林唯楓說了。


  裴家冤枉著處死了林婉音,的確是因為林家小廝引起來的,裴家的做法,無可厚非。


  林伯勇被昭陽關著,的確和裴家沒有關係。


  正當講道理,哪裡講得過?

  林唯楓來京多日,也的確是拿裴府無法,得知大哥沒死,看到大哥被折磨得臉色蒼白,他又想起了冤死的侄女兒林婉音,心中的怒火,又騰地竄起,才不管不顧地帶著幾個護衛,跑來裴府要找裴興盛理論拚命。


  現在聽到老僕人的建議,林唯楓心中,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郁嬌機靈,連送來的僕人,也機靈得很。


  林唯楓眼珠子一轉,伸手一拍大腿,笑道,「這法子妙!走,回去找我大哥商議去!」


  林唯楓一發話,幾個僕人馬上收工,跟著他快速離開了。


  ……


  裴府的僕人一見林唯楓離開,這才敢打開側門,而且呢,一個個的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京城裡,但凡上了點年紀的,誰敢惹林唯楓啊?

  有人飛奔著,跑到府里找裴興盛彙報去了。


  書房裡,裴興盛心煩得早點也沒有吃,一直等著僕人的彙報。


  他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時,屋外,有僕人飛奔而來的腳步聲,「老爺,老爺,那林唯楓走了,帶來的人,也全都走了。」


  裴興盛連連罵道,「好狡猾的林唯楓,居然不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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