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生不如死

  安王聽到有人在近前說話,偏頭來看,發現是認識的人,當下就怒道,「王貴海?你是眼睛瞎了嗎?還不快救本王?」


  安王倒是沒有什麼大礙,沒掉胳膊沒掉腿。


  只是呢,他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雙腿,動不了而已。


  他本身也是個會武的人,但這巨大的石頭,少說也有千斤之重,他在巨石面前,就顯得渺小了。


  剛才,十數只火彈一齊爆炸,鳳凰山的一座小山峰,幾乎被炸平了,更是崩出不少大大小小的石頭來。


  壓在他身上的這塊巨大的石頭,便是其中的一塊。


  而他又站在火彈的近前,火彈爆炸時,湧出的氣浪將他忽然掀起,他的內臟更受到了氣浪巨大的衝擊,疼得吐了血。


  他受了重傷落在地上時,無數從天而降的石塊和泥土,朝他撲來,他避閃不及時,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了腿。


  因為腿部極度的疼,疼得他的臉色,慘白如紙,額間更是直冒冷汗。


  王貴海看到他,愣了愣,安王?

  安王怎麼會在這兒?


  唉喲,這可真是難兄難弟喲,受個傷,居然也能同時。


  但他來不及多想安王怎麼會在這兒,先救人再說,要知道,安王的脾氣可不好惹。


  「來人,快救人,快救人!」王貴海指揮著明正等人,趕快救安王。


  明正是正德帝的暗衛頭領,他一出現,其他暗中相隨的暗衛們,也紛紛出現了。


  大家忙著救安王和正德帝。


  救正德帝容易,他已經昏死過去了,找一副擔架,抬走便是了。


  王貴海看著少了一雙腿的正德帝,心中涼拔涼拔的,他已經想像到了自己的下場,被內閣臣子們罰,被裴太妃罰,被宗親們罰。


  他可真是倒霉透了。


  雖說是在山林間,遠離城區,但尋著擔架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幾個暗衛們,拿身上的配刀砍斷樹枝,砍些藤蔓,做成了一副擔架,抬起了半死不活的正德帝。


  難救的是安王。


  王貴海還要帶正德帝去治傷,不能一直等在這裡。


  安王救不救得出,他可管不著了,他只管派人施救。


  因此,王貴海便嘆息著對安王說道,「王爺,奴才的主子還昏迷著呢,得先帶他離開這裡,王爺這邊,奴才自會安排著人相救,不會叫王爺受委屈的。」


  說著,王貴海叫過明正幾人,「你們的動作倒是快些呀!」


  「是,王公公。」幾個人圍著安王,想起辦法來。


  安王疼得混混沌沌時,聽到王貴海說了句「主子」,他的頭腦赫然驚醒。


  主子?


  安王心頭馬上一涼。


  王貴海的主子……


  那不就是……,正德帝?皇上?


  安王心中大吸了口涼氣,心思飛快轉著。


  王貴海是正德帝的近身侍從,是個太監,不會無緣無故來這鳳凰山裡。


  這麼說,還真的是正德帝來了?

  昏迷,正德帝昏迷了?

  壞了!


  安王的心,更加往下一沉,連腿上的疼,也顧不上去想了。


  「你說什麼?你主子……」安王眯著眼,盯著王貴海,生怕他自己聽錯了,「你主子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你這個該死的奴才攛掇他來的?」


  王貴海心中叫冤,他哪敢啊?


  「不是的,唉,這個真是……,這叫奴才怎麼說啊?」王貴海心中直叫苦,難道說,皇上是來看女人的?


  這能說出去嗎?


  「既然你主子昏迷了,還不快送去就醫?還不去派人好生照顧著?若是有一絲兒的閃失,本王要你好看!」安王咬著牙,厲聲喝道。


  王貴海硬著頭皮點頭,「是是是,奴才明白。」


  他對明正幾人吩咐著,好生救出安王,這才帶著四人,護送正德帝往山下走去。


  明正和幾個暗衛,望著安王身上的那塊大石頭,一籌莫展。


  幾個人商議來商議去的,半天也沒有商議出一個好辦法來。


  氣得安王暴跳如雷,不停地罵著幾人。


  塵土落盡,山林間的混亂,漸漸平靜了,安王的人尋找著安王,也尋到了這裡。


  群策群力,最後,幾十個人吊起大石頭,幾個人飛快將安王從石塊下拖出來。


  安王這才鬆了口氣,大難不死,他必有後福。


  ……


  鳳凰山另一處。


  丰台縣令,按著正德帝的指示,帶人暗中保護著正德帝,跟進了鳳凰山。


  不過呢,他又聽命於郁嬌。


  在火彈爆炸聲響起之後,他假意著去尋找著正德帝,但是,他又裝著尋不到的樣子,將兵差帶往鳳凰山一處山谷里去了。


  揚言說是尋找失蹤的「貴人」。


  這些人,他以為是皇上安排給他的御林軍,實則上,全是楚譽的梟龍衛。


  在正德帝帶著人馬悄悄來丰台縣時,楚譽就命人在半路上劫除了那批御林軍。


  御林軍的戰鬥力,不及梟龍衛,五百對五百,不到半個時辰,全部繳械投降。


  因此,這些人跟著丰台縣令在山間行動,動作當然是快如閃電。


  丰台縣令騎著馬,速度都不及他們。


  梟龍衛中,又以每二十人為一小隊,每隊有小隊長一人,二十五個小隊長帶著自己的手下們行動有素,目標明確,直奔安王的秘密試爆點。


  火彈忽然爆炸,氣浪將安王掀得不知去向,安王出事,試爆點群龍無首,幾十人更是亂成一團。


  因為,火彈爆炸,不僅安王被炸得不知去向,還有其他人也不知去向,以及,炸傷了不少人,斷了胳膊腿的,正在不停地哀嚎著。


  林世安沒受傷,看著一地狼藉,一地的鮮血,嚇得懵怔了。


  耳邊彷彿還響著,那巨大的爆炸聲。


  安王的親信和隨身護衛們,去尋安王去了,沒受傷的,救治受傷的。


  當然,林世安被成非一掌打倒在地,「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不是呀。」林世安叫苦,根本不是他,他什麼也不知道。


  「哼,你不承認也是你!裡頭的配方比例,可是按著你的法子來配的,結果卻出了事!你還想抵賴?」成非怒得又打了林世安一掌,「王爺回來,你向他交待吧!」


  不管林世安怎麼解釋,成非都不相信林世安的話,大怒之下的成非將林世安捆了起來。


  林世安心中狂跳不止,他改了配方,將黃土和硝石的比例調了個兒,硝石少,黃土多,硝石少得可憐,怎麼可能炸得起來?


  明明炸不了的火彈,怎麼會炸得這麼厲害?


  林世安想不通。


  他也當然想不通了,因為,是裴元志又私下買通了人,在火彈上動了手腳。


  加足了砂石粉,火線一點燃,怎可能不爆?

  安王這一方的人,正亂著時,從四周的山林中,忽然跑出不少官差。


  呼啦啦,一個個拔刀對向安王的人。


  「全都不準動!舉手投降,違者格殺勿論!」有人高聲喊著,烏壓壓將安王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成非是安王最得力的護衛,看到數不清的官差前來,他馬上提刀上前反擊,但是,他面對的是楚譽的梟龍衛,再加上梟龍衛們人多,成非很快被捉住了。


  有幾個仍在反抗著,但沒招呼幾下,就被梟龍們殺了。


  成非都被捉了,還死了幾個頑強反抗的,其他的人,不及他們武功好的,見到越逼越近的一眾官兵們,馬上不敢反抗了,一個個老老實實地站著。


  「這裡有什麼情況?」丰台縣令提著刀,在幾個護衛的陪同下,大步走了過來。


  「大人,發現了一處私制火彈的窩點。」一個梟龍衛,大聲的說道。


  「什麼?」丰台縣令大吃一驚,慌忙上前來看,還果真是的,而且,他看到了熟人。


  林世安,還有一個是安王的人。


  丰台縣令大吸了口涼氣。


  他就說嘛,安王林世安這些人,一直呆在他的丰台縣不走,一定是打著硝石的主意,看,果不其然,連火彈都做好了,還將皇上炸得不知生死。


  他們這些人是想幹什麼呀?


  這是想謀反嗎?


  虧發現得及時,要不然等他們真反起來,他這小小的丰台縣,就成了反賊的窩點了,他也跟著玩完了。


  皇上一定會殺了他的頭!

  事關重大,他即便是收了林世安和安王的好處費,也不敢包庇著了,手一揮,大聲說道,「將他們全都抓起來帶走,本官要親自審問!其他人,速速封鎖現場!」


  「是,大人!」


  林世安看到丰台縣令來了,嚇得腿都軟了。


  他被赤焰打折了一條腿,又被成非捆著,根本跑不掉。


  林世安被丰台縣令的人帶著往山下走,趁著沒人注意他時,林世安悄悄喊了聲「影子!」


  他想喚出楚譽安在他身邊的赤焰來救他。


  但是呢,赤焰在安王被炸飛之後,馬上悄悄地離開了,尋楚譽和郁嬌去了。皇上和安王都炸飛了,他的任務也完成了。


  林世安喊了半天影子,那個青色的影子人卻一直不出現。


  林世安心頭一涼,難道是……


  郁嬌那個小賤人耍了他?

  過河拆了橋?

  郁嬌?哼,走著瞧!


  ……


  鳳凰山上,忽然響起了爆炸聲。


  幾家歡喜,幾家憂愁。


  最歡喜的自然是裴元志。


  當暗雕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給他時,他正在屋中泡桃花瓣的茶水,水沖入放有干桃花的碗中,一屋子桃花香,霎時飄起。


  「公子,皇上重傷不醒,安王的火彈試爆點,被丰台縣令一鍋端了,嚴刑拷問之下,那些人一定會招,安王,可就惹上大麻煩了。」暗雕笑著說道,「這樣一來,公子就少了個強勁對手了。」


  裴元志聽到正德帝重傷的消息,心中沒有生起一絲憂心,而是慢悠悠地把玩著那一碗的干桃花。


  那個生身之父,從沒有盡一天父親的責任,他為什麼要憂心呢?

  母親死,正德帝更是問都不問。


  他現在被通緝著,也不見正德派人來關心他一樣。


  要不是想平步青雲,他怎麼會忍著世人朝他翻的白眼,而去認那個陌生的男人?


  所以正德帝受傷,在他心中,反而是高興的。


  如果正德帝死了,安王又受到了重罰,那麼,他的機會就來了,宮中的那幾個皇子,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至於那一個楚譽么……


  他輕蔑地笑了笑,要是他得了正德帝的信任,就根本不必擔心楚譽會起威脅。


  裴元志想到這裡,點了點頭,唇角勾了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走,我們去見皇上去。」


  暗雕說道,「可他一直昏睡不醒,公子去了,他也不知道哇。」


  裴元志的眼風,輕輕掃了眼自己的獃頭護衛,輕笑道,「這個時候去,才是最好的機會。皇上重傷昏睡不醒,極需信任的侍從近身服侍,而他只帶了一個王貴海出來,王貴海除非有分身之術,否則,僅一人之力是照看不好皇上的,本公子這時候去,不正是表孝心的時候嗎?」


  暗雕眨眨眼,恍然大悟一笑,「公子,好主意!」


  ……


  愁的人,當然有丰台縣令,因為,皇上一直不醒,要是皇上死在這兒了,他整個一族,都會被砍頭呀!


  哎喲喂——


  這可會要了他的老命。


  丰台縣令愁得在屋中轉著圈。


  ……


  愁的人,除了丰台縣令,還要安王。


  安王被石頭壓了一會兒,腿腳雖然沒有受傷,但他被火彈的氣浪衝擊得受了不小的內傷,護衛成未護送他平安回到了別莊中。


  「王爺,您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成未給他把了脈之後,說道,「您只受了點內傷,身體並沒有大礙。」


  當石頭從自己的身上挪走時,當發現自己沒有殘廢時,安王是慶幸自己的,但隨著他細細地琢磨著剛才的事情之後,又驚悚地發現,他似乎……鑽入了一個圈套里。


  「成未!這次的事情,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安王眯著眼,問著成未。


  成未斂了神色,慌忙跪倒在地,「王爺,屬下們沒有查出皇上來了丰台縣,屬下該死!」


  這個護衛當然該死,當然,現在不是罰護衛的時候,安王想知道,他究竟輸在哪兒?

  他朝成未抬了抬手,「你且起來,本王又沒有說要罰你,你仔細回想一下,為什麼會沒有查到一絲皇上到了丰台縣的消息?這麼多的人出去查,不可能都沒有查到消息!」


  成未聽說安王不罰他,才大膽地說道,「王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刻意地封鎖著皇上來了丰台縣的消息。」


  安王袖中的手指,緊緊握成拳頭,「你派人去查這件事,看看是誰在搞鬼!」


  「是!」成未安排人,去查消息去了。


  這時,另一個護衛走進來彙報,神色極度慌張,「王爺,出大事了!」


  安王的眸光,忽然一寒,「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講,出什麼事了?」


  「試爆點被丰台縣圍住了,所有人都被丰台縣令抓住了。」


  「什麼?」安王驚得站起身來,「成非呢?林世安呢?成非他是死人嗎?居然被一個老頭子丰台縣令抓了?」


  真是一出接一出的出事,他的部下,全都是飯桶么?


  這麼多的人在丰台縣暗查,居然不知道皇上來了,一群廢物!

  成非武功高強,居然攔不住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丰台縣令?

  更是廢物!


  護衛回道,「林世安和成非全都被抓了。」


  「廢物!他居然連丰台縣令也打不過嗎?」


  護衛回道,「不是,王爺,是丰台縣令帶去的人太多了,而且,武功都很高,成非幾乎沒有還手的能力,很快就輸了。」


  砰——


  安王氣得暴跳如雷,「廢物!」


  手下人被抓,令安王氣得想殺人。


  對,殺了他們!

  安王眸光一閃,如冰刀一樣盯著那護衛,「多帶些人手,悄悄去除了那些人!」


  絕對不能讓他們被皇上得知,也絕對不能允許他們,將他的事情泄露出去。


  「是,王爺!」護衛領命而去。


  ……


  在正德帝去往鳳凰山的時候,郁嬌沒有去鳳凰山,她留在丰台縣令的宅子里,看著丰台縣令一雙兒子。


  況且,楚譽也不准她出門。


  到中午時分,臨近吃午飯時,霜月來報,「小姐,好消息。」


  郁嬌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走到外間去了,捏著小團扇輕輕地搖著,「看你,笑得多得意,什麼好消息?」


  她是隨口問的,消息么,她也猜得出來,一定是正德帝倒霉了。


  那火彈的威力可不小,不死也殘。


  霜月笑道,「小姐,宮中那位的腿,炸飛了。從此呀,不能走路了,再也欺負不了長寧郡主了。」


  郁嬌搖扇子的手一頓,眯起了雙眼,沒死成?

  不過呢,沒死也好。


  一個殘廢了的皇帝,一直高高在上慣了,卻忽然失了雙腿,日子一定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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