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林二夫人中計

  小妾是林世安剛納的妾,是丰台縣的本地人,又出身於鄉下的小戶人家,哪裡會知道京城中的事情?因此,更不可能知道林婉音是誰了。


  再說了,林婉音已經死了這麼久了,早已消失在人們的談資里,京城的人們,很久已經不提林婉音的事情,遠在一百多裡外的丰台縣,更沒人提起了。


  小妾見林世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詫異不已,想著,不就是一封信么?

  看把這林世安給嚇的。


  小妾些許認得些字,她抖開摺疊起來的信紙,念了起來。


  「二叔,見字如面。二叔家今天發生了些大事,二嬸可有寫信給你?……」


  念完之後,小妾又指著信封上血淋淋的幾個字,問道,「老爺,這個林婉音是誰?這人落款寫著血字,這是……這是大忌諱呀,她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嚇老爺的?」


  林世安的身子在顫抖著,沒有回答小妾的話。


  他心中是又慌亂又惱火,更害怕。


  慌亂的是,他才離開了多久,京城的家中,怎麼就亂成了一團了?


  母親被抓,父親被母親毒倒人事不醒,前有兒子入獄還沒有被放出來,現在家中又出事了。母親一把年紀了,居然也入獄了,她受得了監獄中的苦日子嗎?

  真是禍不單行!


  惱火的則是,這一切,居然是自己的夫人林韋氏挑起的事端。


  林韋氏同隔壁宅子的女人起了私怨,自己不敢動手報復對方,就鼓動老夫人去。


  老夫人一把年紀的人了,頭腦糊塗,做事衝動,設下計請隔壁宅子的女主人來家中吃飯,以便下毒計毒死。哪知,被韋氏弄錯了酒杯,毒到了老爺子。


  林韋氏裝著心疼老爺子,報了官。


  順天府尹一查,在老夫人的屋子裡找到了毒藥。接著,女兒的侍女,又指證她被老夫人派去陷害著隔壁宅子的女人。


  那女人惱怒之下,一定要順天府的府尹嚴懲,於是,老夫人入了監獄。


  信中又說,自從家中被除族之後,林韋氏和父母親之間時有爭吵,只怕,她殺二老之心,早已存在著。


  林世安那個氣啊!

  那個歹毒的女人,他一定不會饒了她!


  而怕的是,這真是「林婉音」的信嗎?


  他親眼看到林婉音死了,屍體被裴元志燒成了灰,一直埋在桃花湖邊的桃樹下,怎麼可能還有林婉音存在?

  可這封信的口吻,又十分像林婉音的。


  言詞犀利,嘲諷,只有那個林婉音,有這等文采,別人是寫不出這種筆力的書信的。


  可若是不是林婉音的話,又是誰顧弄玄虛來嚇他?

  知道他家中的事情,又知道隔壁女人事情?


  這個人,會是誰?誰有這麼聰慧,看透一切?

  「給我看。」林世安驚惶著,從小妾的手裡,搶過信去。


  這一看,更是嚇得他魂飛魄散。


  因為,那語氣像的話,可以找出林婉音生前的書信來模仿著寫信,可這字體,跟林婉音的字,簡直是一模一樣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世間,怎會有這麼像的字?

  林世安的臉,漸漸地慘白成一片,捏在手裡的那封信,因為手指不停地顫抖著,而抖落在地。


  額頭上更是冷汗淋淋,眼神中透著驚恐。


  難道,是林婉音死不瞑目?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跟自己的侄女林婉音並沒有什麼仇,也很喜歡她。他看著那孩子長大,林婉音也十分孝順他,常常送錢物給他。


  他在官場上惹了事,嚴厲的堂兄林伯勇只會訓斥他,並不幫忙救他,反而是林婉音會動用關係,替他跑腿開罪。


  要說不喜歡,是從林婉音和裴元志訂婚開始。


  因為,林韋氏跟他說,女兒早在多年前就喜歡上了裴元志,裴元志也喜歡著女兒佳蘭,但是因為林婉音會使手段,將裴元志搶了過去。


  讓他錯失了與侯府結親的機會。


  他才得知,那個侄女兒的心計太深了,居然搶佳蘭喜歡的人!


  他開始厭惡。


  再後來,安王找到他,拉攏他,要他研製火藥。


  他便藉此提出條件,要安王和昭陽設法讓裴元志娶林佳蘭,安王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但沒有了下文,林婉音並沒有被退婚,按步就班的受著納采禮,納徵禮,一直到大婚禮。


  自己的夫人林韋氏和女兒接受不了,一直在他跟前鬧,說他無用。


  想到自己的前程,假如自己是裴家的親家,未來永安侯的老丈人,這得多風光?那就不會僅僅只是六品小官了,怎麼著也會升到四品。


  於是,他答應了妻子女兒的請求,又去找昭陽,昭陽告訴他,會有人幫他,只要他去找裴夫人就好。


  於是,林婉音就被裴家沉塘了。


  可是,真正的兇手,不是他!


  是裴夫人殺的林婉音,出主意的是林韋氏!


  他原以為,裴家只是休了林婉音,哪裡會想到,裴家會殺她?


  小妾狐疑地看他一眼,將信撿起來,放一旁的桌上去了。


  「老爺,你怎麼啦?老爺?」小妾拉著林世安的手,發現林世安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而且,冰涼一片,「不就是家中夫人,害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嗎?你怎麼氣成這樣了?」


  「……」


  「氣壞了身子,可不好,那家中,還有誰來主持公道,夫人還不得上天去了?」


  沒有哪個小妾,不想將嫡夫人踩在腳下。


  屈於嫡夫人的淫威時,那只是在沒有勢力的情況下。


  眼下,嫡夫人林二夫人不在眼前,又惹著了事,小妾馬上開始落井下石,柴上加油。


  她將事情說得雖然雲淡風輕,但是,她早從信中的話語中看出來了,京城的那個林韋氏,惹大事了,殘害公公婆婆,這可是罪大惡極!

  林韋氏等著被休吧!


  林世安當然生氣了,但更多的是怕!

  「你走開,不是我!」林世安朝虛空中,揮打著,一臉的驚恐,「不是我,是林韋氏,不是我啊,是她的主意,一切都是她主意!她貪享富貴,才起了殺意,不是我,我是你親叔叔,我怎會害你?」


  林世安語無論次地嚷著,整個人如同瘋癲了一樣,在屋子裡轉著圈。


  小妾被他的樣子嚇著了,「老爺,老爺,你怎麼啦?」


  林世安被她拉扯著,在她的喊叫聲中,回過神來。


  「郁娘。」林世安一頭的冷汗,「你說,一個人含冤而死,她的魂魄會不會找仇家來報仇?」


  小妾沒殺過人,她可不擔心有沒有冤鬼來找她,便大膽說道,「……可能,有吧。」又道,「老爺,你說清楚呀,究竟是怎麼回事呀?妾身聽得糊裡糊塗的。」


  可能有?

  那就是真的有了?

  林世安心中七上八下起來。


  他看了小妾一眼,正要說話,這時,屋子外頭有僕人說道,「老爺,京城家裡來人了。」


  「看來,這封信上說的,也不是空穴來風,京城家中真出事了。」小妾說道,眼神帶著一抹子看熱鬧的興奮,她希望主母受罰,她好上位。


  京城,可遠比這窮鄉丰台縣,繁華多了。


  林世安看向門口處,「叫他在外間候著。」


  「是,老爺。」僕人退下了。


  林世安將那封信,並兩個信封,一齊整理好,塞進了袖子里。


  他靜了靜心神,故作鎮定地彈了彈袖子,走到外間去了。


  一個灰衣中年僕人,見他從卧房裡走了出來,慌忙迎了上去,行著禮說道,「姑爺,小人是受了姑太太所託,前來送信的,哎,您家中今天出了點事情。」


  林家二房已經請不起僕人了,唯一的男丁,林世安的兒子林鴻志,還在順天府的牢里關著。其他人,都是幾個年紀小的女兒,再或者是姨娘們,哪一個都辦不好送信的差事。


  林二夫人無法,只好找了娘家一個僕人來幫忙送信。


  林世安早已得知了京城的事情。


  所以,臉上並沒有太驚惶的表情。


  且不管剛才的信上,說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是,那封信比家中的消息到得早,就足以說明,林韋氏並沒有將家中的一雙老人,放在心上。


  中午發生的事情,到了晚上一更天過了才送到消息,林世安怎不生氣?


  一百二十來里路,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就到了,用得著拖延到晚上?

  林世安心中,對林二夫人林韋氏,更加厭惡了幾分。


  「出了何事?」林世安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來,裝著不知情地冷冷問道。


  「有姑太太的親筆信。」僕人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遞給林世安。


  林世安冷著臉,撕開信封看來信,剛才那封信,說林韋氏害得老太爺老夫人一個入獄,一個病重,家中鬧得雞犬不寧。


  他且看看林韋氏,跟他怎麼說起自己鬧出來的事情。


  信封撕開,信紙抖開。


  林世安眯著眼,開始看信。


  看著看著,林世安就冷笑起來。


  果然如同他想的一樣。


  林韋氏,將全部的責任,都推到了隔壁女人的頭上。


  說什麼,是隔壁的女人,先挑起的事端,挑動一巷子的人來罵他們林家。


  老夫人看不過去了,才想著算計那個女人,哪知,那個女人太狡猾了,反將老夫人算計進去了。


  一個獨居的女人而已,怎會有那麼大的本事,挑起一巷子的住戶,罵他們家?


  就算女人潑辣,但是,有那個膽子與膽識,敢跑到他們林家來害人?


  這種說法太牽強,林韋氏在撒謊!


  林世安冷冷一笑,慢悠悠地將信疊起來,他目光冰冷盯著僕人,「有勞你了,姑太太現在怎麼處理著老夫人的事?」


  僕人回道,「哎,當然是打點關係了,她回了娘家,我們府上的老爺,已經四處活動去了。」


  林世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也感謝舅老爺。你先下去休息去吧。」


  僕人道了謝,跟著林世安的長隨,離開了。


  小妾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朝那僕人離去的方向,看去一眼,說道,「老爺,您要回京嗎?妾身給您收拾行裝。」


  林世安看了眼屋子外頭,已經天黑了,「這個時候,京城的城門早已經關閉了,回到京城也進不了城門,明早五更天再走吧。」


  小妾點了點頭,「……是。」心中一喜。


  林世安走得晚些,那可太好了。


  她得利用這一晚,好好地在林世安的耳邊,吹吹枕邊風,讓林世安休了林韋氏。


  林韋氏的青春早已不在,偏偏又跋扈得很,早已讓林世安忍無可忍多年了。


  眼下,京城出事,小妾一面對他溫柔以待,一面不停地說著林二夫人的壞話。


  氣得林世安恨不得立刻飛到京城去,一腳踹死林韋氏。


  加上「林婉音」那三個血淋淋的字,一直在眼前晃著,更加讓林世安睡不踏實。


  他擔心,林韋氏不倒,「林婉音」還來威脅恐嚇他。


  就這樣,林世安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一直煎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朦朦亮時,林世安騎馬,往京城快奔而去。


  他趕到京城的城門,剛開的那一刻,進了城。


  從城門口到林家的住宅,還有一些距離。


  林世安回到巷子口的時候,天已大亮了。


  他勒了勒馬韁繩,正要騎馬奔向自家的宅子門口,忽然看見林韋氏和誰,正在林家宅子旁的小巷子里,拉拉扯扯著。


  林世安的眸光一沉,便下了馬,將馬兒系在巷子口的一棵樹上,悄悄走過了去。


  兩家之間的小巷子里。


  林二夫人林韋氏,不過是去了下遠處的茅房,回來的路上,就被百靈拉住了,不讓她走,她正怒目瞪向百靈。「百靈,你敢攔著我?快讓開!」


  百靈心中冷笑,她攔的便是林二夫人,因為,林世安回來了,馬上要走到這裡來了。


  她呢,接到郁嬌的暗號,要她堵住林二夫人,唱一齣戲給林世安看。


  將林世安的火氣,挑得更大些。


  「有何不敢?」百靈雙手抱著胳膊,抬著下巴,冷冷一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往哪兒走,同誰說話,我都不會懼怕。反而是你,林二夫人,你心中有鬼,不敢跟我說話,不敢面對我,見了我就跑,是不是?」


  林二夫人冷笑,「笑話,我怎麼不敢面對你?我這不是站你的面前嗎?」


  百靈笑了笑,「你當然不敢真正面對了,因為,你想殺我,卻不料,誤殺了你公公,而我呢,看出了你的陰謀。」


  「……」


  「而且,你公公偏偏又沒死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得要人侍候著。」


  「……」


  「你家裡的僕人,本來就不多,唯一做雜活的婆子去服侍你公公了,沒人服侍你了,你就氣得跳了腳,一直在罵著,老不死的,快些死掉,是不是?」


  林二夫人的心,被百靈識破,嚇了一大跳,但是呢,她是不會承認的,「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百靈笑,「你敢不敢指天發誓,說你沒有害過你公公婆婆?你沒有往你婆婆的床底下放藥材?沒有做毒藥酒?沒有去你婆婆的面前,一直編排我,說我罵過你婆婆?你婆婆才恨著我,想弄死我?你敢不敢發誓,說你沒有做過這些事情?」


  「……」


  「誰想到啊,你女兒林芷蘭調換了酒杯,你給我的毒酒被你公公喝了,你公公倒下了。」


  林韋氏氣得臉都白了。


  百靈說的這幾件事,有的是她的問題,但是將藥材放在婆婆床下的事,根本不是她。


  「我沒有,你誣陷我!」


  百靈忽然抓著林二夫人胸前的衣衫,帶著她往後一倒。


  她挑釁一笑,「林韋氏,你回答不出來,就要殺了我是不是?哼,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歹毒的婦人,會遭報應的,你放開我!」


  雖然百靈往下倒,但她的身後,是一堆柴草,不知誰家堆在那裡喂馬的。


  所以百靈即便是倒下了,也不會摔傷頭,還能讓人感到,是林韋氏推的她。


  林韋氏反應過來,發現又中了百靈的計。


  明明是百靈拉著她倒下,怎麼叫她推倒百靈?

  加上百靈的一再挑釁與誹謗,徹底激怒了林二夫人,「我弄死你,你個小賤人!」


  她氣得撲上前就撕打,百靈這回也不讓,臉上生生受了一巴掌。


  啪——


  巷子里響起了迴音。


  「你弄死她給我看看!」林世安的聲音,在巷子口咆哮響起。


  他氣得身子發著抖,林韋氏,在殺人滅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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