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求娶

  三更天。


  永安侯府,永安侯裴興盛的書房。


  永安侯眸光森寒盯著冷義,「消息是否可靠?」


  冷義說道,「是侯爺的眼線傳來的消息,千真萬確,錯不了。天剛黑那會兒,皇上去了皇後娘娘的坤寧宮,皇後娘娘問皇上,對世子寵愛有加,是不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


  「皇上怎麼說?」永安侯忙問。他得知道,他押的這塊寶,值不值得押。


  倘若裴元志的大事不成,他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了嗎?


  冷義說道,「皇上說,只是欣賞世子爺的才華,並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至於他的身份,那只是謠言,不會當真的。而且,當時有很多娘娘們都在皇后那兒。」


  又  「……」


  「皇上大約不想得罪一宮的娘娘們,便當著一眾娘娘們的面表了態,世子的身份,不會當真的。」


  「這天都黑了,娘娘們怎麼全都在皇后那兒?」永安侯詫異問道。


  冷義又說道,「咱們的眼線沒說原因,大約他也不清楚。屬下想著,皇後娘娘是後宮主母,可以隨時召見其他娘娘們,這也算不得是奇怪的事情吧?」


  永安侯的神色,漸漸地變得諱莫如深。


  裴元志看了他一眼,未說話,眼神變得如鷹般銳利起來。


  因為,他的心中在擔憂,如果,他的身份得不到正德帝的認可,那麼將來,他的大業還怎麼成功?


  而且,他沒有了前途,永安侯,還會認他嗎?

  裴元志朝冷義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事情,我知道了。」


  「是。」冷義離開了書房。


  書房裡,又只有「父子」二人了。


  夜已深,屋外靜謐一片,書房裡的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更顯得屋中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裴元志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朝永安侯走近幾步,說道,「父親,皇宮中娘娘們的反應,足以說明,皇上十分在意著兒子,因而引得其他的娘娘們嫉妒了,因為她們的兒子都沒有兒子優秀。」


  「……」


  「自古以來,哪個皇朝的後宮,不是紛亂一片?兒子相信自己的實力,不會因為幾個後宮娘娘們的阻撓,就放棄心中的大業。」


  「……」


  「榮華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勝。如果是唾手可得的東西,那就談不上尊貴無比了。」


  永安侯側過身子,眯著眼看著他,心中盤算了一會兒,問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你有什麼計劃?」


  裴元志從他的神色上,猜到了他的想法,說道,「兒子的大事,謀劃了多年,也早已想到,事情不會順順利利的成功,當然是做好準備了。」


  永安侯看著裴元志長大,也是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人,當然知道,裴元志不是個庸才了,便問道,「說說看。」


  裴元志志在必得地說道,「父親怎麼忘記了景老翰林一家子?」


  他神色怡然,顯得絲毫不在意。


  永安侯一怔,伸手捋著鬍子,「你的意思是……」


  裴元志眸光璀璨,微微一笑,「景家二房和景家長房親如一家。兒子要是娶了景家二房的姑娘,景家長房的人,還能不將我當親戚?」


  「……」


  「這樣一來,那景老翰林必定是會站在我這一邊的。朝中的大部分文臣,十分敬仰景老翰林,有很多人,還是他的門生,有了景老翰林的支持,兒子前進的道路,就會順利很多。」


  永安侯卻說道,「你上迴向景家二房提起的結親一事,景家二房的人,不是不同意嗎?如何娶?」


  裴元志的眸光中閃過一抹狡黠,抬手輕輕地撫下手上的玉扳指,神色怡然,「那是之前,但現在,他們家會求著兒子娶她。」


  「為什麼?」永安侯更加詫異了,他知道裴元志有些手段,所以,分外好奇是用了什麼法子。


  「那個景家小姐,快不行了。如果不沖沖喜,只怕會一命嗚呼。」裴元志笑得雲淡風輕,「那可是景家二房,唯一的寶貝女兒,兒子不相信,他們不會不管女兒的死活。」


  永安侯微怔,沒一會兒笑了起來。


  他伸手拍拍裴元志的肩頭,「不錯!果然是老夫培養大的兒子!你娶了景家二房的女兒,景老爺子不會不記著你的恩情,有了景老老爺子的相助,後宮那些娘娘們的阻撓,不足掛齒。」


  裴元志點頭,「父親說的極是。」


  ……


  景府。


  景老夫人將郁嬌留在了景府住宿。


  林唯楓自然是回林府去了。


  西門鑫則被郁嬌派出去,協同霜月辦差。


  郁嬌也想陪陪景老夫人,便答應下來,住在景老夫人的園子里。


  她是悄然回京,不想回郁府,才特意來的景府。


  回了郁府,一堆規矩在那兒,一堆人看著她,她根本辦不了任何事情。


  因為記掛著景蓁,也擔心著丰台縣的事情,郁嬌睡得不是很好。


  半夜入睡,次日,天一亮她便睡了。


  睡在耳房中的大丫頭紅珠,是景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侍女,派來專門服侍她。聽到她起床的聲音,紅珠忙挑了帘子走過來看她。


  見她坐在床邊,望著窗子口出神,便笑道,「嬌小姐,別看這天已亮了,其實呀,還不到辰時呢,夏天天亮得早。嬌小姐怎麼不睡了?」


  她如何睡得踏實?

  郁嬌搖搖頭,「不睡了,我去看看老夫人。」


  紅珠也不強求,點了點頭,「好,奴婢服侍小姐梳洗。」


  郁嬌去梳頭,又聽得紅珠在身後說道,「小姐,老夫人早已給小姐備了不少衣衫在這裡,霜月她可真是多事,居然連夜偷偷跑回郁府,取來了小姐的換洗衣物。她也不怕郁府的人發現了她?給小姐惹來麻煩?」


  郁嬌回頭,見紅珠正打開一個衣櫃,翻找著適合郁嬌今天穿的衣衫。


  郁嬌心中不禁失笑,那哪裡是霜月的意思?那一定是楚譽暗中安排的,責令霜月去郁府或是譽親王府取來的。


  霜月那丫頭,要她去打一個人,辦一場差,她會做得很好,不需提醒,也會做得萬無一失。但讓霜月主動想到準備換洗的衣衫,那是絕對想不到的。


  霜月只會看護,不會服侍。


  不過呢,郁嬌不想說穿說楚譽安排的,便只笑了笑,「她也是關心我。」又道,「她會武,進郁府來去自如,不會被發現的。」


  紅珠恍然,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她會武呀,奴婢就放心了。」


  景老夫人是老人,倒是很早就起了床,正和丫頭在園子里散步。


  郁嬌難得來一趟府上,走過去和景老夫人問安。


  「外婆。」


  景老夫人將她摟進懷裡,說道,「你昨天從二房回來得遲,我也就沒有問你蓁兒的情況,讓紅珠服侍你早些睡下了。其實呢,我也擔心她,你看她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景老夫人知道,她的這個孫女,並不簡單,還是林婉音的時候,就已聰慧異常。如今面對家中變故,心智更加的穩重了。


  提起景蓁,郁嬌的心頭沉了起來。


  不過呢,為了不讓景老夫人擔心,郁嬌微笑道,「也不是什麼大病,那幾個大夫們在騙二舅家的錢財,故意驚嚇他們罷了。」


  「是這樣的?」景老夫人驚異問道。


  郁嬌點頭,微笑道,「是呢,我怎麼會騙外婆?」


  「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呢,我們景家的孩子本來就少,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景老夫人的神色暗下來,抿了抿唇,不敢往下說。


  「沒事的,外婆,她會好起來的。」郁嬌安慰著景老夫人。


  同景老夫人吃好了早點,忙了一晚的霜月,也回來了。


  站在景老夫人屋子的門口,探頭探腦。


  郁嬌笑道,「霜月有事找孫女,我去去就來。」


  景老夫人笑道,「去吧去吧,也不要太操心,林家的事情自有你三叔和阿昀,你只管在這兒玩幾天。」


  郁嬌笑道,「是。」


  走到門口,她朝霜月點了點頭,「怎樣了?」


  霜月往屋裡看去一眼,小聲說道,「全按著小姐吩咐的做了。」


  「我去看看那些人。」郁嬌冷冷一笑,「那些人,身為大夫,居然敢隱瞞病情?真是欠揍!」


  霜月得意笑道,「西門鑫已經揍過那些人了,老實得不得了呢。」


  郁嬌向景老夫人說,想到城中逛逛,買些景蓁喜歡吃的點心回來。


  景老夫人知道她們姐妹倆關係好,便沒有反對,同意了,派了倆馬車給郁嬌。


  郁嬌帶著霜月,坐了馬車出了景府。


  繞過一個街口,郁嬌馬上命馬車改了道,往譽親王府而去。


  車夫是景府老誠可靠的車夫,郁嬌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做,並沒有問什麼。


  不過呢,為了保險起見,馬車到了譽親王府的附近,郁嬌提前下了馬車,並沒有讓車夫將馬車趕到王府的正門口,而是讓霜月帶著她,走的王府的角門。


  王府的人,全都認識郁嬌了。


  見她前來,守門的護衛除了一些驚訝之外,更多的是驚喜。


  郁嬌主動來王府,說明什麼?說明不討厭他們家王爺唄,王爺要是成親了,他們這些光棍們娶老婆的日子,也不會久遠。


  霜月直接問著那護衛,「紀管家呢?」


  護衛回道,「紀管家猜到郁四小姐會來,正候在密室那兒。」


  ……


  對於王府的路,郁嬌還不熟悉,霜月則是輕車熟路,拐個幾個彎,便到了一處石室那兒。


  紀管家正候在門口。


  「四小姐。」胖得跟彌勒的紀大管家見到郁嬌,笑得只見牙不見眼,「老奴候著四小姐多時了。」


  「辛苦紀管家了。」郁嬌朝紀管家點了點頭。


  紀管家慌忙擺手,「四小姐,這是老奴該做的,王爺說,四小姐來了這裡,當來了自己家裡一樣,不必客氣著。」


  郁嬌臉上一窘,她跟楚譽的事,八字都沒有一撇,哪能當自己家裡一樣?

  她訕訕著點了點頭,「那幾個大夫呢?」


  紀管家一指石室,「在屋子裡頭。」


  紀管家按了機關,石門緩緩地滑開。


  為了不讓人認出她來,郁嬌往臉上蒙了塊面紗,和霜月一起走進了石室里。


  石室裡頭很寬敞,有兩間普通的屋子般大小,裡頭的幾根廊柱上,鎖著五個人。


  或胖或瘦,或高或矮。


  那五個人,見到有人進來,一個個慌忙站直身子。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抓我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郁嬌冷笑道,「為什麼抓你們?你們自己不清楚?還好意思問我們?」


  幾個人面面相覷。


  郁嬌冷笑,「你們是不是,都給景老翰林的侄孫女看過病?」


  提到景家二房的小姐,五個大夫嚇了一大跳。


  神色一齊大變。


  郁嬌心中瞭然,果然,這些人知道景蓁的情況,知情不報。


  「怎麼,不說是不是?不說的話……,來人,給我打斷他們的雙腿!」郁嬌說完,轉身就走。


  她不信,這些人的骨頭都是硬的。


  有兩個護衛,提著棍子走進了石屋。


  護衛臉上的神情陰煞煞的,嚇得那些大夫的臉色,更加的慘白了。


  「別打,我說……我說……」


  「我也說,我也說……」另一個也跟著嚷道。


  「別……別打我們。」又有一個大夫慌忙說道,「我們都去給景家小姐看過病了。」


  霜月嘲諷地翻個白眼,真是賤骨頭?

  郁嬌轉身過來,冷冷問道,「說吧,景家小姐得的是什麼病?」


  有一個大夫說道,「像是盅!中了盅。」


  「那麼,你們當初為什麼說她是中了邪?」郁嬌的目光,毫無溫度盯著那幾人,「是誰指使你們這麼說的?」


  「是……」幾個大夫又一起啞了口,面面相覷著,不敢往下說了。


  「為什麼不敢說那人?」郁嬌冷笑,「你們是想一輩子這麼被關著?告訴你們,抓你們來的,是譽親王府的人。那個威逼你們說假話的人,難道,大得過譽親王?」


  要知道,整個大齊國,也只有楚譽一個親王。


  裴太妃的兒子安王,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王。


  幾個大夫一聽,他們是被譽親王府的人抓來的,再不敢藏著事情了。


  一個個嚇得臉色大變,慌忙說道,「是……是永安侯世子,要老夫們這麼說的。他威脅老夫們,不幫忙就打死。老夫等人只是小小草民,哪敢違抗?只好同意了。」


  郁嬌早就猜到了,是裴元志所為。


  她之所以問,只是想求證而已。


  「你們的膽子不小,居然敢合起伙來騙人!要是我嚷了出去,你們說……下場是怎樣的?」她目光凌厲看著幾人。


  幾個大夫嚇得臉色一白,「姑娘,千萬別呀,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下來,千萬不要嚷出老夫們給景姑娘看病的事,老夫們也是被逼迫的,並非真正要害景姑娘。」


  這些人坦白了,事情就好看辦了。


  郁嬌唇角微揚,「那好,到時候,我可能用得著你們,你們一定要實話說。」


  「是是是……」五個人一起回道。


  不幫忙,說不定現在就被打斷腿了,所以,他們全都同意了。


  ……


  景家二房。


  這一大早,府里的僕人才開了府門,就有個佛門師太從前方路口,往這裡走來,最後,站在府門口,嘆息說道,「家中嬌女,再不醫,只怕,唉……」


  景二夫人正好走出府門,準備出門辦事,聽得師太說話,便說道,「師太可是有解決的法子?」


  「沖喜。」師太嘆道,「姻緣早現,疾病早除。」


  她口裡念念叨叨地,揚長而去。


  景二夫人站在當地,想著師太的話,沖喜?


  她也想啊,可關鍵是,上哪兒找姻緣去?

  正在這時,有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停到了二房的府門前,不一會兒,帘子被輕輕地挑起,走出一個俊美翩然的青年公子。


  青年公子走上前,朝景二夫人施一禮,溫和說道,「二夫人好。」


  景二夫人看到他,厭惡地揚眉,冷冷說道,「民婦家跟世子不熟,裴世子還來做什麼?」


  「送納采禮,在下想娶蓁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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