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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風水輪流轉,沉塘

  「當初,你下令處死林婉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跟她一樣的死法?」郁嬌繼續說道,「明明自己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卻誣陷著別人,有沒有覺得很好笑?自打自臉?」


  她望著這個自以為是,喜歡高高在上,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跋扈的婦人,心中冷笑著。


  起初,她以為裴夫人的自大,是因為夫家家勢顯赫,娘家又是醫正世家,人脈廣,她是冷家大小姐,所以才清高,瞧不起她這個武將之家出來的兒媳婦。


  後來她知道了裴元志的身份,才明白,裴夫人的傲,原來是這麼回事。


  一個靠著姘夫得來身份,得來地位,也好意思瞧不起別人?瞧不起正經人家的良家女子?

  郁嬌好笑的看著她。


  裴夫人眯著眼,看著來人。


  林婉音?

  裴夫人想起林婉音的死相,驚得臉色陡然一白,連呼吸都停住了。


  挖去了雙眼,剪了舌頭,滿臉血淋淋……


  她驚得身子一抖。


  但是呢,她必竟是高門豪族的當家夫人,又出生於大戶人家,是冷家大小姐,面對一個小小的僕人的恐嚇,還是能沉得住氣的。


  裴夫人穩了穩心神,神色很快就鎮靜下來。


  她眯著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郁嬌,冷笑道,「放肆!你膽子可不小,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誰叫你進來的?給我跪下!」


  跪?

  郁嬌繼續往前走,望著裴夫人笑了笑,笑得很開心,「裴夫人,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夫人么?你如今的境況,連我都不如吧?你有什麼資格叫我跪下?」


  說著,他環顧四周,打量著屋中的情形,滿臉的鄙夷。


  「我家的車夫,住的都比你住的要好。」郁姣冷笑。


  裴夫人氣得身子發抖,的確,她現在連個僕人都比不了。


  從她被禁足之後,她就再沒有穿上過新衣了。


  永安侯將她關進了屋子裡后,她就再沒舒服的洗過澡,汗漬糊滿身體,頭髮粘在一塊,讓她又熱又難受。


  屋裡的窗子被封死了,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只想發火。


  反觀眼前的這個婆子,衣著乾淨,眼神明亮。


  眼神明亮?


  裴夫人盯著郁嬌的眼睛,心中生起疑惑來。


  她發現了端倪,眯著眼怒道,「你不是個老婦人,你是誰?你膽子不小,敢冒充我府里的僕人?」


  「是呀,我是誰呢?」郁嬌笑,說話時,聲音忽然一變,變得年輕,「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來索你命的人,裴夫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裴夫人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因為,郁嬌的雙眼,泛著濃濃的殺意,一種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的恨意,她害怕了,驚惶著喊到,「來人,來人,快來人啊!」


  她嚇得大聲地喊叫起來,身子頻頻往後退。


  可是呢,她喊了半天,也沒有一人前來。


  裴夫人這才驚覺,她不再是府里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她是個被自己男人關了禁閉,暴打過的不受寵的下堂婦。


  而且呢,退著退著,後背抵上了牆壁,再無路可通了。


  恐懼漸漸地爬上心頭,額頭上漸漸地沁出了汗水。


  裴夫人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心口上,彷彿壓著一塊石頭,讓她無法呼吸。


  郁嬌將她的狼狽,她的恐懼瞧在眼裡,心中更是鄙夷起來。


  「你喊也沒用的,你忘記了嗎?侯爺說,派多的人看著你,只會浪費人力。」郁嬌嘲諷一笑,「所以呢,這處園子里,只有我,和我的下屬。」


  裴夫人盯著郁嬌的雙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雖然不得寵了,但是,我的身份還是侯夫人,你殺了我,你也逃不掉的!你會被誅連九族!」


  郁嬌冷笑,「我為什麼要親自動手呢?不是還有你的夫君永安侯,你的婆婆裴老夫人嗎?他們早已容忍你多時了,裴夫人!他們會動手,要你的命!」


  裴夫人大吸了兩口氣,「他們不會殺我的!因為,他們不敢!」


  郁嬌微笑,「他們不敢?那麼,你就等著吧,看他們敢不敢殺你!你的兒子裴元志,如今還沒有趕到京城。而你的娘家人,更是沒有辦法請來你的救兵!所以,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


  郁嬌的話,一字一頓,驚得裴夫人的心狂跳起來。


  丰台縣並不遠,快馬加鞭一二個時辰就能趕到京城,為什麼元志還沒有來?

  這個小丫頭說,冷家人也見不到皇上,難道,有人在從中阻攔著冷家人嗎?

  裴夫人怒道,「是你搞的鬼?你攔著他們,不讓他們來救我?你究竟是誰?」


  「我是索命鬼呀!裴夫人!」郁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冷冷望著裴夫人。


  「我饒不了你!」得知必死無疑了,裴夫人大怒著,跳起腳步,朝郁嬌狠狠撲去!

  但是呢,她被關了多日,又常期處於極度的恐懼中,身子骨根本比不上正長身體的郁嬌,郁嬌身子一閃,輕巧地躲開了裴夫人。


  裴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郁嬌彈彈袖子,走開到一旁,「冷氏,你可記得,林婉音死時,說的話嗎?」


  裴夫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眯著眼看她,心頭又開始亂起來,林婉音?


  她冷笑道,「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罷了,說了什麼話,誰去記得?你少來恐嚇我!」


  郁嬌心中想笑,冷冷說道,「你罵她水性揚花?她究竟有沒有水性揚花,你心中不知?她是被你們誣陷死的!」


  「……」


  「她死時說,凡是那些肆意奪她性命的人,冤枉她的人,她會一個一個地不放過!田永貴已死,現在,輪到你了!」


  裴夫人呼吸一頓,「你……你……,你是林家的人?林家長房的人?」


  郁嬌看著她,冷笑道,「對,我是林家人,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你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冤枉林婉音,將她沉塘處死,不惜裡外勾結,冤殺林將軍!」


  「……」


  「你們以為,老天永遠會站在你們那一邊嗎?人在做,天在看,做惡的人,遲早會有報應的!」


  「……」


  「所以,裴夫人,冷氏,風水輪流轉,如今到你了!你等著被裴家人沉塘吧!」


  郁嬌說完,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望著嚇白了臉的裴夫人,微微一笑,「裴夫人,你知道,你是怎麼輸的嗎?為什麼被永安侯暴打了?」


  裴夫人正被郁嬌的話,嚇得魂不守舍,聽得郁嬌問她,忙抬起頭來,咬牙冷笑,「是你誣陷的?你為林婉音來報仇來了?你誣陷我?門口那個什麼姘|夫,也是你的人是不是?」


  她心中祈盼,希望裴興盛不要相信那個假姘/夫。


  郁嬌冷笑一聲,「用得著我誣陷嗎?難道不是真實的嗎?你的一切,我原本不知,是你的好女兒裴元杏,不,是江元杏,太過於得意了,說漏了嘴,被你的好侄兒冷軾聽了去。」


  「……」


  「冷軾心中恨著裴府算計他。他不想娶江元杏,你偏要他娶,他才想著報復你!所以,他才連夜趕回了京城,將偷聽到的消息,告訴給了永安侯。」


  「……」


  「永安侯才來問起你,兒子女兒的事情。所以說,你們一家子,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被永安侯打了罰了,怪別人做什麼?可笑!」


  「什麼?」裴夫人的臉都氣黑了,「是……是她?是元杏?」


  「所以呢,你要怪,就去怪你的女兒吧。她給你惹的事情,還不止一件呢!」郁嬌說完,走出了屋子。


  同時,她將屋子門鎖上了。


  她和霜月目前的身份,是裴府里兩個做粗活的婆子,負責看管裴夫人。


  屋子裡,馬上響起一陣噼啪的聲音,和裴夫人的大聲怒罵聲。


  站在屋子門口守著的霜月,探著頭往門縫裡瞧了瞧,扯了下唇角說道,「小姐,那裴夫人氣得砸東西了,嘖嘖嘖,跟瘋了一樣。」


  郁嬌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完全下山了,天氣已經昏暗下來了。


  她冷笑道,「讓她砸,讓她死前,氣個通快!」


  霜月哈哈哈一笑,「對,氣死她,這是惡人有惡報吧,哈哈哈……」


  ……


  屋子裡,裴夫人氣得不停地砸著東西。


  能砸的,全都砸了。


  砸得連坐的地方沒有了,僅有的兩把椅子,被她砸斷了腿。


  桌子也砸翻在地。


  反正呢,她也沒有心思坐了,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起先,她心中一直奇怪著,為什麼這件秘密之事,藏了二十多年了,裴興盛一直毫不知情,昨天竟然忽然找她來興師問罪來了,原來,是元杏這個蠢貨壞的事!


  元杏不說,冷軾哪裡知道?

  冷軾不知道,裴興盛又怎麼會知道?

  可是,元杏又是怎麼知道當年的事情的?


  裴夫人坐在地上,努力地去想,想哪裡出了問題。


  她記得,只有三年前的一天,她帶著元杏回娘家時,跟母親說起過兒子和元杏的事情。


  當時,皇上那兒一直不開口認兒子,她不甘心自己的兒子,就此默默無聞下去。


  兒子比皇宮中的那幾個皇子都要強,長相生得最好,憑什麼她的兒子,要永遠的給其他的幾個皇子當差?俯首稱臣?


  他們除了出身好,他們有什麼比兒子強?

  那幾個,要本事沒本事,要相貌沒相貌,憑什麼他們能一登高位,而優秀的元志,只能做個平凡的侯府世子?將來子承父業,做個普普通通的侯爺?


  都是那個人的兒子,憑什麼他的兒子要低人一等?

  她不甘心!


  為了讓兒子更加出色,顯得比其他的皇子本事更大,她開始了冒險一博。


  於是,她四處奔走,找親戚們找自己的舊友來助裴元志上位。


  她求到了江元杏的生父那裡。當時,江元杏的生父,當上了侍郎,能給兒子助一臂之力。江元杏的生母藉此提出條件,要江元杏在及笄后,嫁給元志。


  元杏除了相貌好,就是個沒腦子的人,她不想同意。


  但是她不願意,堂妹就要嚷出元杏的身份出來,嚷出真正的裴元杏的去向。


  那樣一來,裴老夫人和裴興盛還能饒得了她?

  她害怕了。


  只好答應了堂妹夫婦。


  但是,她口裡答應,心中仍是不服,跟自己的母親冷老夫人,抱怨起了這件事。


  當時,元杏在冷老夫人一側的廂房裡睡覺。難道是,元杏並沒有睡,偷偷地聽了她和母親的對話?


  她記得那天,她說完話,離開母親的屋子時,在那間房間前的過道上,發現元杏匆匆跑過去了。


  她當時想著,小孩兒家的,睡不著喜歡跑來跑去打發時間,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她萬萬沒想到,是元杏在偷聽她和母親對話。


  是元杏壞了她的事!


  該死的!

  裴夫人咬牙切齒,狠狠地踢翻了一張已經斷了腿的椅子。


  「我饒不了那個小賤人!想嫁元志?做夢!」


  ……


  永安侯忍著滔天怒火,帶著裴安,往府門處急匆匆而來。


  才繞過照壁,他便看到一個青衣長衫的中年道士,正提劍同侯府里的護衛們在廝打著。


  那中年道士,武功不凡,一套劍法使得如行雲流水,不僅動作漂亮,而且,招式狠絕。


  這人長得白面長須,眼如寒星,如世外的謫仙一般,俊美翩然。


  門外,還有一群看熱鬧的人,在紛紛拍手叫好。


  「好,打啊,打啊,快打啊!」


  「侯爺呢?出來沒有啊?來決鬥啊!贏了娶裴夫人啊,輸者磕頭啊!」


  「來啊,有沒有下賭注的啊,十兩銀子一賭,有的話,快下注啊!」


  「來來來,買侯爺贏的放我左手邊,買道士贏的,放右手邊啊,京城頭一件新鮮事啊,為了女子而決鬥啊,下注啊——」


  「我買道士贏!」


  「我也買道士贏!」


  「我買!」


  「我也買!」


  「喂,你們為什麼買道士贏?」有個八九歲的毛孩子不解地問,「那裴夫人明明是侯爺的妻子嘛,相公當然是要贏回妻子嘛!你怎麼賭道士贏?」


  有人翻白眼,「侯爺長得太丑了,裴夫人長得好看,得配美道士才對。」


  「哦,是這樣啊。」小孩兒點頭。


  「是呀,押吧押吧,來啊,下注啊!」


  永安侯更氣了。


  氣得要吐血了。


  原來,夫人是嫌棄他丑,才找姘|夫的?宮裡的那個,年輕時雖然不是什麼絕色美男子,但是,他承認,比他長得好看。


  至少,個子比他高,比他瘦。


  眼前這道士,他的長相跟道士比,那是天差地別。


  這道士能將京城同年紀的男子,全都比下去。


  冷玉燕,她怎麼敢?

  用著他的錢,養小白臉?


  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裴興盛對長隨裴安怒道,「門外那些人,這都是從哪裡來的潑皮?」


  好嘛,這下子,他堂堂一等永安侯,明天不用上早朝了,這臉皮算是丟完了。


  喊叫得聲音最大的,是林家三房剛剛回京的林三爺林唯楓。


  林唯楓本來已經去了丰台縣,沿路上,打聽得郁家和裴家接連出事,他猜想著,京城會熱鬧起來,於是,他又回京城了。


  這剛回到自己府里,有人送來秘信說,永安侯夫人的姘|夫,提劍上永安侯府找永安侯拼劍去了,為的是搶永安侯夫人。


  這消息可太勁爆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頭次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而且,還是發生於永安侯府。


  不去鬧一鬧,太對不起死去的侄女兒林婉音了。


  永安侯府誣陷侄女婉音,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原來那裴夫人才真正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真是做賊喊捉賊。


  太不要臉了。


  於是,他叫上自己的幾個護衛,沿路上又喊了些潑皮閑漢子,浩浩蕩蕩地來到永安侯府,正好呢,看到一個個子頎長,手提長劍的中年道士,在腳踢府門。


  口裡還揚言,永安侯不要裴夫人了,他要!

  說,他這輩子,生為裴夫人生,死為裴夫人死!

  林唯楓聽得嘴角直抽。


  這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回京回得太值了。


  那道士踢開府門后,他馬上帶著身邊的一群漢子們吼了起來,「好呀,打呀,決鬥啊!下賭注啊!」


  永安侯剛走到府門口,聽到這叫嚷聲,氣得臉色鐵青,差點沒閉過氣去。


  丟人現眼,丟人現眼!

  「去,多叫幾個人,將這道士拿下!就地處死!死了由本侯擔著!」永安侯氣得身子發抖。


  「是,侯爺。」裴安也頭疼得很,這不是正往侯爺的火上澆油嗎?


  這個混蛋道士,從哪裡跑出來的?

  裴安找人去了。


  永安侯武功平平,看那道士的劍術十分的厲害,不敢上前。只站在照壁處靜靜地看著,生著悶氣。


  但是呢,那道士還是發現了他。


  「喂,那邊那個矮個兒老頭,見到永安侯了沒有?快叫他出來決鬥!燕燕說了,不喜歡她男人的一寸丁,喜歡貧道的三寸肉棍。」


  當著一府的護衛,當著府門前一群看熱鬧的人,這個混蛋道士,居然嚷什麼一寸丁?三寸肉棍?

  下流,不要臉!


  偏偏林唯楓那些粗人們,聽到這個一寸丁的段子,笑得樂不可支,又開始賭起了永安侯的一寸丁是粗的,還是細的。


  銀子的賭注,從十兩,上升到了一百兩。


  府門口,賭得那叫一個熱鬧,賭的人比剛才多了一半不只。


  永安侯聽出了林唯楓的聲音,那是當年京城第一潑皮紈絝,誰敢惹?誰惹吃虧,半夜放把火,偷偷在府里所有井裡放巴豆,讓全府人拉肚子的事,林唯楓幹了不只一件。


  永安侯正為自己夫人的事心煩,哪裡還有精力,應付不講道理的潑皮林唯楓?

  只好由著林唯楓鬧。


  林唯楓也知道,永安侯怕他呢,於是,越鬧越歡。


  永安候氣得身子狂抖,「來人,來人,給本侯……,打,狠狠地打!」只有打走了道士,他才好關府門平息這件事情。


  「是,侯爺。」有了永安侯的親自督陣,幾個護衛更加賣力的廝殺起來。


  但是呢,全都不是道士的對手。


  道士的袖風一掃,長劍一挑,四個人便一一倒下了。


  「哈哈哈,原來你就是永安侯?」裝成道士的西門鑫,甩著大袖,鄙夷一笑,「長得可……,哈哈哈哈……」那目光十分猥瑣地往永安侯的一寸丁處掃了掃,「燕燕說,你是一寸丁?來來來,脫了衣衫給本道瞧瞧。」


  唰……


  他袖子一晃,手指輕輕一轉,長劍飛快往永安侯的衣衫挑去。


  雖然沒有將衣衫挑掉,但那一劍,正好將一寸丁處的衣料,劃了個一尺來長的口子。


  嚇得永安侯身子往後一縮,腳步拚命往後退,「來人來人,快來人啊,殺了他!」


  「是——」越來越多的人,將西門鑫圍住了。


  他西門鑫冷眼細瞧,發現,那些護衛中,有一等一的高手混在其中,那不是護衛,那是暗衛。


  楚譽一直說,永安侯跟安王想反,看來,是真的了,不過是個一等侯,居然配有數百護衛,其中還有暗衛,就已讓人不得不防了。


  他又一想,難怪郁嬌要用非常手法處死裴夫人了,正面硬碰,的確難以成功。


  「哼哼哼,以多欺少,是不是?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西門鑫腳步一移,身子往後一退,持劍而立,冷笑道,「你既然不喜歡燕娘,為什麼還留著她?快將她給我!我們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互定了終身,是你這個矮冬瓜,搶走了燕娘,搶了又不喜歡,不要臉!我玉虛子,繞不了你!」


  西門鑫按著郁嬌的吩咐,混話張口就來。


  永安侯更氣了。


  什麼?二十三年前就已相識了?那他算什麼?

  冷玉燕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玉虛子的名號,他早就聽過,年輕時,是個絕美的男子,因為心上人嫁人了,才一氣之下,出了家,做了個道士。


  那個心上人,果真是燕娘?


  永安侯氣得站都站不穩當了,「殺了他,將他剁碎了喂狗!」


  「是!」護衛們的招勢越來越狠。


  西門鑫剛才的那番話,原本就是用來激怒永安侯的,他也殺不了永安侯,他的到來,不過是做做樣子,鬧上一鬧而已,事情已經鬧開了,他藉機下台。


  「我玉虛子,下回再來拜訪燕娘!告辭!」西門鑫長劍一收,身影一晃,腳尖點地,往府門口衝去。


  「攔住他!」永安侯一指西門鑫,大聲怒道。


  但是呢,西門鑫的輕功,連楚譽也頭疼,永安侯府的幾個暗衛和護衛,哪裡追得上?


  再說了,出得府來,四通八達,西門鑫跑得更肆意了,眨眼之間,就不見了人影。


  府中,一眾護衛圍著永安侯,「侯爺,人跑了,沒有追上。」


  永安侯一言不發,冷著臉,袖子一甩,往府里大步走去。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冷玉燕,姘|夫都找上門來了,還不承認艷信的事?

  她想死嗎?


  永安侯怒氣沖沖往府里走,不過呢,沒走多遠,就被一個婆子攔著了去路,「侯爺,老夫人有請,說是有急事找。」


  「急事?」永安侯眯了下眼,「什麼急事?」


  「是……關於夫人的。」婆子往府門口看去一眼,小聲說道,「府門口的事,老夫人已經得知了,正大發脾氣呢,侯爺,您可得小心著回話啊。」


  這婆子是老夫人身邊極為信任的人,請她來傳話,可見,老夫人大發脾氣了。


  永安侯抿著唇,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轉道往裴老夫人的住處走去。


  府門前鬧的事情這麼大,老夫人那裡,不可能不知道。


  ……


  裴老夫人得知府門的事情,知道得並不比永安侯遲,因為,有個報信的人,報得特別快。


  報信的是百靈。


  除了府門口的事,被她添油加醋一番亂說外,還說了艷信的事,說得裴老夫人心驚肉跳。


  百靈是個婦人,床第之事,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變著法子說,那道士在府門口嚷著侯爺於那方面的事情不行,夫人才去找的相好,道士聽說相好被侯爺罰了,自持武功高強,上門來給夫人喊冤呢,反怪侯爺於夫妻之事不貼心。


  反正呀,府門口,人多嘴雜,誰喊過,誰說了什麼,一時之間,怎麼查?

  再說了,百靈得了郁嬌的吩咐,要她務必往更曖昧不清的方向說。


  於是,百靈的話一說完,可把裴老夫人給氣的。


  「冷氏!」裴老夫人咬牙切齒,一臉的戾色,看她看乾的好事!,「去,速去叫侯爺來!」


  「是。」有婆子飛快找永安侯去了。


  百靈呢,還不忘煽風點火,「少夫人也是因為奸|夫尋上門,而被咱府里罰得沉了塘,府里才安寧了些日子。這夫人這樣了……」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未說話。


  雖然,裴老夫人已經不喜歡「孫兒」裴元志來了,但是呢,只要事情沒有鬧穿,裴元志依舊是裴家的人,等二房的人回京了,再將裴元志除族趕走也不遲。


  裴老夫人連裴元志都能忍一時,何況百靈只是個地位低下的姨娘?


  再說了,百靈也聰明,來府里這許多天,十分的乖巧懂事,嘴巴又甜,很會奉承裴老夫人,因此,裴老夫人才沒有厭惡她,對她還算寵愛。


  。


  永安侯來到裴老夫人的園子,緊抿著唇,微嘆一聲,進了正屋。


  彼時,屋中的丫頭婆子,包括剛才來報信的百靈,全都退下了。


  誰都知道,這母子二人是要說機密之事,他們不相干的人,還是識趣的躲開為好。


  夫人的姘|夫鬧上門來,鬧得半條街都知道了,這可不是小事。


  丫頭婆子們聚集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夫人會不會被打啊?」


  「我看不會。」


  「不會?」另一個丫頭訝然,「都這樣了,還不會挨打?侯爺也太大度了吧?」


  前一個說話的丫頭翻了個白眼,「因為,侯爺會直接殺了夫人,打什麼呀?留著她,再招來一個姘|夫?」


  「……」丫頭眨眨眼,「好像,是呀……」


  。


  屋中,裴老夫人見兒子永安侯進了屋裡,一句也不廢話,開口直接問道,「府門口的事,你知道了嗎?」


  神色冷峻,一絲笑容也無。


  她也笑不起來呀,兒媳婦給兒子的綠帽子,一頂接著一頂戴,她哪有心情笑?

  她只想快點打死那個冷氏!

  永安侯點了點頭,「兒子不孝,沒有管好侯府,沒有管好身邊人,讓母親憂心了。」


  裴老夫人又說道,「冷氏的事情,府里的僕人們全都知道了,府門口還圍著幾十個閑漢子看熱鬧,不出明天中午,那冷氏給你戴綠帽子的笑話,就會嚷遍全城,你還要不要做官了?我這婆子,還要不要出門見人了?」


  永安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兒子知道,正想著解決的法子。」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裴老夫人冷冷問道。


  「休妻!」永安侯咬著牙說道。


  「那不行!太便宜了,光休不死,她還會惹事的!」裴老夫人冷笑,「她敢跟一個道士曖昧不清,就不敢跟一個和尚了?她要是不管不顧的亂來一氣,丟的還是你的臉!丟的可是我們永安侯府的臉!」


  永安侯眯了下眼,「母親的意思?」


  「沉塘!」兩個字,從裴老夫人的嘴裡吐出來,帶著十分的恨意,「一死百了!她就永遠不會給你惹事了!」


  永安侯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的想法,「這也正是兒子的想法,兒子馬上安排去。」


  「不必等到明天,就現在!」裴老夫人的雙眼,看了眼屋外黑漆漆的夜色,冷冷一笑,「趁著冷家無人來,趁著還沒有任何一個外人來插手我裴家的家務事,今晚就沉塘!」


  永安侯薄唇緊抿,「是……」


  ……


  於是,在裴老夫人的授意下,只簡單的通知了幾個裴家人,誘騙了冷老爺子前來,請所有人都進裴家祠堂審理裴夫人的案子。


  說的是審,不過是走走過場。


  艷信,證據確鑿,姘|夫,不下百人看見了。


  更關鍵的是,裴家大小姐早在十五年前,就被裴夫人害死,抱了堂妹的女兒冒充,意圖混淆裴家血脈,罪大惡及。


  裴家族老和永安侯,還有裴老夫人一致通過,對不守婦道,且害死親生女兒隱忍十五年不報的冷玉燕,處於沉塘之罰。


  冷玉燕不久前,還曾火燒佛堂,險些燒死裴老夫人,數罪併罰,責令沉塘立即執行。


  冷家老爺又氣又驚,當場就嚷道,「不對,你們太武斷,燕兒沒有錯!那不是她的錯……」


  「有沒有錯,老爺子還是回府上,問你們家老夫人吧?」裴老夫人冷笑,又朝左右喝道,「還等著幹什麼?行動!」


  「是!」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一起朝裴夫人衝去。


  冷家老爺子想上前幫女兒,但是呢,被裴家的人控制住了,裴家騙來冷老爺子,可不是讓他搗蛋的,只是讓他看看而已,告訴冷家,對不守婦道的冷家女,夫家裴家有權處死!


  裴夫人聽著裴老夫人的審判,起初還在冷笑,還在狡辯,真看到幾個婆子朝她衝來,她頓時嚇傻了。


  沉塘,她還有得活命么?


  「不,你們冤枉我,府門前的道士,我不知道,什麼艷信,我也不知道!」她嚇得大聲叫嚷起來,「你們敢對我沉塘,元志不會放過你們的!」


  「元志?哼!」裴老夫人更氣了,「回來又怎樣?婆婆罰不聽話的媳婦,天經地意,他沒有資格管!」


  裴夫人妄圖想掙扎著跑掉,但被兩個狠婆子按著肩頭,她沒法動彈。


  「裴興盛,快放了我,你敢沉塘我,你會斷子絕孫的!」


  裴老夫人氣得臉都白了,「賤婦,你還敢罵人?來人,給我打!往死里打!」


  「是……」化妝成僕婦的霜月,抬起一腳,就朝裴夫人踢去。


  霜月會武,因此,這一腳踢得很重。


  裴夫人疼得慘叫一聲,「你們都不得好死!你們都會斷子絕孫!」


  裴老夫人氣得又想命人打裴夫人,這時,有人上前說道,「得辦法制止這般謾罵,否則,她成了戾鬼,咒語會成真實的。」


  獻計的是郁嬌。


  裴夫人被帶來,她和霜月也來了。


  此時的她們,是裴府里的兩個做粗活的婆子。


  裴老夫人膽小且迷信,馬上問郁嬌,「你想得到什麼法子嗎?」


  郁嬌微微一笑,「老夫人可還記得林婉音之死?」


  裴老夫人偏頭看她,眯著雙眼,「林婉音的死?不就是沉塘了么?」


  郁嬌說得淡然,「沉塘前,她不是被夫人剪了舌頭,挖了雙眼嗎?夫人說,臨死之人,被剪去了舌頭,會永生永世不會講話,說的咒語不成立了。挖去雙眼,會永遠記不得處死她之人。」


  「不——」裴夫人聽出了話外之音,嚇得身子狂抖,聲音顫抖怒道,「你們誰敢?你們若挖我雙眼,割我舌頭,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我現在就要你不得好死!看你如何猖狂!」裴老夫人想起不久前,她險些死於裴夫人之手,就恨不得馬上處死裴夫人,要不是兒子說,顧全大局,裴夫人還能活到今天?於是,她大怒道,「都還愣著幹什麼?行刑!」


  「是!」有人找刀,有人找剪刀去了。


  看著兇器在眼前晃著,泛著森森寒光,裴夫人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冷家老爺子也是氣得身子發顫,想罵上幾句,但是呢,他被裴家的人控制著,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裴夫人的雙眼被挖,舌頭被割!


  他氣得眼皮一翻,昏過去了。


  「抬下去!」永安侯半絲兒也不憐憫。


  「是,侯爺。」來了兩個小廝,抬走了冷老爺子。


  沒了雙眼和舌頭,裴夫人老實多了,只能不停地哀嚎著,再也罵不出話來。


  裴夫人平時跋扈慣了,如今她被罰了,除了冷家老爺子,再沒有哪一個站出來替裴夫人說句話,冷老爺子都氣昏了,更是沒有人理會她了,大家來看她,只是想看看她落魄的樣子。


  以便明天出門,好跟人好好的吹吹牛。


  沉塘的路,同送林婉音入湖的路,是一樣的,都是從裴府後門出發,往前一些距離,便到了桃花湖畔。


  然後,抬人上船,船行到深水處,再拋棄裝人的豬籠。


  當然,為了讓浸豬籠的人,更快的入水,還會在籠子里放入石頭。


  裴夫人被裝進了籠子里,有人指揮著,「將船划來。」


  「是!」


  到湖邊了?裴夫人還清醒著。


  同時,心中也在焦急惶恐著,兒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有人走到她身邊,聲音輕輕地說道,「裴夫人,你可知道,你腳下的地方,是哪裡?」


  裴夫人將頭扭向說話的方向,口裡啊啊了兩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微微一笑,「那我告訴你,你的腳下,埋著林婉音的灰。」


  「啊——」裴夫人嚇得慘叫一聲。


  那個聲音在繼續,而且,更加的溫柔了,「可是呢,那只是一抹灰而已,其實,林婉音還活著,便是我,我還有個名字,叫郁嬌,今天,現在,我讓你跟林婉音,一模一樣的死去,你說可好?」


  「啊——」不不,裴夫人嚇得魂都飛了。林婉音又叫郁嬌,什麼意思?

  身子一輕,裴夫人還沒有想明白,剛才那個年輕女子說的話,就聽咚的一聲,她落水了,緊接著,水灌進了她的口裡。


  林婉音?郁嬌?


  不——


  她心中忽然一亮,難道是……


  可是呢,她明白得太遲了,她失去了知覺。


  遠處,有馬蹄聲急促而來,有人驚呼,「世子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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