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人生如賭局

  裴元志驚得身子頓時僵住,甚至,連呼吸也僵住了。


  他用力扯開裴元杏的手指,走開來轉身看她。


  她是如何,得知的這個消息?

  「你是母親和皇上的兒子。」裴元杏看著他,目光含著濃濃的情愫,「三年前的一天,我跟著母親去外祖家,有一天晚上,我半夜醒來時,去找母親,偷偷聽到她在對外祖母說,你是皇上的兒子。」


  裴元志眸光微動,原來……


  母親做事,怎會這麼的不小心?居然讓裴元杏聽了去?


  這不是壞事嗎?


  裴元杏見他神色變了,心中一喜,馬上又說道,「要不然,我們裴家,哪裡會輕易擁有這滔天富貴?你這麼年輕,又怎會這麼容易成了皇上的心腹護衛統領?」


  「……」


  「我也不是母親的孩子,你的親妹妹在她百天大的時候,就死了。她百天大的時候,母親抱著她去外祖家做客,不料,奶娘粗心,被子壓在了她的臉上。次日一早發現時,她已經悶死多時了。」


  「……」


  「你親妹子出生時,裴家老夫人說她八字好,會給裴家帶來大富大貴,而且,父親也喜歡她。母親擔心你親妹子的死,會惹得父親和祖母罰她,便將幾個知情的人尋個借口處死了,又從母親的一個表妹身邊,抱了個女兒過來,便是我。」


  「……」


  「這件事,只有外祖母,母親,和我親娘——也便是你的表姨知道,你的親妹子,已經被我的生母抱去安葬了。我和她互換了身份。我只比你的親妹子大三天,因為都是小嬰兒,就這樣矇混過來了,所以,我只是你遠房的姨表妹。」


  「胡說!」裴元志艱難地吐了兩個字,冷冷望著裴元杏,「胡言亂語,是會惹事的,你被關糊塗了?」


  要不是嗓子壞了,說不了太多的話,他真想狠狠地罵一罵妹妹。


  她瘋了,這種話也敢隨便說出口?


  他和裴元杏的身份,他怎麼會不知呢?他早在七年前的時候就知道了。


  要不然,他怎會去接近林婉音?


  同是皇上的兒子,別人能光明正大的籠絡臣子,培植勢力,爭一爭那個位置。


  但是他,是個沒有身份的皇子,他只能悄悄地行動。


  利用安王,利用林家兄弟,達到他的目的。


  皇上又曾經對他說過,虧欠他許多,會許他一個位置。


  至於是什麼位置,皇上未說。但是呢,他深深明白,什麼能力配什麼位置。


  所以,他努力地做到最強。


  他要賭一賭自己的人生。


  大皇子是太子,自小就懦弱無能,二皇子混沌,看過的書不超過十本,三皇子荒唐只知玩女人,四皇子才十歲根本不懼,其他五六七八皇子,年紀更小,走路都不利索,更不在話下。


  皇上總說,安王有帝王之相有帝王之才,他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挑起安王的自大,希望安王跟楚譽鬥起來的意思。


  安王的勢力,日漸擴大,皇上已經不能掌控他了。


  安王若和楚譽鬥起來,皇上則可坐收漁翁之利。


  可眼下,大事剛剛起步,這個腦子抽瘋的裴元杏,怎敢說出口?

  裴元杏並不懼怕裴元志的表情,而是馬上纏了過去。


  她伸手摟著裴元志,嬌笑道,「我沒有胡說,元志哥哥,你可以去問母親。她還跟我說,為了補償我,會想法子讓我改個身份,嫁給你。」


  「……」


  「我前天去會見了我的生母,她說可以重新認回我,這樣一來,我可以用另一個身份嫁給你。」


  她緊緊地摟著裴元志,隨心所欲,大膽地摟著他。


  當她得知,自小崇拜的哥哥不是親哥哥時,她的心中就生出一個想法來,嫁給他。


  所以,她恨上了林婉音。


  恨上了林佳蘭。


  恨上了所有搶裴元志的女人。


  裴元志眯了下眼,繼續推她,「回……自己屋……這話……不準再說。」


  裴元杏卻搖搖頭,反而將裴元志抱得更緊了。


  「元志哥哥,」,她哀求道,「你娶我吧,我喜歡的人是你啊,我不要嫁給那個冷軾,他沒有一處地方及得上你。」


  裴元志忍著怒意,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來,眸光森然,「胡鬧!這話……不許再提!」


  說著,他抓著她的胳膊,就將她往屋子外推去。


  裴元杏這回,卻是鐵了心的不走了。


  她被裴家送往別莊來,日子過得憋屈不說,還天天被那個冷軾糾纏著,她幾乎要瘋了。


  她過慣了三天一大宴,兩天一小宴的世家小姐的生活,哪裡受得了鄉下的清靜日子?

  偏偏還要跟一個渣男住同一個莊子里,她想想都抓狂。


  冷軾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不停地向她索要財物,不給的話,就揚言要將她的事情告訴全丰台縣的人,他是她的男人。


  在京城,她已經夠丟臉了,她不想在丰台縣丟臉。


  所以,她十分盼著裴元志來看她,裴元志來了,冷軾就不敢欺負她。


  終於,她等到他了。


  裴元杏用力反手一推,將裴元志推向屋裡,她紅著眼角,「元志哥哥,你就這麼無情么?你就忍心看著我受委屈?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


  裴元志中了毒,體力沒有恢復好,被裴元杏推得踉蹌了幾步。


  他怒目看向裴元杏,「元杏!」這個裴元杏,簡直瘋得不可理喻。


  要想嫁他,也要等大事成了再說。


  他的正妻之位,怎能是元杏?應該是個能給他的大業,帶來幫助的女人。


  但裴元杏不這麼想,不想這麼等。


  她著了郁嬌的道,被裴元志的遠房表弟冷軾毀了清白,若不是裴家虧欠了她的,她這會兒,哪裡有底氣敢跟裴元志大聲說話?


  她要是不抓緊時間對裴元志說出心聲,將裴元志牢牢地抓在手裡,裴元志的大事一成,身邊的美人會數不勝數,會更加看不起她這個毀了清白的女人了。


  為了將來,她豁出去了。


  「我叫江元杏,不叫裴元杏,元志哥哥!」她咬了咬唇,一臉的委屈,「我親生父母家,如今也是官宦之家,五品官員的女兒嫁給你,完全配得上你。」


  「……」


  「是你們家虧欠了我,你還要趕我走?你怎麼這麼的無情?你們得罪了郁嬌,她將怒氣撒到我的身上,害得我狼狽到此,你就一點兒也不心痛么?一點兒不內疚?」


  裴元志的神色緩和下來,當年母親若不是怕祖母和父親罰她,怎麼會抱養表姨的女兒?


  他們家,的確是虧待了她。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江元杏心中大鬆了口氣,唇角微微翹起,顯出她心中正得意著,「那你是同意娶我了?」


  「……現在……不行,將來……」裴元志皺了下眉頭。她怎麼糾纏不清了?

  都說好了會補償她。


  「可我不想等到將來!」江元杏走上前,抱著裴元志,仰頭看她,臉頰泛紅,「我想現在……」


  裴元志的臉色沉下來,「不行——」


  「什麼,不行?」江元杏迎著他清清冷冷的目光,心中一酸,沒一會兒,怒火騰起,她癟著唇,「這麼說,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是在騙我了?那你還不如殺了我!」她轉身就走,伸手捂臉語氣帶著哭腔,「我找祖母和父親評理去,我不信,他們任由你們欺負我,不管我!我讓我親娘上你們家討說法去!」


  裴元志眸光一沉,急走了兩步,伸手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


  「元杏——」


  他很想甩她兩耳光,將她打得清醒清醒點。


  江元杏被拉回來,借勢踉蹌了一下,抱著裴元志,兩人一起倒在了一旁的榻上。


  她死死地拉著裴元志,不讓他起身。


  裴元志中毒後腿腳不利索,身子敏捷度還不如她,被她抱著的確起不來。


  他忍著一股子將她暴打一頓的衝動,裝著嘆息的樣子,「杏,我知道……你……委屈,會……對你好的,只是現在……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江元杏哪裡管他什麼重要的事?在她的眼裡,將來男人是誰,才是她的頭等大事。


  「別拋棄我,嗚嗚嗚——」江元杏趴在他的身上,哭得傷心。


  裴元志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目光忽然變得溫柔,「元杏。」他道,「我不會……拋棄……你,我……喜歡你,只是……時機不對,懂嗎?」


  因為嗓子未好,他的話說得極艱難。


  但是呢,他將語氣說得十分的誠懇溫柔,沙啞的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說出,竟帶著一股子勾人的魔力,是個女人都會心動。


  江元杏這副樣子,跟林佳蘭當初的做法,如出一轍,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著,為的是,駁他的心軟,得到他的愛。


  為的是,他對她們好一點。


  裴元志懂她們的心,所以,拿出了他的殺手鐧,放軟聲音地,哄。


  他的話一落,江元杏果然不哭泣了,抬著淚眼看他,「真的?元志哥哥?」


  「當然。」他點頭。


  同時,他將手緩緩移到她的腰間,抓住束腰用力一勾,腰帶瞬即斷開,江元杏的外衫應勢而散。


  「元……元志哥哥。」江元杏的臉,騰地紅了,將臉埋在他懷裡,聲音嬌軟,「你將來會對我好吧?」


  她比林佳蘭長得好看,裴元志要了她,加上他裴家欠她的,還有林佳蘭什麼事?


  「嗯。」


  「我娘說了,過幾天將我迎回去,我就又可以正式出入裴府了。至於我的樣子,嗯,那都不是事兒,因為我娘和你的母親,長得很像呢,她們生的女兒長得像,這很容易瞞過世人的。然後,裴元杏嫁外地了,京城多了個江元杏。」


  江元杏開始說著她的計劃。


  裴元志不說話,手不停地寬衣。


  她的,他的。


  江元杏借勢滾進他懷裡,將手往他懷裡伸去,一路向下。


  親娘找到她,說,做大事的男人喜歡女人,一是看家勢,二是看臉,三是身體。


  她的臉不差,家勢不差,但也怕比她更強的女人出現。必竟,他沒有正夫人。所以,她得使出最後一招,她要奪到正夫人的位置。


  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得將他的身體管住。


  裴元志眸光一縮,唇角浮著冷笑。


  原來,她是想要他。


  她知道得太多,說話做事,又不帶腦子,是得將她安撫好。


  他還沒有被皇上正式認親,萬一事情提前捅了出來,皇上顏面掃地,他不僅恢復不了身份,還會惹怒皇上。


  他就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裡,裴元志對江元杏,服侍得極為盡心。


  同時呢,借著愛撫時,連嚇帶哄,「你是……想……做個……世子夫人……,還是想……做個皇子……妃?……還是想做個囚犯……的妻子?」


  江元杏聽不懂,愣愣看著他,「元志哥哥,我聽不明白。」


  就這腦子,還想做她的夫人?

  裴元志心中冷嗤。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因為她性子太刁蠻,人又不夠聰明,空有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連林婉音半分都不及。


  他怎麼可能要她?


  他碰都懶得碰她。


  現在要她,不過是哄哄她,免得她胡言亂語,壞了大事。


  「現在娶你……,你是世子夫人,大事成了,你是……以准皇子妃身份出嫁……,你嚷出我的……身份,皇上震怒后,我便是囚犯,不,……我可能會死。」


  江元杏不夠聰明,但也不是笨到一個痴獃兒的那種程度,她聽出了裴元志的話外之音。


  也就是說,他大事成功,身份倍增后,會以更高的規格來迎娶她。


  她會嫁得風風光光,反之呢,身份隨意曝光之後,惹怒皇上了,他會沒命。


  江元杏馬上笑道,「元志哥哥,我明白你說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這件事在我心裡埋藏了三年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今後也不會說的。」


  「這才……乖……」裴元志捏了捏她的下巴,溫柔一笑。


  江元杏則得意地勾了勾唇。


  屋中,紅被翻浪。


  屋頂,隔瓦有耳。


  有人側睡在屋頂上,一手搖扇一手拖下巴,眯著桃花眼沉思。


  「皇子妃?皇子?裴元志是皇子?這怎麼可能?這又是怎麼回事?哎呀,這個消息不知能不能賣個一千兩?不不不,只怕得值一萬兩,不不不,我抬抬價,賣給楚譽兩萬兩好了。」


  西門鑫的心中,得意地盤算起來。


  他眯了下眼,只等廊檐下守著的幾個暗衛離去,他好回楚譽的別莊賣消息去。


  想想他,名叫鑫,明明是多金的名字,卻常常身無分文,他覺得十分的悲催。


  不過呢,他今天忽然想到了一個發財之道,便是,向楚譽倒賣消息。


  西門鑫越想越開心,因為他馬上就是個多金的人了。


  屋中,依舊在你儂我儂。


  西門鑫等得不耐煩,心中冷嗤,這二人春宮演得不咋地,要是他和小九兒演,一定比這二人姿勢彪悍。又想到小九兒才九歲,西門鑫頓時感到人生好灰暗。


  歡好后,江元杏沒敢在裴元志的屋裡過夜,因為裴元志不同意,她便不敢。


  外屋廊檐下守護的護衛見她進去,過了許久才出來,也並沒有疑心什麼,人家兩兄妹聊天,正常得很。


  但另有一人,不覺得正常了,便是跟著江元杏來莊子避風頭的冷軾。


  他如今落魄了,只想娶個有錢人家的女子為妻,讓他不必吃苦,好一步登入高門圈子,重新過上富家子的日子,於是,他便看上了江元杏。


  江元杏這一晚,古怪得很。她聽說裴元志來莊子里了,江元杏臉上的表情,就一直是笑著的,連晚飯也不吃,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又是畫妝,打扮得跟出嫁似的。


  妹妹見哥哥,用得著這般打扮妖嬈嗎?

  還是,江元杏借著看哥哥的機會,去會見其他的男子?

  冷軾如今是賴上了江元杏了,是鐵了心的想將江元杏娶回去,當然不能容忍到手的鴨子,就這麼輕易地飛了。


  江元杏進了裴元志的屋子后,他被冷義和暗雕攔下了,他進不去,便一直候在屋外的廊檐下。


  冷軾是裴家的表親,冷義和暗雕不敢再趕他,便由著他候在廊檐下。


  過了一個多時辰,江元杏才緩緩從屋裡走出來。


  等她走下台階,叫過守在廊檐下的丫頭,準備離開時,冷不防被一人拽著了胳膊。


  拉住她的正是陰魂不散的冷軾。


  冷軾上下打量著她,眸光一沉,冷冷問道,「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怎麼亂了?剛才不是梳得很齊整嗎?你這脖子的青紫又是怎麼回事?你這身上……什麼味兒?」


  江元杏想起在屋中的情景,臉色頓時一紅,這還有冷義和暗雕在呢,冷軾這個混蛋,就這麼說她?


  該死的!就這德行,還宵想娶她?

  做夢吧,他!

  「我剛才走得急,在屋子裡摔了一跤,哭著揉膝蓋,弄亂了頭髮,怎麼,不行嗎?」


  「摔跤能將脖子上摔出牙印來?」冷軾一指她的脖子,冷冷問道。


  「我自己咬的,不行嗎?」


  「那你再咬一個給我看看?」冷軾和她有過一次歡好,怎會不知她剛才做了些什麼?燈籠光照著她嬌羞一片的臉,不是和男子歡好了,才怪。


  江元杏懶得理他,「要你管!再敢管我的閑事,我看你也不必在這裡住下去了!」


  她推開冷軾,抬腳就走。


  但冷軾不依不饒,拉著江元杏又問,「那屋中,除了你哥哥裴世子以外,還有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江元杏冷笑。


  「憑我是你未婚夫!」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倒是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江元杏厭惡得直皺眉頭。


  「你說不說?」


  「不說!」


  於是,這二人在廊檐下吵了起來,大有動手的陣勢。


  最後,驚動了屋中的裴元志,裴元志出來后,場面鬧得更熱鬧了。


  西門鑫心中冷呵一聲,借著他們吵架沒有人注意屋頂時,他身子一閃,消失在夜色里。


  他得趕快回去,賣掉他偷聽來的,剛出爐的重磅消息。


  冷軾見裴元志來了,當然不敢再吵了,拂了拂袖子,忍著怒意大步離開了。


  江元杏見裴元志幫她說話,心中更加得意起來。


  「元志哥哥,天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我也回了。」嬌嬌羞羞看了眼裴元志,連羞帶怯,同丫頭離開了這裡。


  冷軾被那「兄妹」二人齊齊呵斥了一頓,心中對裴家人更恨了。


  他一邊走,一邊琢磨著剛才的事。


  按著禮數,在裴元志走出了屋子后,那麼,屋中的客人也要一起走出屋子。


  但是呢,裴元志走出來了,卻不見另一人走出來。


  這麼說,屋中只有一人,那便是裴元志。


  可那江元杏的神色,又怎麼解釋?


  難道——


  那二人,有不正常的關係?

  他們不是兄妹嗎?


  冷軾想到這裡,嚇了一大跳。他決定,從現在起,好好地跟蹤這二人。


  他如今躲在這裡,不能回京,不能參加殿試,完全是被裴家人害的,他怎會不恨裴元志?

  只要有機會,他必扳到裴家,扳倒裴元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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