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刁難
霜月回頭瞥了一眼桃枝,冷冷一笑,「那郁人志算個什麼東西?也值得小姐回去?呵呵——」
「我是說老爺,不是說郁人志。」桃枝橫了她一眼,「老爺必竟是一家之長,他要是說罰小姐,小姐還能怎樣?反抗的話,就會被世人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小姐將來做人都沒法做了。」
「他敢這麼對小姐,老子宰了他!」霜月咬牙切齒一臉的霸氣。
得知郁嬌不是郁文才的女兒,霜月聽到郁文才的名字,就想暴打一頓。
那老匹夫就個道貌岸然的東西,不,根本不是個東西!
桃枝冷嗤,「你就知道打打殺殺,很多事情,不是光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特別是世人的嘴巴,你能將所有人都殺啦?」
霜月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兵來將擋!我敢不回去,就自有不回去的膽量和借口。」郁嬌望著鏡中,長得沒有半絲兒像郁文才的臉,冷冷一笑,「我好不容易出了城,哪能空手而回?」
那個丰台縣,她一定要去探個究竟!
霜月說道,「反正啊,小姐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膽小的就不要去了。」然後,她鄙夷地看一眼桃枝。
桃枝朝霜月翻了個白眼,「誰膽小?我不過是替小姐擔心罷了。」
「那是借口!」霜月冷笑。
「不是!」桃枝怒道。
玉嬌看著兩個爭吵不停的丫頭,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
自從二人得知,她可能是正德帝的女兒后,怕她傷心,一直想著各種法子分散她的注意,逗她開心。
可這開心只是一時的。
郁嬌望著窗外,東邊天染了一抹紅霞。
太陽快出來了,又是一天了,楚譽在忙什麼呢?
梳洗畢,桃枝去一樓端三人的早點。
回來時,她在樓道上遇上了一人。
這人白衣翩然,美如謫仙,手裡拎著一個食盒,步伐輕緩而行。
「原來是郁四小姐的侍女,桃枝姑娘。」他閃身站在一旁,淺笑頷首。
桃枝臉一窘,這人……不是在丰台縣見過的那個白衣公子嗎?
郁嬌被郁人傑騙到鎮上,郁嬌找譽親王相助,譽親王不理會,這位白衣公子同郁嬌說話了,替郁嬌解了圍。
郁嬌說他在聚賢書院任職,姓左。
桃枝對他的印象很好。
「是……左公子呀?奴婢見過左公子。」桃枝慌忙行禮,一個富家公子朝她打招呼,桃枝受寵若驚了。
左青玄微微含笑,看了眼桃枝手裡的食盒,笑道,「這是郁四小姐的早點?」
桃枝點頭,「是呢,我們小姐不愛去人多的地方吃飯。」
「哦……」左青玄點頭,「在下也是……,不知她住哪個房間?能否帶在下去見她?在下一人出門,倍感無聊,想找個人一起吃飯。」
桃枝心中猶豫了一下,但見他眼神十分的誠肯,想著,他還替小姐解了圍呢,不好太拒絕他,便點了點頭,「就在前面,但不知她同不同意你進她的屋子。」
左青玄微笑,「進不去倒也沒關係,在這裡遇上了熟人,同熟人說幾句話,也是件快樂的事。」
桃枝見他態度和藹,為人謙恭,不禁感慨起來,這人長得好看,看著也是個富家子,比什麼裴元志強多了。
「那好,左公子請跟奴婢往這邊走。」桃枝點了點頭,引著左青玄往郁嬌的房間走來。
前方,裴元志剛推開門,便見左青玄和郁嬌的侍女,站在郁嬌的屋子外,敲著門。
桃枝道,「小姐,是奴婢,哦,還有左公子要求見小姐。」
並沒有等太長的時間,門開了,桃枝和左青玄走了進去。
裴元志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
郁嬌,居然見左青玄,也不見他?
她跟左青玄很熟嗎?
他怒得又走回了屋子裡。
這時,裴元志的護衛暗雕,端著他的早點進了屋子,見他在屋中走來走去的,一臉的怒氣,便說道,「世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隨意走動,歇著吧。」
裴元志的嗓子依舊說不了話,他怒氣沖沖地撩起衣擺,坐下了。
暗雕將他的早點擺在桌上,他看也不看,用著唇型問暗雕,「冷義那裡有消息來嗎?」
郁人志死,背了黑鍋的冷義,不得不藏身起來,裴元志便派他先行一步,去了丰台縣。
暗雕道,「還沒有。」
「他怎麼這麼慢?」裴元志怒道,加上心情不好,臉上神色一片肅殺。
暗雕心頭下意識一縮,道,「丰台縣縣令是只狐狸,世子都奈何不了他,冷義當然拿他沒轍了。」頓了頓,又道,「這樣說來,世子該放心才是。說明那丰台縣令老老實實地,沒有壞事。」
「林世安的消息呢?」裴元志想了想又問。
「沒有進展。」
「他在搞什麼?」裴元志更怒了,「看來,我得馬上去丰台縣,敦促一下他了。」
暗雕又說道,「世子,已經查出來,譽親王可能去了丰台縣,世子也去的話……」
裴元志冷冷一笑,「本世子會怕他?你就這麼不看好本世子嗎?」
暗雕搖搖頭,「不是,世子目前的狀況,遇上狡猾的譽親王……」
「放心,焉知本世子,正求之不得他去丰台縣?」裴元志的眼底里,浮著冷冷的殺意。
暗雕看了他一眼,又說道,「還有京城侯府的消息……」
裴元志點了點頭,「侯爺有什麼吩咐下來?」
暗雕說道,「侯爺沒有吩咐,是送信之人將府里的事,說與了屬下聽。」
裴元志抬眸,「侯府里的事?什麼事?」
「郁丞相得知他兒子死了,怒氣沖衝去了侯府,侯爺沒理他,只管自己睡覺去了。郁丞相氣得臉都黑了,站在侯府的大門口,罵了一句,會跟咱侯府,勢不兩立。」
裴元志的目光,漸漸地冷下來,「他敢!」
暗雕卻說道,「世子,雖然那郁府跟侯府比,差了不少,但明槍易躲,明箭難防啊。」
裴元志不以為然,冷笑道,「有本世子在,量他郁府的人,也翻不了天去。」
……
郁嬌住的客房裡。
左青玄進屋后,霜月的臉色,馬上不好看起來。
她心中冒出三個字:小白臉!
然後呢,狠狠剜了一下桃枝:多事!
桃枝眨眨眼,用眼神回敬她:小白臉怎麼啦?長得好看就是壞人嗎?
霜月:……
郁嬌看著左青玄將食盒裡的幾小碟菜,一一擺到桌上,不禁笑道,「左公子真是一人出門?」
左青玄點頭,「嗯,要不然,為何找郁四小姐拼桌吃飯?」
郁嬌心情不好,只命桃枝點了幾樣清粥小菜,沒有一樣肉。
但左青玄那一食盒裡,全是肉菜。而且,菜色極為好看,打開食盒時,屋中馬上飄出了一陣香氣。
郁嬌的胃口,一時大好,眸光都亮了幾分。
「我買的菜太多了,一人吃不完,四小姐要是不嫌棄,盡可以吃。」左青玄微微笑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郁嬌當真不客氣地吃起來。
霜月見了,更加氣哼哼的了。
桃枝朝她翻了個白眼。
左青玄善談,郁嬌善聽,兩人吃著早點,說著閑話,氣氛倒也不沉悶。
吃罷飯,左青玄又道,「在下一會兒要去丰台縣辦點事,就此告辭了。」
他一邊收著自己的食盒,一邊說道。
桃枝口快,「我們小姐呆會兒也要去丰台縣城了。」
霜月更氣了,狠狠地剜了桃枝一眼。
桃枝無辜地眨眨眼。
左青玄回頭,看著捧著茶碗悠閑喝水的郁嬌笑道,「那樣正好,我們可以同路了。」
郁嬌淺笑道,「也好。」
左青玄離開后,霜月馬上朝桃枝怒道,「你這個叛徒!」
桃枝挑眉,「我怎麼叛徒了?」
霜月怒道,「還說不是叛徒,你怎麼引著一個男子進了小姐的屋子?讓我們主子怎麼想?」
桃枝不服氣,「左公子幫過小姐,是好人。再說了,他又沒有像那個裴世子一樣,對小姐言語不敬,他可是聚賢書院的夫子,不是你想的壞人!」
「夫子又怎樣?表面笑嘻嘻,肚裡一肚子壞水的人,比比皆是,你想得太天真了。」霜月哼哼。
郁嬌放下茶碗,伸手揉揉額頭,這兩人,又來了。
「你們別吵了,我請左公子進屋吃飯,是有目的的,不是霜月想的那樣。」郁嬌看著兩人,說道。
霜月眨著眼,「小姐,什麼目的?」
郁嬌往裴元志住的客房方向看去一眼,「我要氣氣那個人!」
霜月眯了下眼,快步走到門口,推門悄悄去看。
果然,看到前方的客房門口,裴元志正盯著走遠的左青玄的背影,一臉的怒火。
「呵呵——,真是莫名其妙得很!」霜月翻了個白眼,關了門,笑著朝郁嬌走來,「正如小姐說的,那個裴元志,氣得嘴都歪了,他以為他是誰呀?他想見小姐,小姐就得見她?想得美!」
「自作多情!」桃枝也冷笑。
霜月和桃枝正在收拾郁嬌的行禮時,有店小二站在門外說道,「郁四小姐,您府上的大管事來了,小的要不要帶他上來?」
霜月和桃枝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看向郁嬌。
「來得可真早。」霜月抱怨了一句,「得,小姐又得多停留半日了。」
郁嬌倒是不計較,因為,她已經料想到了。
郁人志和梅姨娘死在這長風亭,郁文才總不能讓他們剋死在這裡,總得找人運回去。
長風亭離著京城只有五十里的路,快馬加鞭,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
郁嬌朝桃枝點了點頭,「你去跟店家小二說一聲,我這就下樓去。」
「是,小姐。」桃枝走出去,傳話去了。
郁嬌走到樓下時,便見一樓一處窗子邊,坐著郁文才的長隨郁來旺和郁文才的小兒子郁人傑。
郁人傑一臉的不耐煩,口裡似乎還罵罵咧咧的。
郁來旺不像他那麼焦急,耐著性了安慰著他。
霜月眸光一沉,「小姐,郁來旺還是個好說話的人,這郁二公子簡直是個紈絝潑皮,比那死掉的郁人志還難纏。」
郁嬌摟著灰寶,淡淡一笑,「我們不是都準備好了嗎?他不來,我還白忙了。」
霜月嘻嘻一笑,「說的也是啊。」
郁嬌帶著霜月和桃枝,朝郁來旺和郁人傑走了過去。
「來旺叔。」郁嬌朝郁來旺微笑著點了點頭。
「四小姐?」郁來旺忙站起身來,朝郁嬌行了一禮,「老爺派老奴前來處理梅姨娘和大少爺的後事。」
「嗯。」郁嬌點了點頭,「來旺叔辛苦了。」
郁來旺又道,「讓四小姐受驚了,四小姐一個女孩兒家,單獨在這裡,一定是受驚不小吧?老奴處理好事情,四小姐也隨老奴回京吧?」
郁嬌卻搖搖頭,「老夫人吩咐我去別莊查看帳目,所以,我還不能回去。」
「哦……」郁來旺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一旁坐著的郁人傑就發火了。
他見郁嬌來了,只跟郁來旺一個僕人說話,不跟他說話,而且,理都不理他,也不問聲好,心中的火氣就直往上竄。
「郁嬌!」他大怒著拍了一下桌子,「噌」地站起身來,「你居然不將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裡?見了面,也不問安,也不打聲招呼?」
「……」
「你的大哥遭遇不測了,你居然不回京給他奔喪送行,反而去什麼丰台縣?你學的禮儀呢?我們郁家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感到恥辱!」
客棧一樓的前間是飯堂,擺著一二十張桌子。
這個時候,是吃早餐的時候,有大半的桌子上,都坐著吃早餐的人。
郁人傑吼的聲音很大,引得不少人前來觀看。
有人小聲地議論著,「郁家大少爺死了,郁四小姐不回家,反而往外走,這……這未免無情啊。」
「就算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也是一個父親生的呀。」
「聽說郁四小姐一直住在丰台縣的鄉下,這是規矩沒學好呢。」
霜月和桃枝聽到有人這麼說郁嬌,氣得臉一黑。
郁嬌神色淡淡,說道,「我不回家,自然是有原因的。」
「你有什麼原因?」郁人傑冷笑,「你是不是因為他和你不是一個娘生的,你厭惡他?哦,你一直厭惡我們幾兄妹呢!郁嬌,你這個無情的小人!」
郁來旺站在一旁,忙著勸架,「四小姐,二少爺,有不少人看著呢,你們少說兩句吧。」
「來旺,我做為哥哥,為什麼不能教訓這個不將兄長放在眼裡的妹子?」郁人傑冷笑。
郁嬌淡淡開口,「二哥,究竟是我沒有將你們當哥哥,還是你們沒有將我當妹妹?」
郁人傑一愣,「我們幾時沒有將你當妹妹了?郁嬌,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嗎?」郁嬌看了眼霜月,「霜月,將人帶來,請在座的大家看看,我有沒有胡說八道。」
「是!」霜月快步離去了。
郁嬌似笑非笑的目光,淡淡瞥向郁人傑。
郁人傑的心頭,不禁跳了跳。
該死的,他怎麼感覺,像是鑽入了郁嬌的圈套里?
可這時候,霜月已經走了,而且,吃著早點的人,不少人都圍了過來,一個個好奇地望著他們。
他要是慫了,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郁人傑要面子,就坐著看郁嬌耍出什麼花樣來。
不多時,霜月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其中三個漢子見到郁嬌,嚇得慌忙跪倒,「四小姐,小的們只是奉命行事,並不是真的要殺四小姐。這一切全都是大少爺的主意,不是小的們主意啊。」
郁來旺聽不懂這三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便問道,「大少爺安排你們做什麼?」
「射殺四小姐。」三人一齊回道。
「好一個射殺四小姐呀,這便是,所謂的兄妹情?」左青玄從樓上,緩緩走下來,輕輕地拍著手掌,似笑非笑說道,「本公子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到,親哥哥派人殺親妹妹。」
「啊,這是真的是假的?這要是真的,這樣的親哥哥不認也罷了。」
「哼,要是我,不僅不認,一定還打一頓!」
郁嬌淡淡看著郁人傑,冷笑道,「二哥,你說,這樣的大哥,我要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