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原因(一更)
郁明月的話,說得尖銳直白。
郁文才對郁嬌的態度,本來一直是處於懷疑狀態,現在聽了郁明月的話,郁文才的目光,馬上如劍般戳向郁嬌的臉上。
「郁嬌,是不是你做的這些事情?害得老夫人得了怪病?」郁文才盯著郁嬌,毫不客氣地怒喝著。
將站在郁嬌身邊的柳葉,嚇了一大跳。
她心中為郁嬌捏了一把冷汗。
唉,她們主僕怎麼這麼倒霉啊,這園子里埋有東西,她們哪兒知道?
她們回京當晚,被安排著住進這處園子里,也沒有住幾天啊,誰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來的?
說郁嬌害老夫人,這怎麼可能?
就算她家小姐要害,也是害錦夫人那個表面笑臉,背後磨刀子的惡毒婦人,老夫人雖然也不是個善良人,但跟錦夫人相比,還是要好上許多。
郁惜月郁憐月,還有一路跟來的錦夫人,個個都在暗中得意著,等著看郁嬌這回徹底完蛋。
姨娘們則在觀望著,郁嬌和錦夫人斗,哪方會贏。
僕人們不敢吱聲,就怕引火上身。
只有郁嬌的神色平靜,她不慌不忙地說道,「父親,這種東西,女兒不知道。」
「這東西在你的園子里搜到的,你還說不知道?分明是你乾的!」郁文才厲聲喝道。
「父親身為朝中重臣,怎麼也信這種神仙鬼怪的東西?」郁嬌諷笑。
如果詛咒真的有用,那麼,她在心中詛咒著裴家人死光光,詛咒著裴夫人跟林婉音有著同樣的死法,怎麼不見一個人死掉,反而活得個個光鮮著?裴夫人那個虛偽之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豪門貴婦?
郁文才被她說得愣住了。
起初,他也不信這種謬論,但府里這幾年,總是出現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他這個不信神鬼的人,也不由得信了幾分。
郁文才怒道,「老夫是看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將四小姐押到祠堂去,喜子,去取家法來!」
喜子嚇了一大跳,「是,老爺。」轉身就跑走了。
錦夫人招手叫過兩個婆子,「將四小姐帶走。」
「慢著!」郁嬌忽然大聲說道,「東西不是我放的,不過,我知道是怎麼回事!父親不想聽個明白,想冤枉郁嬌嗎?」
錦夫人眯了下眼,說道,「老爺,她分明是在胡攪蠻纏,混淆視聽,老爺不要相信她的鬼話。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編瞎話。老夫人還在病中,事情等不得啊!道長又查出邪氣出在她的綉樓里,她又恰好是在三天前生過病,不是她克的老夫人,會是誰?現在,又在她住過的地方,挖出這等東西。她分明是來報復郁府,報復老夫人和老爺的。」
郁文才見郁嬌的目光,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就算心中懷疑著郁嬌,但也怕言官說他,偏聽偏信,郁嬌想說,那就讓她說好了。
等她說完了,再罰也不遲。
「那你就說說看,是怎麼回事!」郁文才揮手,示意那兩個要抓郁嬌的婆子退下。
錦夫人恨恨地看了兩人一眼,「退後去!」
婆子們退下了,郁嬌朝郁文才走近兩步,伸手一指郁文才手中的布偶。
「老爺,這東西上面的字,郁嬌不認識,也不會寫,而且,我的兩個丫頭也不會寫。」
「……」
「另外,我們住在這處園子里時,身上並沒有一文錢,沒有錢賄賂他人替我們寫。更而且,誰敢替我們寫呢?誰敢做幫凶?萬一事發,那人不是跟著倒霉嗎?」
郁文才的目光閃了閃。心中暗忖,這生辰八字的字,的確寫得十分的工整,郁嬌就算再聰慧,依葫蘆畫瓢,也畫得沒這麼好,那兩個丫頭還要笨一些,則更不屑說了。
郁嬌見郁文才的神色微變,又說道,「父親,您只盯著布偶挖出的地方看,為何不將目光盯向其他地方?」
「……」
「比如,布偶是用什麼料子做的。郁嬌可找不出,這麼好的布料來,做布偶。」
提到布料,郁文才的目光,飛快落到了布偶上,細看之下,他的目光驟然變冷,森森然掃向梅姨娘和錦夫人。
「是你們兩個?」
梅姨娘嚇得花容失色,眼圈一紅,委屈說道,「老爺,妾身怎麼敢啊,妾身什麼也沒做啊!」
錦夫人也拚命搖頭,「妾身不知……」
「難道,是老夫人她自己?」郁文才怒道,「這個布偶身上,纏著的白布,正是雪絲錦,是皇家貢品。半月前,皇上賞了四匹,老夫人兩匹,你們一人一匹,你們說不是你,是老夫人自己詛咒自己?」
錦夫人一聽雪絲錦,嚇得魂飛魄散。她明明是用普通的白布做的,這個布偶,怎會是雪絲錦的料子?
她悄悄的扯了下原嬸的袖子。
原嬸會意,趁著人多,且大家都看著郁文才手裡的布偶時,悄然往後退,想回思華園去查雪絲錦的料子,哪知,原嬸的腳,絆到了什麼上面,摔了一跤。
砰——
她重重地跌到了。
袖中兩包藥包,飛到了郁文才的面前。
郁嬌收回腳,唇角微微勾了下,目光淡淡看向原嬸。
「這又是什麼?」郁文才看了眼藥包,目光如劍,看向原嬸。
郁嬌彎腰撿了起來,打開來看,「一包黑色牽牛花籽,一包……」她搖搖頭,「這個我瞧不起來,像是藥粉。」又道,「原嬸身上藏著這花籽做什麼?你還親自種花?種到土裡也就算了,吃下去,可就不得了了,這可是有毒的。人會被變得瘋瘋顛顛的。」
原嬸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郁文才也略懂草藥,他將手伸向郁嬌,「拿過來。」
「是,父親。」郁嬌將兩包藥粉,攤開在手心,遞向郁文才。
那包牽牛花籽,郁文才認識,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包灰白粉末上,他伸出手指,捻了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
旋即,他的臉色陡然一變,怒道,「將這個老貨,捆起來!居然攜帶這等骯髒藥物!」
「老爺,饒命啊,老爺……」原嬸嚇得不住地磕頭。她心中直犯嘀咕,前天,她身上的藥粉包,明明已經掉了,昨天的已經用掉了,這兩包,又是從哪裡來的?
郁嬌見原嬸一副疑惑又驚慌的樣子,彎唇一笑,東西么,當然是她讓霜月塞進原嬸身上的。
這兩包藥粉,本來就是原嬸的,她還回去就好了,然後呢,再悄悄地將原嬸絆倒。
郁文才哪裡理會原嬸的求饒?又大聲吩咐道,「春嬸,胡嬤嬤,將錦夫人和梅姨娘二人的雪絲錦拿來,再到老夫人的屋子裡,查看一下,那匹雪絲錦,是不是完好的!」
「是,老爺!」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人們的想像。
現在,誰也不敢說話,等著看下文。
春嬸是府里管后宅的管事嬤嬤,是老夫人的人。胡嬤嬤則在郁文才的書房裡當差,兩人既不是錦夫人的人,也不是梅姨娘的人。
梅姨娘站在人群中,一直拿帕子捂嘴,哭著委屈。
錦夫人則嚇得不敢吱聲。
郁惜月郁明月同樣是嚇得變了臉色,雖然,她們不知道她們的母親,在針對郁嬌時,使了怎樣的手段,但看母親的臉色變了,也料想到,母親的事情一定是辦砸了。
沒有過太長的時間,春嬸和胡嬤嬤帶著幾個丫頭來了。
丫頭的手裡,各捧著一匹雪絲錦。
其中一人手裡的雪絲錦,已經剪掉了一大塊。
郁文才的目光,冷冷盯著那匹雪絲,「這是誰的?」
春嬸說道,「回老爺,是從錦夫人的屋裡搜出來的。」
「老爺,還搜到了這個東西。」胡嬤嬤將一個布袋子遞給郁文才看,「四個布偶。是在錦夫人的床下發現的。」
布偶的身上,寫著生辰八字,上面扎著數根繡花針,同郁文才手裡的那隻,一模一樣。
「錦娘!你來解釋一下。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郁文才盯著錦夫人,怒喝一聲。
「老爺,你聽我說,老爺……」
郁文才的眼底,露出了嫉妒的厭惡之色,一把將錦夫人推倒在地。
「春嬸,郁嬤嬤,將錦夫人送回她園子里去,沒有老夫的准許,不准她踏出園子半步,將原嬸關到柴房去,老夫要親自審問。府里的事宜,從現在開始,暫時由梅姨娘打理著。」
梅姨娘心中大喜,「是,老爺。」
「是,老爺。」春嬸和胡嬤嬤應道,招手叫過幾個婆子,「還不行動著?」
婆子們嚇得慌忙跑過來,「是……」
錦夫人一下子軟倒在地,臉色死白如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剪了她的雪絲錦?
郁惜月和郁明月,有心想幫她們的母親,又怕郁文才連她們也一起關了,不敢站出來。
……
鬧哄哄的一場大搜查,沒想到,搜出了錦夫人害人的證據,一向高高在上的錦夫人,居然被郁文才關了禁閉,這可是郁府里,自郁嬌被趕出郁府,扣上災星的帽子后,又一件轟動全府的大事。
邪氣,原來是假的。
錦夫人請來的道士,郁文才自然是不會再相信了,但也沒放走道士,而是命人看著他。
。
書房裡,郁文才正問著郁來旺。
「那些死掉的鳥獸,查得怎樣了?」
郁來旺說道,「回老爺,查出原因來了,原嬸挨了十板子之後,全招了,全是錦夫人安排原嬸做的。」
「……」
「原嬸說,她先是用迷|葯摻進食物里,讓鳥獸吃掉,再用繡花針扎破鳥獸的氣管,這樣,只要不細看,就查不出原因來,是為了配合道士的施法。」
「……」
「再誣陷說四小姐是災星,吸走掉人畜的陽壽,以供四小姐自己活命。」
郁文才的手指,抓著桌上的硯台,忍住了要砸出去的衝動,「這個錦夫人!枉老夫這麼相信她,她居然背後害人!」
巫蠱的事,自然不必說了。
錦夫人做了第一件事,當然也會做第二件事,如此一來,才更會讓人相信。目的都只有一個,陷害郁嬌。
他又想到了七年前的事,難道,那個時候的老夫人忽然發病,也是這樣的情況?
府里同樣出現了各種怪異之事,一會兒是烏鴉騰空,一會兒是鳥獸在一夜之間暴斃,老夫人胡亂說話。
郁文才又說道,「你再去問問原嬸和那個道士,七年前,他們有沒有做同樣的事情!敢撒謊,當場杖斃了!」
「是,老爺。」郁來旺匆匆而去。
郁文才眸光冷凝,邪氣的事情查出來,原來是一場鬧劇,但是,老夫人的病,還是查不出來啊。
想到這裡,他冷著臉,大步往思華園而來。
這時,郁嬌帶著廚房管事娘子來了。
「父親。」郁嬌上前,盈盈拜下。
「老爺。」
郁文才停了腳步,剛才,全府的人,都在避諱著郁嬌,都在諷笑著她,說她是災星,她卻泰然自若,神色不驚。
這份穩重的氣度,比其他的幾個子女,強上不止十倍。
想到事情並不是因她而起,郁文才看她的神色,緩和不了少,「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父親,廚娘發現,老夫人吃的葯中,摻和了奇怪的東西。而這東西,正是害得老夫人發病的原因。」郁嬌指著廚娘手裡端著的藥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