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雪瑤借錢
戴雪瑤目光痴痴的看著肖偉逸。
如果她的孩子由她養,再過兩年,是不是也像肖偉逸那樣。
曾亞紅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語氣有點冷淡。如果說,她最不想見的人是誰,除了路遙遙,還有就是戴雪瑤了。
跟路遙遙說是沒有矛盾了,但是她那心裡的嫉妒,沒法放下。
看到路遙遙,過去的不堪就像一幕幕重現。
所以,她現在跟路遙遙能不接觸,就不再接觸。
路遙遙可能也是感覺到什麼,也慢慢,跟她疏遠。
戴雪瑤理直氣壯的說:「向你借錢。」
「什麼?戴雪瑤,你有病吧?你找我借錢?憑什麼。」
曾亞紅沒見過找人借錢還這樣恥高氣揚的。
戴雪瑤冷笑了一聲:「有病的人是你吧!你借還是不借?大學里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我還替你守口如瓶,一直沒跟路遙遙說呢。你說,如果我說了,她是什麼反應呢?還有賀思源會放過你嗎?」
曾亞紅不慌不忙:「你去說吧。我反正已經跟遙遙坦白過了。」
戴雪瑤認真看著曾亞紅,明白過來,她說的是真的。
她的臉上興起一抹嘲弄的神色:「你看看,路遙遙是不是很大方?她好像總是很善良的樣子,什麼都不計較。連這樣的事情,她都放過你了。哦,我還聽說,你生孩子那天是她送的。可是呢,背地裡卻是一套。壞人就讓賀思源做了。」
說到後面,戴雪瑤卻有一些羨慕。
賀思源這樣的男人,讓別人毛骨悚然。可是做為他的女人,卻是幸福的。
他替遙遙做的那些,他護遙遙做的那些,誰不希望自己就是那個被他護著的女人。
曾亞紅沒有答話。
戴雪瑤說的那些,就是自己最隱秘的心事。
可是,她準備把自己的心事爛在心底,就算是對肖明貴,她也不會說出口。
就在戴雪瑤以為,曾亞紅不會再借錢給她的時候,曾亞紅開口了:「你要借多少?先說明,我沒多少錢。」
戴雪瑤說:「不用很多,一千就行。明天我就回老家了。」
曾亞紅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戴雪瑤獅子大開口。
曾亞紅拿出手機,說:「我微信轉給你。」
戴雪瑤聳聳肩:「你有我的微信嗎?我加你。」
曾亞紅一愣。
她發現她們宿舍幾個人,她誰的微信都沒加,包括路遙遙的。
戴雪瑤也許也一樣。
畢業了,別的宿舍的人,時不時還會聚一聚,形同姐妹。而她們五個人,陳米藍去了J市,她和其他三人都在Z市,卻從來沒有聯繫,只有一個電話號碼。
加了好友,曾亞紅轉了一千元給戴雪瑤。
她問:「夠嗎?不夠我再借你一千。」
戴雪瑤嘴角有點譏諷的笑:「喲,這麼大方,但是不必了。這錢我會還你的。」
「好,謝謝。」
「我以為你會大方的說,不用還了。」
「為什麼不用還?說好了這是借的。」曾亞紅毫不相讓的還擊回去。
戴雪瑤看著這個公園,住在這附近的,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素質真不怎麼樣。
地上,連嬰兒用的尿不濕都隨處甩得有。明明公園裡到處都設有垃圾桶。
小孩子吃的糖果果皮紙皮,什麼都扔在地上。
她以前住的都是高檔小區,出入的高檔場合,地上光可鑒人,連根髮絲都看不見。人人穿著精美服飾,拿著名牌包包。
以前她可能會覺得,過得最慘的,就是曾亞紅了。但現在,戴雪瑤覺得,過得最慘的,其實是她吧。
她是享受過上等的物質條件,可是精神卻匱乏得讓人同情。
曾亞紅當著家庭主婦,老公對她疼愛有加,日子過得清貧,但卻可以看得到希望,以後,她會越來越好吧。
「亞紅,你幸福嗎?好像我們宿舍里,最幸福的,是路遙遙和景悠了。」
「你不會是來跟我談心的吧?如果是,戴雪瑤,恕不奉陪。」
就在這時,肖偉逸跑過來,投入她的懷裡。
小小臉蛋揚起,叫著媽媽媽媽,一連串的奶聲奶氣的聲音,聽得戴雪瑤不由發怔。
「我可以抱抱他嗎?」
戴雪瑤請求道。
曾亞紅看了她一眼,語帶嘲諷:「你不怕把自己的衣服弄髒了?」
確實是,小逸玩得一身的灰土,手上也是泥。
戴雪瑤猶豫了一下,沒再搭話。
「曾亞紅,你別以為我找你借錢,你就高人一等了。我只不過是遇人不淑。只要我肯,願意為我花錢的人大把都是。」
戴雪瑤起身,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曾亞紅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差點想把兒子的水壺扔過去砸在戴雪瑤的身上。
戴雪瑤走了,曾亞紅坐在原地,突然怔怔落下淚來。
小逸不明白媽媽為什麼哭了。
他伸出自己小手笨拙的給曾亞紅擦眼淚:「媽媽,別哭了,媽媽,我愛你。」
小逸學著她哄他的樣子,安慰她。
曾亞紅忍不住又笑了,又哭又笑的,又笑又哭的。
她知道自己的情緒所在。
當家庭主婦,沒找到自己的興趣,一直看著孩子,好像看不到出頭之日。
雖然肖明貴很體貼,但是大半的時間,都是她顧著這個家,顧著孩子。
還有剛剛,戴雪瑤問她幸福嗎?
她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些,忙得像個陀螺,晚上跟著孩子就睡了,幸福?幸福能當飯吃嗎?
她幫戴雪瑤,不過是想到,當初自己在火車站滯留時,是路遙遙不計前嫌,驅車前來。
戴雪瑤這些年跟厲升的事情,她當然也有耳聞。
可是那又怎麼樣,又沒有妨礙到她曾亞紅。
既然是這樣,她何不拉戴雪瑤一把。不求感激不求回報。
事實證明,你在人家落難中幫了一把,不要就指望別人對你感恩戴德了。
她曾亞紅不就是這樣活生生的例子。
她為此感激路遙遙了嗎?為此對路遙遙好了嗎?沒有,一點也沒有。
想到這裡,曾亞紅剛平靜的心情,瞬間又被痛苦所取代。
可是,這樣想是不對的,他們已經有自己的房子了,生意有起色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了,對,她曾亞紅以前想都沒想過,在Z市她能有一個自己的家。現在都得到了,不應該開心嗎?
曾亞紅想著事情出神,卻沒留神,小逸被一塊石頭絆倒,摔到了下巴,小逸立即哇的大哭起來。
曾亞紅一看心疼壞了,小逸的下巴破了皮,血涌了出來。
她照顧小逸一直很小心,這是第一次讓他受這麼重的傷。
因此,曾亞紅心裡自責不已。
她將小逸抱在懷裡,安慰他。
小逸痛極哭過之後,很快就不哭了。
曾亞紅將小逸帶回家,用清水洗乾淨灰塵,看到他下巴那裡是掛破了一塊皮。雖然知道小孩子的傷口癒合極快,只要不是太嚴重的傷,基本都不會留疤,但心裡還是心痛不已。
孩子一下子又佔據了她的心神,哪裡還有精力在傷春悲秋的。
又要開始做飯了,雖然只有兩個人吃飯,但是小逸是孩子,正在長身體,一切馬虎不得。
肖偉逸就在旁邊玩玩具,曾亞紅去廚房做飯。
出門前湯先煲上的了。現在炒一個青菜就可以了。
飯菜出鍋,先喂小逸吃,自己隨便扒拉兩口,然後又繼續喂小逸。
晚上肖明貴回來了,接手帶孩子,曾亞紅就搞衛生。
「對了,明貴,我借了一千塊給我一個同學。」
肖明貴也不問是借給誰了,說:「嗯,好的,你做主就好。」
肖明貴到現在還沒長一斤肉,而曾亞紅現在有105斤,胖了的肉一直回不去。
她自己也奇怪,明明帶孩子也夠辛苦了,結果怎麼也瘦不下來。
「有可能會不還了。」曾亞紅繼續說。
肖明貴看著她,認真的說:「亞紅,工資卡信用卡我都交給你,隨便你怎麼花。既然交給你了,就代表著你有一切的處理權使用權。錢怎麼用,你心裡有數,我不會說三道四的。是不是我爸媽又打電話來說你了?」
肖父肖母打電話來,把曾亞紅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她這女人只知道享福,就讓老公在外面作牛作馬。好好的大學白讀了,為什麼要在家帶孩子,不會請人來帶。
曾父曾母也不能理解,表示很丟人。
當初是曾亞紅自己堅持要上大學的,為什麼結婚了,非要在家帶孩子。
反對的聲音,讓曾亞紅心煩,看到類似的為什麼不要做家庭主婦的聲音,也讓她心煩。
但慶幸的是,肖明貴從來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肖明貴說她身兼數職,如果要給她開工資,得一到兩萬了,他還開不起呢。
家裡的錢全部如數上交。而不是像有的家庭,老公每個月給幾千的家用。
他們家財政大權,全部在曾亞紅的手上。
曾亞紅低下頭,有點難過,她說:「我只是害怕。明貴,再過幾年,我再去上班,又記著家裡,我怎麼靜得下心來。你說養我一輩子。可是,將來呢?將來你會嫌棄我嗎?」
肖明貴讓小逸自己去玩。
他拉著她的手,鄭重承諾:「亞紅,我從來沒想過你當家庭主婦就是靠我了。亞紅,有你在家,我很放心在外面打拚。我不是那種男人。你嫁給我時,我一無所有。如果我會變心,我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就豬狗不如了。」
曾亞紅被他說得感動了,不由笑出聲來:「再說自己不如豬狗,我以後就叫你豬了。」
「嘿嘿~」肖明貴傻傻的笑出聲來。
「就算我是豬,我也是愛你的豬。」
肖偉逸驚訝的瞪大眼,問:「啊,爸爸,你說你是頭豬?」
「哈哈哈哈……」
曾亞紅和肖明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肖偉逸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他不明白他們笑什麼,但他也跟著開心大笑。
曾亞紅笑得肚子痛,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想著,自己不能再鑽牛角尖。現在這樣的生活,她還奢求什麼。
將孩子交給保姆?不,想也別想。
賺錢和孩子之間,她選擇了孩子。如果不是及早發現當年阿英的真面目,吃著安眠藥長大的肖偉逸到時是不是智力有問題,誰也說不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就這樣吧。
*
戴雪瑤離開了,誰也不關心,誰也不知道。
戴雪瑤坐在高鐵上,覺得真心可笑。
這麼幾年,她所有的財產居然都沒有了。一場空。
她空空如也的回到家,銀行卡沒有,就一個手機,一個身份證,還有,借來的錢。
戴父戴母快一年沒見到女兒,三人抱在一塊。
戴雪瑤發現父母居然都老去了。她的美人媽媽,兩鬢都是白髮,一笑眼角到處都是皺紋。
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些事實呢?
不管怎麼樣,終歸是回來了。
「爸,媽,我跟厲升結束了。以前是我荒唐,以後我不會再犯錯了。」
戴父戴母心生安慰。
只要女兒意識到過去的錯誤,願意改,他們就支持,絕口不提往事。
戴雪瑤在家閑了幾天,以前那些要好的同學,在她風光時,回到老家,誰不來約她。
可是這幾天,靜悄悄的,沒有人叫她。
戴雪瑤也不在意。如果是以前,她還會裝成光鮮亮麗的假像,現在,她不屑為之。
「爸,媽,陳伯伯呢?」
「你陳伯跟你嬸,去旅遊了。是米藍給他們打的錢。米藍,已經開始當老師了。她教的是初中的,教英語。雪瑤,你現在,不會還記著唐俊吧?唐俊跟你已經沒關係了。」
戴雪瑤笑了笑:「唐俊?媽,你想哪去了。我戴雪瑤要什麼男人沒有,唐俊算老幾?」
「雪瑤,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跟米藍怎麼了?」
「媽,你就像以前那樣,別問,好嗎?」
「好,好,好,我不問了。哎,老公,你去哪?」
「我去找小伍說點事。」
「你等等我,我也去。」戴母顧不上女兒了,匆匆跟著戴父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