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小一抓周

  朱雨莎在猶豫，她是去呢，還是不去呢。是趕快返回，還是真跑到公園去？

  前方，陳峰瘦高的身影，看起來賞心悅目。他不但是背影殺，正面也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朱雨莎注意到兩個穿著一粉一白運動衫的年輕姑娘笑著指了指陳峰，然後不緊不慢的跟在陳峰後面跑。


  陳峰快，她們就快，陳峰慢，他們就慢。


  朱雨莎忍不住皺了下眉，一跺腳，追了上去。


  就算陳峰不再喜歡她，但是別的女生在她眼皮底下有意向跟陳峰搭訕，朱雨莎覺得自己就不能忍了。


  她立即追了上去。


  無奈不常運動的身體，跑了不一會，就落在了後面。


  等到朱雨莎終於跑到公園了，發現陳峰正在那裡舒展筋骨。


  而旁邊圍繞著那兩個閨蜜，儼然看起來就是一對姐妹花。


  她們笑臉嫣然，在跟陳峰說著什麼。


  陳峰全程紳士的笑容。


  朱雨莎累得夠嗆。


  陳峰像是看到她了，他臉上的笑容舒展開來，也不知道他說了一句什麼，兩個女生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悻悻走開了。


  陳峰走到她面前，見朱雨莎還在大喘氣，體貼的從自己包里拿出一條毛巾：「給，這條帶來的是新的，我還沒用過，你不介意的話用吧。」


  朱雨莎除了帶了手機和鑰匙，還真什麼也沒帶。


  她也沒客氣，接過來擦了起來。


  她清秀的臉，算不上美人。


  沒有了那股驕奢之氣，身上有了一種內斂的氣質，看起來讓人覺得舒適許多。


  陳峰含笑看著她。如果她想重新試試，他願意配合她。


  朱雨莎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一動也不想動了。


  陳峰還要回去上班，笑著說：「雨莎，跟我一起回？」


  朱雨莎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算了，我不行了。峰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會跑回去的。」


  這時，一個球迎面飛來，兩人都沒有留意，正好砸到朱雨莎的臉上。


  朱雨莎哎呀了一聲，陳峰變了臉色。


  一個小男孩知道自己闖禍了，但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過來，對朱雨莎說：「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陳峰有點火大：「球場就在那邊，你在那裡踢不行嗎？」


  朱雨莎紅著半邊臉，說：「不要緊，峰哥。你把球拿走吧，下次小心一點。」


  陳峰有點意外：「雨莎，你變了。」


  朱雨莎有點感慨：「是啊。以前誰敢叫我阿姨，我准翻臉。可是現在，年紀擺在這裡，比人大了近二十歲，不叫阿姨非要叫姐姐扮嫩做什麼。」


  陳峰臉上有了笑容：「雨莎，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他又低頭關心問她：「沒事吧？」


  陳峰伸出手想去摸朱雨莎的臉，還沒碰到，他就急忙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說：「我該回去了。」


  朱雨莎摸著自己的臉頰，說：「嗯。」


  陳峰剛走了幾步遠，又倒回來了，他在她面前站定。


  朱雨莎不解的抬眼看他。


  陳峰說：「雨莎，如果你還想跟我在一起，我們可以試試。」


  朱雨莎欣喜若狂，已經無法反應。


  她只獃獃的這樣看著她。


  陳峰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臉頰，露出了她熟悉的笑容，腳步輕快的跑開了。


  朱雨莎坐了有兩分鐘，才回過神來。


  剛剛陳峰說，可以試試？


  朱雨莎忍不住將臉埋在腿上，任淚水盡情的流了出來。裡面有感動有悔恨有欣喜。


  她保證，這一次，再也不會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

  有人願意悔改，有人願意重新來過，但也有人，一直保持初心不變。也還有人，堅持自己從來沒有錯過，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


  比如，關在監獄里的朱榮光。他吃了很多苦頭，可是仍然不肯低下他自以為高貴的頭顱。他叫嚷著，等到他出去，會給他們好看。


  誰關心，別人看的是當下。朱榮光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五十多的人，一個做人如此不討喜的人。指望著他以後的發達，有病吧？這樣的人就算髮達了，對待舊友，也不可能是一副好嘴臉。所以，不要看將來，現在能欺負就先欺負。


  朱榮光對路遙遙和梁芳華的恨，日夜燃燒。若非如此，他都不能支撐下去。


  他甚至很少想到朱雨莎跟朱昊天。連謝文妤也很少想起來了。


  一個離了婚的女人，一個狠心到幾乎不來探望的女人，念著何用。


  不管是怎麼樣，人不可能一直沉浸在過去，總要向前看。


  路遙遙的LH翻譯公司職員從原來的兩個，擴展到十個。手上的訂單沒有說像雪片那樣多的飛來，但至少大大超過她的預期。


  有些人是沖著路遙遙的名號來的，有些人是看在賀思源的面子上來的。甚至，還有一些，是因為江雪的推薦來的。


  只是一些小的文件翻譯，路遙遙也是交待職員認真對待，絕不敷衍。


  他們的譯稿交得又快又好，從來不輕視任何一次小小的合作，口碑慢慢打響了。


  LH公司就像異軍突起一般。在各種翻譯公司多如牛毛的情況下，LH公司漸漸為客戶和同行所熟知。


  但路遙遙還是那個路遙遙。


  忙碌的同時，也沒忘記家庭。


  有好長几個月的時間，她沒有娛樂，除了公司就是家。


  別的人刷手機，逛街，她在公司，她在帶娃。


  別的人看劇，她在看文件。


  但付出總有回報。


  她也沒有錯過小一的每個成長瞬間。


  而戴雪瑤懷孕懷得很辛苦。


  從一開始的抗拒，對肚子里孩子的厭惡，到感受到第一次胎動之後，戴雪瑤的感情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不再抗拒去醫院產檢，不再故意與黃月菊作對。


  有的時候，她甚至會看著從別墅園子前走過的可愛小孩發獃，忍不住幻想將來孩子出生是什麼樣子。


  這樣一想，戴雪瑤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行，她不能這樣想，她不能想下去了。


  這個孩子不會屬於她。而她，也不想要。


  她不要讓孩子成為私生子，她也不想未婚先育。


  戴雪瑤坐在別墅前的入戶花園乘涼。


  今年的八月特別熱。可是這幢別墅處在半山腰，冬暖夏涼。


  再熬三個月，就能生下這孩子了。


  戴雪瑤覺得自己熬得太久太久了。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


  戴父戴母抱怨她太久不回家。


  厲升在電話里質問，她是不是有別的男人了。


  戴雪瑤乾脆斷了跟厲升的聯繫。


  戴雪瑤想了想，拿出平板，開始刷新聞。


  她搜著LH翻譯，看到客戶體驗那裡全是五星評價，都是譽美之詞。


  戴雪瑤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黃月菊從裡面出來，手上還端著一杯香檳酒。金黃色的液體漂亮的搖曳著。


  戴雪瑤沒有避著她，反正她每天瀏覽的東西，關注的網頁，黃月菊都要知道。


  黃月菊拉開椅子坐下來，喝了一口香檳。從得知厲升的心不在她身上之後，黃月菊就習慣每天喝幾杯，反正，她也不會醉。


  「怎麼，你嫉妒了？」


  戴雪瑤氣極反笑：「我嫉妒？怎麼可能。我會嫉妒她？她不過是命好一點罷了。一個命好的女人，大抵是天真蠢笨的，我有什麼好嫉妒的。」


  黃月菊沒再說什麼，而是微眯了一雙眼抬頭看向藍天，又看了看戴雪瑤的肚子。


  「別整天瞎想著有的沒的。保持心情愉悅，對生下來的孩子也好。」


  戴雪瑤剛想反駁，一對上她那雙眼白多於眼球的眼睛，就覺得有點滲人，她撇過頭，沒再吭聲。


  黃月菊滿意的將酒一飲而盡，進了屋。


  *

  8月13日，賀小一滿一歲了。


  賀小一在這一天剛學會走路。


  江雪替孩子準備了一個抓周儀式，就是圖個彩頭，圖個熱鬧。


  西海明月的一樓客廳滿是嘉賓。


  地上鋪了一條全新的地毯，裡面放滿了各色的物品，供小一挑選。


  受邀的嘉賓有景悠王辛遠一家，有賀承風一家，有高振凱一家，還有江雪的幾個親近好友。


  雖然他們弄得夠低調了，但是來的人還是有點多。


  江雪跟賀承風離婚之後，基本聯繫得很少。


  最近聯繫多，還是在路遙遙生了小一之後。


  賀承風對這個孫子可是極愛的。


  這是他第一個孫子。就算跟前妻離婚了，賀思源還是他的孩子，這是沒法改變的事實。


  今天賀小一打扮得像一個小小紳士。


  小一的頭髮略長，出生的時候頭髮就天生濃密，遺傳了父母這一點。


  今天的頭髮呢，側分了兩邊，梳得整整齊齊。白色的短袖襯衫，襯衫領子下打了個小小的領結。褲子是背帶短褲。


  一張小臉白裡透紅的，帶著嬰兒肥。


  蔣華將他放下地。


  他看到有這麼多人，特別興奮，忍不住張嘴笑了。露出8顆牙齒，看起來分外可愛。小一一笑，你會覺得心都化了。


  路遙遙和賀思源蹲在他身邊，指著前面的一堆抓周的東西，說：「小一，去那裡挑選一樣你最喜歡的東西，就一樣哦。」


  小一高興的叫著：「爸爸，媽媽。」他現在除了爸爸媽媽，奶奶，還會簡單的詞。


  聽到父母這樣說，賀小一憨態可掬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迫不及待的想去拿那些東西了。


  路遙遙和賀思源放開他，站了起來。


  賀小一剛會走路，走得也不穩，走得像企鵝。他又長得比一般孩子身高。才一歲的他，就有96厘米了。這樣走起路來，更顯笨拙。


  還沒走到呢，賀小一就摔了一跤。


  賀承風和江雪下意識虛扶了一把，捏了一把冷汗。


  不過江雪明白，孩子摔跤不要第一時間去扶他，而是看看有沒有摔倒。沒摔倒哪裡就該讓孩子自己爬起來。小孩子的堅強超乎我們大人的相像。


  果然，在眾人的目光下，賀小一一聲沒吭，嘿喲嘿喲自己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一堆物品中，當然有文房四寶，也有劍啊，車啊，玩具槍啊，書啊，等等的東西。


  沒料到小一目不斜視，什麼東西都沒拿，而是直接抓起了一串漂亮的項鏈。那條項鏈顏色非常好看。


  路遙遙問：「小一，你不想要車車嗎？不想要玩具槍嗎？」


  賀小一坐在那裡，生怕媽媽把他的項鏈搶了，而直接將東西藏在了身後。


  這孩子氣的天真做法，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咱們小一，說不定將來很懂得哄女孩子哦。」江雪眉開眼笑。選女孩子的漂亮項鏈，說不定將來會知道哄女生呀。賀思源當初就不是，遇到路遙遙之前，除了跟朱雨莎還說話，對別的女生不冷不熱的，害得江雪一度以為賀思源有性取向的問題。


  不過，江雪後來才知道自己話說早了。賀小一，也就是賀安白，性子清冷得比他爸還過。


  賀承風此時對賀小一是寵愛還來不及。抓周結束，就疼愛的將賀小一抱在了懷裡。


  賀小一雖然沒怎麼跟賀承風接觸過。


  但路遙遙有教過他，也有給他看過賀承風的相片。


  她說，這是爺爺。


  因此，當賀承風將賀小一抱起來時，賀小一用跟賀思源如出一轍的眼睛認真的看著賀承風，突然奶聲奶氣的喚了一聲：「爺爺~」


  賀承風應了一聲：「哎~」突然間眼睛忍不住濕潤了。


  賀小一疑惑的眨了眨眼，突然一笑，湊過去吧一下親了賀承風的臉一下。


  賀承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小一交給江雪，自己借故有事，匆匆跑到別墅後門去了。


  江雪將小一交給路遙遙，隨後跟了出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賀承風沒有回頭。


  會跟上來的，除了江雪還有誰。


  以前兩人在一起，都驕傲，吵得不可開交。


  那時他在氣頭上，直接跑到陽台上去冷靜。


  往往不用他冷靜太久，江雪就會過來，給他台階下。


  賀承風頭也沒回，嗡聲嗡氣的說：「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


  江雪在身後輕嗤一聲：「你以為我還會為你的情緒掛懷？小一，是不是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