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美人如毒蠍

  岳子明開著車，副駕駛旁邊坐著的是賀水雲。兩人剛剛一起出去吃了頓晚飯。車內有一點安靜。賀水雲向來不是話多的那種。而他現在也專註開著車。


  年前兩人見了面，確定了戀愛關係。


  岳子明是那種有野心的年輕人，今年二十八。賀承風是他上司的上司。他做到這個位置也算是年少有成。


  岳子明大學時談過戀愛，後來分了。他一心想著做好事業，畢業之後，他的身邊也不缺女人，只是少了點感覺。


  賀承風當時把他叫到辦公室，岳子明還以為是不是他哪裡犯了錯，怎麼都被賀政親自召見。


  結果，事情出乎意料。


  岳子明沒反對。他二十八了，也該談個戀愛成個家了。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平淡但也沒什麼差錯。


  他長得不差，風度翩翩，身量也極高。對賀水雲，岳子明不討厭。


  賀水雲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他本來以為，賀承風的女兒，應該跟賀承風比較相像。強勢，霸道，要麼呢，就是那種被寵壞的跋扈小千金。


  結果，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賀水雲就像一隻小白兔一般坐在那裡，輕易的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強勢的男人，喜歡一切在掌控中的感覺。


  賀水雲剛出社會，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那種。岳子明不討厭。


  兩三次約會下來，他表白了，她接受了，關係就此確定。


  甚至雙方家長也已經見過，都對彼此滿意。


  賀家岳家平常也都有來往，知根知底，如果成為親家，真是皆大歡喜。


  賀承風很滿意女兒的識相。只有明秀透出了擔憂，水雲幸福嗎？

  賀水雲沒想那麼多。不是曾亞文，跟誰談戀愛也是談。


  父母安排的，總不會害她。她不想反抗。她唯一的勇敢用在曾亞文身上了。生平第一次說出的喜歡，無疾而終。曾亞文連應都不敢應一次。


  但當車經過曾亞文打工的清吧時，賀水雲下意識叫住子岳子明：「停車。」


  岳子明急忙放慢了車速，又踩了個急剎車，將車停了下來，不解地偏頭看她：「怎麼了，水雲？」


  賀水雲剎那間有一些恍惚。沒過幾秒鐘，她聽到自己聲音有一點顫抖，但是還算鎮定：「前面有一間清吧，我們進去坐坐。」


  岳子明覺得這樣一件小事，她既然想，也無可厚非，當下應允：「好。我到前面停車。」


  他是覺得有點訝異。水雲這樣的好姑娘還會去那裡坐坐，喝上一兩杯小酒？


  這個認知倒是讓他有一點新鮮之感。當下兩人並肩走了進去。


  曾亞文聽到動靜，抬起頭，臉色一僵。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遙遙相接，曾亞文隨即臉上帶了笑容：「歡迎光臨。」


  岳子明目光裡帶了點挑剔，店在這個地段，裝修什麼，都算不上好。但好在裡面環境也算清雅，窗明几淨，座位整齊乾淨。


  兩人找了位置坐下。


  岳子明覺得賀水雲沉默得厲害。但她向來沉靜，岳子明也沒有太在意。


  曾亞文上前遞上菜單，他低聲問：「倆位要點什麼？」


  岳子明接過單子，目光掃過，興緻缺缺。


  他遞給賀水雲，說：「你看看你喜歡喝什麼？」


  賀水雲進來之後就已經後悔，她還來做什麼呢？


  可是看到曾亞文，她又不想就此離開。今天晚上，就當了了自己一樁心事，她從此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賀水雲柔聲建議：「這個還不錯，我喝過。你如果覺得味道輕淡，選這個就好。」


  岳子明訝異，覺得賀水雲又讓他有了新的發現。


  兩人坐在這裡聊著天。


  「你常來這裡？」他抿了一口酒，味道確實還不錯。


  賀水雲垂下眸子，聲音輕柔：「嗯，之前有一段時間來這裡小坐。」


  岳子明不疑有他。他張望四處，這個時間店裡還沒什麼客人，櫃檯前那個年輕的服務員瘦高沉默，打扮樸實，氣質內斂，倒不像是一般的酒保。


  這樣的地方乏善可陳，也只有賀水雲這樣文靜的女孩子能夠呆得住。


  因此，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的必要。


  眼前的女孩子可以想見，將來結婚了，必定是賢妻良母類型，孝敬公婆，順從丈夫，愛護孩子。這沒有什麼不好。他在外面諸事費心，事事得留心，需有玲瓏七竅心，回到家不想再費心猜疑來猜疑去，只想放手。


  有個賀水雲這樣的妻子倒也不錯。


  酒品到一半，手機鈴聲響，岳子明看了一眼號碼，紳士道歉，「不好意思，水雲，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習慣使然，接到上司的電話，總習慣走到安靜地方。


  店裡音樂雖然不嘈雜，但是聽在上司耳里，萬一認定他有心追求享樂，也不是好印像分。


  他拉開店的玻璃門，走到外面接電話。接通了，他還回過頭看了一眼她的方向。見賀水雲正看過來，岳子明右手舉起來示意。賀水雲收回目光。


  她的目光不自覺看向站在吧台前的曾亞文。一些日子不見，他人像是瘦了點。他調酒不需要像一般調酒師那樣需要音樂助興或者肢體語言豐富。


  曾亞文是那種目光帶著虔誠，無比專註。就是這份認真的神態，不自覺吸引了賀水雲。


  曾亞文若有所感，抬頭看向賀水雲。


  只是幾秒，他收回了目光，端著一杯酒走了過去。


  他將酒放到她面前，說：「水雲，這杯是我新調製的酒，送給你。」


  她低聲說謝謝。


  曾亞文看了一眼門外站著打電話的岳子明，輕聲問：「他對你好嗎？」


  他當然看得出來，現在兩人應該是在談戀愛吧。


  賀水雲淺嘗了一口，味蕾間帶了點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喝的果酒。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問：「這個叫什麼名字？」


  曾亞文想說，初戀的味道。


  話到了嘴裡，他說：「無名。」


  賀水雲嘴角輕揚了一下，無名？倒也貼切。這些小細節里，其實透露了曾亞文的一些驕傲與矜持。誰說窮人家的孩子就沒有傲骨？


  賀水雲看了一眼岳子明，說：「他待我自然是極好的。」


  怎麼敢對她不好呢。爸爸賀承風一句話，就能定他的前程。兩家人均心知肚明。


  賀水雲甚至能想像，若結婚了，岳家人必定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有一絲的為難。


  賀承風用心良苦，她不想反抗。人為什麼要這樣不知足，非要走另一條路撞得頭破血流才能明白家人的良苦用心嗎？她不需要這樣。但，如果當初曾亞文只要給她一點希望，她必定會飛蛾撲火，再所不惜。


  曾亞文聽完，胸腔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臉上的笑容卻不減：「祝你幸福。」


  他端好托盤，準備離開。


  賀水雲在他轉身時，輕輕問：「亞文，你也喜歡過我的，對吧？」


  曾亞文腳步輕輕一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兩人有緣無份，何必糾結？


  他沒有回頭，淡聲說：「我當你是好朋友。」


  呵，好朋友~換了往常，賀水雲覺得自己肯定會哭出聲來。


  但現在，她只是惆悵一笑，心裡卻是落下了大石。一切是她一廂情願呢，挺好，這下總算是死心了。


  岳子明電話還沒講完，賀水雲已經出來了。


  她跺了跺腳，外面還有點冷，她柔柔一笑，說：「講完了嗎？我想回家了。」


  岳子明點頭示意，講完掛了電話，說：「怎麼出來了？就算想回家，也該等我去結帳。」


  賀水雲搖搖頭：「一直是你請我，偶爾你也要給我一個機會，不好嗎？」


  岳子明摟著她，兩人姿勢親密。曾亞文偏頭看到兩人走上了車，他才收回目光。


  廚師端著小炒出來，見客人已空，訝異：「人呢？走了？」


  曾亞文點點頭。


  廚師大叔說：「你都要離開了，還要堅持做完。誰家老闆招了你，都是福氣。」


  曾亞文只是笑。除了勤奮與努力，他沒有捷徑可走。


  初十，曾亞文的離開，除了曾亞紅姐妹傷感，其他人只是唏噓一聲，並沒有人真的關心他的將來。


  *

  路遙遙和賀思源一過完年也忙起來，公司醫院的事情堆積如山。


  公司里新來了一個職員，叫毛茹。


  毛茹去年剛畢業，聽說是國外留學歸來，學歷鍍了層金就不一樣。


  她開口帶著一口純真的美國腔。笑容艷艷，年輕漂亮，很有乾淨。


  大老闆讓路遙遙帶著她。


  毛茹一口一個遙遙姐，叫得分外親熱。每天中午叫外賣，必會主動給路遙遙叫。公司聚餐，會給她拉椅子，端茶倒水，真正的嘴甜勤快。


  路遙遙教毛茹因此更是十分盡心。


  最後毛茹對她，乾脆以師父稱呼。


  同事勸路遙遙長一個心眼。


  「小遙，你有今天的地位也不容易。毛茹此人，口腹蜜劍，我看你還是小心為妙。」


  路遙遙笑笑，不以為然：「你呀，以為是在拍電視劇呢。她能力出眾，我高興還來不及。相當於得了個得力助手。再說了，我們各憑本事，將來她超過我，青勝於藍，我也高興。」


  同事指了指她，說：「行，行，我白當壞人了。到時有得你哭的。」路遙遙覺得同事這是陰謀論。


  她從學生時代人緣甚好，她像路國強一樣，挺樂於助人。


  也不是老好人那種，來者不拒。而是該幫的就幫。路遙遙覺得人生在世，誰沒有低潮的時候，能夠拉人一把，不指望人家將來記得，但是別人過得好，這個社會人人都好，豈不安定？


  同事離開，毛茹替她端了一杯白開水過來。


  毛茹長相清麗，帶點嫵媚。身材前/凸后翹，她又善於將自身身材優點凸顯出來，穿得絲毫不暴露，卻又性感妖冶。


  公司的男同事的目光幾乎都被她勾了去。


  將路遙遙和毛茹相比，路遙遙就是水池裡的荷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毛茹是帶刺的玫瑰，火辣熱烈，男人就算冒著被扎得渾身是血的風險，也會費力將其摘折下來。


  路遙遙雙手將水杯接過，對毛茹說：「謝謝你。小菇，你也不用幫我做這些的。」


  她伸手揉了下自己發酸的腰。


  雖然肚子里的寶寶挺乖，但是懷著孕確實有點比不上懷孕前。


  一天坐下來，腰會酸軟。


  毛茹笑容艷麗：「師父，你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我對你怎麼能不尊敬呢？」


  路遙遙被她一本正經的話逗得發笑：「真是個小滑頭。」


  她很喜歡毛茹。一個年輕漂亮，又上進又勤快的女下屬，何來討厭之說。


  她的笑容沉靜美好。


  其實她比毛茹也只大了一歲不到。只是因為她出來工作早一點，又即將為人母，給人感覺倒是有點像大姐大了。


  而毛茹呢，性格外放熱烈，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紀。


  轉過身去，毛茹回到自己的位置，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


  她看著郵件，嘴角翹了一下。


  *

  春天來了，賀承風的任職果然下來了，Z市的市長。別人都尊他一聲賀市。


  賀水雲這個市長千金的女兒，生活仍然沒太大的變化。


  岳子明跟著上了一級。


  兩家商量好，春天訂婚，到了秋天辦婚禮。


  Z市太熱，秋天是最宜人的天氣。


  兩人都沒什麼意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們去辦。兩個人完全當個甩手掌柜。


  事事細節都有長輩們安排妥當。


  賀水雲照常去上班，做著閑適的工作。


  岳家建議，等到正式結婚後，賀水雲就在家安心當個全職主婦。


  賀承風沒什麼意見。明秀也是當的家庭主婦，賢內助。女兒那性子完全隨了明秀，那就像明秀那樣吧。


  賀水雲也是點頭應是。


  人快要失去才珍惜。最後的幾個月工作，她是發了力的，無比認真。


  ＊


  時間飛快，轉眼進入五月。


  Z市眼看著就進入盛夏。傭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景悠。景悠的肚子已大得嚇人。生產就這個月的事情。


  一天24小時，傭人不錯眼珠的看著，就生怕出了什麼紕漏。


  而朱雨莎早在兩個月前就得到了陳峰的消息，只是她一直猶豫，猶豫到現在，才決定出發去A市找陳峰。


  小城，謝文妤置辦的公寓里，朱雨莎看著自己的行李箱，只一個。


  換了以前，她怎麼也沒法想像，有一天她出遠門，一個行李箱就可以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