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她不難過的
新的一年學校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比以前不同的是，朱昊天高三了，他又跳了級。朱榮光十分的不同意。高中不比小學初中，高中一下子就連跳兩級的，還真沒有。這孩子也真是。
好好的過完三年高中，只要沒有意外，國家排前面的那些重點大學，隨便他挑。結果這孩子，到底怎麼想的，今年死活要讀高三。
朱榮光氣得沒法，但對這個小兒子他也是十分疼愛的，拗不過他，就隨朱昊天去了。
朱昊天很忙，開學幾天後，給路遙遙發了一條消息：「遙遙姐，等著我，明年我就考入P大。」賀思源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P大醫學院的，那他也不想差太多。跳了級，又要保持優異的成績，有一些吃力了。但不怕的，他會努力。年輕人嘛，年輕的時候就該吃吃苦。朱昊天很小老頭氣質的這樣想。所以姐弟倆不知不覺，本質上在某些方面變得相像了。
路遙遙回了一句：「加油，等你呢！」
對於這個弟弟，她確實不討厭。所以，這兩孩子在兩家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保持了還算密切的聯繫。
路國強最終決定了一個店面，一家中高檔的小區門口，店不大，能擺上五六張桌子，賣小籠包。加盟的。錢一開始沒那麼多，是程繼寒走的關係，在銀行幫他貸的款。
本來程繼寒提出直接借錢給路國強，路國強沒要。非親非故的，牽扯到錢就不好了。親兄弟談錢都傷感情，更何況一外人呢。程繼寒也就沒有勉強。
那個店面周圍有好幾個大的小區，只要衛生好，味道好，多半是不愁沒生意的，民以食為天嘛。
路國強也不是拖拉的人，店確認好了，請了專人的人來裝修。錢是嘩啦啦的出去了，挺心疼的，但看到店裝修后的成果，又覺得什麼都值了。
路惠芬就覺得路國強是想錢想瘋了，是瘋了。他這樣的人去做什麼生意。到時虧得估計把最後安身立命的房子都賣了。
路國強沒問哥哥姐姐們開口要錢，去銀行貸款的事情，換了以前他也不會去做。
但因為跟程繼寒接觸，見識多了，不一樣。程繼寒這樣有錢的人，都在銀行貸著款，貸的數額是他這輩子想都不用想的。因此，想想他貸的十幾萬，算什麼。砸鍋賣鐵也要給還上。
路遙遙這幾天也上了心，隔三岔五打電話回去，問店面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路國強每次都樂呵呵的說，差不多了。
梁芳華是不想辭工的。她打了多少年的工了，早已習慣被人安排的日子，這一下沒了工作，什麼都要靠自己來，萬般不習慣。
她這樣想的，她繼續上班，家裡還有一個人拿工資，若生意不景氣，至少不會餓死吧。
但路國強覺得既然這次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就搏一把吧。而且上次朱榮光在超市的事情，他後來也聽說了。
現在自己開店，不用看人的臉色。雖然苦點累點，但心裡透亮。
他就想著，讓梁芳華一起干吧，到時他多做一點，自己辛苦點。梁芳華跟了他十幾年了，什麼好日子都沒過過。現在老夫老妻，每天自己賣點早餐，賺一百是一百，賺兩百是兩百。
選了一個日子，開張了。店裡不只是賣小籠包，選三四種口味的麵條，白粥，八寶粥，豆漿，品種不會太多，但樣樣都是他最拿手的。
店鋪裝修得不華麗，裡面的桌椅擦得乾乾淨淨，擺得整整齊齊。碗具全部用的純白色的，不怕臟不怕洗不幹凈，他們勤快著呢。
才開張的第一天，沒想到生意那麼紅火。
現在的生活節奏那麼快，年輕人沒跟老人住一塊的，白天要上班的上班，送孩子上學的上學，哪裡還顧得上做早餐。
這家小籠包店就在他們小區的家門口，一出來左手邊的位置，隨便往哪個方向走都能看到。
看起來乾淨又衛生。打包的，現吃的，都滿意。
小籠包個子不大，皮包餡厚，肉質鮮嫩又不油膩，咬一口滿嘴生香，不但大人愛吃，小孩子也愛吃得不得了。打包盒都是用的純白色小小紙盒，乾淨又衛生。裝進去了，然後一個黃色橡皮筋綁上。
開張的第一天，路奶奶來幫忙了。
不放心啊。自家的兒子，不去上班，還叫兒媳婦也辭了職，那時她那個氣啊。
但當路國強將程繼寒搬出來，說程總也很看好，老人家就不說話了。是啊，她是吃的米和鹽比人家多，可是人家程繼寒開了多少分公司，身家是按億來算的吧。
嘴裡念叨著，裝修和選日子，老太太也沒少出力。
當天她來幫忙，發現她真的是老了。動作沒那麼麻利了。最忙那會，一下子二三十人排著隊等著買。
路國強和梁芳華臉上的笑容是一直沒落下。
等到早晨那一時間一過，終於清閑下來了。兩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又笑了，是那種開心又滿足的笑容。
路國強給路老太太端了把椅子，讓她坐下歇息。門口的小籠包籠子疊得老高。
路老太太忍不住嘀咕，又有一些不可置信。
「老四啊，我們今天早上到底賣了多少籠？」
路國強樂呵呵的笑：「媽，大概也有三四百籠吧。」
路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還不算上豆漿，還不算上吃的麵條，粥之類的。
然後又憂愁開了：「今天是第一天，人就吃個新鮮，萬一以後慢慢的人少了呢？」
路國強倒不憂心。今天他看到了希望。人什麼都可以不買，但飯總是要吃的吧。
「沒事的，媽，我們也沒圖賺大錢，能飽個溫飽也不錯。反正我們也不吃閑飯。我和芳華現在都還能動，總不能現在就讓遙遙養著了吧？」
現在大學生畢業了，啃老的不在少數。他們倒不擔心路遙遙啃老。而是不想給孩子太大的壓力。路遙遙現在才大二呢，就算將來畢業了，頭三年估計也不一定安穩，換工作啊，新工作磨合啊，職業方向的挑選的調整啊。
見路國強這樣說，路老太太的心裡才透亮了一點。是啊，這種小本生意，他們也不圖大富大貴，能養得了這個家就算不錯了。
路遙遙在電話里甜甜的說：「我爸真厲害，一出馬一個準。爸，你好好乾，我相信你。不過，你和媽別累著了。生意如果忙別捨不得花錢，到時請個人吧。一個不行，就請兩個！」
路國強樂呵呵的應著：「放心，我有分寸的。」
上半年被車撞了腰疼得直不起來，路國強更加意識到身體的重要性。賺錢是重要，但是拿健康和命去換錢，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想好了，他和梁芳華健健康康到老，就是對孩子最大的負責。
掛了電話，路遙遙的心情極好。日子這樣過下去，可是越來越好了。就聽電話里的聲音，都能感覺出來，她爸渾身都是幹勁啊。她也更要努力才行。未成年前時是路國強和梁芳華養著她，將來他們老了，就該是由她來負責他們頤養天年。
搬下去住，從一開始的小鹿亂撞，心慌意亂之後，她和賀思源的相處自然了起來，還真像是兩個合租的小夥伴。只不過，他們還是會親親，會抱抱，會做情侶間做的事情。
兩個人都有點忙呢。賀思源有時晚上還要加班。那時路遙遙就會在沙發上看書，等他回來。
*
景悠最近都有點懶洋洋的，提不上勁。做什麼事情都沒興趣，吃什麼也沒興趣，就想睡。
以前她就是這樣的狀態，只不過現在變本加勵罷了。
但學習，今年她倒是挺認真的。
每節課不落，就坐在路遙遙的旁邊。老師提的問，她也都回答得出來。一脫口，一口標準的英式倫敦腔倒是驚呆了眾人。
景悠就笑，王辛遠就是倫敦某所學校畢業的。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在模仿他了啊。
「景悠，起來了，下午還有課。」路遙遙午睡后，都起來看了一會兒書了，結果見景悠還在那裡睡。
景悠翻了個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別吵我，再讓我睡五分鐘。」
五分鐘后，她還是沒動。
路遙遙把手打濕了，用濕濕的手，摸了一下景悠的脖頸。
景悠被刺激得睜開眼睛，懶洋洋的坐了起來，眼睛都是半閉著的。
「臭小遙，你再弄姐試試？」
路遙遙跳得遠了點：「來啊來啊，我就在這裡，我絕對不跑，你下來打我呀！」
欠扁的小樣。
景悠眼看著又要躺下去了，路遙遙趕緊上前制止了她：「拜託，要遲到了，大小姐。」
宿舍里，陳米藍和戴雪瑤挽著手出去了。曾亞紅跟她們一起。
陳米藍笑著說：「現在景悠和遙遙的感情真好，就像我和你呢，雪瑤。」
戴雪瑤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能跟我們比嗎？我們可是從初中就在一起的了。」
不過是路遙遙巴結景悠而已，這樣的友情能是真心的嗎？不可能！
曾亞紅眼神一沉，大踏步率先走遠，連陳米藍的呼喊她也沒應。
陳米藍困惑：「亞紅怎麼了？今天不是說一起走的嗎？」
戴雪瑤想，估計是提到某個人礙了她的耳朵了。
「以後別提路遙遙的事情了。」她也不想聽。
「為什麼呀？」不是兩人和好了嗎？
陳米藍嘆了一口氣。唉！
好吧，不提就不提。她們宿舍絕對是受到詛咒了。
大太陽下，景悠覺得有一些眩目，陽光太刺眼了。路遙遙撐著傘。景悠眼前差點發黑：「遙遙，讓我靠一會兒。」
路遙遙伸手摸了下她的頭：「悠，你不舒服嗎？如果是不舒服，我給你請假。」
「沒事，走吧。」景悠也不是那麼嬌氣的人。以前是她不懂事，混日子。現在不一樣了。她就算追趕不上王辛遠，至少，也要成長為，能夠站到他身邊的女人，不能讓人看輕了她。她是不在乎別人看她的目光，她在乎的是別人會因為娶了她這樣的女人，而同情他，或者看王辛遠的笑話。所以，努力吧。
突然決定留在他的身邊，她就覺得，這樣也挺好。五年的時光，最難捱的時間，是他陪在她的身邊。以後將來他老了，那就讓她來陪吧。
「你真沒事？」路遙遙有一些擔心。景悠的臉，很是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景悠搖了遙頭，拿出課本，打開，一副準備認真聽課的模樣。
路遙遙摸了摸她的手，手心一片冰涼。這節課，路遙遙是一心兩用，一邊聽課，一邊關注著景悠。
下午的課是大課，一節課90分鐘，期間休息十分鐘。
放學之後，景悠的情況看起來好了一點。不過沒好多久，小腹有點隱隱作痛。景悠也沒太注意。年輕時作死，月經期也吃冷飲，因此落下了點病根。
她沒想那麼多，也沒跟王辛遠說。來月經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在學校的，很少去府南小區。
多半是月經要來了吧，景悠這樣想。那最近，就住學校了。
只是，她想躲個清閑，有些人卻不這樣放過她。
景悠看到出現在面前的林婧，臉色冷淡：「不知道林小姐找我什麼事？」
林婧笑了笑，成熟女人的風情，看在一些學生眼裡，心生羨慕。
「我有關於辛遠哥的事情要跟你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沒興趣。」景悠抬腳就要走，路遙遙馬上跟上。
「如果是，關於辛遠哥的初戀呢？你知道辛遠哥為什麼會選你嗎？」扔下了兩句話，林婧看到景悠轉過了身。果然是年輕啊，這就綳不住了。
景悠的心，有一點懸。初戀，選她？一些過去埋在心裡的未解的謎團此時在腦海里想找到一個答案。
人人都說，王辛遠不近女色，是因為心中有一個女人。她曾經半開玩笑的問過，回答他的是男人的沉默。
「你說吧。」
「你確定你要在這裡說？」
景悠將林婧帶到了學校門口處的一家咖啡店裡，神色有一些不耐煩：「現在你可以說了。」
路遙遙為了避嫌，坐得有點遠。她坐在那裡看書，時不時抬頭注意景悠這邊。
今天景悠的狀態不太好，她不放心，所以跟了出來。
兩個女人，都挺漂亮的。路遙遙心裡如是想。林婧跟王辛遠的關係如何，她和景悠都不知道。只是覺得，林婧像是喜歡王辛遠的吧。也對，這麼優秀的男人，當然不乏愛慕者。
林婧看著眼前的景悠。冷艷的臉，帶了天然的嫵媚。一雙眼睛，尤其生得好。長長的眼尾上翹，就像會勾人一樣。她現在還年輕，也許再過個幾年，那就更是成長為會勾人的狐狸精。
呵呵，狐狸精么，都是沒好下場的。
林婧拿出兩張相片，一張是林染的單人照，一張是林染和王辛遠的合照。兩人的姿勢親密。林染一臉嬌羞的靠著王辛遠的胸膛，王辛遠的目光沒看鏡頭，而是低頭看她。
景悠看著相片里的王辛遠，原來年輕的王辛遠，是長這個樣子的。那時，他應該跟她現在差不多大吧，帶點大男孩的青澀，大男孩的羞澀，分外的純情，跟現在的王辛遠完全判若兩人。這樣的過去，是她沒有機會參與的過去。
景悠看著看著，手忍不住伸出去，摸了摸相片里的王辛遠。
林婧嗤之以鼻，裝這個深情的模樣給誰看呢。年輕的女孩子懂什麼愛。愛上一個大自己十多歲的男人，不是虛榮心作怪和拜金是什麼。
林婧伸手要將相片拿回來，景悠按住了。
她神色淡淡：「林小婧，兩張相片，又能說明什麼呢？辛遠這個年紀，有個初戀有什麼好奇怪的。」
林婧的臉上，仍然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有意思，小丫頭倒挺沉得住氣的。
「可是，若是這初戀死了呢？而且是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你再看看，沒覺得相片里的女孩子很眼熟嗎？難道沒有覺得，她的眼睛跟你很像嗎，不，應該說，你的眼睛很像她。」
景悠有一些不可置信，認真的看著，心慢慢沉了下去。
林婧還在說：「你還年輕，有大好的青春，也會遇到喜歡的人。我建議你，還是別再執迷不悟了。被蒙在鼓裡，當一個人的替身，呵呵。你以為辛遠哥是真的愛你？他只是把你當我姐的替身罷了。若是我長得像我姐，就輪不到你了。」
林婧的話語喋喋不休的傳來。景悠想叫她閉嘴。她今天真的不舒服，有一些噁心，有一些想吐。肚子在疼，胃也在疼。
林婧沒看到意料中的大哭大鬧。
景悠抬起頭來，冷冷的看著她，說：「是替身又如何？總比你，想當替身，卻又當不了的好。」心裡卻有一些難受。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她想到，才開始跟了王辛遠的時候，王辛遠總是看著她的眼睛失神。她是在通過她的眼睛，在看另一個女人嗎？
林婧嫌還不夠：「你知道嗎？辛遠哥的書房肯定從來不允許你進去，因為啊，那裡有我姐的相片。那是沒有任何人打擾他思念我姐。」
景悠已經沒有力氣去探詢為什麼她能知道這件事。肚子痛得更厲害起來。但她仍然端坐著，驕傲得像一位女王。
「你說完了嗎？」冷淡的語氣，不耐煩的語氣。說完了就快點滾。
林婧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然後，她說：「看樣子可憐的是辛遠哥吧。你原來果然是愛他的錢啊，你一點也不愛他啊。」
如果愛他，就不會在聽到他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還如此無動於衷。如果愛他，就不會對他的過去，毫無了解的慾望。
「你給我閉嘴！」景悠忍無可忍的大吼了一句。是啊，她不愛他，所以，她不難過的，一點也不難過的！
可是淚水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流了出來。
看到她臉上的兩行淚水，林婧心裡有點解氣。還說不在乎，這就沉不住氣了吧。不管他們分不分手，反正，背叛了林染的王辛遠，別想得到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愛。她就要在他們中間製造芥蒂。
「怎麼，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替身，就感到難過了？我以為像你這樣拜金的女孩，沒有心呢~」林婧鄙夷的說。
「我叫你閉嘴！」景悠捂著肚子，好痛，太痛了。額上的汗水都流了下來，火辣辣的痛。明明咖啡館里冷氣開得很足的。
在景悠喊第一句話的時候，路遙遙就覺得不太對，往這邊小跑著過來了。
見景悠捂著肚子，一頭冷汗，路遙遙看著林婧，眼神也不太好：「你對小悠做什麼了？」
林婧聳聳肩：「我什麼也沒做呀！」
路遙遙的目光掃到了桌子上的相片，只一秒，就移開了目光。
她蹲下身，去看景悠：「悠，你怎麼了？哪裡痛？」
「我，我肚子痛！」真的很痛，痛得要死去活來的感覺。
身下一股熱意襲來，有血沿著大腿流了出來。
景悠穿著到小腿的裙子，血順著她白皙的腿流了下來。
路遙遙見狀，大吃一驚：「悠，你流血了？來那個了？我扶你去衛生間。」心揪成一團，這時的景悠無助又可憐。
林婧眼睛一沉，蠢貨！哪裡是月經，流產還差不多。
看到慌作一團的兩個小女生，林婧的眼裡閃過一絲痛快！
她不配懷辛遠哥的孩子。
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林婧離開了。
景悠根本動不了，她直接坐在了地上，唇色發白：「遙遙，我難受，遙遙，我好痛，啊~」咖啡店的店長趕了過來。她大概四十左右，看起來乾淨利落。她眼神馬上病了：「小姑娘，你朋友有先兆流產的跡像，快點送她去醫院。」
路遙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就將景悠背在了背上，在好心店長的幫助下，攔了一輛計程車，直接送去了醫院。
景悠痛得都像在地上打滾。
雖然意識有點模糊，可是她也是聽到了店長說的話的。
孩子，她肚子里有孩子了？孩子，孩子，千萬別有事。這是一個每個女人即將當母親時本能的祈求，本能的求生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