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親親老婆
路遙遙倒還沒什麼反應,景悠脾氣就上來了:「你管得著嗎?人家正牌女朋友就算什麼都不送還是女朋友。你這條皮帶,建議自己煮了吃吧!」意思是,絕對送不出去。
朱雨莎氣得個半死。什麼人這是。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兩人就要吵起來了,最後是路遙遙拉著景悠,朱雨莎的同學拉著她。
「好啦,好啦,彆氣了,人都走了呢。我都沒氣,你氣什麼。」
「笑什麼笑!還笑得出來。人都打上門來了。氣死我了。」
「好了,彆氣了,我今天請客。」
「別想用米線打發我,我今天要吃好的,好的!」景悠強調。
「行行行,我今天請你吃一頓好吃的。」路遙遙保證。
然後,她們進了一家麥當勞。
因為今天是周六,又是大中午。帶孩子來吃的家庭特別多。裡面熱鬧哄哄的。景悠特無語,這就是遙遙說的好吃的?
想退出去,路遙遙已經上前佔了個位,朝她殷勤的揮手,小模樣兒別提多諂媚了:「來呀,來呀,景悠,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景悠無奈走上前去,伸出素白手指點了她頭一下:「這就是你說的請我吃好吃的?」路遙遙看著桌面上的單子點單:「我要個雞腿堡,一杯牛奶,一份薯條,你要什麼?」
景悠托腮:「我什麼都不要,氣都氣飽了。」
路遙遙雙手合十,討好的說:「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啦。小時我只要考期末考到年級第一,我爸就會帶我來吃麥當勞,所以在我的記憶里,麥當勞就是好吃的地方。」
她提到路國強的時候,眼裡滿是對父親的崇拜與眷戀。景悠突然就有一些羨慕。她覺得能養出遙遙這樣好的孩子,父親不會差到哪裡去。想到景父,景悠的眼裡閃過譏諷,能將親生女兒送去男人床上的父親,有幾個?
景悠用手敲了敲頭,不願意去想。可是事情有時不是你逃避就能夠躲開的。
景悠的手機響個不停。路遙遙指了指她的小包:「悠兒,電話響了。」路遙遙跟景悠是漸漸熟了,對景悠的稱呼從小悠,到悠兒,到悠,到大悠,高興叫哪個就叫哪個。
景悠剛換了手機,鈴聲不熟悉,愣是沒聽出來,這是她的手機在響。
一看號碼,她就變了臉色,冷冷的,滿臉的譏諷神色,還帶點隱隱的絕望。這樣的景悠又有點像上次狂暴那樣,路遙遙有一些擔心。
她們已經走出了那家麥當勞,進了另一家商場,商場冷氣十足,路遙遙卻覺得身邊的景悠就像是一顆火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裂開,灼傷自己,又傷了別人。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
電話那頭傳來景父暴怒的聲音:「你到底做了什麼?我不是叫你乖乖的侍候好王總!今年的能源合作項目為什麼沒有再續約?明明每年到期了,王總都會續約。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你給我滾回來!」
景悠聽到景父的話,愣了一下。能源項目向來是景家最大的經濟來源。現在王辛遠在賣什麼關子?可是現在她已經二十一歲了,早就沒有靠家裡人了。這些年,王辛遠給他們景家的項目帶來的利潤,讓他們景家一躍躍進了名流的圈子。雖然真正的有錢人是看不起的,說他們是暴發戶,說他們是靠的裙帶關係,可是因著王辛遠的關係,誰看到景家的人不客客氣氣的。景悠自認為這些年已經足夠還清景父的生恩,從此,她不再需要讓人擺布。
嘴角勾起清冷的弧度,那雙眼裡的光芒帶著點瘋狂:「呵呵,我做了什麼?你太高估你女兒了,真以為我是個人物嗎?你不是很清楚嗎?在王辛遠眼裡,我不過是一玩物!有本事你去找他,沖我發什麼脾氣!」
說完,景悠直接將電話掛了。突然覺得有一些解氣。十六歲的她,被送給王辛遠,就算再混日子,也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少女。那時是絕望,覺得人生完了,興不起反抗的興趣,就這樣吧。現在不一樣了,以後景家的人,休想再把她當棋子。
本來路遙遙正在擔心景悠的情緒,卻見她掛了電話,眼裡的瘋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定來的堅定,一種新生的堅定。
路遙遙沒有問她是誰打的電話。每個人都有隱私,就算再好的閨蜜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全盤托出。景悠不說,她就不問。景悠如果需要她,她會陪在景悠身邊。
「幫我把這個包起來。」景悠看中了一條男士領帶。路遙遙想起了王辛遠,那個男人。景悠應該是送給他的吧。路遙遙嘴角彎了彎。其實學校里也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說景悠傍上了大款。可是王辛遠很小心,並沒有讓他們拍到景悠上豪車的相片,因此,那些散播流言的人,並無證據,信的人也沒有多少。
景悠爽快的付了款,接過袋子,眼裡媚光流轉,神情不自覺帶了點柔和。好像她從來沒給王辛遠送過禮物呢。既然他們終究是要散的,她也想清楚了。就好聚好散吧。這一時間,她會盡職的當好情人的角色,不再跟他對著幹了。
兩人又逛了一會。女人逛起街來真的是沒完沒了,連景悠都如此。路遙遙覺得她的腿都要逛細了,景悠還沒有逛夠的跡像。
「去前面看看,那家的咖啡館不錯,我請你。喝完咖啡我們就回去吧。」景悠終於大發善心,要結束這次逛街了。兩人剛往那邊邁過去,景悠停住了腳步,笑容收了起來,有點冷冷的看著前方。十多步遠,是陳嘉越。陳嘉越比她大一歲,但卻已經大四,今年畢業即將成為一名律師。憑著陳家的能力與關係,多半是直接給陳嘉越開一個律師事務所,不需要他去別的事務所打工。
只是兩人已經形同陌路,景悠對他的事情不再關注也不再了解。當律師也好,開律師事務所也好,與她何干。
只是停下了幾秒鐘,又像停下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最終,景悠移動了步子,與陳嘉越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擦肩而過,就像陌生人一般。
陳嘉越卻喚住了她:「悠悠,我能和你談談嗎?」
景悠的身體一僵。悠悠,悠悠啊,多久沒有再聽到這個稱呼了。王辛遠直接叫她小丫頭,小悠兒。景父連名帶姓叫她景悠。繼母人後直接叫她掃把星。
而悠悠這個稱呼,卻是陳嘉越的專屬。
景悠看向他,眼角上揚,風情萬種。跟景菲那種小白花,怯怯弱不經風的美不一樣,景悠的美很有辨識度,很有傾略性。再加上這幾年,跟王辛遠在一起,她的氣質更多了幾分冷艷。
陳嘉越看得有一些失神。一種酸澀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
「你先回去吧,遙遙,我跟他有點事情要說。下次再請你喝咖啡了啊。」有些事,是時候該做一些了斷了。
路遙遙有點不放心。不過陳嘉越看起來是那種謙謙君子,應該沒事吧。
「沒關係,我在外面等你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沒多大的事。這個人是我鄰家哥哥,我家人都認識。」見她這樣說,路遙遙算是鬆了一口氣。直覺告訴她,景悠和這個男生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可是她卻無心探究,不管怎麼樣,這是景悠的私事。她想說自然會說。
點了點頭,路遙遙離去。離去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景悠。景悠的臉,隱在了一片陰影里,然後,兩人拐進去了咖啡店,就看不見了。
咖啡館里,服務員送上菜單。陳嘉越都不用看菜單,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笑得很溫和,對服務員說:「一杯拿鐵,給這位小姐一杯卡布其諾,糖要雙倍。一份焦糖布丁。」
服務員滿臉笑容,剛要應下,景悠抬起頭,沒看他,對服務員說:「不好意思,我不要卡布其諾,換成黑咖啡,不要加糖。」服務員記好姍姍離去。
陳嘉越一臉歉意,一臉憐惜,一臉懊悔,還有種種不明的情緒。
景悠沒心情去猜測和欣賞。黑咖啡,苦苦的味道可以提醒她,別沉溺現在的現實,別沉溺王辛遠編織的虛假溫柔鄉里。
而陳嘉越卻想起,景悠第一次喝咖啡時,是跟他一起,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少女的臉明艷萬分,皮膚好得像會發光,眼睛亮得堪比星辰。
她喝了一口咖啡,臉就皺得像苦瓜了,還邊吐舌頭邊抱怨:「什麼鬼玩意兒啊,一點也不好喝。聞起來香,喝起來好苦啊。」
他給她剝了一顆牛奶糖喂進了她的嘴裡。少女粉嫩的舌頭,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那一刻,他的臉突然變得通紅,耳朵都燒成透明了。
過了幾天,他又約她去喝咖啡。
景悠雖然抱怨著不去不去,可是經不住他溫聲細語,景悠還是去了。這一次,陳嘉越給她點了卡布其諾,放了雙倍的糖。漂亮的杯子,咖啡表面浮著的白色奶油,是漂亮的雙心型。景悠首先就被這漂亮的外表給吸引了。小心翼翼的,她嘗了一口,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從那以後,景悠只喝卡布其諾。
可是今天,看著景悠端著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喝得眉都不皺一下,淡然又享受,陳嘉越卻覺得,那心,酸澀得難受。
這些年,景悠跟著王辛遠,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卻總是逃避著,以為不說不聽不看,就不存在。可是恍惚間他才發現,很多事情已經悄然變化。
「說吧,有什麼事?」景悠喝了幾口咖啡。咖啡館里挺安靜,情侶都是竊竊私語,談事情的人也放低了音量。
她不相信陳嘉越是舊情未了,找她來敘舊的。多半有什麼事吧。看在過去的時光,如果能辦到的,她一定去辦。從此,兩人各不相干。
陳嘉越沒說話,捧著杯子的手,倏地收緊。良久,他才開口,聲音有點晦澀。
「伯父打電話給我了。他說,景菲下個學期要出國留學,她考上了國外的研究生。家裡還有其他大的開銷。看在這些年管你吃管你穿的份上,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拿下新能源的合作。」說完,他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她。
景父打電話要他當說客。這些年,陳家靠著景家,也是賺了不少。陳父陳母對景家可以說是感恩戴德。這樣一個當說客的機會,他沒有權利拒絕。
「呵~」景悠冷笑了一聲。也許她父親的原話並不是這樣的,估計要難聽一百倍呢。難為陳嘉越了。她突然笑了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她真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還以為,陳嘉越是因為對她放不下,才來找她。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嘉越哥哥~」景悠突然用兒時的稱呼喚他。從她跟了王辛遠的那天,她就再也沒有叫他嘉越哥哥了。
陳嘉越猛的抬起頭。對面的女孩笑靨如花,卻像隔了一層霧,讓他看不真切。
「嘉越哥哥,今天出了這一道咖啡館的門,你就跟他們一樣,是我的敵人。告訴他們,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為景家付出一滴汗水。這些年我已經還清了。從此,景家的一切與我無關。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說完,她放下三百元錢:「哦,對了,今天的咖啡我請。再見!」
說完,她毫不留戀的轉頭出去。
陳嘉越獃獃的坐了很久,坐到咖啡都涼了,坐到店裡的客人又換了一批,直到華燈初上,他才失魂落魄的離去。他知道,是他親手掐斷了景悠對他的最後一絲情義。
*
路遙遙出了商場,外面陽光很刺眼,暮然想起上次從高鐵站出來,賀思源突然出現,給她撐起傘,帶來一片蔭涼。她的唇角不自覺勾了起來。既然現在都在外面,又很久沒有見到賀思源了。路遙遙還是有點想他的,不如去他家看看。
路遙遙有賀思源家裡的鑰匙。不過呢,她個人不是很愛玩驚喜那一套。現實證明,很多驚喜往往變成了驚嚇,然後以悲慘結局收尾。
拿出手機,給賀思源打電話。
結果,沒有人接。路遙遙就無語,是不是該直接回學校了。這人真的一天天神出鬼沒的,人都見不著。還好是她,換一個女朋友試試,估計三天兩頭就吵架。
「送上門的香香寶寶一枚,結果某人錯過了喲。」發了這條消息,她的臉上還帶著笑容。準備去坐公交。不是回學校,還是要去賀思源家。既然聯繫不上,在家裡等總可以的吧。順便呢,晚上還能在一起吃一頓飯。
照顧路國強那幾天,她算是學了一點點吧,好歹能做出幾個拿得出手的菜來了。公交站台,她低頭將耳機插進手機里,調到英文電台,收聽。時間呢,擠一擠總是有的。走路的時候,搞衛生的時候,做飯做菜的時候,等車坐車的時候,都是可以拿來學習的,路遙遙現在很見縫插針的。
她也希望自己優秀一些,跟賀思源多少有點關係,但不是最主要的。她想更優秀一些,將來找更好的工作,拿更高的工資。錢途跟生活品質是掛勾的。對金錢她雖然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但是她想再努力一點,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給父母的晚年生活提供保障,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陽光斜斜的從公交站台的頂棚照過來,她的臉蛋紅潤飽滿,那低垂的睫毛,那高高束起的馬尾,均有著動人的色彩,至少,好幾個路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再打量。真好看呢。而且她給人的氣質看起來也挺舒服的,讓人嚮往。
有男生想上前搭訕,終究還是少了點勇氣,眼睜睜看著路遙遙坐上了公交車。
有一些女生,天生就給人一種我很好追很好搞定的感覺。但路遙遙不一樣,全身都有一種氣質,給人感覺她不是隨便的女生,沒那麼好搞。對這樣的女生,並不是男生喜歡了就去追。這也是路遙遙從小到大,暗戀者應該有不少,真正能追她的人,好像還真沒有啊。
公交車停停走走,不到半個小時就到站了。這個商場離景府小區倒不是很遠。
路遙遙耳機沒取下來,繼續往前走。
來電鈴聲響了。路遙遙拿出手機,按了接聽。
「嗯?那個香香寶寶,人還在嗎?」
「在呢。」
「過來吧,我想你了。有個冰冰寶寶要讓你抱抱。」因為賀思源全身夏天都是涼涼的,自帶空調一般,抱起來特別舒服。路遙遙有那麼一次,隨口誇讚了一句。沒想到賀思源記在了心裡。
兩人談戀愛雖然不像別人那樣瘋狂,但也一樣,甜言蜜語肯定有的。路遙遙既然先開口逗他了,賀思源也禮尚往來。
「去哪裡?」路遙遙忍著笑答,但眉眼彎彎,心情極好。
既然賀思源叫她過去了,說明人在家裡。
「來我家。」
「來你家做什麼?」
「做飯給我吃。」
「切,以為我是你的煮飯婆嗎?」
「當然不是,你是我的親親老婆。」賀思源這句話一說出來,路遙遙的臉瞬間紅了。親親老婆啊?天啦,好肉麻的話。這真的是賀思源嗎?
要不是電話里聲音無比熟悉,她真懷疑對方是個假的賀思源。
「好啦,我馬上就去啦。」也不打算逗他了。路遙遙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我還有幾分鐘就到你們小區門口了。」
結果,人剛走到他們小區門口,就看到賀思源了。
路遙遙眼睛瞬間亮了,整個人的心情瞬間沸騰了,開心得不得了。這好像是第一次,他主動出來接她呢。
剛剛她只是說了幾分鐘,具體的時間沒定,賀思源是不是一早就來等她了?
賀思源站在那裡沒動,路遙遙也不矜持,小跑著上去,額前沁出了細密汗珠。走近了,才發現賀思源有點狼狽,頭髮有點亂,甚至還有翹著的。然後T恤也沒穿好,V領子的,有點歪,露出了精緻鎖骨,鞋子穿的是拖鞋,還是兩隻不一樣的,一隻夾趾的,一隻普通版的。
路遙遙抿嘴笑。他是怎麼過來的?景府小區挺大,從他住的樓跑過來,都要好幾分鐘的時間吧。
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笑,現在笑得更歡了,實在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從沒見過他這麼不修邊幅的時候。
賀思源也沒惱,上來牽住了她的手。
賀思源穿的T恤有點寬大,顯得他腰那種有點空蕩。他的腰很精瘦,都可以稱得上小蠻腰了。路遙遙不知道男人的腰原來也可以長得細的,一絲兒贅肉都不帶的。路遙遙看得有點心痒痒的,好想摸上去啊。
多瞟了幾眼,賀思源就注意到了。將她的手,直接往他腰上一帶,甚至,還帶著她的小手,鑽進了他衣服的下擺。瞬間,涼涼的肌膚貼上了她的滾燙的手心,緊實,滑膩。路遙遙想摸,但又覺得有點無語。
說吧,賀思源在某些方面太大方了,就這麼直接請她吃豆腐,她是吃好,還是不吃的好呢?
最終還是順從心意,路遙遙忍不住掐了一下,又若無其事收回來,裝純良,不動聲色的。
「買點東西吧,今天晚上我來做飯。家裡有菜嗎?」
賀思源一攤手,意思很明顯。他一個人不可能做飯,要麼外賣,要麼出去吃。
於是兩人往超市走去,準備添點材料。不過剛走出了一步,看了一眼賀思源,路遙遙還是忍不住想笑:「你確定你就這樣去,不怕被人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