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的畫里都是你
「不過那輛車看著很是眼熟，總覺得在哪見過。」蘇雨側著頭跟歐岳霖說話，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又有些不確定，「別，別太當真，可能大街上大眾太多了，所以我才覺得眼熟。」
「我餓了。」歐岳霖冷不丁的說。
「哦，那我出去買點兒早餐？」蘇雨詢問的眼神看在歐岳霖眼裡，又是一陣悸動。
「不用了。」說著，歐岳霖又準確找到蘇雨的嘴，親了上去。
八月的天正是悶熱的時候，姜風坐在林小樂旁邊，看著她熟悉的容顏，陷入回憶。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林小樂時，她五歲，自己七歲。當時母親還在，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母親很喜歡林小樂，總對自己說「要是媽媽給你也生個小妹妹，你會不會像對小樂一樣對她好。」
當時，小姜風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可是我只想對小樂一個人好怎麼辦？」
媽媽摸摸他的頭，裝作很為難的，「這樣啊，那你以後帶著妹妹和小樂一起玩耍怎麼樣？」
小姜風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天，就在媽媽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默默地開口道「那，我需要問問小樂的意見。」
當小姜風忐忑地把媽媽的想法告訴小樂時，本以為小樂會跟他一樣愁眉苦臉不知道怎麼辦，沒想到生性活潑的小樂爽快的答應了「太好啦，這樣以後我們一起疼愛妹妹。」
直到現在，姜風還記得林小樂當時眉飛色舞的表情，等媽媽真的懷上妹妹以後，林小樂還央求她的母親給妹妹買衣服買玩具，說多了一個妹妹，以後她要非常非常疼愛妹妹。
林小樂後來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她非常疼愛姜蔭，也真的把姜蔭當成是自己妹妹一樣看待。只不過，不管她怎麼呵護、愛護姜蔭，姜蔭都始終不曾回應過她，因為，姜蔭—是星星的孩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自閉症患者。
林小樂醒來時已快到晌午，她慵懶的伸伸懶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姜風可真是會享受，別看這樣一個簡單的單人床，睡上去很是舒服。
因為沒吃早飯，等林小樂起床后，肚子呱呱地叫個不停。摸摸餓癟了的肚子，林小樂有些為難，哥哥肯定是想跟蘇雨單獨吃飯，自己可不能去當大瓦的電燈泡，但是醫院附近她也不熟，不知去哪裡才好。
剛這麼想著，查完房的姜風回來了。
「醒了？」姜風習慣性地脫了白大褂就開始洗手。
「嗯，剛剛你又去查房了？」
「是，每天早中晚查三次，剛剛是第二次查房。」歐岳霖仔細地輕揉著手上的泡沫。
「哦，一天都得查房，我看你早晨來的挺早的，晚上幾點下班呢？」
「這個不一定，如果查房順利，可以準時下班。如果不太順利，可能會晚一些。」
「哦，那你跟女朋友約會豈不是很不方便了。」林小樂本是隨意問問，沒想到一下子瞥到姜風有些不爽的表情。
「我沒有女朋友。」
「……哦」林小樂不知道姜風哪裡不高興了，剛剛還一副春暖花開的風景圖，瞬間就秋風掃落葉般的突然陰冷起來。
林小樂見姜風不再說話，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剛想拎著保溫盒送給歐岳霖，自己再去附近的小餐廳隨便吃點什麼的時候，肚子突然又呱呱連續響了好幾聲。
原本保持沉默的姜風自是聽到了這個不和諧的聲音，看看時間，再看看桌子上的早餐，知道林小樂沒動。便順手拿起鑰匙，「走吧，我帶你去食堂吃飯。」
林小樂尷尬的笑笑，說了聲好。
住院部的食堂在地下二樓。因為是飯點，林小樂跟著姜風乘坐電梯下去時，轎廂里陸續地上來很多醫生護士。有跟姜風認識的，主動跟他打聲招呼；有跟姜風不熟的，但因為他的名氣大，是院長親自聘回的國外頂級醫學院的醫生，所以大家的眼光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林小樂因為姜風的緣故，也順便享受了眾人的「注目禮」。因為她沒穿制服的原因，大家可以輕鬆的看到站在姜風旁邊的林小樂。她因為專註的看著電梯上的數字，所以沒有看到眾人眼裡的迷惑和震驚。
食堂里人很多，姜風找好位置讓林小樂做好，自己就去打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姜風還記得林小樂的口味，所以多打了一些她愛吃的飯菜。
「哇，都是我愛吃的，果然還是你對我好。」林小樂笑起來，水靈靈的大眼睛頓時眯成一個月牙狀，可愛又迷人。
「趁熱吃。」姜風將碗筷一一擺好，林小樂只是看著他這麼做，也沒有主動提出要幫忙。只是在開動前，所了句「謝謝。」然後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邊吃邊嘟囔著「真好吃，今天可真是把我餓壞了，那份肉湯我可是忍了好久才沒有動，要不是看在我哥受傷的份兒上，我才不要忍呢。」
「嗯，這麼想喝？下次我給你燉好了。」姜風雲淡風輕的說，林小樂只是質疑的眨眨眼看了看他，完全沒有看到姜風說這話時那雙顫抖的雙手。
「你會做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會呀。」林小樂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嘴裡，哇，好香。
「在外國都學會了。」
「啊？為什麼？」第一次聽姜風心平氣和的提到國外生活，林小樂放下碗筷，專心聽他說話。
「因為有姜蔭啊，她吃不慣國外的西餐，所以我只能學著做中餐給她吃。」姜風平靜的敘述著，剛到國外的那段日子很苦，儘管有爺爺奶奶照料他們，但是姜蔭初到國外，陌生的環境和人群讓她更加沉默寡言，每天只對著畫板不停地畫著。因為飲食的差異，姜蔭不吃西餐，後來每次吃都要嘔吐。
家裡菲佣做的中國菜也不是很地道，導致姜蔭不喜歡吃。爺爺奶奶年紀都大了，姜風不可能讓他們天天去做飯，所以只好自己學著下廚。
「姜蔭，現在怎麼樣？」提起姜蔭，林小樂頓時紅了眼眶。她是看著姜蔭出生的。那時候姜風問她如果有了妹妹，會不會跟自己一樣帶著妹妹玩耍，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太羨慕有妹妹的人了，左右鄰居家的好朋友都有妹妹，她央求過媽媽再生一個，但是媽媽每次都忽略她的話，根本不在意她的建議。
直到有一天姜蔭出生了，她才終於圓了姐姐夢。姜蔭跟她很親，儘管姜蔭不說話，但是林小樂可以感覺出來。因為有一天，林小樂偶然發現，自己走進了姜蔭的畫里，她一個人安靜的坐在畫板前，畫了好多張各色形態的林小樂。有睡著流著口水的林小樂；有吃東西時不注意形象滿嘴都是飯粒的林小樂；有考試考的不好不敢回家擔心受批評的林小樂；還有和姜風一起瘋玩兒的林小樂。
所以，後來，姜風帶走姜蔭，林小樂傷心了好一陣，好朋友走了，被她視為親妹妹的姜蔭也走了，這讓曾經稍顯肥胖的林小樂一個月暴瘦了二十斤。
「她現在很好，跟爺爺奶奶住的也習慣，跟家裡的菲佣相處的也融洽。」提起姜蔭，姜風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嗯，那就好。」林小樂心裡有些失落，大抵就是她不在身邊，作為妹妹的姜蔭認識了更多的陌生人，而她並沒有參與到她這幾年的人生軌跡里，有些白白地羨慕別人。
「她很想你。」姜風看出林小樂的失落，作為哥哥，這種失落他也深有體會。本以為會姜蔭只會單單地依靠他這個哥哥，後來才發現，他太高估自己了。姜蔭長大了，即使是孤獨症患者，她也逐步認識了許多人，也接受了別人走進自己的世界。
「嗯。」林小樂沒有心情吃飯，胡亂撥了撥碗里的飯菜。
「你給她的信，我每天都會為她讀。開始的時候，讀著讀著她就哭了，總是自己一個人抱著你的來信去畫室坐上半天。她跟你一樣想念你，但是她知道自己回不來，所以只好把你畫到她的畫里。」
「那，她畫里的我，都是什麼樣子？」林小樂眼眶充滿淚水，努力睜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滑落。
「都是你坐在書桌前，給她寫信的你。」
在人群略微有些擁擠的食堂，林小樂突然就這樣抱著臉無聲的哭了出來。她到現在才清楚，自己當初無心的一個錯誤，給姜風、姜蔭，甚至是自己，帶來了多少痛苦的回憶。
病房裡，歐岳霖自己一個人孤單寂寞冷的吃著午飯，身邊沒有蘇雨。今天上午，蘇雨最後一次檢查完身體后，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狀況，早早地收拾好東西出院了。
歐岳霖吃著護工買來的飯菜，索然無味。正鬱悶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請進。」
來人是林振華的助理，姓趙。
「歐經理，您好，林董特地讓我來找您確認一下車禍現場的一些情況。」趙助理看看擺放整齊的餐具和飯菜，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因為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不敢拖。
「不會打擾您太久，幾分鐘的時間，不知您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