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月亮?”多麽大的月亮,如巨大的玉盤懸浮在天空上,明亮不可方物。金老六還是頭一次距離月亮這般的近,他忽然醒悟過來,難不成小哥你就是天上的月亮嗎?你指引我到來這裏,看到這樣的美景是為了把這裏的傳說帶回去嗎?那我還有什麽使命呢?


  金老六立在崖邊,月光清朗,寒風呼嘯,腳下雲海翻騰,他好像徹底領悟了他所能達到的境界。僅僅是這樣,遠不比天池那般的高,卻能給金老六這輩子最大的收獲。


  金老六笑了,大笑之,喝風驚雲。他滿足了,知足了,準備跟這裏說再見,下場休息了。


  忽然翻湧的雲海下有一塊巨大的陰影正突破雲的束縛衝出來。


  金老六驚喜的大叫:“小哥,你也成功啦,天魚,我又看到天魚啦。”無人的山頂,一個粗壯漢子像是瘋子一樣欣喜若狂,那是因為雲海下翻出一條大魚,其魚身之大不知道其幾千裏也。它在雲海上弄潮,仿佛來到了天堂一般自由自在,月亮的清暉鋪在他的身上,照得魚肚子發白發亮。


  大魚在雲海裏翻了個身,突然躍出雲海,在空中無憑無依的飛翔。他仿佛有一雙翅膀,用力一振,振起九州大地之風,送他高起,向著最高的那座雪峰飛去。


  上官月沉在水裏,眼前是一片黝黑,水下的世界一點光亮也沒有,空寂無聲。


  他怎麽在水裏?上官月自己問自己,可是沒人能給他答案,他感到寒冷,又有點寂寞,就像是掌握冰魄時,一顆心浮在了水裏,滿腔熱血頓成了冰涼。


  上官月抬起了頭,他看到了亮光,在緩動的水波之上有一道光幕淺淺,薄如蟬翼。那是上官月僅剩的希望了,他奮力擺動手臂向上遊去。


  好不容易夠到了光幕的一角,時光卻把最後的光全部收走。上官月的眼前全黑,他陷入了自我的困頓,如果不是因為在水裏,他呐喊的聲音也許能叫來救他的人。


  不過,他至少醒過來了,就像一個做了漫長噩夢的人驚醒時整個身體都會猛得彈起來。然後,身上各處的傷都會不約而同的用劇痛的方式提醒著他。


  上官月躺在一棵樹下,他把雪地壓出了一個深深的痕跡,他沒有死,隻不過受傷嚴重而已。


  這可能才是現實,比之金老六看見大魚翔天,上官月夢見浮身水裏都要真實。


  可這種真實卻又令人感到絕望,如果真能那般輕鬆容易的到達天池那該有多好啊!


  上官月雖然也會這麽想,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天分,他悟不出逍遙遊,也不可能被冰魄召喚。他在隻能靠自己頑強的走下去。


  不過,幸運的事也有,至少他沒有摔死,也沒有凍死。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失去獲得成功的可能。


  那麽就走起來吧,當然他必須先找到方向。


  上官月從雪裏爬出來,左顧右盼卻是暈頭轉向,他不清楚方向了。這裏的樹又高又大,覆雪之下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他根本找不到去天池的路。


  扶樹而立,上官月感覺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他用指勁在依靠的樹幹上劃了一條深痕,確認之後,他憑直覺挑了個方向,走了出去。


  上官月終歸是年輕人的體質,走了一陣便覺得傷口沒那麽疼了。他停下腳步,看了看前方的深林,他覺得這樣走下去並不能找到那座最高的山峰。於是他向上望去,遮天蔽日的大樹在他的頭頂撐開冰霧。


  上官月望了一陣,雙手搭在一棵粗壯的樹上,一用力把身子向上拔了幾丈。然後施展輕功,一腳踹在另一棵樹上借力向上又飛了幾丈。接著他又找到一棵夠他借力的樹,跳起來摸到一棵樹的樹枝。


  上官月動用腰腹力量,把自己的身體彈了起來,翻到了那根粗壯的樹枝上。樹枝輕顫,抖落一整塊雪來。


  上官月登高而望,確實要比在樹下看得遠一些。可是這裏的冰霧實在厚重,上官月並不能透過他看到高聳的山峰。因此,上官月隻能越爬越高,直到樹木的頂端,他的頭才正好頭冒出了冰霧頂端。


  月光似乎第一個發現了這個冒險的人類,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而上官月看到如此巨大又皎潔的月光,也不禁感歎,這是人間無法看到的美景。


  可是熟悉的月光卻沒有給他指明方向,那月光的範圍裏上官月所能看見的隻有一望無際的渾晦。就好像上官月被困在了一個巨大寬廣的地牢之中,無論你看向哪個方向,什麽都沒有。


  上官月感到一陣失望,寒意漸漸注入心頭,剛剛的那股子勁,此刻全都變作了渾身疼痛。該放棄嗎?說什麽傻話,即便是放棄死人在所難免的。與其等死,不如去嚐試一下。上官月抬起頭來看天,他發現月亮並非在最圓的時候。


  雖然月亮很大也看起來很圓,可是多年以月相伴的練功日子,還是讓他看出了月亮的微弱變化。


  時間。上官月非常明白這個詞,他關係著月亮的圓缺。上官月順著圓缺的方向看去,還是什麽都看不到。可是他有了月亮的指引,一個隻有上官月才會注意到並且相信的指引。


  上官月去了,不再選擇奮不顧身的飛躍在冰霧之上。看上去仿佛他能飛一般,但事實上,他是踩在樹冠向前飛掠。


  明明月下,翻雲湧霧,翩翩少年,浪行飄遠。如登仙境,卻也凡塵。月光指路,脫卻俗身。


  一步一步又一步,上官月足不停歇,飛躍在縹緲悠遠的夜中,四周不見物,卻又覺得處處都是危險。


  或許閉上眼睛,在夢裏等待夢醒,那一切的俗世煩惱會在再度睜眼的時候暫時拋卻腦後。


  唯有高高的天牆和沉沉的自己,等到四肢確切的感觸到實地時,上官月才發現自己正在站在黑暗中。


  我怎麽停下來了?不可能呀!難道我睡著了?

  上官月動了動手,眼前就出現了他的兩隻手,他還想看看腳,腳下的東西卻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冰?水?湖?

  他甚至能看到冰層下靜止不動的魚。


  上官月看向周圍,月光的清暉所到之處,昏暗弗見,可盯著久了,隱隱約約間,似乎能看清這裏的全貌。


  我在做夢嗎?上官月的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仿佛是在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夢那麽簡單。


  時間在提醒著上官月,如果這真是他偶然抓住的一次機會,為什麽不去珍惜呢?他既然來到了天池,為什麽還不快去找冰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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