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針鋒相對
待貴妃娘娘的精巧馬車進了皇宮大門,夕陽已西斜。
葉知離走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裏,總有說不出的壓抑之感,好似是被囚禁在籠子裏的小鳥,無所適從。
所以,她一定要盡快離開皇宮,回歸她那無憂無慮的小日子。
皇宮很大,葉知離走得腿都酸了,才到了雲溪宮。
本以為雲溪宮的主子不在,定會相對安靜,怎料,剛到雲溪宮門口,竟見皇帝身邊的安公公忽地從宮門口迎了上來。
安公公行了個禮,神態著急。
“貴妃娘娘可回來了,皇上都等您好久了!”
夏暖不答,由著安公公在前頭帶路,一進雲溪宮正殿,果然見到了沈承天。
此刻,沈承天正倚在桌邊,閉目養神,安公公原本是想通報貴妃娘娘回來了,見皇帝閉著眼,也不敢打擾聖上休息,故,等貴妃娘娘進來後,就很是自覺地退了出去。
皇帝來找貴妃娘娘,葉知離也曉得要回避,可自己還沒後退兩步,前頭的夏暖像是背後也長了眼睛一般,忽地柔聲叫住了她。
“知離妹妹,剛剛從羽王府回來,想必你也累了,就先坐上一坐,喝口茶再回房休息吧!”
葉知離隻得停住了腳步,當今聖上麵前,她自然不好拂了貴妃娘娘的好意。
邊上剛好就有一把椅子,她遂直接坐下,一抬頭,卻發現對麵坐著的正是沈承天,尋思著是否換個更偏一些的位置,沈承天卻已經睜開了雙眼。
說起來,這天子也是奇怪,按理說,他候在雲溪宮,等的也是他的貴妃,可他一睜開眼,視線鎖住的卻是葉知離,再是一笑,才是看向他的貴妃。
夏暖見沈承天看她,表情淡淡,不慌不忙地喚過婢女為聖上換了茶盞,才輕輕說道:“皇上您找臣妾有何事?”
沈承天倒是不介意夏暖的態度,他挑著眉。
“朕以為貴妃是自己去的羽王府。”
夏暖一聽,竟臉色有些發白,她看了眼葉知離,眼帶憤恨。
可惜,葉知離自個兒坐在對麵,垂著頭,沒有看到夏暖受傷的神情。
葉知離也把這句話聽進了耳朵裏,卻對沈承天會說出這樣的言語而感到些微的詫異——夏暖為他的妃子,按理說,應該是極忌諱後宮嬪妃單獨與皇帝之外的男子相處,可這當今天子卻是如此說話,顯得極為怪異,那調調聽在她的耳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這句話,葉知離當然聽不出有何意思,隻有相互對視的二人才知曉到底是在說什麽。
夏暖雙眼冒火,怒目而視;沈承天輕扯唇角,卻也是目光如炬,全然不把夏暖的怒火放在眼裏。
兩人在葉知離麵前表現得恩愛無比,又有誰能料想到,此刻兩人對視的眼神,猶如對方是彼此的殺父仇人一般?
夏暖咬唇,極力忽視心中那抹挫敗感,她怎麽會聽不懂沈承天的話中之意?沈承天是在嘲笑她已成為了過去,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一個小動作或者一個小表情就會引得羽王殿下為之方寸大亂的夏暖了;如羽王殿下心裏還有她,她又何來的不自信,不過是去羽王府看望心中的那個他,竟還得帶上他的徒弟一起去?
她從來都知道沈承天能坐上皇位,定不是個簡單之人,可自己被他看得如此透徹,猶如整個人在他麵前被剝了個精光,亦是臉上掛不住,不由惱羞成怒。
若不是他,她和她的羽哥哥又怎會分開!
夏暖這會兒,隻怕是怒到了極致,竟不怒反笑,那唇邊的笑痕,看起來竟有絲絲妖冶。
“羽王殿下昨夜酒喝多了,臣妾知曉知離妹妹定是十分擔心,遂今天臣妾去羽王府時,帶上了她……皇上是覺得有何不妥?”
沈承天笑了,即使他的貴妃娘娘是他為了報複自己的七弟硬娶入宮,可是,不得不說,他的貴妃一身傲骨,比起其他的嬪妃,可有趣得多了。
瞧這話說的,堂而皇之,卻讓人又挑不得錯誤之處,他繼續挑眉,眼底一片暗色。
“七弟如何了?”
事關他的七弟,他自然要關心一句。
盡管昨日君臣同賀,大多時間,他亦是在接受朝賀,可是,若他沒記錯,他的七弟昨夜並沒喝多少酒,待他無意中看到往黑暗中走去的傾長身影,也不作他想;等了許久,下首的羽王所坐位置竟一直空空如也,他這才細想,方才匆匆一瞥,雖看得不仔細,卻仍記得那道離去的身影搖搖晃晃……
從小到大,隻因他的七弟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父寵,他從此對關於七弟的東西都了若指掌,七弟的酒量雖一般,卻也不至於喝上幾杯就醉了,所以……他的七弟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沈承天卻是扯開了一道笑痕。
若是他的七弟出事了,他隻管看著開心罷了,至於七弟到底會遇到何事,他倒不是很關心,他關心的是,那件事是否足夠讓他的七弟吃苦頭。
手一揮,有侍衛上前,利眼一瞥,還未說話,侍衛就已看懂了聖意,微一頷首,便也朝著黑暗而去。
而他處在人聲吵雜的宴會最高端,看著侍衛離去的方向,唇邊浮著一絲含義不明的笑容。
可惜的是,他的侍衛卻是無功而返。
就這樣挨到了宴會散了,他的七弟依然沒有回來,再來,就是過了不久,他的貴妃娘娘就紅著雙眼找到了他這裏,他何時看到他的貴妃如此的失魂落魄?當下,心中大不爽,不爽之餘,一雙利眼在夏暖的身上穿梭,他的貴妃,又是如何知道他的七弟出事的?
沈承天還在沉思著昨夜裏的一切,想到疑點,不禁看向了坐在邊上花容月貌的美人兒,卻見美人兒臉色越發慘白,緊緊咬唇,不發一語,當下,唇角又是一彎。
“怎麽,沒見到七弟?”
想著今日在羽王府的遭遇,夏暖本就心中憤恨,聽得沈承天再如此一激,心中的委屈越發無處發泄。
她亦在後悔,後悔自己的行事竟然出了差錯,無疑是她心中的一個死結。
若非如此,她的羽哥哥又怎麽會對她避而不見呢?
夏暖雙眸含恨,卻仍可以笑得若無其事,就連話語都是懶懶中帶著漫不經心。
“羽王殿下很好,不過是昨夜喝多了酒,頭疼罷了,若是沒見到他,臣妾怎麽會到這個時辰才回宮呢?”
後麵的這句話明顯有著故意的成分,夏暖美顏似嬌,端的美目顧盼,看著沈承天習慣性地眯起了眼,不由心中一陣快意。
豈料,沈承天卻是仰頭大笑,笑罷,才意味深長道:“貴妃和朕的七弟可謂是感情篤深啊!不愧是青梅竹馬!”
夏暖亦是一笑,針鋒相對。
“當然不及皇上和羽王殿下的感情深厚,臣妾真是慚愧。”
明眼人一聽,定能知曉夏暖說的是當年沈承天搶羽王殿下心愛之人的事情,若二人當真感情和睦,又豈會有搶弟弟女人之事?
沈承天本就聰明,當然知道夏暖是在嘲諷她,眸中幽幽一暗,便有狂風驟雨之勢,他抿唇不言語,愣是把滔天駭浪深埋心底。
終是扳回了一局,夏暖的神情好了許多,美眸幽轉,終於想起了坐在對麵的小丫頭。
雙唇一啟,已是一副端莊有禮的模樣。
“知離妹妹,你不是有話要和皇上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