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篇 第七十四章

  蕭玥後來才得知，之前有傳出南疆國異動的消息屬實，只不過先動手的不是南疆王拓跋啟，而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偷偷接頭的先南疆王的舊部——大部分在先南疆王在位期間因為各種原因被罷黜或者貶官，還有個別位高權重者沒有找不到政治理由的，就乾脆安個不懷好意的罪名，滿門抄斬。


  據說這次糾集舊部打算推翻南疆王朝，呼籲各部落重新回到分化而治的，就是當年為先南疆王開疆拓土的大將軍之女。大將軍在將先南疆王推上王位之後不過半年，就被先南疆王以窩藏逆賊為名，抄家，大將軍府上下百來號人，全都死於劊子手的刀下。


  這是在蕭昀走後的第九天，蕭玥從卿玖那裡得來的消息，她在月沉院里思索了許久，都沒能想起南疆大將軍之女這號人物——她好歹也在葯毒谷待了快十年，雖說沒有特意去打聽南疆的事情，但因為葯毒谷的地理優勢，有關南疆的大大小小八卦她都聽過。


  可卻唯獨沒有聽說過此事，這麼大一件事，不可能不被人廣為流傳，除非這件事是先南疆王的逆鱗，無人敢提起。


  若真是如此，那看來南疆這次必定會大亂，拓跋啟要遭殃了。


  蕭昀此時領兵去南邊，一方面是為了保護與南疆接壤的五個州府的百姓還有葯毒，以免受到波及；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為了及時得知南疆國境內情況，隨機應變。


  倘若南疆真的爆發了內戰和動蕩，哥哥真的能應付得了么？雖然哥哥學富五車，兵法戰術更是爹爹親手所教，必定不會差到哪裡，可是他到底沒有實戰經驗，思及此，蕭玥就不由擔憂起來。


  而此時，已經走了大半路程的蕭昀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不過他派出去的探子還按照他的吩咐打探得到了另一則消息——南疆公主拓跋琴出嫁時，貼身宮女沒有隨之陪嫁，後來去了御前伺候。


  元凰沒有陪嫁而是留在王宮？


  蕭昀聽完這個消息后陷入了沉思，他當初第一眼見到元凰時，便覺得她不像是個普通的宮女，更像是一個蟄伏在暗處的殺手，也正因為這一點，一直吸引著他的目光。


  可他一直沒有找到蛛絲馬跡來證明自己的猜測，但是南疆王的做法卻讓他心中有了另一個猜疑。


  探子稟報消息后一直等著蕭昀的指示，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動靜，於是抬頭去看，發現蕭昀還是一副面無表情冰冷的模樣，也看不出喜怒，於是硬著頭皮咬牙喚了一聲，「昀世子？」


  蕭昀其實只是在想事情，所以沒有反應，這時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對探子吩咐：


  「再探，查這個宮女的身世以及如今身在何處。」


  探子一頓，昀世子平時一副生人莫近的表情，怎麼突然對一個宮女感興趣了？不過他雖然心中疑惑，也不敢怠慢，連忙應下就離開了。


  待探子消失，莫北才將心中疑惑問出口：「世子是在懷疑.……」說到一半又覺得不可能，「可是當年先南疆王趕盡殺絕，會放過一個小姑娘，還把她放在拓跋琴身邊嗎？」


  蕭昀聞言冰冷的桃花眸一挑，「查了就知道了。」高冷得讓人發抖。


  其實蕭昀想過，元凰還活著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而且這個優點一定很可貴，珍貴到讓兩代南疆王都捨不得殺她，他們自以為一個父母雙亡，無親無故的少女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麼浪？


  可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當初的嬌花經過洗禮已經成長為從地下縫隙裡帶毒的藤曼，準備將他們纏住，然後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那個倔強的少女，蕭昀就不由皺起眉頭，她的做法無可厚非，但或許她可以不必將自己賠進去呢？

  行伍又行進了半個月才抵達南疆，與此同時，蕭昀派去的探子有了迴音：

  拓跋琴出嫁的那天，拓跋霖就去跟拓跋啟要元凰，拓跋啟不同意，拓跋霖就打算使手段逼元凰就範——反正他只要得到元凰的人，不一定非要把她關在王府中，若是能將元凰變成他在拓跋啟身邊的一顆棋子也不錯。


  可沒想到元凰早有準備，不僅廢了拓跋霖的寶貝兒，還趁機離開王宮，後來就有了舊部異動一事——原來元凰真的是那個大將軍的遺孤，她這些年在王宮沒有閑著，暗地裡聯繫了不少舊部和說服各部落首領。


  她想要推翻南疆王朝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蓄謀已久，拖拓跋霖的這個有色心沒腦子的蠢貨，擺脫了拓跋啟的控制，與諸多追隨者公然與南疆王對抗。


  不僅莫北，蕭昀也有些驚訝元凰竟然一個人做了這麼多事，她在拓跋琴身邊明明受盡虐待，卻從未自憐自艾而是背負著滅門之仇默默忍受著，想著有一天能手刃仇人為家人報仇。


  蕭昀眉頭緊鎖，冷聲問道：

  「她如今在何處？」


  探子一怔，「這個.……」有些猶豫地開口：


  「南疆部落眾多，各部落之間又相互警惕，外人很難潛入其中，尤其是這個時候，所以屬下也沒有打探到這個女首領的具體下落，只知她應該是隱匿在幾個倒戈的部落中，請世子降罪！」


  蕭昀聞言看著下跪的探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心中湧上的酸軟壓了下去，再次開口已是恢復平常的冷漠：


  「不怪你，那如今南疆的局勢，是更倒向起義軍那邊了？」


  探子見蕭昀不打算追究自己，鬆了一口氣，連忙回道：


  「目前看來確實如此，六年前南疆王登基本就引得民怨沸騰，不過是因為有燕親王坐鎮才沒有造反。如今朝臣以及各部落首領在這幾年裡多多少少都在暗中擺脫南疆王的控制，其實南疆王這個王位已經搖搖欲墜，要不然也不會急著將拓跋琴嫁給如今的軍中領袖之子。」


  蕭昀點了點頭，「嗯，」隨即沖將軍帳內其他幾個將領開口：

  「這是南疆國境內之事，我們無須摻和，皇上派我等前來南境是為了保護邊疆百姓的安危，不是給他們增添危險的，做好分內之事才是當務之急。」


  將領雖然年齡和資歷都比蕭昀長，但這一個多月的行軍下來，他們已經發現了這位世子頗有當年「閻王」的領軍才能，因此不再有異議，異口同聲：

  「是！」


  將領們告退後，將軍帳內就剩下蕭昀和莫北了。


  蕭昀看著沙盤開口：


  「北叔，派個靠得住的人去查元凰的具體行蹤。」


  莫北疑惑，「世子是想？」


  蕭昀緩緩抬眸，淡淡回道：

  「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