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關心，則會亂
第七百四十三章 關心，則會亂
停了小半個月的雪，不知為何，這天又開始下了起來。
不過雪並不大，稀稀落落的，落到地上便融化成霜，平白地從地上生起一陣陣寒氣，比冬月那會兒更冷。
慕容瑾就是在這樣嚴寒徹骨的暮色中，翻上馬背，隻身回雲城的。
北雁鎮如今還是戒嚴狀態，沒有裏長的特許，誰也不能擅自離開，加上出口還有燕王特意派來西北大營的將士守著，誰也不敢造次找死。
一到夜幕降臨，加上天兒太冷了，北雁鎮的百姓都閉門不出，因此街上空無一人。
慕容瑾此時換回了一身男裝，騎馬緩緩走在空蕩蕩的街上，環顧四周家家戶戶從紙窗透出來微弱的光，微微蹙眉。
她的臉在清冷的上弦月光下略顯蒼白，嘴唇緊緊抿著，下頜線緊繃，看上去臉色有些難看。
慕容瑾還記得，她剛到北雁鎮的那天，鎮上幾條主街，都擠滿了人。
有活人也有死人。
活人你推我搡，不顧一切地想要逃出這個鬼地方，而死人，則永遠地定格在驚恐與不甘那一刻。
恐懼和絕望彌漫著整個北雁鎮，哀歎與哭喊聲充斥著耳朵，教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生怕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如今還是一樣，每天都有人因鼠疫身亡，但卻不再是畏懼。
慕容瑾抬眸看向遠處，漆黑中能看到點點紅光，仿佛春節還沒過去，隻是推遲了幾天。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儀式感吧？
如果沒有感受到過年的氛圍，就不算過了年。
所以北雁鎮的百姓打算在元宵節那天遊花燈，說是把沒有過的年一起過，正好驅驅邪以及祈福來年會更好。
慕容瑾無法對這種情感產生共鳴，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節日對她來說與普通日子沒什麽區別，都是用來過的。
不，月夕節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那是她與蕭衍初遇的日子。
大概今年的元宵節對北雁鎮百姓來說，也會是不一樣的！
是他們痛失親人好友，曆經磨難，重生之後的第一個節日，倘若在那天開戰……
思及此，慕容瑾便回神，夾緊馬腹，催馬向前跑去……
夜色漸濃，雲城，雲宅。
蕭懿得知胤錦下戰書一事，想要出戰，蕭衍不同意。
蔣蕙還有一個月就臨盆，蕭衍想讓他帶著蔣蕙回京都。
蕭懿當然不同意！
當初他不辭而別帶著蔣蕙到雲城，是在無聲地告訴皇帝，他對皇位並無絲毫興趣，更不想傷了與蕭衍的兄弟情誼。
皇帝也是默許了所以才會把雲城作為封地賜給他，他以為可以鬆口氣，平平靜靜地等孩子出生。
可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又有戰事發生，還是在雲城！
蕭懿本想直接請旨一戰，但是被蔣振楷攔住了，大曆這一戰是衝著“你死我活”來的，他不了解胤錦，若是倉促迎戰可能會吃大虧。
他猶豫了一下，知道這不是逞強的時候，於是等候朝廷的決定。
果然，皇帝很快便封蕭衍為帥西征。
蕭懿這才放心，同時也跟深刻地認識到，他永遠不可能成為蕭衍，從而對蕭衍更加敬佩。
可是，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了，敵軍偷襲，蔣振楷受傷，鼠疫橫行，北雁鎮百姓甚至軍營將士，在瘟疫麵前，無一幸免。
好在慕容瑾也在西北，這才漸漸地控製住局麵，如今想來，若是沒有慕容瑾，那西北將會是怎樣的悲慘情形？蕭懿想想都覺得後怕。
在鼠疫爆/發的這段時間，蕭衍和慕容瑾一直以蔣蕙獨自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為緣由，將他排除在外，不讓他參與疫情和軍務。
蕭懿知道，三皇兄和三皇嫂都是為了他著想，可與此同時，他也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不作為，實在是懦夫行徑！
當初來雲城如此，如今遇瘟疫也是。
且不說他是一個皇子，家國有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更何況是身在其中，又豈能置身事外？
這次胤錦不顧軍中瘟疫，執意要打仗，不是別有用心，就是一定要分個勝負了！
如此凶險，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蕭衍涉險而袖手旁觀呢？
蕭懿這是鐵了心要參與此事，蕭衍勸阻無果，兩人僵持不下，蕭衍隻好讓蕭懿再考慮考慮，便離開回了主院。
蕭衍遣退了莫東和莫北，看著跳躍的燭火，眉頭緊鎖。
他這次回雲城，一方麵是勸蕭懿不要參戰，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慕容瑾在除夕對他說的那句話。
這些天慕容瑾說那句話時的神情總會是不是地在他腦海裏出現，她的桃花眸平時清冷，與人交談時會噙著淡淡的笑意，麵對他的時候還會露出狡黠。
那夜的光線雖然暗，可是蕭衍卻看得很清楚，她說那話的時候，好看的桃花眸裏，透著複雜的情愫，似是擔憂，又似是悲傷……
慕容瑾很嚴謹，輕易不會讓人看出她的情緒。而那天，在那種情況下，慕容瑾是在放下了所有防備的情況下對他說這句話的，所以他更加在意！
蕭衍閉上雙眼，仔細地回想著，她抵達雲城那天，情緒沒有任何不妥，那就一定是在來西北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會是什麽呢？
對了！
蕭衍猛地睜開眼睛，慕容瑾曾經向他提過，若是有機會再回到雲城，想問問老郡守雲妃長得與他像不像！
還有那日，她突然讓莫西送肉食到軍營，恐怕不是為了讓他好好吃飯，而是支開莫北吧？
是了，她一定是在查雲妃，那她，查到了什麽？
蕭衍忽然沒有來地心慌，慕容瑾查到了為何不告訴他？而是要等到戰事結束之後？
僅僅是怕影響他嗎?
看來，明日得去一趟郡守府了！
就在此時，蕭衍的耳朵動了動，倏地站起身來，“誰？”眨眼間便來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