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眼睛，無神采

  慕容瑾聞言神情微怔，隨後放聲笑了起來，猶如那西下的殘陽，絢爛似火，一時教人看得迷了眼。


  仿佛天地間，隻聽得見她那輕快的笑聲，與不遠處那互相廝殺，彌漫著血腥味兒的戰場，恍若天上地下之別。


  不知過了多久，待那夕陽完全隱於西邊烏雲後，周圍便暗了下來。


  而被暮色籠罩的戰場，偶爾有使用火藥留下的火種，在這灰暗中微微發亮，猶如那夜空中的點點星火。


  即便是如此一副恢宏壯觀的畫麵，亦無人有閑暇去欣賞，因為他們上了前線，不是為了看風景，而是為了活著。


  為了讓自己的國家活著，為了讓家人或活著，為了讓自己活著……


  就算天黑，也依舊阻止不了他們想要保家衛國的一腔熱血。


  戰爭開始多久，慕容瑾便在這高地待了多久。


  大部分時間，慕容瑾都是全神貫注地看著依舊相互的打鬥兩軍將士，偶爾會從中想起一些應對戰術，日後可用於調整計劃。


  而陪她大半天，就在她的右邊的生路沈洛，抬眼看著那沙場上的形勢，絲毫沒有要結束的意思，不由皺起眉頭嘀咕：

  “沒想到這個寧辰帶著區區八千人，竟然能撐到此時？”


  慕容瑾聽到沈洛無心的感歎，神情一滯，眯縫了雙眸盯著那戰場上長劍相對的北寧將士。


  良久，她才收回視線，那細長的雙眉擰成一團，眼神在這黑夜裏被火光映得熠熠生輝。


  隻見她緊閉的雙唇用力地抿了一下，隨後一張一合地開了口：

  “而且，行動的速度亦沒有減緩。”


  沈洛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慕容瑾是在說北寧軍，連忙把視線向遠處拋去：


  接著昏暗的火光與夜光，他神情嚴肅地觀察了片刻之後，先是一愣，而後恍然醒悟：


  “對啊，相較之下，我方將士明顯行動緩慢了許多，”


  慕容瑾聽他如此說，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示意沈洛：“你看。”


  沈洛聞言不明所以地又把視線重新投向戰場，於是一臉茫然地偏頭問慕容瑾：


  “看什麽？”


  慕容瑾聞言把視線從沈洛身上轉移到那不遠處的戰場上，沉聲道：“眼睛。”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然而沈洛聽到這話卻不由嘴角抽了抽，脫口而出：


  “伸手都快不見五指了都，離得這麽遠我怎麽可能看得到……”


  可當他一邊抱怨一邊望過去的時候，卻不由被眼前的情形震驚了，連同聲音都不由提高了兩個音量：

  “還真看得到！眼睛怎麽那麽亮？可是……卻沒有一點神采！”


  沈洛頓了一下，帶著疑問扭頭看向自己左邊的慕容瑾。


  慕容瑾對沈洛能看出這一點，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補充道：

  “而且，眨眼的間隔時間幾乎是一樣的。”


  沈洛一副“不會吧”的神情重新把目光放到從戰場上去，片刻便肯定了慕容瑾剛剛所言的：

  “果真如此！可，這能說明什麽呢？”


  可僅憑他們觀察出來的這點，似乎得不出什麽結論來。


  慕容瑾仿佛聽懂了聞言挑了挑眉問“想知道？”


  沈洛聞言一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慕容瑾見狀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道：


  “去抓一個回來給我做做實驗不就知道嗎？”


  瞬間，天地寂靜，坐在馬背上的沈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食指指著自己問：

  “啊？我去？抓一個？”


  沈洛雖有練過武，但畢竟是商賈出身，練武不過強身健體，自衛應急。


  而他亦沒有上過戰場的經驗，這也是他今日站在慕容瑾身旁而不是上陣殺敵的原因。


  如今卻要他單槍匹馬跑到戰場中去抓人，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慕容瑾看著他震驚的神情，挑了挑下頜道：


  “嗯，難道我去抓？倒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許久沒活動……”


  而最後那一句，讓沈洛忽然想起蕭衍在臨分別時警告他與莫西的話，心下一驚連忙阻止欲要策馬上前的慕容瑾：


  “哎！別！這種小事哪裏能勞煩燕王妃動手呢！當然是本公子親自去抓！”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慕容瑾看著沈洛不情不願的模樣，拉起韁繩便要往戰場上去，卻被她阻止了：

  “等等，忘了一點，要活的。”


  “啊？”沈洛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震驚地看著慕容瑾。


  慕容瑾見他如此驚恐的模樣，不由挑釁道：“怕了？”


  沈洛臉上聞言漲紅了一張臉，梗著脖子哼一聲：

  “哼，本公子從來不知‘怕’為何物！”


  慕容瑾聽得不由點點頭，笑著對他說：


  “那我就等沈大公子的好消息了！”


  沈洛挑眉自信道：

  “等著！”


  於是揮動馬鞭往低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