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蔣蕙,與蕭懿
大蕭北嶺主營帳徹夜明亮。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第一縷晨曦破雲而出的時候,燭火才被熄滅,議論聲也才漸漸停歇。
蔣振楷與眾多將領這才紛紛從主營帳離去,一時,主營帳十分寂靜。
慕容瑾進去的時候,便看到蕭衍單手撐在桌上,指腹時不時地的揉著太陽穴,看上去疲憊不堪。
她不由皺起眉頭,走向前去。
待慕容瑾走近些,蕭衍便有所察覺地抬起頭來,同時伸出右手,一下環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懷裏。
慕容瑾沒有料到蕭衍會有此動作,重心不穩便跌入他的懷裏,然後便被蕭衍緊緊抱在了懷裏。
蕭衍力氣之大,讓慕容瑾不由一怔,隨即抬起自己因為驚嚇抱著蕭衍後背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他的後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慰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孩。
想來,蕭衍尚且未能接受寧辰的變化,所以才會如此為難,糾結吧?
誰說這個男人是冷血無情的“閻王”?
他不過是不輕易表露自己多內心,把情感埋藏的很深而已。
思及此,慕容瑾手上的動作便更加溫柔。
她很高興蕭衍會把最真實脆弱的一麵展示給自己,這樣,他就不會總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以至於有朝一日到了極限,就會變得很可怖。
好一會兒,慕容瑾察覺到蕭衍漸漸平穩的呼吸,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他們收到琉璃閣的消息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北嶺,比預期提早了一日到達。
而一到北嶺,便聽到容祈與寧辰已經在北嶺山上大戰了三天三夜的消息。
於是蕭衍便拉著韁繩調轉了方向,向著北嶺山奔去。
昨夜又整晚未眠與蔣振楷他們商討戰術,即使是鐵人,幾天幾夜未合眼,也會撐不住。
慕容瑾見蕭衍緊閉的雙眸便動了動,說明他並沒有完全睡著,睡覺時還緊繃著一根神經的模樣讓她十分心疼,不由放低了聲音問:
“我要與祁王妃一同去常州駐紮地,你可有什麽話需要我轉達?”
蕭衍聞言搖了搖頭,似是呢喃地在慕容瑾耳邊說:
“讓五皇弟好好養傷。”
慕容瑾點頭應道:“好。”
午膳後,慕容瑾便隨著蔣振楷一同去常州駐紮地。
蕭衍作為戰時三軍統帥,留下了北嶺駐紮地坐鎮。
傍晚時分,慕容瑾一行人安全抵達常州駐紮地。
蔣蕙一下馬便直奔蕭懿所在的營帳,守在門口的侍衛尚未反應過來,她已經衝入了營帳。
侍衛們從未見過蔣蕙,亦不知道她的身份,見有人闖入蕭懿營帳,張開了嘴欲要呼喊,卻看到跟在蔣蕙後麵大步流星而來的蔣振楷一時忘了要說些什麽。
蔣振楷見狀說了句“無妨。”,便也徑直走入營帳。
慕容瑾緊隨其後,侍衛們見狀也不知該不該阻攔,猶豫不覺之時,慕容瑾的身影也沒入了營帳中。
慕容瑾剛一進去,便聽到蔣蕙急切的聲音叫喊著:“懿表哥!”
而此時半躺在榻上的蕭懿十分震驚地轉頭看著來人,聲音有些顫抖:
“蕙兒?你怎麽會來?”
而後又見到陸續進來的蔣振楷以及慕容瑾,
蔣振楷則是聽到蔣蕙對蕭懿的稱呼,繃著臉幹咳一聲提醒:
“都成親了,該改口了!”
大庭廣眾之下叫自己丈夫“表哥”,聽起來總歸有些不對勁。
蔣蕙聞言臉頰微紅,吐了吐舌頭,帶著歉意對慕容瑾說:
“讓三皇嫂見笑了!”
慕容瑾淡淡笑著回道:“無礙,人之常情。”
蔣蕙這一路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慕容瑾知道她心中一定急切萬分。
說著,蔣蕙便仔仔細細地看了蕭懿好一會兒,才讓慕容瑾替他把脈檢查身體。
慕容瑾搭著蕭懿的手腕,脈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一收回手,便聽到蔣蕙緊張地問她:
“王爺的傷勢如何?”
慕容瑾聞言並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坐到了桌邊,拿起毛筆寫了起來。
聽說蕭懿與隨行的將士中了北寧軍的埋伏,被困在了常山峽穀,地勢險峻,進退兩難。
蕭懿打算殺出一條生路,不料北寧軍也是難對付,抱著必死的決心對戰到底。
最後,蕭懿被幾十人圍攻,連馬帶人墜落穀底。
待蔣振楷待人去尋的時候,蕭懿渾身是血,氣息微弱。
肋骨斷了兩根,其中有一根紮入肺部,若是再萬一些,便會失血過多而身亡。
不僅能如此,他的雙手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身上還有大大小小傷,能挺過來,倒也是個奇跡……
不過,慕容瑾並不打算把這些一五一十地告訴蔣蕙。
隻見她此時放下手中毛筆,吹了吹尚未幹的筆跡,笑著遞給蔣蕙:
“最艱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如今祁王殿下需要的就是好好靜養,這是調養的方子,你讓人去煎”
蔣蕙聞言鬆了口氣,她看到蕭懿身上纏滿了繃帶的時候眼淚差點控製不住掉下來了,如今聽到慕容瑾如此平靜的結論,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來。
而蕭懿則向慕容瑾投去感謝的目光。
慕容瑾從要藥箱離拿出一個黑色瓷瓶,同樣遞給蔣蕙道:
“還有這藥,早晚各服一次。”
蔣蕙立刻接了過來,感激道:“好,謝三皇嫂!我這就去煎藥!”
隨即便拿著方子往外走,詢問守衛廚房何在,打算自己親自煎藥。
與此同時,外頭一個將士進來,說懷化將軍拿不準要如何處理,將蔣振楷請了過去。
一時之間,營帳隻剩下慕容瑾與蕭懿。
沉默了片刻,蕭懿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我聽說了。”
慕容瑾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明所以地挑眉,“嗯?”
蕭懿蒼白的臉上,一雙劍眉緊皺,自責道:“是我連累三皇兄了。”
雖然他不明白皇帝為何不幹脆把三軍兵權交還到蕭衍手中,但是他覺得這可能與自己有關。
慕容瑾抿了一口茶,勾了勾唇道:
“他聽到會不高興的。”
蕭懿聞言苦笑了一聲,是啊,蕭衍雖然表麵冷酷無情,但對他們這些摯友弟兄卻是極好的。
蕭衍不會計較,那身為蕭衍妻子的慕容瑾呢?會為蕭衍而感到憤憤不平,對自己有隔閡了嗎?
思及此,蕭懿有些忐忑地問慕容瑾: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