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涼妃，與竺勻
翌日黃昏。
獵場傳來消息，太子蕭鸞射殺到一頭黑野豬，個頭壯大，是這兩日來所有人中獵得最大的獵物了！
於是眾人都在猜測，這次皇帝設的彩頭非蕭鸞不可了！
雖然皇帝當時賣關子，沒說這個彩頭是什麽，但是他最後那句“可別讓朕失望了！”如同激將法。
即使有人不想去爭這個彩頭，或者對這個彩頭不感興趣的，聽到那句頗有深意的話，但凡是個聰明人，也不得不盡心盡力去捕獵了。
特別是朝堂上呼聲最高的兩位皇子——蕭鸞和蕭衍，無論他們是有心奪彩頭，還是無心相爭，都不得不入局。
慕容瑾不禁感歎皇帝雖然身居高位，但對人心卻是看得十分透徹。
日落之前，還是蕭衍捕得到獵物最多，而最後一刻，蕭鸞卻成了奪冠的焦點了。
隻是這京郊皇家獵場，哪來的黑野豬？
嗬。
慕容瑾心想，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究竟是不是這盤棋局背後那個棋手？而誰又是他的對手？
入夜。
蕭衍被留在主營帳，與皇帝對弈。
慕容瑾則是在營帳裏，看著竺勻寫下來的血蠱的毒理以及毒發的特征。
然後根據自己對蕭衍每次毒發的情況，再進行添加補充。
這時，小淩來報，涼妃求見。
慕容瑾左手執著毛筆一頓，沒想到涼妃竟然如此心急，看來，她與竺勻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慕容瑾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便讓芙蓉請涼妃進來，然後又讓小淩去請竺勻過來。
涼妃此時一身便裝，隻帶了一個貼身宮女便進了營帳。
慕容瑾頷首叫了句：“涼妃娘娘。”
涼妃看著慕容瑾那風輕雲淡的模樣，秀眉微蹙，也回了一句“燕王妃”。
慕容瑾並不著急，而是打量著偷偷前來的涼妃。
為了不引人注目，她沒穿著平時帶有西涼特色的宮服，而是身著粉色漢服，發髻也隻是用一支銀簪子固定住。
五官要比中原人更加立體驚豔，未施粉黛，看上去就像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倒不像是那個皇帝最寵愛的涼妃了。
隻是她此時臉色有些蒼白，神情緊張，淺褐色的眼眸帶著警惕，盯著慕容瑾看。
隨即她那緊瑉的朱唇動了動，開口問道：
“燕王妃那串紫檀佛珠是從何得來的？”
自西涼主動挑起戰爭以來，她便日夜難安，後來又傳來西涼大敗的消息，她更是日漸消瘦。
西涼國這次的入侵並沒有提前告知她，仿佛已經把她當作一枚棄子了，泰康堂也不再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與太子蕭鸞合謀了。
在大蕭，在那宮牆裏，她仿佛就像是一個被遺忘了的人，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直到昨日，她看到了慕容瑾手腕處的佛珠，又驚又喜，這世上，大概也隻有他，還會記得自己了！
她不知道竺勻是怎麽落入蕭衍和慕容瑾手中的，但慕容瑾以此來誘她，必定有所圖！
慕容瑾聞言，笑而不語，隻是淡淡地看著渾身帶刺的涼妃。
而就在此時，小淩帶著一個穿著盔甲的男子走了進來。
營帳裏的氣氛一瞬間凝窒了，慕容瑾看著涼妃的神情從難以置信，到震驚，到喜極而泣。
而竺勻則是至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從進門念了句佛號之後，便無其他言語。
隻是他那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竟有隱忍與痛苦之色，倒是罕見。
久別重逢，慕容瑾不介意讓他們敘敘舊，於是便把手中的佛珠遞給竺勻道：
“時間不多，你們有一炷香的時間寒暄，隨後我們就要聊正事了！”
說完慕容瑾便與小淩和芙蓉一同出了營帳，留下他們兩人。
一炷香後。
慕容瑾重新回到營帳裏，涼妃坐在椅子上，一雙鳳眸紅彤彤，想必是哭過了。
而竺勻則是恢複了平靜的神情，站在一旁，見到慕容瑾進來，行了禮，念了句佛號。
慕容瑾徑自坐下，接著對著竺勻說：“大師也請坐吧。”
然後笑著問涼妃：“想必大師已經和涼妃娘娘說過了本王妃找涼妃娘娘所為何事了。”
涼妃臉色不大好，但眼裏已經不似昨日那樣渙散，而是帶著一絲光亮，盯著慕容瑾問：
“中毒之人，是燕王殿下嗎？”
慕容瑾聞言看了竺勻一眼，竺勻微微垂眸，便皺著眉頭回答：
“正是！”
涼妃一雙鳳眸怔怔地盯著慕容瑾好一會兒，她看到慕容瑾此時眼中的倔強與堅定，多麽像還是少女的自己？
被心愛之人寵著，為了心愛之人，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如此想著眼眶便又紅了，她把視線從慕容瑾身上移開，落到竺勻身上。
竺勻與她對視，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給她勇氣與鼓勵。
涼妃回以一笑，然後才緩緩開口：
“我還是神女那會兒，也不過十七歲，說是神女，其實就隻是帶領著族民祭祀。父王並不讓我接觸那些隱秘之事，大概早就預料到，我會有今天吧？”
她說到最後，語氣帶著嘲諷，聽得竺勻眉頭緊皺。
慕容瑾聞言則是一怔，是啊，雖然她當時是神女，但也是西涼公主，遲早是要嫁人的，西涼王會把這麽不傳之秘告訴她嗎？
可她畢竟是代表著西涼的命運與象征，若是連她都不曾聽聞，那麽這世上，大約就隻有西涼王才知道這秘毒了。
就在慕容瑾以為這條路也走不通，神色黯淡之時，涼妃又開口：
“不過，有一次，父王和大王兄吵架，我正好路過聽到了。內容大概是大王兄想讓父王把什麽東西傳授給他，而父王不同意，然後王兄出來之後，就對親衛的人吩咐，務必要找出那樣東西。”
涼妃的話讓慕容瑾眼前一亮，大王子野心勃勃，覬覦西涼王位已久。若不是西涼王手裏掌握著象征王權的東西，他恐怕早就弑父奪位了！而他想要西涼王傳授的東西，必定是隻有西涼王才擁有的！
慕容瑾抬眸看著涼妃，眼裏仿佛有星光，難掩激動地問：
“涼妃娘娘的意思是，那樣東西，有可能是關於血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