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錯了,好不好
天色漸暗,北風驟起,饒是十四夜,月亮也被重重雲層遮住,密不透風。
蕭衍站在書房門前,院裏的下人都去檢查屋門窗戶,預防下半夜雷雨到來,防不勝防,此時院子十分安靜。
大蕭將亡?
蕭衍想著東瀛將軍說這句話時,臉上的決絕與篤定,還有那不知何方神聖的泄密者。
從神秘人與東瀛將軍的書信可知,此人對大蕭國情,軍情,民情了解頗深,但對東瀛將軍隻透露了該透露的,其他的均閉口不提。他若是想要讓大蕭國滅亡,又為何有所保留呢?
蕭衍抬頭看著被雲層覆蓋著的夜空,猶如此時的京都,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他從未想要去爭些什麽,可活了二十一年,他卻總是被推著走。無論願意或不願,他都卷入了這場風暴中了。
忽然,一陣悠悠的琴聲傳來,蕭衍心中的鬱結驀地消失無蹤。蕭衍眼睛恢複明亮,耳朵隨著琴聲而動,聽聲音,仿佛在主院的小花園裏傳來的。
蕭衍頓了頓,隨即踏出書房,組織了欲要跟隨的莫東,隻身去尋找著琴聲的來源。
穿過回廊,蕭衍便看到了小花園裏的月季盛開一片,而琴聲正是從中飄出。月季顏色各豔,在燭光的照射下十分嬌美,映得身在其中慕容瑾姹紫嫣紅,宛如花仙子。
蕭衍緩步向前,慕容瑾低眉垂眼,修長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躍,琴聲便從那手下溢出。時而悠揚委婉,時而清脆悅耳,時而清新流暢,視而寬闊蒼涼……
今夜並無月色,周圍隻有跳躍的燭光擺滿花叢,照得這一處光亮。慕容瑾隻著一襲白色襦裙,長發未挽,披在肩上,如綢緞一般。爭相綻放的月季花嬌豔欲滴,教人看得驚心動魄。
燭光下的慕容瑾猶如陷入忘我之境,手上的動作加快,指尖便如飛舞的彩蝶,在琴弦之間躍動,越來越快,越來越來……
倏地,琴聲戛然而止,但卻餘音繞耳,久久無法散去。
蕭衍沒聽過這首曲子,但是卻聽得入神,心境隨著曲子變化而變化。突然琴聲消匿,蕭衍便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這一片月季花前,怔怔地看著慕容瑾。
“啪啪啪——”在慕容瑾抬眼時,蕭衍十分捧場地鼓掌。
慕容瑾雙手離開琴弦,放在膝上,看著蕭衍眼裏的溫柔似水,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一笑,“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未能迎接,還請王爺見諒!”
蕭衍笑而不語,而是徑自走向慕容瑾,慕容瑾挑眉,這一動作看來像是挑釁。
蕭衍走到慕容瑾身邊,見慕容瑾隻坐在一張狐皮上,便坐在她的身旁,隨即側過臉看著慕容瑾,低聲問:
“去年月夕節,在慕容府彈琵琶的人,是你嗎?”
蕭衍說著便撚起慕容瑾肩上的一絲秀發,因為席地而坐,兩人靠得極近。蕭衍甚至能聞到,慕容瑾身上特有的藥香與月季花香味交纏,引人心動。
慕容瑾也沒想到蕭衍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跟自己一起坐在地上,雖然她與蕭衍有過幾次……肌膚之親,但卻從未坐得這樣靠近。陌生的男子氣息一下子包圍著自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蕭衍竟然還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慕容瑾同樣側臉看著蕭衍,此時的神情與平時的冰冷肅殺不同。蕭衍忽然化身為風流公子,眼裏總是噙著笑意,仿佛蠱惑人心的眼神,讓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這大概是動物的本能吧,遇到危險,就像逃脫。於是慕容瑾把視線移到琴上,緊接著彈起了《明月幾時有》。
剛剛蕭衍問的時候,慕容瑾再次覺得,或許這世上,真有緣分的存在。她以為她和蕭衍最早的交集是月夕節的刺殺,沒想到竟是琵琶聲。或者,她不該去糾結他們兩人之間是否該在一起……
蕭衍聽到曲子,伸手抓著慕容瑾的手,“果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慕容瑾看著握著自己的手,手背還能感受到,那隻手心有薄薄的繭,有些生硬,有些炙熱。
慕容瑾重新抬眼時,眼裏已沒有了清冷,而是透澈,透徹得讓人不忍一開眼睛。慕容瑾問:
“你什麽時候知道,沈瑾就是慕容瑾的?”
蕭衍伸手把慕容瑾肩上的秀發撫到身後,聲音輕柔,“在姑蘇沈宅的時候,其實應該更早看出來。”
慕容瑾怔了怔,在江南。也是,當時自己失口提了“玉肌膏”,隻要稍微聯想一番,便能猜出來了。
“是我失策了。”慕容瑾譏笑道,想要抽開自己還被蕭衍握著的手,卻被蕭衍手上一用力,拉進了他的懷裏。
一下子,慕容瑾便被蕭衍擁住了,溫暖的胸膛,讓慕容瑾不知所措,卻又不想推開,隨即慕容瑾感受到胸腔微微的震動,頭頂上傳來蕭衍的聲音:
“我很想你,這兩個多月來,沒有一天不想你!”
慕容瑾身子一震,良久都沒反應過來,隻能感受到蕭衍一隻手在自己後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著。
埋在蕭衍頸間的臉漸漸升溫,耳根子也有些發燙了,慕容瑾有種高燒的錯覺。有些頭暈,神智也有些迷糊,心跳卻加速,但還迷戀著蕭衍滾燙的懷抱,不由地又靠近了些。
慕容瑾的聲音悶悶的,“我也想,想你竟然瞞著我!”
慕容瑾想起蕭衍早就知道卻不說,在瑞和樓的時候,還那樣試探自己,心中就有氣,就想好好教訓一下他!
蕭衍聽到慕容瑾賭氣的聲音,拍著後背的手一頓,隨即低頭咬了咬慕容瑾的耳垂,在她耳邊,用邪魅的聲音說:
“我錯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