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玉佩,為友誼
雅閣。
半刻前蕭鸞帶著麗娘和萍兒拂袖離去,盧嫣與小淩則識趣退到雅閣外麵等候。
蕭懿靠在椅背上,還在回味著蕭鸞剛剛變了的臉色,想想都覺得解氣。往常蕭鸞總是得寸進尺,蕭衍從不與他起正麵衝突,也沒機會當麵欣賞蕭鸞生氣的神情。
沒想到在蕭衍那看不到的,竟然能從慕容瑾這裏看到,蕭懿對慕容瑾又有了新的認識。沈瑾有勇有謀,膽大心細,若是入仕,必定能位及人臣。
可她是個女子,還是慕容瑾。沒想到慕容盛那個膽小怕事的,還能教出慕容瑾這樣一個女兒?論膽識,論計謀,慕容瑾比他那個當爹的慕容盛都要強得多了。
否則蕭懿也不會對她提出要讓她當自己的謀士。可惜了,這樣的高才,竟然是女子。不過,如今慕容瑾嫁入了燕王府,說不定,能為三皇兄分憂。
蕭懿想到這便看著對麵的慕容瑾,她虛靠著椅背,一手撐在扶手上,望著鏤空的樓閣。因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在暖黃色的燈火下,側臉線條倒顯得比平時還要溫和。
蕭懿微微出神,直到慕容瑾回過頭來,他才笑著說:
“三皇嫂這一招一箭雙雕使得還真是強勢,太子殿下可記仇了,你當真不怕嗎?”
慕容瑾不以為意,拿起剛剛未喝完的酒,挑眉反問:“你怕?”
慕容瑾語氣中帶著挑釁與諷意,蕭懿聽得笑容一滯,隨即歎了口氣:“哎,三皇嫂,你這還沒消氣啊?”
蕭懿前幾日在妙春堂見識到慕容瑾生氣的模樣,一聽慕容瑾的語氣便知道她今天雖然讓自己幫忙對付了蕭鸞,但不代表她已經不生氣了。
慕容瑾看著蕭懿蹙眉的模樣,放下酒杯,冷笑一聲道:
“我哪敢生祁王殿下的氣?當初來這‘京都第一酒家’,就該猜到祁王殿下的身份了。祁王殿下當時見我眼巴巴地跟你要鋪子,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慕容瑾一向謹慎,當初雖對蕭懿的身份有所猜疑,但卻從未往皇子上麵猜。而後與蕭懿稱兄道弟,便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是朋友,便沒有再多深究。
想來還是疏忽了,一開始沒查到蕭懿和蕭衍的身份,就應該有所懷疑的。在京都中查不到身份的貴公子,若不是皇子,又怎能做到這種地步呢?
蕭懿聽到慕容瑾這番自嘲的話語,眉頭皺得更深。他當初想與慕容瑾做朋友是真,如今直到了慕容瑾的真實身份,也不願意就此不相往來。
許久,就在雅閣安靜得隻聽見燈芯燃燒的聲音時,蕭懿開了口:
“三……瑾弟,就算你現在是我三皇嫂,但我也仍舊把你當作是朋友。”
慕容瑾看著蕭懿稍有的嚴肅神情,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歎了口氣說:
“罷了,我對子懿兄也從未真的生氣,你說的對,我們仍舊是朋友。”
慕容瑾此話不假,她之所以會說出那些話,也不都是衝著蕭懿,她隻是知道真相後,覺得有些煩悶。
她早就想好了,就算嫁入燕王府,也有辦法讓燕王與自己隻做名義上的夫妻。燕王想與太子爭那皇位,她可以身在其中,但絕不插手。可如今,燕王蕭衍就是王子衍,這一切轉變得太快,讓慕容瑾有些措手不及。
蕭懿聽到慕容瑾說出“子懿兄”三個字,便知道慕容瑾是真的不生自己的氣了。頓時便鬆了一口氣,“如此甚好!那……三皇兄?”但又覺得,慕容瑾似乎並未釋懷,隻是不針對他。
慕容瑾笑了笑,“兩回事。”隨即又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指尖感受到玉石傳來的涼意,笑著對蕭懿說:“你我既是朋友,這個玉佩,我再拿著也沒意思,祁王殿下還是收回去吧。”
蕭懿蹙眉,看著慕容瑾那指如玉蔥捏著玉佩,聽到她又把稱呼改為“祁王殿下”,眸色沉了沉道:
“既然送了出去,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慕容瑾聽後笑了笑,剛剛蕭鸞也說過同樣的話呢,慕容瑾把玉佩放在桌幾上方,緩緩說道:
“當初我救蓮音兄妹與祁王殿下無關,純粹是一時興起。而收下這塊玉佩,則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如今你我已是好友,相信我若是有難,祁王殿下必定不會袖手旁觀。我看玉佩成色上乘,雕工精細,對祁王殿下想必有重大意義,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慕容瑾當初收下蕭懿的玉佩,不過是因為見他衣著不凡,又提及瑞和樓。倘若要把妙春堂辦起來,若是有人相助自是好的。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用玉佩,蕭懿便把她當朋友一般對待,這玉佩也就派不上用場了。
蕭懿聽到慕容瑾如此冷靜地說這番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當初僅僅是因為慕容瑾的仁義之舉,而慕容瑾隻是為了退路。
蕭懿看著那塊玉佩,嘴角扯了扯道:“這玉佩是我外祖父留給我的,不過,我當初既然送予了你,隻是為了友誼。”
慕容瑾深深地看了蕭懿一眼,良久才有聲音傳來:
“友誼不需用事物證明或衡量。”
慕容瑾說這話時,已看向夜色變深的樓閣外,聲音如遠處安昭寺傳來的鍾聲。悠悠綿長,餘音繞梁,回味無窮。
蕭懿握著酒杯的指節發白,聲音有些沙啞:“是因為三皇兄嗎?”
慕容瑾回頭與之對視,聽到門外傳來小淩的聲音:
“王妃,時候不早了,該回府了!”
慕容瑾看著蕭懿眼裏的真摯,眼角便彎了起來,如同從樹上掉落的花瓣,飄零而悠長。
慕容瑾伸手把玉佩重新握在手中,輕笑著說:
“既然祁王殿下還願與我做朋友,那我就把玉佩珍藏了。”
音落,慕容瑾便站起身來,走向門外,隻聽到身後傳來蕭懿低沉的聲音:
“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