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往事，如雲煙
春夜寒冷，即使是微風，也吹得樹葉搖晃，沙沙作響。
慕容瑾坐在沈婉清臥室開辟出來的書房裏，微弱的油燈火焰偶爾被門縫吹進來的夜風吹得跳躍閃爍，仿佛很不安。
慕容瑾此時手裏拿著沈婉清用過的毛筆，對著她尚未臨摹完的字帖，認真地照著寫。
蘸了蘸筆墨，慕容瑾在下筆的時候頓了一下，編有一滴墨水迫不及待地暈開來，慕容瑾似乎沒反應過來，隻是淡淡地看著那滴墨水，成了這張字帖的瑕疵。
慕容瑾剛剛隻是在想，沈浩天晚膳後，對她說的話。
沈浩天說，他已經大致了解過陳順的死因了。他一定也不覺得可惜，要怪就怪陳順愚蠢貪婪！
“但玲兒是你的親姨母，她已經喪夫喪子，你就體諒體諒她！”這是沈浩天歎了一口氣之後，對慕容瑾說的。
慕容瑾當時聽著這句話，心中原本並無波瀾，因為慕容瑾早就猜到沈浩天會這麽說。沈浩天是個典型刀子嘴豆腐心，對待親人，他看似冷淡，實際上卻護短得很。
也就是在沈浩天那聲歎息中，慕容瑾看到了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在堅挺的脊背下麵，也有一個脆弱的心。
慕容瑾看了一眼那滴已經渲染開來的墨水，幹脆放棄了臨摹，改為描繪了。
慕容瑾下手毫不猶豫，一張一弛，一放一收，一副以娟秀字體為背景的墨蘭便躍於紙上。
“好了！”慕容瑾把餘下幾筆補上之後，對著剛剛被打開，又迅速關上的窗口方向說道。
“屬下冒犯了！”莫南從暗處走出來，然後對著慕容瑾行禮。
“無妨，說吧！”慕容瑾放下毛筆，抬頭看著莫南。
莫南觸碰到慕容瑾的視線之後，便迅速地低下頭，迅速開口說道：
“二十二年前，姑蘇城裏能與沈家相提並論的是陳家。當年陳家家住是陳凱，二十三歲，因為父親早逝，所以早早地繼承家業。陳家與沈家是世交，所以陳凱與陳夫人，慕容夫人是青梅竹馬。”
慕容瑾看著跳躍的火焰，聽到莫南說起“慕容夫人”，差點沒反應過來說的是沈婉清。
“聽說當年，陳凱是想求娶慕容夫人的，但是慕容夫人當時才十四歲，還沒有及笄。陳凱想先訂親，沈家不同意，因為陳夫人當年十八歲了，尚未定親。”
慕容瑾知道封建思想的那一套，無論是嫁還是娶，都要論個長幼有序，若是弟弟或妹妹先敲定了婚姻大事，哥哥或姐姐就會落人口舌，以後就難說親了。
“而且，陳夫人當時就喜歡陳凱，她其實一直在等陳凱跟沈家提親，等到了，卻發現提親的對象不是自己，於是便以死相逼。陳凱不忍見慕容夫人為難，便娶了陳夫人。”
慕容瑾倒是沒想到，沈婉清還是個紅顏禍水啊，可惜，也是個紅顏薄命！
“後來，陳凱思念成疾，加上聽到慕容夫人要遠嫁京都，一病不起，就去世了。再後來，陳家破產敗落，陳夫人便一直認為，這是慕容夫人一首造成的……”
莫南說著說著，聲音便慢慢地弱了，莫南再次抬頭看了慕容瑾一眼。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慕容瑾沒有蒙麵紗的模樣，但是每次見都會驚豔一番。當初在菩提庵第一次見到時，隻覺得慕容瑾猶如仙子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到了江南，莫南又覺得在菩提庵的慕容瑾仿佛是另外一個人，而眼前的慕容瑾才是真的！依舊是精致美麗的臉龐，但是那雙好看的眼神，偶爾是凜冽，偶爾是俏皮，偶爾是深沉，偶爾是溫柔……
例如現在，慕容瑾的眼神帶著笑意，卻又藏著一絲陰冷，令人不由在這深夜裏，打了個冷顫。
蕭衍之前調查慕容瑾的時候，雖然知道慕容瑾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但是也從不曾聽說過慕容瑾心狠手辣，可是經曆了菩提庵一事之後，莫南覺得，慕容瑾，是個狠絕的人！
慕容瑾聽後隻是輕輕一笑，若是沈婉清能一手造成陳家的悲劇，那她自己就不至於鬱鬱而終了！
“嗯，我知道了！若是下此見到那個丫鬟，直接把她綁了！”
慕容瑾聽了這麽一段愛恨情仇的故事，心想，古人誠不欺我啊。
問世間情為何物？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翌日。
慕容瑾去靜園給沈浩天和神老夫人請安，遇到了沈婉玲。
她搖搖欲墜地坐在位置上，不過短短兩天，沈婉玲便由一個豐腴的中年婦人，瘦了一大圈，臉上的顴骨都凸出來了。
慕容瑾規規矩矩地請了安，在一旁坐著，時不時能接收到沈婉玲淬了毒的視線，沈溪怨恨的眼神，還有張氏鄙夷的目光。
慕容瑾不禁扶額，慕容瑾這個身份是不是受了詛咒，還是慕容瑾從出身就注定是個招黑體製？
沈老夫人從天也了解了陳順的事情，雖然心疼自己的大女兒，但是心中也覺得她做得太過分了！不但沒有阻止陳順犯錯，反而還攛掇他，有今天的下場，沈婉玲這個做母親的也有責任！
所以沈老夫人並不會因為沈婉玲頂著一張病怏怏的臉來靜園做無聲的抗議，她就會偏頗沈婉玲！
沈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了，她要的不過是子孫和氣，可是偏偏有人就不想讓她如願！沈老夫人想起昨天夜裏，沈啟文匆匆忙忙地跑到靜園，就一肚子氣！
沈夫人看了一眼下首坐著的人，喝了一口熱茶，笑著問慕容瑾：
“瑾兒，聽說養生堂昨日的收益已經翻了十倍？”
慕容瑾畢恭畢敬地回道：“因為開張之日成效欠佳，所以昨日收益雖然暴增，但是相抵之下，也隻是沒有虧損而已！”
沈老夫人看著慕容瑾謙虛有禮的模樣，再看看其他人，鮮明的對比之下，心中更是想讓其他人瞧瞧慕容瑾，再反省一下他們自己！
於是沈老夫人便繼續說：“你一個姑娘家的，在短短兩天之內就讓鋪子有了收益沒有虧損，而且你外祖父和舅舅也沒有介入，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好了！”
沈老夫人這話說得，連沈啟文都慚愧了，不過沈啟文卻不嫉恨慕容瑾，因為他自知自己不是個經商的料。
“多虧了洛表弟的幫忙，要不然我現在可能還跟無頭蒼蠅一樣呢！”慕容瑾從來不搶功，是自己的她會謙虛接受，不是她一點也不會沾邊！
沈洛聽到慕容瑾誇自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傻笑道：
“嘿嘿，我也就是搭個手而已！瑾表姐很有創意和想法的！哦，對了，還有子衍兄也有幫忙！”
就在這時，張管家進來稟告：
“老太爺，老夫人，王公子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