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後背上的輿圖
呵呵。
這是顧采寧的第一反應。
「你的丈夫姓萬。」她冷冷提醒她。
「你明知道我是被騙的！還有我爹，我們都被騙了！」洛氏低叫，「明明一開始我爹就是打算在手下最出挑的青年才俊當中挑選出來一個做我的夫婿，最後人選都已經定在他和萬順兩個人身上了！如果不是萬順耍手段暗害他，最後娶我的就該是他才對！」
「沒有如果。現在他是我男人。」顧采寧冷聲道。
洛氏卻突然笑了起來。
「你的男人？你確定嗎？」
顧采寧眉梢一挑。「你想勾引他么？那我勸你死心吧，他不會對你有任何興趣的。」
「這可不一定。論身份論姿色，我都比你好多了。而且男人嘛，誰不想娶一個名門淑女回家？尤其當這個名門淑女還對他情根深種的時候。」洛氏一臉篤定的道。
顧采寧根本都懶得理會她，她直接一腳把高風給提醒了。
「怎麼了？」
她一腳踹過來，高風當即睜開眼，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顧采寧身上。
顧采寧朝著他身後努努嘴。「有人對你情根深種，現在主動自薦枕席。」
高風一聽，他頓時臉都白了。
「我只要你一個！其他任何女人我都不要，我早說過的！」
他毫不猶豫的對著顧采寧發誓，不管眼神還是表情都真摯無比。
甚至從睜開眼到現在，他根本連往她那邊看一眼都沒看！
洛氏眼中浮現一抹受傷。
只是馬上，她又昂起頭，臉上滿是堅定。
顧采寧見狀，她立馬眉心一擰，一種不好的感覺浮上心頭。
果然，馬上她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洛大將軍的聲音在營房外響起：「怎麼回事？很嚴重嗎？快帶我進去看看！」
然後，營房門被推開，洛大將軍進來了。
待見到這裡頭的情形，他瞬時臉色大變，趕緊轉身大吼：「你們全都不許進來，離遠點！」
然後他一把關上門，大步走進來。
「蕙娘，怎麼回事？」他沉聲問。
洛氏撲通一聲跪下了。「爹，這麼多年女兒一直都聽您的話，從沒有對您提出過任何要求。現在，女兒只求您一件事，還請您允了女兒的心愿！」
洛大將軍看看那邊並肩站立，一臉冰冷的高風顧采寧夫妻倆，再看看跟前一臉堅定的女兒，他心裡已經大概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蕙娘，緣分這種事情不可強求。給你擇婿這件事的確是爹做錯了，雖然後來爹竭盡全力想要把事情彌補回來，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在這件事上，的確是爹對不起你。但是從始至終，宋監軍都是無辜的，你不該把責任都推到他頭上去。」
「爹，女兒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女兒是真心傾慕於他。」洛氏輕聲道。
洛大將軍身體一僵。
「蕙娘，你說什麼？」
「我說，我傾慕他。」洛氏一字一頓的道，「女兒從小生在將門，最仰慕的就是像爹您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我也從小就發誓要嫁一個不輸爹您的大英雄。所以當初您給我選定了萬順，我嫁了，結果萬順……罷了，不說他了，反正我也從沒有喜歡過他。」
「但是現在，我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上宋監軍了。他是真男人，可以和爹您比肩。在這世上沒有比他更讓我傾心的男子了。而且您應該知道，如果當初不是萬順從中搗亂的話，他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夫婿！現在瀚海軍也早就已經由他接手了！」
所以，現在看看還穩穩站在他身邊的顧采寧，洛氏眼底一抹恨意一閃而逝。
洛大將軍怔愣半晌，他才一聲長嘆。
「蕙娘，這個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但事已至此，你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宋監軍已經有妻有女，他們一家人過得很好，那你又何必拆散他們的美滿家庭？你如果真想嫁給一個大英雄，那爹再去給你找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人就是了。」
「爹您想岔了，女兒沒有拆散他們家庭的意思。女兒知道，宋監軍對他的結髮妻子感情極深，我也正是因為被他的這份神情吸引，才慢慢的傾心於他的。所以現在，女兒不求他休妻娶我，我只想讓他在身邊給我空出來一個位置，讓我陪著他度過餘生就夠了。」洛氏輕聲說著，一雙脈脈含情的眸子又轉移到了高風身上。
高風一張臉都變得鐵青。
「洛小姐你想多了。我的身邊只有一個位置，那是給我的結髮妻子的。」他沉聲道。
洛氏輕笑。「你應該知道，你現在在朝中的位置很不穩定。靠著區區一個被貶到肅州去的寧王，你是站不穩腳跟的。但是，我們洛家在天朝卻根基深厚。除此之外，我們家還和京城乃至下頭許多世家都有著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你如果成了我們家的女婿，那麼我們也就能名正言順的幫你了。你的處境也不至於這麼艱難。」
「哦？這言外之意，是我男人如果不賣身，大將軍您就不會幫他了？」顧采寧看向洛大將軍那邊。
洛大將軍現在臉色也很不好看。
只是，在聽完洛氏的這一番話后，他臉上的不贊同明顯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洛氏對洛大將軍的表情了如指掌。見狀，她趕緊就抓住洛大將軍的衣擺：「爹，女兒只求您這一件事，您就成全了我吧！我也沒有同宋夫人爭寵的意思，我只是想陪在宋監軍身邊，下半輩子看著他、陪著他，那就夠了！」
畢竟這是自己的獨女，所以眼見女兒這麼苦苦哀求自己，羅大將及有些綳不住了。
「宋監軍，你看……」
「大將軍，您明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的！我和我夫人相依為命，風裡雨里一起走過來，我們下半輩子也要相濡以沫，白頭偕老。我們從沒打算在我們中間再插入第三個人，我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高風厲聲喝道。
「你這樣的身份，身邊添一兩個人也沒什麼。」洛大將軍低聲道。
洛氏趕緊也道：「姐姐不是只會帶兵打仗，不會管理家業嗎？那麼我嫁過去后，正好接手中饋，也好叫你們後顧無憂，你們只管安安心心的在前頭領兵作戰就是了。」
洛大將軍點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其實當年的事情，洛大將軍心裡也是有所遺憾的。
尤其現在知道了萬順的所作所為，再看到歷經磨難之後茁壯成長起來的高風，他心裡又何嘗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他留下的人是高風，那現在瀚海軍中又該是怎樣一副光景？
那麼他肯定不會跟現在一樣累，更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導致一把年紀還在兢兢業業的守衛邊關。
他老了，他也希望告老還鄉，過幾天安穩日子。
而瀚海軍，他還是希望能交付到自己人手裡。
那麼，把女兒嫁給高風，這其實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一來，高風就是自己人了，他也就能名正言順的調動手頭所有能用的力量去幫他。
因此，心有所動，再加上女兒的苦苦哀求，他內心深處已經動搖了。
但當他轉向高風那邊的時候，卻見高風臉色已經陰沉得不像話。
「宋監軍，你何不考慮一下？」他低聲說著，又看向顧采寧，「我知道宋夫人你一向自立自強，打心底里瞧不起小女這等柔軟離不開男人的女子。但她好歹也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所以……你們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收下她吧！她這性子必定不會是你的對手。」
「老夫老了，渾身是傷，現在只是在苦苦支撐而已。如今瀚海軍已經有了你們，我放心了，現在這世上唯一讓我牽挂的就只有這個女兒。所以，如果能在閉眼之前給她找到一個依靠，那我就徹底心滿意足了。」
他放下身為元帥的威嚴，以及作為長輩的架子，主動向他們低頭，只為求得他們的一個點頭。
然而——
「不行。」
顧采寧和高風異口同聲的回應。
洛大將軍眼神一冷，洛氏更是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她雙目圓睜，卻是盯著顧采寧的雙眼。「我知道你一向心硬，但是對待別人這樣也就算了。現在關係著你丈夫的前途，還有你的兒女們的未來，你竟然也一點都不肯退讓嗎？我都這個年紀了，本來也不求其他，只是想給下半輩子找個依靠而已。你難道就這麼不自信，就連我都害怕？」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怕你。」顧采寧唇角忽的泛起一抹淺笑。
洛氏看在眼裡，她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你……」
就見顧采寧已經大步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洛氏下意識的往後退去，但顧采寧卻步步緊逼，很快就把她給逼到角落裡。到了這個地步，顧采寧居然還不停手，她又一把抓住了洛氏的肩膀。
洛大將軍見狀，他都不禁眼神一暗。「宋夫人，你——」
刺啦！
就在這個時候，顧采寧一把將洛氏的衣服都給撕開了！
「啊！」洛氏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她凄慘的低叫，「爹，救我！」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現在把你給殺了，那未免太便宜你了。」顧采寧冷聲道。
洛大將軍聞言，他又眉頭一皺。「宋夫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顧采寧淡聲說著，她隨手一翻，就把洛氏給轉過去，將她的後背對準了洛大將軍。
洛大將軍連忙別開頭。
雖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男女有別，他還是下意識的不想看。
只是，在轉頭的剎那，他的眼角餘光還是瞥見了幾根奇怪的線條。
他連忙又迴轉頭，等看清楚洛氏後背上的圖案，他霎時臉色大變。「怎麼會？這個是……」
「天池國輿圖。而且還是最詳盡的那一版。」顧采寧道。
洛大將軍一臉不可置信，他死死盯著洛氏後背上的圖案看了又看，眼底的震驚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蕙娘，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你身上怎麼會有天池國的輿圖？你給我說清楚！」
「爹，我、我是被逼的！」洛氏趕緊低叫，「是萬順，他逼我的！」
「大將軍，你們是親父女，你自己問她，是肯定問不出來答案的。如果您相信我的話，我來代她回答，您看怎麼樣？」顧采寧輕聲道。
洛大將軍目光深深的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點頭。
顧采寧就道。「其實，她和萬順一直是一夥的。」
「你胡說！」這話剛出口，洛氏就激動的大叫。
顧采寧微微一笑。「看吧，惱羞成怒了。反應這麼大，叫得這麼大聲，說不是欲蓋彌彰誰信？」
「爹，您別聽她胡扯！」洛氏趕緊哀求的看向洛大將軍。
洛大將軍冷著臉，他卻沒有看女兒一樣，只對顧采寧道。「繼續。」
洛氏肩膀一抖，她說不出話了。
顧采寧就繼續道：「其實當萬順的事情被挖出來的時候我就很好奇，這麼大的計劃，那麼多的兒女，光憑他一個人怎麼辦到的？而且還要把大將軍您給隱瞞過去，事情就更不好辦了。所以我想了又想，覺得他一定有同夥！而這個同夥，除了他的枕邊人，您的親生女兒，還有誰是最適合的？」
「不過您的女兒女婿感情不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是感情不和，並不妨礙他們搭夥過日子，更不妨礙他們為了各自的前程合夥做事。畢竟，不管萬順私底下生多少孩子，那些孩子對他們而言都只是協助他們達成目的的工具而已。真正被重視，被賦予厚望的人還是他們生的兩個兒子。」
「只是，在大方向上你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但在細微的小目標上，你們卻有了分歧——比如，在你看來，不管洛克寒還是萬生輝，只要是你的孩子繼承大將軍的衣缽，那就沒問題。孩子跟誰姓無所謂！」
「但是萬順卻不是這麼想的。」
話說到這裡，顧采寧頓一頓，然後她居高臨下看著洛氏蒼白的臉，擲地有聲的說道——
「其實他根本就只是利用你而已，他一直以來的目標都是自己掌控一切！你被他給利用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