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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天下第一悍婦

  還能怎麼罵呢?那當然是心裡想什麼,那就直接說什麼了。


  「今天這件事,絕對和你的默許脫不開關係。甚至,那位吳三公子的所作所為就是王爺您和世子私底下慫恿的吧?」還記得當時,高風是這麼說的。


  雖然最後一句話他是用問句說出來的,但語氣卻肯定無比。


  汝南王當時笑臉就凝固了。


  「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他沉聲道。


  「您不用在我跟前裝深沉,你們父子是什麼人,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是怎麼離開東川省來到這裡的,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所以現在,你們之所以會幹出來這件事,本來是想通過這件事告訴我們——這個王府是你們的地盤,我們想在你們的地盤上守住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您才悄悄放出姓吳的,就是想讓姓吳的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侮辱五妹,然後達到羞辱我們的目的。」


  「但是,你們低估了五妹,也低估了我們。」高風慢條斯理的道,「她是我的親妹妹,那麼我們的性子也絕對有相同的地方。在低谷的時候,我們會咬牙隱忍。但只要抓住一線翻盤的機會,我們就會絕地反擊!現在,她等到了她的機會,當然就不會坐以待斃。所以真不好意思,我們讓你們的計劃落空了呢!」


  「所以呢?」汝南王輕聲開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即便計劃落空了,我卻從你們身上得到了意外之喜。這些東西就已經足夠彌補一開始失去的了。」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至少直到現在,你還什麼實際好處都沒拿到手。」高風冷聲道。


  汝南王面色一沉。「你以為,就以你們現在的那點小手段,你們真能阻擋得了我嗎?」


  「我知道阻擋不了。」高風道,「但是我阻擋不了,那也不表示別人也會任由你擺布不是嗎?更何況,剛來時我們是孤立無援,但只要我們活著,我們就肯定會逐漸對外發展出勢力。就像現在,我的妻子她不就已經和寧王妃很要好了?」


  「而你……為了從我們身上撈到足夠的好處,一時半會,你也不可能把我們給殺了。只要我們不死,那就有一切可能。」


  汝南王忽的發出一陣冷笑:「你這是在逼著我現在就把你們全都給弄死?」


  「你捨得嗎?而且就算你捨得,你確定你能弄死我們?」高風冷冷反問。


  汝南王不語,高風也冷冷一笑:「現在之所以你叫我我來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以後,我護在身邊的人,你最好別再想動任何歪心思!不管是我妹妹,還是我娘,全都不行!誰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我就要誰的命!我說到做到!」


  擲地有聲的丟下這句話,他立馬轉身走人。


  汝南王只是靜靜注視著他就這樣揚長而去,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好一會,他才掀開薄唇:「來人。」


  「王爺!」一個身形單薄,彷彿一折就斷的丫鬟趕緊走進來。


  「讓人去把荊氏帶過來。本侯要用她,現在!」


  「是!」丫鬟趕緊出去了。


  此時荊氏已經給小女兒荊芙蓋好被子,再端了一碗溫水,小心的用棉簽沾了給她吐在唇瓣上。來來回回的塗了幾十次,確定女兒的雙唇都是濕潤的,她才放下碗站起身,輕輕捶了捶酸痛的腰。


  「娘,您腰腿不好,就不要在這裡長時間彎腰了。小妹有我們照看著呢!我們都已經分好工了,您就先回去歇會吧!」大女兒荊芫小聲勸她。


  荊氏也的確腰疼得不行。她就點頭:「那好,我去休息會,等腰好點再來看五姐兒。」


  慢慢回到房間里,她卻也沒有休息,而是定定坐在床沿上,腦海里開始回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以及今天那驚險刺激的一幕幕,還有剛才顧采寧和高風說出口的話。


  不知不覺,她又熱淚盈眶:「這就是我的兒子,我的好兒子……真好,我現在可算又有盼頭了。」


  她輕輕擦著眼淚,開心得自言自語。


  叩叩叩


  這時候,她的窗子突然被叩響。緊接著,緊閉的窗子被人從外頭推開,一個靈巧的身影挑了進來。


  「荊氏,王爺讓我來接你。」這個人說著,就在她跟前蹲下,「上來吧!」


  荊氏聞言,她臉上的歡喜感動一凝,慢慢起身朝他走過去。


  但是,就在她作勢要伏在他背上的時候,荊氏卻突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能得朝這個人脖子上扎了下去!

  「你——」


  那人疼得連忙往前竄去,卻發現他才剛有所動作就背人給拉回來了。驚慌之下回頭去看,就卻見荊氏猙獰的面孔已然在他面前放到最大。還有她手裡染血的簪子,也毫不猶豫的從他脖子里拔出來,然後再重重的插了下去!

  連插幾下過後,他自己都能看到鮮血分成幾股從脖子里飆射出來。


  他頓時心中大凜。「你——


  話沒說完,他就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倒地不起。


  就算他倒下了,荊氏卻又往他脖子上扎了好幾下,一直到把他的脖子上都戳滿了窟窿眼,她才慢慢停下動作。


  啪!

  再猛地一鬆手,簪子掉落在地上。她施施然站起來,扯開嗓子對著外頭大喊:「快來人啊!有賊進屋了!」


  驚慌的聲音傳到外面,很快就有人飛跑過來。


  哐!

  汝南王手裡的杯子猛地落地。「你再說一遍?追風他怎麼了?」


  「回王爺,追風方才去接荊氏的時候,被荊氏用簪子結果了性命,現在人已經死了。奴才已經去把屍體給領走了,也將事情定性為有人潛入大公子院子里盜竊。」管家連忙回答。


  「好一個盜竊!」汝南王冷笑不止,「荊氏,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是沒有學乖,你還敢反抗我!你以為你的親生兒子回來了,我就真不能將你如何?那我就讓你好好看看,我是怎麼把你的寶貝兒子榨乾最後一點利用價值,然後棄如敝屣!」


  咬牙切齒的罵完,他隨手扎住身邊一個丫鬟。「既然現在她來不了,那現在你就來陪陪本侯吧!」


  被抓住的丫鬟抖索得不成樣子。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揚起一臉歡快的笑,主動伸出雙臂抱住汝南王的脖子,嬌滴滴的喚道:「王爺,您輕點,記得多疼奴婢一點。」


  「放心,本侯一定好好疼你!」汝南王咬牙切齒的道。


  話落,他就已經動手撕扯起丫鬟的衣裳。丫鬟分毫不敢反抗,只能躺在那裡任由他為所欲為。


  管家見狀,他趕緊退身出去,給這兩個人關上門。


  「呀,王爺,疼!嗚……您輕點——啊!」


  馬上,房間里就傳來了丫鬟痛苦的叫喊聲。聲音透過門窗飛揚出去,消散在空中。


  這天過後,顧采寧的名聲在京城裡徹底打響了。


  那天她提著吳三公子的屍體走出汝南王府,接連橫掃吳尚書府以及京兆衙門,那索命閻羅一般的氣勢直到現在那些親眼見過的人還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雖然到頭來,事情以雙方各退一步打平告終,但在所有人的認知里,他們都堅持認為是顧采寧獲勝了!

  原因很簡單——吳三公子都死了,可那個弄死吳三公子的人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而且,動手殺人的還只是一個小丫鬟!


  區區一個小丫鬟,弄死了當朝二品大員的親生兒子,結果人只挨了三十板子。聽說被接回去汝南王府後,她人已經好起來了!

  這件事絕對狠狠打了吳家的臉。堂堂尚書府,他們在這件事上簡直窩囊得過頭了!


  以吳家的權勢,他們只要沒有取得成功,那就是失敗了。所以,在這件事上顧采寧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


  她一個剛從鄉下來的村婦,帶領著幾個在汝南王府上做丫鬟的小姑子,居然打敗了高高在上的吳尚書!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迹。


  這樣的事情就算在奇事滿天飛的京城裡也絕對是值得一提的。因此,顧采寧的名聲毫無意外的在最短的時間裡傳得人盡皆知。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好名聲就是了。


  因為,就在第二天,她就已經被京城裡的文人墨客贈與一個雅號——天下第一悍婦!


  甚至還有人將那天的情形記錄下來,故意對顧采寧兇惡的形象大書特書,然後刊印成冊,發出去給人看。藉以告誡天下的女人,千萬不要學她這樣。不然這種女人會被人唾棄一輩子!


  寧王妃拿到冊子,還特地給顧采寧送來一本。


  荊芫一行人見到這個東西,她們都氣得不行。


  然而顧采寧根本不在意:「天下第一悍婦就天下第一悍婦吧,只要是第一就好,反正我從來不屑於做老二。」


  「而且,他們覺得我不是賢良淑德的好女人,第一反應竟然不是來教訓我把我給馴服了,卻是以我為反面教材去嚇唬別的女人,那就說明他們根本不敢來對付我,只敢暗搓搓的誇大其詞去嚇唬別人。這種人,也就只能悄悄的在心裡意淫自己如何厲害。他們能嚇唬到的女人,那是性情本來就軟弱、以夫為天的良家婦女。我和她們不是一路人,真正和我一路的,又根本不會被嚇到。所以就讓這些人揮動他們的筆杆子自娛自樂去吧,他們現在也只能幹點這種沒用的事了。」


  於是,她欣然接納了這個稱號。


  而吳家裡頭這些天一直靜悄悄的。自從那天和顧采寧他們在大門口大戰一場之後,後來整個吳家就跟啞巴了似的,完全沒有了任何聲響。甚至吳三公子都沒有公然發喪,他們只在家裡停了三天屍,然後就將吳三公子的屍體拖出去埋了。


  一切都進行得超無聲息的,也就只有近親們過去弔唁了一下。


  而且據送葬的人回來說,有人也曾悄悄和吳尚書提過一嘴,說要不然大家找個機會,去把那幾個女人都給除掉算了!結果吳尚書立馬呵斥:「這件事就是我兒子的錯,現在他已經為他做的錯事付出了代價。而那個殺了我兒子的女人她也付出了她應付的代價。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你們不要再提起。現在,就讓我兒安安穩穩的走吧!」


  此後,他果然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哪怕一次。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還真箇退縮了?


  大家都被他的表現驚得暈頭轉向。但知曉內情的人卻道:「吳尚書他哪裡是不想給兒子報仇?只是那個顧氏已經攀上了寧王妃,吳尚書敢和汝南王對著干,他卻分毫不敢得罪寧王。而且,這個顧氏什麼性子你們也看到了,那叫一個彪悍潑辣啊,戲文里的潑婦和她比起來都差了一大截!這一次,吳尚書就已經在她手上栽了個大跟頭,要是再來一次,他的臉就真不用要了!所以現在,和他們硬碰硬那才叫找死。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保存實力,休養生息才是最要緊的。回頭等機會來了,他再新賬舊賬和她一起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但顧采寧卻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那天你和吳尚書提的鄭宏,他應該還有另一重身份吧?」她直接問高風。


  高風點頭。「是。這個鄭宏,他其實是安王安插在軍中的一枚眼線,而且地位十分重要。他一死,安王在軍中的消息就徹底斷了。而想重新再培養出來一個這樣的人手何其艱難?當年安王和當今聖上爭奪皇位,關鍵時刻聖上獲勝,就是因為聖上及時贏得了軍中的支持,安王沒有。吳尚書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皇上一直提拔,直到現在還把他當做心腹看待。」


  「不過現在,我放出了一個由頭,肯定會有人順藤摸瓜。他要解決掉這件事,就要竭盡全力去遮掩。現在他自顧不暇,又哪來的精力來對付我們?」


  「原來是這樣。」顧采寧點頭,「我就說呢,這個人怎麼能這麼乖的?不過……你當眾說出這些話,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高風立馬雙眼亮晶晶的。「你在關心我?」


  「那還用說?你是我的男人,我當然喜歡你安安穩穩的。」顧采寧毫不猶豫的點頭。


  高風立馬笑得更歡了。「就算是為了你,還有晨丫頭曉丫頭晚哥兒他們,我也一定會讓自己安安穩穩的。你放心好了,我做事有分寸的。」


  「所以這次我故意說出那兩個字嚇唬他,也是早有考慮。那都已經是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現在安王都死了,事情再翻出來對皇上也並沒有多少影響。只是吳尚書會因為口風不嚴被皇上叱責幾句,根本不會怪到我頭上來。而且,我既然能說出那件事,那就表示我肯定還知道許多事情。想除掉我,他們就得掂量掂量,我會不會在發現端倪之後,直接將他們的秘密也給說出來?」


  這個她當然知道。


  顧采寧點點頭。「不過我也很好奇,你怎麼肚子里知道那麼多朝廷大員的舊事?之前在田知府跟前,你就已經露過一手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當初在軍中,我做的是斥侯。只是此斥侯非彼斥侯。」高風朝她擠擠眼,「所以,朝中官員,只要任何和行伍扯上關係的,他們的一些黑歷史我都知道。你要想聽聽誰的故事,可以隨便問我。」


  是嗎?


  顧采寧頓時來了興緻:「你就說說,西寧侯他有什麼問題?」


  「西寧侯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貪酒。他之所以不到五十歲就從邊關回來,就是因為他一次獲勝之後喝多了酒,稀里糊塗的在外頭睡著了。西北晚上有多冷你知道的,那一晚他凍壞了腿,因此只又在邊關停留兩三年就告老還鄉,把掌控軍隊的任務交給了世子。原本世子也愛喝酒,但看到他的下場后,就開始嚴加約束自己,也不許瀚海軍的將士們喝多。小世子更是從小極少沾酒,自我管束極佳。所以現在,新的西寧侯和世子兩個人都幾乎沒有任何毛病。」高風想也不想就回答。


  就是因為知道他們的底細,明白甘世睿家教不錯,所以他才會答應將曉丫頭許配給他的吧?


  顧采寧心裡暗道,她又問:「那林大將軍那邊呢?」


  「他們那邊就好多了,從不貪杯。但是,林家的男人卻有一個通病。」


  「什麼通病?」


  「懼內。卻又偏偏喜歡英武強悍的女子。」


  高風的聲音突然又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噗!

  顧采寧忍俊不禁。


  「你呀,那種無所謂的醋就別亂吃了好嗎?自從那次你當眾翻臉,你看看現在林家人多老實?現在咱們回京城這麼久了,林家那邊都沒有任何動靜呢!」


  「沒有動靜才好。我的女兒已經捨出去一個了,另一個我一定得在身邊多留幾年才行。那些敢覬覦我女兒的傢伙,統統給我死遠點!」高風咬牙切齒的道。


  「可曉丫頭就算定親了,她現在不也一樣還留在你身邊嗎?」顧采寧道。


  「那不一樣!」高風卻一本正經的回答。


  女兒許了人家和沒許人家,那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剛才說行伍里的八卦的時候,他還那麼氣定神閑的。可現在一旦牽扯到女兒,他又不淡定了。這前後臉色變化之快,態度之犀利,顧采寧每見到一次都要感嘆一次。


  「好了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她連忙轉移話題,「今天我去看過小妹了,她精神不錯,已經能說幾句話了。」


  荊芙的確意志堅強,求生欲也無比旺盛。


  第二天,她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雖然身體依然很虛弱,但還是堅持艱難的往嘴裡咽水。


  再養上幾天,她就開始嚷嚷著餓,稀粥都不樂意喝,堅持要吃飯!荊氏就把飯做得軟一點餵給她吃,她一頓能吃一大碗呢!

  吃飽了飯,再等聽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徹徹底底的沒事了!她心情大好,身體自然恢復得極快。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出半個月,她應該就能精神如常了。


  「是嗎?那就好。」高風也鬆了口氣。


  荊芙沒事了,顧采寧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下,她開始認真考慮起那天和寧王妃的約定來。


  這次她欠了寧王妃這麼大一個人情,這個人情必須還。而寧王妃也把態度表達得很明確:我是要你親自來還!

  那她還有什麼可說的?也就只能再把自己豁出去一次了!


  「我覺得,這次得我親自給寧王妃寫帖子邀請她才行。」顧采寧認真的和高風商量,「這次多虧她幫忙,咱們才能省卻許多麻煩,小妹也才能得到最快最好的治療。一報還一報,這個恩情咱們必須得回報。」


  高風的臉色就又變得不大好看。


  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淡然的妻子,他心裡卻禁不住的開始波濤洶湧。


  為什麼他的媳婦就是這麼招人惦記呢?而且以前還只是男人惦記,結果現在居然都有女人主動跳出來了!


  沒錯,他就是斷定——寧王妃看上顧采寧了!


  那次顧采寧從寧王府回來后,和他說起寧王妃的所作所為,他心裡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再等那天在京兆衙門親眼見到寧王妃對顧采寧的態度,當時他心裡的醋罈子就打翻了!要不是因為時間不對,他真想直接拉著顧采寧就走!

  結果現在,顧采寧還要因為這個女人主動送上門來的恩情而報答她。而這個報答的方式就是她再自己送上門去!

  再看看顧采寧,她的眼神眼神那麼清澈透亮,臉上也沒有一絲邪念,分明就沒有往歪處去想。


  哎,娶了這麼一個到處招蜂引蝶卻不自知的妻子,他可該如何是好?


  高風無力別開頭。「既然必須要回報,那就回報吧!不過這次你們見面的話,我陪你去。」


  放她一個人去和那個寧王妃見面,他不放心。


  「好啊!」顧采寧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高風心裡這才舒坦了一點。「那你給她寫帖子吧!我去看看小妹。」


  顧采寧連忙點頭。正好,她也需要一個清凈的空間來好好想想帖子內容怎麼寫。


  然而沒想到,她的帖子勉強寫好還沒送出去呢,王府外頭就一陣鑼鼓喧天的,突然熱鬧得很!

  怎麼回事?是宋清衍他們又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了嗎?


  顧采寧腦子裡隨便過一下這個想法,她就搖搖頭,繼續去構思給寧王妃的請帖。


  上次接到寧王妃的請帖,那上頭辭藻清麗,遣詞用句都講究得很。只可惜,上頭的字句就是太講究了,顧采寧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寧王妃的意思。當時她就感嘆:「這可真是個技術活,虧得我不需要和多少人打交道,不然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結果話才出口幾天?現在就輪到自己寫請帖了!


  然後她更發現——這可真不是人乾的!至少,她不會!

  「夫人您可以讓別人代寫啊!大小姐二小姐她們不是讀了很多書嗎?寫一封書信肯定沒問題的。」靈兒給她提議。


  「還是算了吧!」顧采寧毫不猶豫的搖頭,「寧王妃那個人脾氣火爆得很。她既然點名要讓我去表達謝意,也就是說,這件事全都要我親自來操辦,不能假手他人。那麼這封請帖當然也要我只親自動手來寫了。不然你信不信,看到不是我寫的東西,她又要發火!」


  好吧,的確很有可能。


  靈兒不給她出餿主意了。


  顧采寧就咬著筆桿又思考了好半天,最後她還是宣告放棄。


  「算了,還是寫大白話吧!只要她能看得懂就夠了。」顧采破罐子破摔,她也果然下筆直接將自己的意思寫了出來。


  三兩句話,把想說的說完,帖子上還有大半的空白呢!

  顧采寧就隨手在上頭花了一朵花,把空地給佔滿,就把帖子放到一邊,等墨跡幹了就叫人送出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丫鬟翠羽興沖沖的進來了。「大少夫人,聚義堂的掌柜和齊大夫上門來了,給大公子送來了好大一份賀禮呢!」


  「聚義堂?那不是那天帶五妹去看病的醫館嗎?」顧采寧立馬就道。


  還有齊大夫,那就是那天給荊芙處理傷口的大夫。她當時給荊芙把傷口處理得很自己,現在荊芙恢復得這麼快,也都多虧了她。


  「五妹的身體恢復得不錯,我們還打算找個機會去感謝他們的呢,怎麼現在他們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而且,給高風送賀禮?這又是為了什麼?

  顧采寧略微一想,她就想到原因了:「看來,那顆蛇葯起作用了!」


  「晨丫頭她爹在哪?」顧采寧忙問。


  「大公子正是聽說了消息,讓奴婢來請夫人您。他說如果非要出去見人的話,他要和您一起去。」翠羽道。


  噗!

  顧采寧忍俊不禁。「那傢伙,他可真是……」


  這男人別看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其實根本就是個醋罈子!每次只要發現別人對她有點意思,他的醋瓶子就翻了,醋香飄萬里。現在,眼看寧王妃對她這麼親熱,再加上知道了八年前元宵節的那件事,他更是酸溜溜得不行。


  今天她為了給寧王妃寫帖子,把他給趕到一邊去,他現在心裡正不爽呢!好容易抓住這個機會,他自然就要拖著她一起出去。他這個舉動也是在告訴她——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你現在趕緊把心思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該來哄哄我了!


  哎,明明長得五大三粗的一個男人,心思卻細膩得可怕。而且在她跟前的時候,他更是跟個孩子似的,有時候真是任性得讓人想揍他幾下!

  顧采寧無奈輕笑,她就站起身。「那就一起去吧!」


  到了外頭,高風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他還板著一張臉,一直到顧采寧走到他跟前,她主動拉上他的手。「走吧!」


  高風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兩個人一起到了前廳,卻見宋清衍都出來了。他正坐在主位上,小聲的和坐在右邊下首的一個人低聲說著話。


  而右邊一溜椅子上竟然坐了三個人!其中坐在最末端的就是那天他們見過的齊大夫,另外兩個卻都是生面孔。


  見他們過來,宋清衍連忙站起來:「大哥,你可算是來了!誠意侯都已經等你們多時了!」


  誠意侯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一個人?


  高風和顧采寧迅速交換一下目光,顧采寧也立馬明白了宋清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一個侯爺,這麼尊貴的身份,那麼他的確是該親自出來陪陪人才行。


  目光一轉,那麼那個身穿藏青色緙絲長袍、鬍子花白的男人必然就是他口中的誠意侯了。


  高風顧采寧趕緊上前行禮。


  誠意侯連忙起身還禮:「大公子不必客氣,你快快請起!這次本侯上門,本來是想來向你道謝的呢,結果現在才剛見面,你就先對行禮了!本侯真是受之有愧啊!」


  宋清衍忙笑道:「誠意侯您就別和他客氣了。您是皇子,按禮大哥他的確是該先向您行禮才對。」


  「不過現在他行完禮了,那現在該輪到本侯了。」誠意侯忙道,他就拱手朝著高風行了個大禮。


  高風連忙還禮。


  行禮完畢,高風才問:「誠意侯殿下,不知道您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誠意侯笑道:「那天要不是大公子你及時出手,我手下那麼多人的命都要沒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就這麼忘了?」


  高風瞭然。「原來聚義堂背後的東家就是你。」


  「正是本侯。」誠意侯含笑點頭,「其實本侯一開始只是宮裡一名太醫。只是當初太後生病,許多太醫束手無策,只有我獻上一份家傳的秘方,才給太后治好了病。皇上仁孝,得知太后病情好轉,就給我賞了一個侯爵,然後又把給皇宮進葯的任務派給了我。但說白了,我的真實身份依然只是一個大夫。這個侯爵對平民百姓而言還有點用處,但對那些真正的皇親貴胄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那一天,安心伯的愛子出城打獵,被五步蛇咬了,他們也來不及請太醫,就只能匆忙將誠意侯送到我們聚義堂來。只是這一路顛簸,中間時間又過去那麼久了,我們解蛇毒的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救不回來了呢!可安心伯府上的人卻死活不肯放棄,非逼著我們把他給治好。細論起來,安心伯的爵位還不如我,但他的女兒安妃娘娘卻在後宮十分受寵,所以根本不把我這個誠意伯當一回事。」


  說到這裡,誠意伯也忍不住長嘆口氣。「京城居,大不易啊!」


  「可不是嗎?就像我們的聚義堂,每年都得被砸多少次?醫館里的大夫也動不動就出事故,好些大夫賺了點錢就趕緊告辭走人,都不肯再多待,就是不樂意伺候那些達官顯貴了!」聚義堂的胡掌柜也忙道。


  「再說當時,眼看動靜鬧得越來越大,他們都要掀了我們聚義堂了!結果誰知道,突然齊大夫那邊派人送過來一顆葯。當時情況緊急,我們也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就給病人服下了。結果沒過多大會,病人的情況真就得到控制了!再然後,他體內的毒素慢慢解除,一條命是搶回來了。」胡掌柜越說越開心,他看著高風的眼神也亮晶晶的。


  「敢問大公子,您這顆解藥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自己做的。」高風回答。


  嘎?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連宋清衍也不例外。


  齊大夫也是一驚:「原來大公子您也會醫術嗎?」


  「我只會做解蛇毒的葯。」高風回答,「我在鄉下是以養蛇起家。我家養了那麼多蛇,一不小心就會有人被蛇咬了。鄉村地方,赤腳醫生水平有限,人還經常找不到,所以我們只能自救。我也是經過多年摸索,才摸索出來一些門道。」


  「大公子您這就謙虛了。您這哪叫摸出了一些門道?您的葯簡直就是有奇效啊!」胡掌柜激動得都要站起來了,「那天安心伯幼子身上的蛇毒是怎麼被清除掉的,我們看得一清二楚。只怕現在京城裡所有鋪子里的蛇葯加起來,效果都遠遠比不上你家的!」


  誠意侯也笑道:「這次我們上門來,除了向大公子您道謝外,也是想問一句——不知道大公子您這個藥方賣不賣?您開多少價我都買!不然,您提供藥方,我們聚義堂出人出藥材,把這葯做出來了,賣出去后咱們分成也行啊!」


  他主動提出了兩個解決辦法,足見他的誠意。


  「我不賣。」然而,高風想也不想就搖頭。


  誠意伯臉上的激動一凝。「為什麼?您是擔心我開不出讓您滿意的價錢嗎?」


  「不是。因為這個藥方我已經給別人了。」高風道。


  「給誰了?」


  「我們鎮上的保和堂。現在我的藥方就在他們那裡做了藥丸賣,每年也能分到不少錢。」


  「原來是這樣啊!那這個容易,大不了您中止和他們的合作,然後把合作轉到咱們這裡來就行了!」胡掌柜就道。


  「不行。」高風立馬搖頭,「我們之所以能發家致富,一開始全靠保和堂的支持。而且這些年下來,我們一直都合作得很好。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和他們斷絕來往?」


  義正辭嚴的呵斥,叫胡掌柜半天說不出話。


  「那……這事該怎麼辦?」他忍不住回頭看看誠意伯。


  這麼好的葯,他實在不忍心放手。


  誠意伯當然也不樂意。「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我們可以給保和堂一大筆錢,讓他們將方子轉讓到我手上。再不然,大不了我允許他們繼續用這個方子好了!」


  「唔,這個法子不錯!大哥你們就答應了吧!」宋清衍連忙說道。


  「不行。」然而,高風還是搖頭拒絕。


  他也把答案說得理直氣壯:「我說過了,我和保和堂合作得很好,不想中斷。更何況,在我心裡,他們一直堂堂正正的和我們做生意,地位和我們也是平起平坐的。結果現在就因為你們要,就要讓他們屈居二線,這個我絕對不會同意。」


  所以說,他在意的是他們對待保和堂的態度?

  胡掌柜想了想,他小聲問:「那如果我們去保和堂進葯呢?我們聚義堂去和他們談合作,那應該沒問題吧?」


  高風看看顧采寧,顧采寧攤手:「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我們又不做這門生意。」


  宋清衍見狀,他簡直對高風夫妻倆嘆為觀止。


  他就從沒見過求生欲這麼淡漠的兩個人!


  人家胡掌柜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他們還拒絕了。這兩個人性子這麼軸,他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大哥,聚義堂可是享譽天下的醫館,可是給京城上下的達官顯貴治病的呢!你們的藥材要是能在他們鋪子里售賣,不僅賣到的錢能翻十倍不止,你們的名聲也更跟著傳遍天下。結果現在,你居然要他們主動去找一個窮鄉僻壤的鎮上醫館進葯?這話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了!」


  「都是醫館,需要分出一個高低貴賤嗎?一點面子功夫,何必如此在意?能拿到手好葯,那才是最要緊的。」顧采寧淡然反問。


  當然需要分出高低貴賤,當然需要在意麵子功夫!不然他們在京城裡苦苦掙扎是為了什麼?宋清衍心裡暗道。


  然而誠意侯聞言,他卻突然笑了。


  「大少夫人說得沒錯。能將好葯拿到手,給天下的人治好更多的病,那才是最要緊的。至於其他,根本無足輕重。是我們太狹隘了,多謝大少夫人您點醒我們。」


  他朝著顧采寧拱手一禮,又對高風道:「大公子重信義,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能在京城裡遇到你,保和堂有福,我們聚義堂更有福。你們說的沒錯,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自己去找聚義堂談合作吧!」


  轟!

  宋清衍腦子裡立馬一陣轟然作響,他突然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個誠意伯,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明明自己還在在幫他說話呢,結果他卻突然改口,還誇起高風來了!

  口口聲聲顧采寧心胸寬廣,高風重信義值得信賴,那他這個苦勸高風背信棄義的人成什麼了?


  他覺得自己臉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兩邊臉頰都熱燙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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