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親弟弟來了
第221章
「好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算計風哥兒?你就給我歇了這個心思吧!我們是不會讓你再陷害到風哥兒的!」
鄉親們一聽,立馬大聲喊道,一個個眼底的防備顯而易見。
宋學成就跟吃了蒼蠅似的,他心裡也急得不行。
「我找他有要緊事!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他!你們快去把他給我找來!」
就算是現在被鄉親們圍攻,他也依然沒有把這群低賤的鄉民給當一回事,下意識的對他們頤指氣使。
鄉親們見狀,他們也樂了。「你以為你是誰?風哥兒可是我們雙柳村的寶貝,他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那些外頭來的客商要見他也得先看看自己都不夠格呢,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汝南王府上的公子!」宋學成大喊。
「哈哈哈!」
他氣勢洶洶自報家門,換來的卻是鄉親們無情的嘲笑。
「一個公子算什麼?我們風哥兒還是見過皇上的人呢!他還被皇上誇了,得了皇上的墨寶!」
宋學成冷笑:「見過皇上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幾?」
「好啊,你還敢罵風哥兒?我打死你!」
高風在鄉親們心裡可是神仙下凡一樣的存在。這個人居然敢這麼說他?
大傢伙怒火中燒,一擁而上將宋學成和高天賜一通胖揍。
不過,在他們痛毆人的時候,還是有人腦筋清醒的,他趕緊大喊:「你們先別打了,把他給打死可就不好了!他們這是謀財害命,官府也不能放過他們。我兒子那天還說了,先生教的,干出謀財害命這種事的人少說也得打上二十板子,關在牢里三五年。咱們得把他們送去官府,讓朝廷來教訓他們!」
有人聽進去了。「沒錯,把他們送去官府!咱們可不能動私刑!」
如今村子里生活越來越好,天南海北的人往村子這邊過來做生意,鄉親們的眼界和思維都不知不覺開闊了不少,大家早已經不那麼愚昧了。
尤其馬上又有人喊出來一句:「外頭好多客人都看著呢!咱們可不能丟了村子的臉!」
大家痛揍宋學成兩個人的動作就慢慢停下了。
好歹他們現在也是有臉面有身份的人,而且現在村裡的客人也不少,他們可不想嚇壞了這些客人們!
所以他們大家心念一轉,立馬點頭:「好,現在咱們就送他們去官府!」
於是,他們從高天賜家裡翻出來幾條麻繩,把宋學成高天賜,以及宋學成的那些丫鬟小廝們一股腦的都給五花大綁,然後用繩子串起來,串成一串長長的粽子,就這樣拉著走出了高天賜的家門。
走到外頭,果然好些客商已經被吵醒,正披著衣服站在外頭朝這邊探頭探腦。
鄉親們也不避諱,還大大方方的跟客商們解釋:「我們村裡出了個叛徒啊!他就因為我們不許他養蛇,他就和外頭的人勾結,想弄死我們村裡所有的蛇!虧得風哥兒早有防備,在一開始我們家蓋蛇院的時候就和他媳婦一起來我們家,幫我們設計了好些陷阱。這些年也有不少人想進我們家偷蛇,可都落進陷阱里了。不過這次他們尤其可惡,居然把村子里所有養蛇的人家都沒有放過!」
「那實在是太可惡了!」客商們一聽,他們都義憤填膺。
如今雙柳村的蛇名聲在外,他們可都是沖著蛇過來的!
好容易這世上有了一個穩定的提供蛇源的所在,他們還打算長長久久的和雙柳村合作下去呢!那麼現在居然有人想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也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此,當這一串粽子被牽出村子去的時候,越來越多的客商都聞訊趕來,對著這群人痛罵不止。
有些婆娘們壓不住火氣的,直接就開始吐口水,扔爛菜葉子。客商們一見,也加入了扔爛菜葉子的行列。
當宋學成一行人被拉到村長家門口的時候,他們都已經不能看了。
村長也已經聽說了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所以看到這群人的慘狀,他只覺得解氣。
「活該!要不是我們村裡的人都識大體懂道理,你們今天就該死在這裡了!」他冷哼一聲,徑自抬腳,「走!我這就親自送你們去見里正!」
這還叫什麼識大體懂道理?這分明就是一群刁民!目無法紀的刁民!宋學成心裡痛罵。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遠離京城的地方,這些鄉民一個個居然這麼野蠻,又是動手又是動口,根本不顧他的風度翩翩以及俊美的外表。
他在京城裡無往不利的優勢,在這裡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就連那些村姑都沒有幾個被他迷倒的!
這群人簡直和那個高風一樣,都是一群異類!腦子有問題!
但是他現在也只能悄悄的在心裡罵了。畢竟看看眼前這一群群人義憤填膺的模樣,他只要再開口,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再揮拳頭打過來!
他……還是屈服在威猛的拳頭下了。
前腳宋學成一行人被拉去鎮上,後腳顧采寧和高風就已經知道了他方才高喊的那些話。
「汝南王?這個名號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顧采寧低聲道。
高風冷笑。「汝南王,他在朝中的身份並不彰顯,但卻有一件事讓他名揚天下,那就是——他對他的王妃一往情深,為了王妃一個小妾都沒有收。王妃過世后,他也鰥居直到現在。汝南王和汝南王妃的感情,可以說是鶼鰈情深的最好解釋。」
「原來是這樣!」顧采寧恍然大悟。
她就說她怎麼好像聽說過呢,原來是之前去張元立家裡做客的時候,一群女人湊在一起說起好男人,提起過這個人。不過她向來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根本沒有用心去聽。所以這個名號只是從她耳邊略過,轉頭就被她給拋諸腦後。
只是……
「如果他和王妃感情好,為了王妃根本都不願意看別的女人一眼,你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高風面色一冷。「那就只有他們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顧采寧見狀,她也不禁低嘆一聲。
想也知道,一旦掀開這層夫妻情深的外皮,裡頭的污濁惡臭還不知道要噁心到多少人。
這個可憐的男人,他怎麼就是攤不上一個正常的爹娘呢?
此時,村長已經氣勢洶洶的將宋學成幾個帶到了鎮上,里正家門口。
里正一聽說竟然有人想害了雙柳村的蛇?而且還是一個養蛇的人家都沒有放過!他頓時也氣得七竅生煙。
在鄉親們把人送到范里正這邊的時候,葛里正那邊也傳來消息——昨晚上,也有人悄悄的跑去青山鎮的蛇圈那邊下藥。但好在蛇圈外頭早布置了一圈陷阱,再加上狼群那邊也一直守護著蛇圈,所以去的人根本來不及行動,就被狼群驅趕到了陷阱那邊,滾進深坑裡,腿都被坑裡尖銳的竹子給扎穿了。
現在那幾個人已經被從陷阱里拉出來,往觀音鎮的范里正這邊送過來。
「也就是說,他們這是打算一鍋端,把所有的蛇都滅了?」
推測出他們的計劃,范里正都倒抽一口涼氣:「你們下手可真夠狠啊!」
雙柳村的鄉親們的怒氣也被推向了另一個台階。
「這群混賬東西,我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是好人!」
「要不是我們家蛇圈外頭按照風哥兒的安排布置了陷阱,這群人可就得逞了!」
「就是!這群人手腳可真快,昨晚上我們可一點聲音都沒聽到,我家狗都沒動靜!」
……
到了里正跟前,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告狀,一個個越說越氣憤,差點又想捋袖子揍人。
里正也氣得夠嗆。
好容易現在雙柳村風頭正盛,有了一個又一個掙錢的產業,而且還培養出來一個案首,可以說是全鎮子的楷模了!因為雙柳村,他現在走出去走路都帶風,見到他的人就沒有不對他阿諛奉承,就為了讓他能給高風張元立幾個牽線搭橋,好幫忙買點蛇葯、去醉仙樓提前安排個座位什麼的。可以說,就連縣太爺都給他幾分顏面了。
結果現在,居然有人想毀了整個村子的產業?
那就等於是害了他!他絕對不能容忍!
里正怒火中燒,他當即喝道:「你們這幾個匪徒真是膽大包天,本里正絕對不能饒你!來人啊,趕緊把他們給我按住,重打十板子!」
「你敢!」
宋學成立馬高喊:「我可是汝南王府上的公子!」
里正立馬一個哆嗦。
汝南王?這個名號他雖然沒聽說過,但好歹這也是個王爺呢!那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里正能對著乾的。畢竟,就連甘昊麟這個侯府的次子他都不敢得罪呢,那又更何況是王爺的兒子?
那可就是小王爺了!
這下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只是在眼前眾多鄉親們殷切的目光期盼下,里正也不能示弱。他就咬咬牙:「你說你是王府公子那就真是了?如果是真的,一開始你怎麼沒亮出來身份?我看你就是裝的!來人,先把他們給我帶下去關進牢里,我把這件事稟報給縣太爺,讓縣太爺來秉公辦理!」
他隨手就把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了縣太爺。
順便,在把人送進牢房裡后,他就趕緊派人去給高風送了個信,讓高風趕緊過來。
「我的老天爺誒,這個高風他到底是個什麼體質?好容易這幾年他都老老實實在村裡幹活,我還以為他不會再招惹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給我找事了呢!結果誰知道……哎,省城的、京城的,從富家公子到侯門貴人,現在甚至王府公子,我這輩子都沒接觸過這麼多人呢,他怎麼就能一個接一個人的給我招過來?」
他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結果,馬上更讓他頭大的事情發生了——高風根本就沒有過來!
他只讓送信的人給他捎回來一句話:「您直接把他送去縣城吧!這件事的確還是官府來判更有威懾力一點。」
里正還能說什麼?
他忙不迭的就派人將宋學成幾個打包送去縣城,讓縣太爺頭疼去了。
其實縣太爺這幾年也一直在盯著高風一家子的舉動。當看到他們一心一意的幫扶村裡的人家,讓大傢伙跟著他們發家致富過上好日子的時候,他就徹底死心了。
「這夫妻倆的確是胸懷天下的人。現在幫扶起了雙柳村的人,接下來他們該幫扶的對象就是整個觀音鎮的,然後再擴展到東山縣,乃至東川省。細論起來,我這個就知道混功勞陞官的縣太爺還比不上他們有責任心!」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想方設法的招攬高風,反倒在儘可能的範圍內給他們提供便利。
畢竟,雙柳村發展得好了,這也算是他治理東山縣有功,他也能撈到好處的!
所以當宋學成來到雙柳村的時候,縣太爺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後來這群人在村裡如何胡鬧,他也都從雙柳村的探子嘴裡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而當里正轉手將這個人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早就做好心裡準備了。
縣太爺可比里正老辣多了。
宋學成來到公堂上,又如法炮製想甩出身份壓制住縣太爺。可沒想到,他話剛出口,縣太爺就冷冷一笑:「早在你過來之後,本縣就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的確,京城裡是有一位汝南王,但汝南王膝下只有一位世子,而且世子體弱多病,從小就沒有離開過京城。你這又是哪裡來的一位公子,和汝南王什麼關係?」
宋學成立馬目光閃爍起來。
高天賜傻了。「你不是?那你是誰?你從哪來的?你想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我害得這麼慘?」
宋學成根本不理他,而是冷冷看著縣太爺:「我已經把我的身份告訴你了,你如果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別說!這個人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起話來,姿態竟也有幾分清高孤傲。即便人站在公堂下頭,但看著縣太爺的眼神里也帶著滿滿的高高在上,縣太爺都被看得心裡七上八下直打鼓。
但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嚇唬到的人。這種虛張聲勢的人他見多了!
而且,他心知肚明自己是高風這邊的人。那麼,高風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對待敵人,他根本就不用手軟!
於是,縣太爺冷哼:「本縣管你是誰!你既然拿不出證明你身份的東西,那現在你就給我跪下!」
左右衙役也立馬上前,一腳狠狠鏟在他的后膝窩上,迫使他雙膝著地下跪了。
高天賜見狀,他更是嚇破了膽。都不用縣太爺審訊,他就趕緊趴在地上磕頭:「青天大老爺,這件事真的和草民沒關係!草民把知道的都告訴您,求求您寬宏大量,饒草民一條生路!」
然後,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給倒了出來。
宋學成見狀,他只嘴角輕扯:「早知道你沒用,但我卻沒想到你能這麼沒用。你還是刷新了我對軟蛋的認知。」
高天賜趕緊往旁爬了爬,和他拉開距離。「我和你不是一夥的,你離我遠點!」
宋學成翻個白眼,懶得理他。
縣太爺也一臉冷笑。「現在本縣只問你們一句——給雙柳村所有養蛇的人家下藥,這件事是不是你們做的?」
「是。」宋學成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好!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你就該得到應有的懲處!來人啊,把口供拿去給他們簽字畫押!」
「是!」
衙役們將口供遞過去,宋學成爽快的簽了名字按下手印。高天賜也哆哆嗦嗦的照辦了。
等衙役將口供遞迴到縣太爺手上,縣太爺滿意頷首。「既然你們已經認罪了,那麼按照我天朝律法,蓄意侵害他人家產,數額巨大者,處罰金二十兩,流放一千里!來人,先把他們按住,一人打二十板子再說!」
「是!」衙役們當即上前,就將宋學成和高天賜按住,高高舉起棍子。
「等等!」宋學成大驚,「不是說了罰金和流放,沒說要打板子嗎?」
「這二十板子是打給雙柳村的鄉親們的!你們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可惡,光靠天朝律法完全不夠,本縣對你們施以重刑,否則難解貧苦百姓們的心頭之恨!」縣太爺義正辭嚴的喝道。
「縣太爺說得好!」雙柳村的百姓們一聽這話,大家都紛紛拍手叫好。
縣太爺也一臉鄭重的揮手:「打!」
衙役手裡的棍子就噼里啪啦的打了下去。
剛第一板子下去,就有人來到縣衙門口:「縣父母大人,知府大人派人送來消息!」
縣太爺充耳不聞,只盯著衙役們行刑。
等到足足二十板子都打完了,他才匆忙起身:「快,將知府大人的信送過來!」
衙役將信送到他手上,就見那上頭赫然只簡略的寫了幾行字,意思歸納一下,也就一句話:別動這個叫宋學成的,趕緊把人送來省城,我這裡有人保他。還有高風,你也一起送過來!
縣太爺看了信,再看看下頭早已經被打得面無人色的宋學成,他連忙朝著宋學成拱拱手:「原來宋公子你背後還真有人啊!不過真對不住,這板子既然都已經打下去了,那收回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委屈您忍一忍了!」
當然,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他還是趕緊差人叫來大夫,給宋學成兩個人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才將人送去省城。
至於高風……
這一次他是不去也得去了。
得知知府是知府派人來請,顧采寧就笑了。「鬧騰了這麼久,幕後主使終於出現了!」
「嗯。」高風點頭,「藏了六年,然後來鬧了這麼一齣戲,現在他才終於從幕後移步出來了。」
「那咱們一起過去吧!」顧采寧立馬就道,「我也很想見識見識,那是個什麼人物。」
隱忍六年,還能找一個人來代替他演了這麼久的戲,這個人物很不簡單呢!她對他很有興趣。
晨丫頭曉丫頭聞言,她們趕緊將手舉得高高的。「我們也去!」
「你們是想去省城玩吧?」顧采寧沒好氣的戳穿她們。
姐妹倆頓時傻笑個不停。
「不過,你們想去就去好了。你們二叔現在全家都搬到省城去了,咱們去省城走一遭,正好也去他們家裡拜訪一下。」顧采寧就道。
「好喂!」姐妹倆頓時歡欣鼓舞,開心得不得了。
高風也才看看站在角落裡的小兒子。
這孩子小時候那麼調皮,他和顧采寧都帶得費勁。結果隨著個頭慢慢長高,他反倒沉穩下來了!現在一天到晚的他幾乎都不怎麼說話,人也只是靜靜的站在角落裡,你不仔細找找都幾乎找不到他的身影。
不過當察覺到高風的目光,晚哥兒就朝他漾起一抹微笑。「爹,我也去。」
「嗯。」高風點頭,「咱們是一家人,那出門當然也是要一起去的。一個都不能少。」
因為知府大人催的急,所以他們也沒有多耽擱。正好現在村裡的生意都已經分派出去,真正能讓他們主導的已經不多了。自家的蛇院也雇了人全天候的看著,所以他們只需要把事情安排一下,晨丫頭幾個去學堂請假,然後一家人就一起去省城了。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的,竟然比宋學成幾個還先到了省城!
既然如此,他們也就沒有直接去府衙,而是打算先去張元立家裡拜訪一下。
但沒想到,他們才剛走到半路,就被人給攔截了。
「高舉人,高夫人,我家侯爺有請。」
這個人赫然便是西寧侯身邊的小廝,當初他們來省城的時候見過的!
高風眉梢一挑。「我們剛來京城,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辦理。西寧侯那邊,等我們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自會過去拜訪。」
「侯爺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急著請幾位過去的。」小廝卻道,「而且,小世子回來了,和張瑋一起。現在他們人就在侯府上。」
甘世睿和瑋哥兒居然又回來了?
他們這個時間拿捏得可真好。
高風回頭看看顧采寧,顧采寧就點頭。「那就去吧!其實我真挺想瑋哥兒的。」
高風也才點頭,一群人就跟著小廝進了西寧侯福。
到了侯府上,他們才發現——何止是甘世睿和瑋哥兒回來了?就連西寧侯世子甘昊麒,他也回來了!
多年不見,甘昊麒變得越發的沉熟穩重,一舉一動都頗有大將之風。甘世睿和瑋哥兒的個頭也竄高了一大截,兩個人的身體都健壯得跟頭小牛犢子似的。不過看到顧采寧他們一家子過來,這兩個人卻都有致一同的露出了一抹傻笑。
而西寧侯卻老了。他滿臉皺紋,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雖然身上氣勢不減當年,但身形卻已經瘦削了許多,甚至都已經要被世子給壓下去了。
「這次我回來,主要目的是為了接替父親的侯爵爵位。」甘昊麒直截了當的開口。
「原來如此。」高風頷首,「那在下就先在這裡恭喜世子了。」
「多謝。」甘昊麒頷首,馬上又對他眨眨眼,「除了接替侯爵之位外,我這次回來的第二個目標就是想把你們一家帶去軍中。就是不知道考慮了這麼多年,高老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高風面色一凝。「世子您是真心的?」
「那是當然。」甘昊麒道,「這幾年,通過張瑋你應當已經看摸清楚了我們瀚海軍里的一切規矩。我們瀚海軍別的不說,至少紀律嚴明,不管對上還是對下都一直嚴加管束,從來不會容許任何人冤枉自己的同袍。我們也為有識之士提供了廣闊的發揮本領的空間,張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所以現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瀚海軍,一展你當初在博海軍中沒能施展出來的遠大抱負?」
高風慢慢垂下眼帘。「我在博海軍中的事情,世子您都已經知道了。」
「沒錯。」甘昊麒點頭,「既然想要把你這樣的人才收歸手下,我當然要對你有足夠的認識。結果你也沒有讓我失望,對你了解得越多,我就越是興奮。你這樣的人才被陷害回鄉,簡直是軍中的一大損失,也是朝廷的一大損失!現如今,我代表瀚海軍邀請你再入軍營,發揮所長,你看如何呃?」
「你就不怕因為我的緣故,和南安侯鬧翻了?」高風只問。
「不會。之前有空的時候,我也曾和洛伯伯聊過當年的事情。其實洛伯伯他也很後悔。」甘昊麒道。
「後悔是嗎?」高風嘴角輕扯,淡聲吐出這四個字。
顧采寧都莫名心口一陣揪痛。
輕飄飄的後悔兩個字,卻差點毀了高風的一生!這上位著的一舉一動,動輒以天下萬民的性命為代價,他們卻渾然不知。畢竟在這些人眼裡,高風那樣的人只是低賤的螻蟻而已。
甘昊麒見狀,他也目光微閃。「對不起,戳中了你的傷心事。」
「沒事,都已經過去了。」高風搖頭。
「那,你的意思呢?」甘昊麒立馬就問。
一直耐心等待了這麼多年,現在他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他真恨不能直接把這群人給裝起來,拉到邊關去才好!
「我……」高風剛剛開口,外頭一個小廝就匆忙跑了進來,「侯爺,世子,田知府派人過來了,說是要請高舉人去府衙斷案呢!現在人就等在門房那裡!」
「居然來得這麼快?」甘昊麒眉梢一挑,他就頷首,「看來他們心裡也很不確定呢!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先去府衙走一趟吧!正好趁著這個時間,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高風頷首。「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有他這句話,甘昊麒就開心的笑了。
當高風一家子來到府衙的時候,他們就見宋學成和高天賜居然都已經被送到了!
兩個才剛被打過板子的人,按理說應該趴在床上靜養才對。就算靜養不了,那也必須一路慢悠悠的走,不然一路奔波得太快,那可不利於傷口的癒合。
所以看看這兩個人,他們都已經面如金紙,人躺在那裡連喘息都幾乎察覺不到。雖然為了上公堂,他們身上又套了一件外衣,但仔細看看他們的屁股,就能發現已經有一抹紅痕慢慢滲了出來。
應該是傷口開裂了吧?也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開裂了。
看來這次過來的也是一位狠角色。
等他們上了公堂,田知府立馬拿著黃知縣派人一同送過來的口供開始審案。
這次審案無比順利,宋學成依然對他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高天賜也是一樣。
只不過在問及他們這麼做的原因的時候,宋學成早已經昏死過去,只能由他的貼身小廝來回應。
小廝就老實交代:「我家公子真的是汝南王的兒子,但卻是汝南王一夜風流之後產下的私生子,所以他從小一直養在外頭,十二歲才終於和王爺父子相認。這次他來東川省,是奉父命過來尋找府上流落在外多年的大公子的。這次找到雙柳村,好容易通過大公子身上的那塊玉佩把人給找到了,公子開心得不得了,就恨不能把之前欠大公子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的彌補給他。因此當得知村裡有人一直在欺負大公子的時候,公子他很是生氣,就想去幫大公子出氣。結果誰知道,那伙人那麼凶,竟然不分青紅皂白,連我家公子都打!我家公子從沒這麼丟臉過,他惱羞成怒,一時沒忍住,就干出了這件事。」
說完他就連連磕頭:「我家公子已經知道錯了!現在東山縣的知縣也已經罰過他了,就請知府大人您網開一面,對他免予懲罰吧!好歹因為事情制止得及時,雙柳村的村民們也沒有受到任何實質的損失不是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派人去對那些蛇下手,根本不是為了報復!還有,你後頭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鬼?之前我交代你的不是這麼說的!
宋學成迷迷糊糊中聽到這一番話,他頓時驚得睜開了眼。
看著這個從小陪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廝,他卻覺得自己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他張張嘴,想要戳破這個人的鬼扯。可張開嘴,他卻發現自己的嗓音暗啞得厲害。他拼盡全力才吐出幾個氣音,這聲音也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他頓時渾身發涼。這股涼意比在雙柳村被人圍攻的時候還要深濃得多!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明白了——他被人當做踏腳石了!
正這麼想著,他就聽到咚的一聲響,似乎是椅子被推開的聲響。
然後,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一雙用暗線綉著精緻蘭花的靴子從遠處移到了他的近跟前。還有一角寶藍色的衣角也不停在眼前微微晃蕩,熟悉的顏色刺得他雙眼發疼。
「大哥……」宋學成低叫了聲。
「咳咳咳!」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過後,這個從旁邊耳房衝出來的年輕人才開口:「三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太讓我失望了!」
「世子,您怎麼出來了?」
見到這個人,田知府都臉色大變,他趕緊站起來。
顧采寧見狀,她頓時心知肚明——這個人就是汝南王世子。
汝南王世子又輕輕咳嗽了幾聲,他才搖頭道:「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我要是再不站出來像話嗎?三弟,枉我和爹這麼信任你,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辦,結果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面,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你為什麼要干出這等斷人生路的蠢事?」
這個不是你交代我的嗎?只有斷了他的退路,讓他根本別無選擇,他才能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宋學成睜圓雙眼,他很想這麼叫。
可他發現,他越是激動,就越是叫不出來。
汝南王世子又搖頭嘆息。「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就憑著一塊玉佩,你就認定了大哥的身份,這個是不是太武斷了點?」
武斷什麼?一開始就是你讓我這麼做的啊!宋學成又在心裡大叫。
田知府聽到這話,他臉上就恰到好處的浮現出一抹驚訝。「世子殿下,您這話什麼意思?」
「哎!」
汝南王世子又長出口氣。「三弟在找到大哥后,就寫信回家報喜,還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的經過你都告知了我們。可我仔細看了他送回來的信件,就發現了好幾個疑點。只是寫信的話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而且就算書信送到,他的大錯肯定也已經鑄下,想彌補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我就乾脆親自過來,糾正事實。」
一口氣說出這麼一長串話,他又輕咳了幾聲,喘息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事實證明,我猜得沒錯——他真的把人給找錯了!」
「啊?找錯了?那意思是說汝南王真正的庶長子並非高天賜,而是……」師爺也驚訝的低呼,目光轉移到了高風身上。
汝南王世子鄭重點頭,他就慢步來到高風跟前。「大哥,是弟弟的錯,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
高風別開頭。「汝南王世子您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和您沒有任何關係。」
「你右邊后腰上有一顆紅痣,腳底也有一塊比膚色稍稍深一點的胎記。」汝南王世子脫口而出。
高風眼神一暗。「我是男人,經常在外赤身露體,我身上有什麼記號不知道多少人看到過了,根本不值得作為證據。」
汝南王世子就失落的笑了笑。「我早該知道的,大哥你流落在外這麼多年,吃了怎麼多苦頭,心裡肯定恨死我們了吧?尤其我們直到這個時候才找過來,的確是太晚了點,你心裡覺得不痛快也是應該的。那麼現在,你有什麼火氣只管朝我發就是了。只是我希望,在你把怒氣發泄夠了之後,能跟我回家見見爹。這麼多年了,爹一直很想你,他也一直在派人找你,從來沒有放棄過。」
說完,他就又扭頭咳嗽了起來。
雖然咳嗽聲很輕,但明顯是他刻意壓制的結果。看著他微微聳動的肩膀,還有寬大的衣袍下瘦削的身體,圍觀眾人在無形中心裡就已經為他蒙上了一層楚楚可憐的外皮。
田知府見狀,他就主動來勸高風:「高舉人,世子說得沒錯。你心裡再有怨氣,汝南王也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世子是你親弟弟。血濃於水,這親情是斬不斷的。所以你就別生氣了,好歹世子也是不顧病體,特地從京城趕來見你了呢!」
「就是啊!世子這麼單薄的身體,又還有病,從京城一路趕過來,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現在也才開春沒多久呢!」
人心總是更偏向於弱者。尤其汝南王世子這麼柔弱無害,就彷彿一隻純潔的小白兔,讓人看在眼裡,只想好好的憐惜他,誰捨得傷害?
自然的,在這個時候還能對他橫眉怒目的高風在眾人眼裡就顯得太不近人情,太冷血了。
高風嘴笨,從來都不會說漂亮話,所以他向來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只道:「我沒有怪你們。只是既然之前三十年我們都各過各的,那我希望以後也和你們各過各的,我不想認什麼親,我已經有親人了。」
「大哥,我知道我貿貿然出現和你認親,事出突然很讓你不能接受。但是……實在是爹他年紀大了,這幾年他一直體弱多病,心裡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不管怎麼樣,你跟我回家去見爹一面,好歹讓他臨終前安安心好嗎?」
在裝可憐無果之後,他就搬出長輩,開始用孝道壓人了?
高風的臉色已經變得黑沉沉的。「我不認識你們,我的家在雙柳村。除了這裡,我哪裡都不去。」
他這話赫然又引發了在場所有人的側目。
不管怎麼說,那個人可是他親爹呢!這個人,他實在是太狠心了!
顧采寧見狀,她則是慢悠悠的開口:「你一直在說他爹你爹,還把姿態擺得這麼可憐,可我卻很想知道——他娘呢?他娘是誰?現在人在哪?為什麼你從頭到尾隻字不提她?」
汝南王世子的眼神立馬就快速閃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