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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被人盯上

  馬車出了城門,就一路朝著東川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只是北方氣溫比南方要低得多,冬天也要更長一些。所以當他們上路的時候,路面上的冰都還沒有完全化開。雖然官府一直派人在路面上撒粗鹽化雪化冰,但車輪走在路上,依然不停的打滑。他們只能放慢步調,慢悠悠的朝前移動。


  一轉眼,他們走了三天,但也才走出去差不多一百里的距離。


  眼看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他們趕緊又去找驛站投宿。


  到了下頭的小地方,黃知縣和高風這個舉人的身份就算是拿得出手了,所以除了甘世睿外,他們也分別被安排了一個小院子。


  大家一如既往的吃過晚飯,盯著幾個孩子洗漱完畢,顧采寧正要離開,沒想到晨丫頭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娘,屋頂上有人。」晨丫頭踮起腳,湊在她耳邊小聲說。


  顧采寧眉梢一挑。「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都跟了咱們好些天了!」曉丫頭也加入話題。她還悄悄的往頭頂上一個方位指了指,「現在人就在那裡呢!」


  「而且天天晚上他們都盯著我們看,害得我們都睡不好。他們討厭死了!」


  聽著兩個女兒的抱怨,顧采寧只是眼神微冷。


  「好,知道了。今晚上爹娘就讓他們徹底消失。」她低聲道。


  「好!」


  孩子們向來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所以現在顧采寧這麼說了,兩個女兒就齊聲應好,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歡喜的笑。


  安頓好女兒,顧采寧就回到了她和高風的屋子裡。


  當她回房的時候,就見高風正躺在床上,雙眼看著屋頂發獃。


  聽到腳步聲,他才轉過頭。「晨丫頭曉丫頭都洗好睡了?」


  顧采寧點頭,高風就又轉回頭,目光也轉回到之前的位置。


  「三天了。」他淡聲道,「從咱們離開京城開始,他們就一直跟著咱們。這是這麼長時間了,他們卻還一點行動都沒有採取。你說,他們到底在等什麼?」


  「我又不是他們,我哪裡能猜到他們的想法?如果真想知道的話,那咱們把他們請下來問問不就清楚了?」顧采寧淡然道。


  高風就眉心一擰。


  「你的意思是……」


  「沒錯,就是那個意思。」顧采寧含笑點頭,「說起來,那個東西咱們鑽研出來之後還沒用過呢!要不,現在就拿出來試試?」


  「隨你。」高風只道。


  顧采寧就興緻勃勃的從床頭取出來一個粗布包袱。將包袱打開,裡頭赫然是一個只有人前臂長短的異常精巧的小東西。


  將這個東西拿在手裡,顧采寧對準頭頂上的方向。手上輕輕一動,就聽這個東西裡頭傳來咔噠一聲上膛的聲響。


  緊跟著,顧采寧手指輕輕扣動扳機,就見一支細細長長的箭從前端飛射出來,直衝屋頂上而去。


  它的衝力那麼大,竟是直接衝破了屋頂上的瓦片,然後勢頭也只是稍稍減弱了一點,還繼續朝上衝擊著。


  而一支箭射出去后,才不過一息的空蕩,又一支箭射了出來。


  然後是第三支,第四支……


  趴在屋頂上偷窺的幾個人見狀心中大叫不好,趕緊往旁滾去。但這些箭卻跟長了眼睛似的,竟是一路追隨著他們行動軌跡射了過來!

  「唔!」


  一個人沒有來得及躲閃,一條腿被箭射中,頓時失去重心,身體一歪之後,就咕咚從房頂上滾了下來。


  「射中了!」


  聽到頭頂上一連串的響動,顧采寧高興的低叫。


  高風隨即走出去,就見一個人正從他們院子里的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朝外跑。


  瑋哥兒他們也聽到動靜過來了。


  看到這個陌生人出現,他們趕緊跑過來團團將這個人圍起來不許他亂跑。


  此時顧采寧也出來了。


  高風對她搖頭:「其他人都跑了,只留下這一個。」


  「有這一個已經不錯了。」顧采寧點頭,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將這個人臉上蒙著的黑布給扯了下來。


  馬上,一張普通到扔進人群里都看不出來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顧采寧眉梢一挑。「你是誰?」


  對方不發一語。


  「你是姓萬的派來的嗎?」瑋哥兒突然問出一句。


  對方立馬搖頭。「不是!我和南安侯府沒有任何關係!」


  話剛說完,他嘴角就流出一縷黑血,雙眼也不由自主的圓睜到最大。


  顧采寧見狀,她忽的一聲冷笑:「你的確不是南安侯府的人。」


  對方的身形立馬狠狠一抖,他張開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卻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人就已經咚的一聲倒地不起。


  高風試試他的鼻息:「人已經死了。看來他是嘴裡一直藏著一顆毒丸,眼看逃不掉了,就乾脆咬破毒丸自盡身亡。」


  「死士。」顧采寧低聲道。


  現代他們出任務的時候,身上也會帶著類似的毒藥或者毒針。一旦遇到逃避不了的情況,這就是他們對國家表示最後的忠誠的方式。


  不過,這個死士顯然不是皇帝派來的。在這個年代,有資格養死士的人可太多了。


  「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的確不是南安侯府的人。」顧采寧又道。


  高風頷首。「以姓萬的那麼陰險狡詐的性子,他不可能容許手下的死士一連跟了我們三天都沒有下手。可這一路下來,這些人都只是跟著我們,根本什麼動作都沒做。我總覺得,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但是,不要他們的命的話,那又派死士跟著他們做什麼?高風想不通。


  然而這個唯一被他們捉住的人又已經自盡了,就叫他想找原因也沒法去找。他心裡突然憋得慌。


  顧采寧卻輕笑:「雖然這群人死的死,跑的跑,但既然他們一直這麼小心翼翼的跟著我們,生怕被我們發現。在我都已經率先下手的情況下,他們的第一反應也不算對抗,而是逃走,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我們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很重要。既然如此,那該著急的就不該是我們,而應該是他們自己才對。以後他們也還會找過來的。咱們根本就不用著急,只需要坐等他們再次出現就行了。」


  「你說得沒錯。」在她說話的時候,高風也已經理清楚了這其中的關鍵。於是,他微擰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了。


  這個時候,驛站里的守衛也已經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見到死在院子里的死士,他們都嚇了一跳。


  高風三言兩語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他刻意跳過了顧采寧使用弩機的部分,只說他們本來在屋子裡都打算躺下睡覺了,卻突然聽到頭頂上一陣響動,似乎聽到有人在射箭。然後他大喊了一聲,沒想到就有人從房頂上滾下來了!


  他們聽到動靜趕緊出來看,就見到這個人躺在地上,嘴角流著血沒了性命。


  守衛們又哪還有心思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眼看死了人,他們都嚇得不行,趕緊去把驛丞給請了過來。


  驛丞一看這人的穿著打扮還有死法,他心裡就已經有數了。


  趕緊叫人將屍體搬下去,也將閑雜人等遣走,他就連忙對高風笑笑:「高舉人,咱們進去說話,好嗎?」


  高風頷首。


  一行人進到屋子裡,驛丞就低聲道:「我們這裡是個小地方,長年不會出一件大案子。現在這裡竟然出了這麼一件人命官司,這也是我們不樂意看到的。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希望你們不要聲張。當然,這個事情我們也會徹查,一定儘快給你們消息。但是,等明天從這裡離開后,你們就不要再對外人提這件事了,可以嗎?」


  他這是以為他們沒認出這個死士的身份,想先把他們給糊弄過去再說呢!

  正好高風他們也不想多追究——他們根本不用追究,只管等著那個幕後主使再主動來找他們就行了!


  所以,他們也懶得給自己身上招惹麻煩。高風爽快的同意了。


  驛丞見狀,他連忙鬆了口氣。「那就好,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休息吧!今晚上我會加派人手在這裡守著,保證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你們。」


  說完了,他趕緊轉身就跑。一面跑著,他還一面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送走了驛丞,此時外頭院子里的血跡也已經被守衛們清理乾淨。高風就對孩子們點頭道:「好了,那些人都被趕跑了,你們可以回去睡覺了。」


  「爹,那個人是誰呀?他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還有,你們怎麼把他從屋頂上弄下來的?他又是怎麼死的?他死得好慘呢!」


  面對孩子們連珠炮的發問,高風連忙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現在咱們在外頭,有些話不能亂說。回頭等到家了,爹娘再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好好和你們說清楚。」


  「哦,知道了。」


  看他都這麼一臉嚴肅的樣子,幾個孩子都乖乖點頭,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高風關上門,回頭就見顧采寧正在把玩那把弩機。


  「這真是個好東西。」她還將弩機舉起來對著高風晃了晃,「雖然比起我預想中的發射速度還是慢了許多,但只要咱們繼續改進,肯定還能讓它變得更好。」


  原本這個東西他們在京城就已經鑽研得差不多了,夫妻倆一開始也商量著要不就將它當做向林家道謝的禮物拿出來,這樣也能讓林家的工匠們深入研究一通,再把它投入戰場上使用,最大限度的發揮出它應有的用處。


  結果誰知道,還沒等他們提起弩機的事呢,林老將軍就先向他們提親了!


  然後,就有了林平那一句『雙胞胎誰都可以』的話。高風氣得直接掀桌子趕人,他又哪還有心思給姓林的送東西?

  甚至事後,當顧采寧再提了一句這個事,高風直接拉下臉:「不許去!不許給!這個東西我寧願把它給拆了當柴燒,也不給姓林的!」


  一向老實溫和的人發起火來,那叫一個震天動地。就算是顧采寧這麼膽大包天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然後……她當然也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好這個連發的弩機還有很多問題,那她就等回去繼續研究研究,打造出更好的再拿出來送人好了。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的安排吧!如果他們在走之前就把弩機送人了,那麼今晚上他們也就拿不出武器來對付藏在屋頂上的那個人。所以現在,她也就理所當然的將弩機留下,打算回家去繼續鑽研升級。


  「嗯。」高風只是輕輕的應了聲,就走過來在她身邊躺下了。


  「睡吧!明天起來,咱們還是都騎馬,儘快趕回家去。」他低聲說道。


  他怎麼了?為什麼心情突然這麼低落?


  顧采寧不解的看著他,就叫高風輕扯嘴角:「我想家了。以前一直在老家還不覺得,可等現在離開那裡那麼長時間,我才發現原來我心裡對那裡的感情那麼深。外面的吃住都讓我很不習慣,我想回家。」


  顧采寧撲哧一笑。


  「其實我也想家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在雙柳村一待五六年。不知不覺,她都對那個地方產生了濃厚的感情。只是因為一直身在其中,她還不怎麼覺得。但等現在離開那裡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熱愛那一片土地。


  聽她這麼說,高風立馬點頭:「那咱們明天就換馬,趕緊回去!家裡那些蛇也該醒了,回去還一堆事呢!」


  噗!

  說了半天,原來他真正在意的還是那滿院子的蛇啊!


  顧采寧再次忍俊不禁。


  不過說句心裡話,其實她也挺放不下那些蛇的。那可都是她和高風辛辛苦苦從外頭捉回來,然後一點一點繁殖到這麼多的呢!中間經歷的那些辛苦更是不用說,現在想想她都佩服自己,那麼艱難瑣碎的日子,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麼想著,她就點頭:「好。」


  兩個人這才躺下睡了。


  這一晚,驛站里清清靜靜的,再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發生。


  但在一個時辰后,距離驛站並不太遠的京城裡,一個男人坐在搖椅上,一臉平靜的看著跪在跟前的幾個死士。


  聽到他們將方才驛站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他唇角就泛起一抹淺笑:「他們手裡竟然有你們都認不出的武器?而且你們不是號稱腿腳最快的嗎?那為什麼卻連別人射過來的箭都躲不開?還是說……他們果真還有幾分本事?唔,不管怎麼說,這樣很好,很好。」


  說罷,他就擺手。「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下去吧!」


  「是!」


  幾名死士立馬應聲,隨後魚貫退下。


  吱呀一聲,隨著房門關上的剎那,一縷冷風吹了進來,將桌上的燭火吹得左右搖晃,也將地上的人影給拉得長長的。


  咯吱咯吱

  搖椅輕輕搖晃起來,坐在搖椅上的男人半眯起眼,慢慢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方才死士說得話,瞬時他臉上的笑意越放越大。


  「這小子……還有他媳婦,嗯,兩個人很不錯。」


  然後,噗的一聲,蠟燭終於被大風熄滅了,房間里也慢慢的歸於平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顧采寧確定她的腳傷已經好了,也就繼續換上男裝,然後翻身上馬,一行人輕車簡從,快速朝家的方向行進。


  不過再快,他們這一路上還是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才趕回去。


  而等到了東川府,他們還要先去向田知府交代了一遍京城那邊的事情。當然了,黃知縣一開始就交代他們千萬不要把和南安侯府鬧上公堂的事情。正好那天在京兆尹府上將南安侯府上的一群小廝全都給告倒后,那位一直藏在幕後的雙軍伯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就像是被嚇傻了似的。


  只不過,顧采寧可不信那個都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小傢伙會這麼容易就退縮了。


  他沒動靜,只能說明這個人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什麼限制住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所以,他們也樂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只將高風在朝堂之上拒絕了皇帝賞賜的爵位、還主動提出要求的事情說了一遍,以及顧采寧和林老將軍府上的來往。


  當然,高風掀桌將林老將軍祖孫趕出門的事情黃知縣不知道,他也就沒有說。高風想起來還會生氣,自然也不提。


  所以田知府聽到的都是好消息,他頓時開心得不得了。


  「高舉人你膽子真是大!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本府就知道你膽大包天,卻沒想到你到了京城竟然還敢對皇上提要求!不過,你這個要求提得倒也不錯。這次你們也是大大的給我們東川府長臉面了!」


  他是真高興,竟然都主動拍起高風的肩膀,一副和他哥倆好的架勢。


  高風依然一臉平靜。「我只是做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田知府就是一噎。


  不過已經有了之前和他打交道的經驗教訓,好歹這次高風的表現比起之前還是溫和多了,所以他勉強還能接受。


  留高風一行人在府衙過了一夜,第二天他才放他們離開。


  而且這一次,田知府還親自送他們到了府衙門口,目送他們的身影走遠了,他才慢慢轉身回去。


  田昊久見狀,他忍不住問:「爹,您怎麼突然對他們那麼親熱了?」


  「我能不對他們親熱嗎?這個高風現在可是在皇上跟前都掛了號的了!以後他如果真干出什麼名堂來,你覺得皇上會想不起來他嗎?而他既然連皇上的賞賜都敢駁回,那麼當初他反駁我的事情也就不值一提了。而且……不要爵位,只要皇上的親口讚譽,這就說明了他們根本就不是甘於守成享樂的人,他們是一門心思的想干出來一番大事業呢!這對夫妻意志堅定,下手也又狠又准。既然他們都已經這麼決定了,那麼十有八九他們就能說到做到。既然如此,我幹嘛不事先和他們打好關係?說不定以後我還有求到他們的時候呢!」


  「爹您可是知府,現在身上也有好幾個大功勞,以後肯定還會陞官的,哪裡還需要求他們?」田昊久想不通。


  田知府卻搖頭。「世事無常,今天我看起來榮耀,可誰知道哪天老底就被人給翻出來了?做官的人,就沒有幾個手下是乾淨的,我也一樣。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廣結善緣,也好為將來防備萬一。」


  說著,他又一本正經的轉看向兒子。「還有你,既然你之前就和他們關係好,那以後也一定要保持好這份關係,千萬不能斷了,知不知道?」


  「是,孩兒知道!」田昊久忙不迭的點頭。


  父子倆一邊說著話,一邊進府去了。


  高風一行人離開省城后又走了十天,才終於到了縣城。


  才剛進城門,立馬一大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炸響,那聲音大的,顧采寧都冷不丁的被嚇了一大跳。


  馬上,張元立就喜滋滋的帶著妻兒走上前來跪下了。


  「草民張元立,恭迎聖上墨寶!」


  原來他是在這裡等著呢!

  縣太爺對他這麼恭敬的表現十分滿意,就點點頭,讓高風將屬於他的那一份墨寶遞給了他。


  張元立雙手高舉,畢恭畢敬的接過來,再到城門口臨時擺放的香案邊上跪拜過後,然後才轉過身,依然保持著雙手高舉的姿態往回走。


  鈺哥兒此時也走到縣太爺跟前:「家父已經叫大廚在醉仙樓里置辦好了酒席。而且今天醉仙樓不營業,專門招待縣父母大人還有大哥大嫂。還請縣父母大人賞給家父還有大伯一個面子,移步往醉仙樓去喝一杯酒吧!」


  「哈哈哈,好!」眼看他們父子把一切都安排得這麼周到,縣太爺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再說了,如今高風手裡還捏著皇帝寫給張元立的字呢!那麼張元立的這個面子他的確是要給的。


  於是,張元立走在前面給他們帶路,縣太爺和高風一家子也一起上路。後頭的鞭炮再次響了起來,還有鑼鼓隊也開始敲鑼打鼓,把一路的氣氛都炒得熱鬧不已。


  等到了醉仙樓門口,醉仙樓的掌柜立馬又掛起一大串和方才城門口一模一樣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來。


  聲音震天,鞭炮也濺得到處都是,引得無數百姓們過來圍觀。


  尤其當有些小孩子發現縣太爺的隊伍里還有瑋哥兒和晨丫頭曉丫頭三個孩子的時候,他們更是熱情高漲,不停對著這三個孩子指指點點。


  但三個孩子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因此不管旁人眼神怎麼樣,他們只管昂首挺胸繼續走自己的路。


  等全部人馬停下,張元立又親自請縣太爺下馬進酒樓。


  高風一家子緊隨其後。


  而一進醉仙樓的大門,他們就看到前頭大堂上頭掛著一幅牌匾,牌匾上大大方方的寫著四個鎏金大字——必有餘慶!

  這四個字一看就是皇帝手筆。


  黃知縣一看到,他就趕緊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張元立一行人也跟在他後頭磕頭不提。


  磕完頭,他們將那副字放在牌匾下的香案上,再上了三炷香,表示完了對皇帝的敬意,黃知縣才回頭嘆道:「張員外你手腳還真快。這幅字皇上寫了也才不過三個月,居然你就已經讓人給做成牌匾掛上了?」


  「那是當然。皇恩浩蕩,我得到大哥派人送回來的字后就立馬差人去把牌匾給打好了。還有大哥你的那一份我也叫人打好了,這次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張元立笑呵呵的回答。


  這麼長臉面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藏著掖著?


  牌匾打好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先在張家名下的所有鋪子里都慶賀過一通了。不過現在等到高風他們將皇帝的真跡帶回來,他的這一波慶祝才是最隆重的。


  知道他就是這麼一個愛招搖的性子。而且做生意的人,都得到皇帝的庇護了還不招搖,那才叫有問題吧?

  黃知縣滿意點頭,這才過去落座。


  「娘!」


  此時瑋哥兒看到他娘寧氏從後頭走了出來,這孩子頓時歡喜得不得了,趕緊高喊著往寧氏懷裡撲了過去。


  上次鈺哥兒過生日,瑋哥兒見到他爹娘也沒撲,只是冷冷的朝他們打個招呼問個好也就算了。不過現在,應當是和爹娘一別半年,他心裡的思念和歡喜怎麼都壓不住。所以現在見到他娘,他就徹底忍不住,所有的情感一股腦爆發了出來。


  寧氏被兒子抱住,她一開始還愣了一會。不過馬上她就彎下腰抱住兒子,眼圈都變得紅通通的。


  鈺哥兒見狀,他也鼻子有些發酸。不過他只是看了母親和弟弟一眼,就轉過身來在一旁侍奉黃知縣,張元立還有高風幾個人吃飯。


  其實顧采寧他們一路奔波,現在疲乏得很,張元立就算給準備的是山珍海味他們也食不知味。不過當說起京城裡的熱鬧,黃知縣還是振奮起來,不僅將在田知府跟前沒敢講的事情都講了出來,等喝了幾杯酒後,還當眾吹了不少牛。


  張元立當然是滿口說好,不停的恭維他,然後一個勁的向他敬酒。


  才不過小半個時辰,黃知縣就被灌倒了。


  「哎呀,縣父母大人您去年剛來就為咱們東山縣的子民們操碎了心。這次去京城獻寶,您又不辭辛勞來回奔波,現在肯定累了吧?那草民就不多留您了,您趕緊回府上休息去吧!等您休息好了,改日草民再上門拜訪。」


  黃知縣醉醺醺的,嘴裡卻還叫喚個不停。「倒酒!今天本縣心情好,本縣要和你們一醉方休!」


  「是是是,接著喝接著喝,咱們正喝著呢!」張元立小聲哄著他,手上卻已經麻溜的把他交給了縣衙里的小廝。


  等將黃知縣送走,整個醉仙樓里的氣氛也為之一松。


  張元立收起臉上的假笑,他走到高風夫妻跟前就朝著他們行了一個大禮。


  寧氏也拉著兩個孩子過來,一樣是重重的向他們行了個禮。


  高風見狀他臉色一變。「小弟,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


  「不行。大哥,這個禮是我應該行的,你們也必須受了。不然,我就不起來了!」被高風架著胳膊,張元立死活不肯站起身。


  寧氏也小聲的勸:「大哥大嫂,你們就成全了我們的心意吧!」


  高風看看顧采寧,顧采寧就點頭。「隨他吧!」


  高風才放開手,張元立就帶著妻兒對他們將大禮行完,然後張元立才站起身,此時他的眼中早已經蓄滿了淚水。


  「大哥,你真的是我的親大哥啊!你去京城還不忘帶著我的兒子一起去見世面,這本就已經夠讓我感動了。結果到了京城,在皇上跟前你也沒有忘記提攜我一把。你的這份恩情,我真是、真是一輩子都還不完了!」他握著高風的手,好半天才哽咽著說完這幾句話。


  寧氏也擦擦眼角,才小聲對顧采寧道:「接到你們託人捎回來的信后,他就一個人關起門來在賬房裡發了整整一晚上的呆,接下來幾天嘴裡也一直念叨著大哥大哥,就連晚上做夢嘴裡都不停。後來他好容易好些了,結果現在知道你們要回來了,他又激動得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一直想著要怎麼報答你們才好。可想來想去,他想得頭髮都一把一把的掉,也沒想出個有用的法子來。」


  顧采寧淺笑。「不說了是兄弟嗎?那麼當大哥的發達了,帶一把小弟不是應該的嗎?是你們想太多了。」


  「哪有?多少親兄弟發達了都生怕被人拖後腿呢,可大哥他……」寧氏的聲音也哽咽起來。


  那邊的高風此時已經將張元立又給按回到了椅子上。


  他倒了一杯酒,把杯子塞進張元立手裡。「敬我。」


  張元立傻傻的把杯子遞到他跟前,高風接過來仰頭喝了,然後他就點頭。「好了,你的謝禮我收到了。以後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大哥你……」張元立見狀又是一滯,馬上他的眼淚就徹底控制不住,開始撲簌簌的往下掉。


  「哎!」


  高風見狀,他無奈長嘆口氣,就拉上張元立上樓去了。


  兄弟兩個人進了張元立的賬房,高風關上門,緊接著房間里就傳出來了張元立低低的抽泣聲。


  「他可算是哭出來了。」寧氏嘆道,「他爹給他生了那麼多弟妹,結果卻一直沒有讓他感受到親情。到了現在,卻讓他在一個沒有血脈關聯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也就難怪他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顧采寧只是笑笑。「這說明他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晨丫頭她爹認他做兄弟認對了!」


  「是他認大哥做兄弟認對了才對。」寧氏也微微揚起笑臉。


  樓上的高風和張元立關起門來說了有約莫一刻鐘的話。等到兩個人再開門出來的時候,張元立臉上的眼淚已經擦乾了,可雙眼依然紅通通的,眼皮也有些發腫,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滑稽可笑。


  但他的精神卻好多了,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了笑意。


  到了樓下,他連忙招呼夥計:「把這些面子貨都撤了,換上我大哥大嫂還有侄女們愛吃的菜上來。還有我大哥愛喝的碧螺春也重新泡上一壺,現在我要好好的和我大哥一起慶功!」


  「好嘞!」


  夥計們分明就是早得到他的吩咐了。所以張元立一聲令下,他們手腳利落的就把這滿桌的蛇肉給撤了,換成顧采寧一家子常吃的家常小炒。


  一群人重新落座,這次寧氏也帶著孩子們坐下了。大家放鬆的吃著飯,說起在京城的見聞,飯桌上的氣氛也鬆快了許多。


  吃完飯,張元立死活又拉著高風一家子去他們家裡過夜。


  「大哥,我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你說,咱們回家繼續說去!今晚上我們不睡了,我們抵足而談,好好的說一晚上的話!」


  他也的確說到做到,愣是把高風拉到書房裡,兄弟兩個人點著蠟燭說了一晚上的話。


  顧采寧和寧氏兩個女人見狀,她們倆都很無奈的交換一個眼神,就雙雙領著孩子回房去睡了。


  而張元立因為高興,他一個人喝了好些酒。喝多了的下場,就是第二天高風一家人離開的時候,他還因為宿醉頭疼得爬不起來。


  「你就老實點躺下休息吧!這幾天你肯定累狠了,那就不要再折騰了。我們都回來了,難道以後咱們見面說話的機會還少了?」高風一把將死活還掙扎著要爬起來的張元立給按了回去。


  張元立這才不大情願的又躺回去了。


  鈺哥兒代父將他們送到城門口。瑋哥兒因為和爹娘分開得太久了,高風留他在家裡陪爹娘幾天,然後他們一家人帶著張元立給他們打造好的那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先回家了。


  結果,離開了縣城,他們路過鎮子,正打算繞過鎮子直接回家呢,卻又有人點著鞭炮迎上來了!

  這次過來的是觀音鎮上的鄉紳們。


  眼看大家都這麼喜氣洋洋的,高風和顧采寧也不好拉下臉拒絕。


  無奈之下,他們又被鎮上的鄉紳們迎到鎮上的醉仙樓里吃了一頓酒。當然,皇帝的墨寶也被拿出來給所有人瞻仰了一通,和牌匾一起被人虔誠的上香叩拜。


  從省城到縣城,再到現在鎮上,這些人全都這麼熱情,卻將顧采寧一家子給折磨得筋疲力竭。


  「你猜,等咱們回去村子里,會不會村長也帶著人掛著鞭炮在等著咱們了?」酒席上,顧采寧悄聲問高風。


  高風眉心一擰。「很有可能。」


  「我們能拒絕嗎?」


  「不行。」


  嗷!

  顧采寧簡直要瘋了!


  虧得高風拒絕了皇帝賞賜的那個爵位。不然,她都可以想象得到這一路回來他們會受到多少熱情款待了。甚至等回到家之後,還會有人源源不斷的上門來找事。


  兩個人臉上端著虛偽的笑,不停的和過來向高風敬酒的人微笑點頭,心裡卻一直在盼著這個酒席趕緊過去,他們要回家!回到自家的狗窩裡好好的自由舒展!


  終於,一場酒席熬到結束。原本鎮上的鄉紳還想請他們去自家府上做客,但高風嚴詞拒絕。


  想什麼見狀,也就不再勉強。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齊刷刷的送他們一家到了鎮子門口。


  在這一群人里,保和堂的劉掌柜赫然也在。


  送他們出了鎮子后,劉掌柜就悄悄的湊到了高風他們身邊。


  對這位劉掌柜,高風和顧采寧還是存著幾分好感的。高風就對他點點頭:「我們不在的這半年時間,多謝您幫忙照看我家的蛇院。」


  「沒事沒事,本來我們也是每個月都要過去取蛇毒,還有蛇蛻蛇膽那些的。你家的地方大,我們現在都已經是直接在那裡把東西取完了再走,省時也省力。」劉掌柜笑呵呵的擺手,「不過,你們不在,我們只能用絲帕過濾蛇毒,浪費了好多呢!看著留在絲帕上的那些蛇毒,李師傅都嘆了好多回氣了!現在你們回來了,他可算是能鬆口氣了!」


  「不過……」


  馬上他又話鋒一轉,也忽的壓低了音調。「最近我妹夫過來我這裡取蛇葯的時候,跟我說去年年底,丹陽鎮那邊開了一家鋪子,那裡也是專營蛇肉的,而且做得口味也和咱們鎮上醉仙樓的差不多呢!雖然鋪子不大,但他們要價便宜,才開沒多久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好些吃不起醉仙樓的人就都去那裡吃飯了。」


  顧采寧聞言,她立馬眉心緊擰。


  「是這樣嗎?多謝告知,我們知道了。」她點點頭,嗓音里透出幾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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