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此生唯一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是依舊瑟瑟的秋風。
「你是說…」程煜拚命在腦海中思考著解決辦法,又對黎開的猜測感到憂心忡忡:「時之罅隙的入口靈境之湖,可有吸引、渡化惡靈之功,借著如今鬼門大開,惡鬼沖世,源源不斷的惡靈被引向鏡湖,達到一定數量就會幹涸鏡湖之水,屆時裡面困著的異人一族,便可趁機衝出屏障,進軍人間?」
黎開看著程煜的雙眼,有什麼靈光一閃而過,突然覺得,時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可以連接得上:「一早你與露離師父所感知的惡靈現世,調查其不斷增多一事的怪異之處,遏制其不斷激增的數量,不正是你們下界人間的初衷所在,後來掐算得知噬靈之寄將要降世,便起一賭,所以師父與師姐並不是巧合出現在陪京附近,會路過解救難產的母親,也正是因為腹中的我而來。」
「導其向善,感三魂七魄於內的程煜你,便在剛出生的我身邊留了下來,因我體質,更加容易招引惡靈,你保護我免受其所擾的同時,也不斷的以我為餌,得以除掉更多的邪惡之靈。」
程煜聽著黎開如是說,目光有些閃躲,但黎開並沒有因此而停下,繼續理著頭緒。
「這樣一直到我及笄之年,你發現不以天神之力現於人間有些力不從心,加上日久與眼前人的感念,致使你冒險將一魂一魄寄於我身,以補我靈智殘缺,可是如此一來,惡鬼便更加肆無忌憚,繞陪京而生,後來提莫邪劍的凶靈和傳說中的勞火鬼到此,也許都是異界再為如何打開鏡湖的封印而做的試探。只是不知用了些什麼手段,吸引而至的不僅是惡靈,還有具備完整靈識的山精野怪,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之後,金陵城內,多事頻生。」
確實經過黎開這麼一說,十數年來的經歷都有了緣由,一切的背後就好像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全權操控,不計代價,只求結果。這個結果,現在看來也呼之欲出,異界之主的捲土重來,無疑將是六界的又一次浩劫。
「這麼說來,已經不是我們幾人就能解決的事了,要不要…」公孫念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麼,看向黎開:「要不要上報神界九重華天,早做安排。」
「不可!」程煜打斷了公孫念的話:「上曉天聽的話,黎開的身份便再也瞞不住了。」
「瞞…不住?」黎開不明所以,詢問的目光看向程煜,他豁然起身,也有些後悔為什麼就這樣口無遮攔地說了出來。
「噬靈之寄…」公孫念也站起身來:「是九重華天之上的禁忌,一經發現,輕則監禁終身,重則,當場處決。」
「什麼噬靈之寄…」程煜一拳重鎚在地上,然而出手力量雖大,但絲毫沒有對地面造成任何改變:「哪有什麼噬靈之寄,若是旁人也罷,念兒你何嘗不是也一起,經歷了這諸多是非,那是黎開,是黎開啊!是會哭會笑,活生生的一個人,是朝夕相處,榮辱與共的夥伴;是為了解救身邊之人,能豁出性命的摯友;是心懷救贖,樂善好施的善心之主;亦是程煜此生,唯一的摯愛!」
最後一句說完,程煜抬頭,星目熠熠生輝,那是換作任何人,看一眼便會沉溺其中的爍眸,此時是無比堅定,為了守護而義無反顧的信念和誓言,所有的美好與真實,都揉碎在一抹目光之中。黎開再次晃神,這雙眸子看了那麼多年,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汪洋,直至現在的每一次對望,都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地墜落其中,甚至忘記了自己會不會浮水。
兩人的感情早已看在大家的眼中,不過是從未想會今日這時一般,說出口而已。那不光是一個男子對心愛女子的炙熱心意,也是一份守護的承諾,是敢於與命運對峙的勇氣。曾幾何時,黎開心中對未來的迷茫,在於自己特殊的體質,堅持本心之初,到現在恍若有些逆天改命的味道。
「不讓珍視之人孤身犯險而不能救,不因力不能及看世人掙扎苦求而無門。」黎開喃喃念道:「沒想到當日拜師時所許下的願望,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不是當初心之所向變了,而是在境遇的變化中,我們各自不得已,需要暫時偏離去掃清絆腳之石,以確保能回到最初的路線上。人活一世,皆在為達成心中所願而努力著。」
「可是程煜,每個人,又不該僅僅,只為自己而活,是嗎?」黎開看著面前緋衣翻飛,心裡想著,念著的無一不是何德何幸能與之終老,輕輕將身子靠過去,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肩頭,那份渴望不能再渴望的熱烈,依舊能讓黎開此刻的那顆心,似小鹿般亂撞。
程煜苦笑:「念兒,你作證,記得到時告訴露離,賭局,終究是我贏了。」
攔著懷中香軟的肩膀的手,微微發抖,公孫念默默地背過身去,看向天空中那個滲人的黑洞,想起九重天上那兩個打賭的青年才俊,一個現在蹤影全無,一個深陷其中,世界彷彿從這道裂口出現之後,再也沒有天亮。
陰鬱的天色,讓人的心情也十分壓抑,黎開聽到程煜到現在這個局面,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由得一笑,從程煜懷中鑽出來:「事情雖然已經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可是又不代表,沒有與之一戰的權利,只是,需要從長計議。」
「說的也是。」公孫念口哨,將在門口打盹的羊駝努努叫進來:「改朝換代那麼大的事,還不是被我們說做就做了,不過程煜有一點說得對,黎開你不能被監禁關押,為了自己所珍視之人,為了眾生黎民,就算要拼盡全力,也該有個出謀劃策之人,我們需要你,除了需要你的力量,更需要你的頭腦。」
「可是,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那裂縫,若是任其持續擴大,金陵城定是朝不保夕,就算合我們幾人之力,也不一定能夠重新填補上,何況此時老官兒蹤跡全無。」程煜說著,突然警覺起來,廊上兩個影子閃過之時,正巧被他捕捉到。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