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進退兩難(一)
陪京城裡,天色明媚,一牆之隔的大理寺天牢中,卻陰森潮暗,只有兩邊幾盞油封閃亮著微弱的光,彷彿這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進來的人們想要再親眼見一見陽光,就只能等到提外受審,或者當眾行刑。
有間牢房約莫只有一丈見方,牆壁地板皆是表面粗糙的太湖之石鋪成,堅硬無比,稜角分明,光腳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會被蹭破皮膚,表面稍微光滑的地方,沁著一些黑紫,不知道吃進多少犯人的血肉。門窗的柱子都有手臂粗細,生鐵鑄成,牆角里放著一隻糞桶,散發著酸臭。
嘩啦呼啦,稍微一動,就能看見糞桶邊還掛著枷鏈,鎖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兩鬢已有花白,但背脊挺得筆直,安靜地盤坐在地上。
「將牢門打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獄卒們前前後後地忙活,又是點頭又是哈腰,老人無意理會他們的殷勤,眼睛一眯,便嚇退了一眾人等。撩袍,彎腰,步履有些蹣跚,幾次抬腳,才跨進了牢中。中年男人已然聽見了聲響,頭也沒抬,繼續閉目養神。
老者乾咳聲漸起,喘了好幾口,才平穩下氣息,開口說道:「齊侯,別來無恙。」
「有勞屈尊,這天牢晦氣重,陰氣盛,太傅身子羸弱,不該來此。」齊玉微睜雙目,從雜草堆中,翻出一方坐墊,缺邊少角,隨手拍了一拍,準確地扔到老者腳邊。身上一動,就帶起糞桶的異味,時不時飄散到空中,引人作嘔。
老者向後面人伸手,隨侍的僕從將外衣脫下,抖抖上面的灰塵,邁步進來覆在坐墊上,攙扶著老者慢慢坐下后,才伏身退了出去。
「想想,我們也有許久,沒這麼好好坐下來,暢聊一番了。」老者仰頭回憶:「想當年我還不似現在這般佝僂,你也少年英勇,並無華髮,一轉眼,快三十年過去了,歲月如梭,不服老是不行咯。」
齊玉冷哼一聲,並不想繼續話題。
老者並不在意齊玉的冷眼,繼續說道:「你初入官場便少時言寡,怎到了如今,徒增年紀,不曾改正?」
「太傅此行,想必不是為說教和敘舊而來,不如省卻那些個客套,直奔主題吧。」齊玉左右動動已經僵硬了的脖子,盡量不帶起塵灰和酸臭氣味。
「你知道,我意不在害你滿門性命,現在聖上主張削藩,那西南兵權,你拿在手裡也是塊燙手山芋,何必,何苦?」
「我若手中沒有這一方權令,太傅如今可還會於此好言相勸?齊玉忠於朝廷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堅守的不過是一門榮耀與無辜眾將的性命,我兒此去前線如何被構陷滅口忠良,軟禁都督曹禺,太傅應當比我更加清楚。」齊玉握緊枷鎖的手,青筋盡露。
「虎父果真無犬子,曹禺這廝太不中用,跟你齊家的小子比起來,差得遠啊,扔也就扔了,你這當父親的莫要太過狠心,時不我待,要是有什麼行兇之人先行一步已經將曹禺刺殺,來個死無對證…」
齊玉雙眼血紅:「你要的是虎符兵權,如今我已獲罪入獄,儘管找個理由拿去便是!」
老者也猛然靠近,枯瘦的手像鬼爪一樣擒住齊玉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近前用幾乎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要的只是齊暄帶著兵符,連同你昔日兵屬統將回來,而不是讓他們帶著大批兵馬,揮師陪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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