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眼疾爆發
放下程煜往回趕路不談,南直隸首府,南京城黎府內,良辰手托金玉散,小心翼翼揭開化清眼上的紗布,輕手輕腳地為其換藥。
「程煜去了多久?」化清問道。
「還差幾日就一月整了。」良辰一邊回答,一邊用清水蘸著,擦去化清眼周的膿水,一個不留神,稍微手重了些,引得化清一聲輕哼。
「徒弟手笨,弄疼師父了。」良辰自責,這個平常大條,行事果敢的少女,似乎也有了溫柔細心的一面。
化清嘆氣,像是感應到自己土地心中所想:「良兒,你需知道,為師此番涉險封那勞火鬼,並非是因你除妖不利,你我修道之輩,不僅僅要修身以正身法,更要修心以正氣,危險對每個人亦都是平等的,不該有誰該來承受傷害一說。」
「若是徒兒能夠儘早除去那鬼,若是能早一步發覺院中氣場流動,毀了那子母陣眼,師父確可免這一遭劫難。到底是徒兒學藝不精,險些引得一方征伐,害了師父。」良辰依舊自責,小臉擰作一團,沒了平常英氣勃發的樣子。
「為師且問你,當初為何修道。」化清正色,聲辭有了些嚴厲。
「為修一身正氣,為守一方太平。」良辰答道。
「何為正氣?」
「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不獨善其身,兼濟天下。」
「何為太平?」
「路無飢餒,民不耕忙,無惡靈之亂世,少六界之紛爭。」
「為師可算修道之人?」
「師父性如水,修善緣,自是道中佼佼之輩。」
「既同是修道之人,為師護身邊之人安危,守這一方沃土寧靜,是否為修心之根本?」
良辰聽到此話,似乎心裡震動:「可是師父!」
「好了」化清打斷良辰的話:「開兒還在習早課,你且去同她一起,順便指點她一番。」
良辰垂眸,收拾好藥品,緩步退了出去。
化清撫上眼前被重新換好的紗布,感嘆時光飛逝,歲月張狂,這徒兒自收留那日起至今,已有十七八載。當年在狼窩裡看到這個小鬼的時候,她正和一群狼崽子爭搶食物,足歲的年紀就開始茹毛飲血,還不等人走近,便稍有察覺,靈覺和根骨都是百里挑一。想到自己這身本事正無傳人,就將她帶回撫養,因懷中有一木牌,寫明生辰八字,正是良時,便取名良辰。
如化清當年意料一樣,良辰幼年就初顯鋒芒,別人修習數年的成果,她修鍊數月便可達到,並且痴迷於劍術,與別的女孩子不同,因體質優良,所練真氣淳足,劍鋒凌厲,師徒兩人遊歷大川山河,以降妖伏魔為己任。
正想著,從外面翻身進來一人,身著紅衣,肩膀上攀著只狸鼠,看見化清吱吱直叫。
眼睛受損,似乎聽力就極其敏感,未等來人出聲,化清先道:「念兒竟然捨得將這小東西給你?」
剛說完,猜猜一下滑翔到化清身上,順著衣袖攀附到肩頸上,收起小利爪,仔細嗅著化清的眼睛周圍。
程煜仔細看看化清,有些擔心道:「此番我前去,沒見到駝青,念兒恐怕有麻煩,助她採藥之際,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雖然留下了紙信、藥方還有猜猜,我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好像找到了病源支出,猜猜將化清眼前的紗布撕開,小舌頭涼涼的,舔著化清眼睛周圍又流出來的黃膿。化清被狸鼠猜猜弄得又痒痒又疼,咬牙忍著,聽到程煜的經過不禁也心下一緊:「信箋何在?」
程煜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化清,知道他雙眼不得視物,便說給他聽:「信上只寫了一句話,『酒與狸鼠,缺一不可』,還有我一起帶回來的雲萍草,也不知如何入葯,我想著回來與你商議看看。」
化清摩挲著信箋紙,上面有著一股獨有的草藥香氣,並非是官造宣紙,而是用木本竹簡搗碎了,自家作坊產出的特殊紙張,公孫一家除了醫術卓絕,更願意自己用草藥研製些日常用品,紙張也在其中。
猜猜舔了一陣,化清眼睛周圍結成了一層薄薄的透明痂,似乎是猜猜的口水中分泌的物質形成的,有效制止了黃膿外流,不過依舊還是腫的跟兩個核桃一般。
「此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倒是念兒那裡。」還不得化清把話說完。
門外一小廝近前來報:「仙道,門口有一個姓林的商人求見仙道。」
林氏?想必是那紅衣婦人的夫家。化清輕撫了下狸鼠猜猜,讓它鑽回到程煜的袖袍中休息,自己拿了塊乾淨的紗布,簡單纏了纏便和程煜一起,去見那富商。
廳堂之中,良辰和黎開都在,黎開適才就見了策馬飛馳回來的程煜,也是挂念化清的眼傷,二人並未多說,就讓程煜先去探視化清的情況,此時正在堂中與良辰一起詢問林家的事情。
那姓林的商人,見到雙目被遮的化清,當即扯著自家娘子跪了下來:「仙道,求仙道救救內人,自那日變故之後,本來見內人身體已有好轉之象,近兩天發現也是雙目紅腫,時常流淚,並伴有噩夢侵擾,已是食飯不思,只敢少眠,再這樣下去,恐怕,恐怕…」說著語氣輕顫,握著娘子手也是冷汗直出。
眾人將目光定格在那婦人身上,只見她與月前所見更加消瘦,面龐柔和,雙眼微微紅腫,水汽瀰漫,與化清雙眼的癥狀有相似之處,看向自己相公的眼神中,心疼、感激又有些疲憊。
「並非是我師父不救,他老人家的眼睛,也不曾好過。」良辰搶先護著道。
化清輕輕側頭,伸手制止良辰。
就聽那商人又道:「其實不光是內人,小人這兩日在城內走貨,發現有類似病狀之人已不在少數,就算不為小人荊妻,長久以往,南京城怕也恐生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