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張媽站起來掀開門口的厚帘子,陳亦旋順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離門約摸半米處,站在那兒的人正是孟瑞。


  陳亦旋獃獃地看著孟瑞,孟瑞也看著陳亦旋,兩人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有片刻的不自然,不過一會兒,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張媽是經驗多豐富的一個人,一眼掃過去就已經看出這兩人關係不一般,有點後悔剛剛時機不對,對著陳亦旋說了那番話。她很是識趣地笑道:「阿旋,這是你朋友嗎?」


  陳亦旋不知怎麼的,騰的紅了臉,嘴裡還叼著麵條,機械般地點點頭。


  孟瑞禮貌地朝張媽頷首致意,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轉到了陳亦旋身上。


  張媽看著情況好像不太對,找了個理由要出去,穿過帘子時,轉身沖陳亦旋笑著道:「外面人多,我去幫忙,你有啥事兒儘管叫我,張媽耳朵好使著呢!」


  陳亦旋點點頭,繼續埋頭吃面。


  狹窄的過道里,張媽朝著孟瑞走過來,在他跟前停了一會兒,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幾秒,孟瑞就站在那兒,隨她打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張媽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側了側身體讓她通過。


  過道外的大堂里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過道內的員工休息室里安安靜靜,悄然無聲。


  兩個人隔著帘子無聲的對峙。


  最終是孟瑞敗下陣來,他掀了帘子進屋,掃了一圈后,坐到剛剛張媽坐的椅子上,一臉無奈地看著她:「還吃呢?差點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陳亦旋不搭話,夾了一大塊牛肉往嘴裡送。


  孟瑞繼續尬聊:「你怎麼吃什麼都這麼香啊?這家牛肉麵不好吃啊!你的味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陳亦旋仍舊不理他,自顧自地端起大碗喝湯。


  孟瑞嘴角彎起來,著看她,露出一臉討好的笑:「你慢點啊!沒人跟你搶。」


  陳亦旋吃完面,「哐」的一下把碗重重地擱到桌上,正準備起身去拿紙巾擦嘴,孟瑞已經一副乖巧的模樣遞上了紙巾。


  陳亦旋瞥了他一眼,沒理他,徑自走到桌邊抽了張紙,看到旁邊還有牙籤,又倒了根牙籤出來剔牙。


  她穿著臟臟舊舊的軍大衣,帶著破破爛爛的雷鋒帽,掀著嘴唇剔牙,表情猙獰。她站在那兒斜著眼睛看孟瑞,一副看神經病的神情。


  孟瑞看著她這副犀利的打扮,眼神中難掩嫌棄,但更多的是忍俊不禁:「小旋子,你這模樣上街,一定會成為網紅的。」


  陳亦旋啐了一下,緩緩開口:「孟瑞,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她扔了牙籤,一手叉腰,一手捂著肚子,一副潑婦罵街的模樣,「我喜歡你的時候,可勁兒往裡身上貼的時候,你跟塊千年不化的冰山一樣。老娘現在看開了,不想在你這歪脖樹上吊死,你又顛顛兒地跑過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嗝兒,這嗝直接把她醞釀好的話全趕跑了,腦子裡只剩一片空白。


  孟瑞輕輕一笑:「是啊,我有病。昨天還去看醫生了。」


  「哦,那醫生怎麼說?我看你病的不輕,沒讓你住院治療?」陳亦旋隨口問道。


  「醫生說,葯不在他那兒。」孟瑞看著她。


  「那在哪兒?」陳亦旋被他看得不自在,腦子有點短路。


  「醫生說在我心裡。我想了許久,我心裡只有一樣東西——」說著他拉住陳亦旋的手,「那就是你。」


  陳亦旋被他這番話說得心痒痒,剛剛裝腔作勢的潑婦模樣全都不見了,只剩一副小女兒家的嬌羞。


  孟瑞笑著把她拉到懷裡,兩個人在這逼仄的空間里你儂我儂。


  「喂!喂!陳亦旋,你的口水!」陳冬暴躁的聲音如一道驚雷炸在她心上,孟瑞的懷抱成了幻影,旁邊只有一床破破的棉被。


  陳亦旋茫茫然睜開眼,看到陳冬那張臉在她眼前不斷地晃動,瞬間清醒了幾分。


  「你吃個早飯就算了,吃到張媽的床上去了是怎麼回事兒?」陳冬一臉地不敢置信。


  意識漸漸回溯,陳亦旋想到剛剛張媽跟她說什麼來著,哦,說她兒子挺好的,然後呢,她吃完了,感覺特別滿足,又不想繼續和張媽聊這個話題,於是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閉著眼睡著了。


  昨晚熬夜打遊戲,精神不濟,玩物喪志啊,玩物喪志,陳亦旋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己耳刮子,一臉尷尬地看著陳冬。


  「還不起來呢?要不是我剛剛上來看看,你還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去!」陳冬拍拍手套,沖她招手,「走,跟哥回去睡。」


  陳亦旋老老實實地爬起來,整理好床鋪,跟張媽道完謝,跟著陳冬往外走,走的時候還環視了一圈大堂,早已經沒了阿卡的身影。


  路上,她一邊走還一邊想剛剛那個夢,多希望剛剛那個夢是真的呀,可惜,孟瑞撒嬌的表情只會用在演戲上。這樣一想,陳亦旋覺得他們孟家人的才能還真是別緻,個個的演技都是影帝影后級別的。也難怪孟誠晨能再娛樂圈紮根,除了有北山集團的財力支撐,她自己能撐起一部劇的演技,也著實沒有浪費一身好基因。


  昨天陸長明說李郁沒有回家過年,看來是留在了江城和孟家人一起。想到李郁,陳亦旋驚得一拍腦門兒,昨天忘記給義父拜年了。


  陳冬被她這一驚一乍嚇到了,按著太陽穴:「丫頭,你可別這麼鬧,哥昨天酒喝多了,今天還有點頭疼呢!」


  「嗯嗯。」陳亦旋連連點頭,雷鋒帽的帽檐也跟著晃動。


  太陽照著大地,溫度已經上來了些許,陳亦旋將這身犀利的裝扮卸下,掏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連忙給李建國去了電話,剛接通,她就甜甜地喊道:「義父,新年快樂呀!」


  電話那頭是李建國中氣十足的回應:「臭丫頭,今天都初二了,你說你幹什麼去了?」


  「義父,我昨天跟冬哥拼酒,喝多了。」陳亦旋瞎找著理由。


  李建國繼續咆哮著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這麼好騙?你昨天都給陸長明打電話了,怎麼就不知道給我打?你是和李郁那小崽子一樣,出去看了花花世界,就忘記家裡的老人吧!」他還想說些什麼,被旁邊的中年女聲呵斥著打斷了:「旋旋呀,在山東過年好玩嗎?」


  「義母,挺好的,過兩天我回去看你們啊!」陳亦旋甜甜的笑道,只是電話那頭彷彿傳來木樁碎裂的聲響,心道義父是真被氣著了,她吐了吐舌頭,又和義母閑聊了兩句家常才掛了電話。


  這邊說完,想了想,她給李郁打了個電話:「郁哥哥,你今年怎麼沒回家過年啊?」


  李郁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情緒沒什麼起伏地道:「公司有事,所以沒時間回去。」


  這麼公式化的回答,陳亦旋當然不信,隨口反問道:「我怎麼沒聽說公司出事了?」


  「南美港口的船被扣押了,還有一艘小貨輪出了事故。」這下輪到李郁有些驚訝了。


  「……」陳亦旋驚訝得沒說出話來,怎麼都沒有人告訴她?孟瑞沒有,阿卡沒有,就連陸長明都隻字未提!

  「行了,不跟你多說了,孟總不在,我這邊忙著呢!」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多嘴了,立刻掛斷了電話,連個新年祝福都沒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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