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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對牛談情

  「第一見面怎麼了?」雲初緊跟著問。


  「第一次見面啊……」翁老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面色變了變,似高山,似深雲,似喜,似悲,似急,似怒,就跟變臉似的。


  雲初也不急,就靜等著。


  「他倆第一次見面好像對視了好久。」好半響,翁老道。


  雲初有些好笑,「就這樣?你是想說他倆可能從那時候起就彼此暗戀對方?」想了這般久,就這個答案,你老透逗了嗎。


  翁老卻抖了抖袖子,又拿出了個火折了遞給雲初,「不正經的臭丫頭。」話落,便向前走去了,只是幽暗的光亮中,濃黑而爬著皺紋的眉宇間似乎閃過什麼。


  他倆第一次見面……


  見翁老都朝前走去了,雲初心裡雖然覺得不可信,但是也沒問了。


  翁老停了一會兒卻是又道,「不過,太子烤得一手好雞,倒是讓老頭兒我嘆服啊。」說話間,翁老自個兒又停下,轉回身看著雲初,「你不知道太子烤得一手好雞吧。」


  雲初一個白眼飄過去,「何止知道,我還吃過呢,雞腿都是我的。」


  「你吃過?」翁老很是狐疑的看著雲初,「太子竟然……」


  雲初看著翁老像羨慕不像嫉妒又頗為驚訝的模樣,好笑,「莫不是,你還沒吃過,嗯,味道杠杠的。」


  「你可真有口福。」翁老這般說了一句,若有所思間,便轉身又朝前走去了。


  「那季舒軒呢?他小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雲初突然道,有些事情,她總要弄明白。


  可是翁老卻是哼哼了兩聲,不說話了。


  「你不是說季舒軒比較可愛嗎,如何個可愛法,是不是天姿聰穎,招人喜歡,又或者……」雲初道,「總能猜到老頭你需要什麼,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你說的是神,不是人。」這時翁老道,隨即下一瞬,面上一喜,便幾步朝前走去。


  雲初也緊隨其上。


  面前赫然是一座石牆。


  「哎,我說丫頭,我們已經走近了死胡同,你怎麼一點不慌也不驚訝。」翁老偏頭看著已經站在她旁邊的雲初,火光幽映著她潔凈冷靜的眉眼,似乎都莫名的讓人靜下心神,讓人舒坦。


  雲初看著翁老,語氣份外雲淡無情,「到了死胡同,你還能這般高興,這裡肯定有機關了,快開吧。」


  「不好玩。」翁老念叨著,果然便抬手在門上畫了一個形狀,那原本緊閉的石牆突然向兩側分開。


  一片光亮,赫然透了出來。


  靠,雲初看著眼前的一切,也不禁咋舌。


  裡面是一間石室,石室極大,牆壁光潔,足有好幾百平方米,分類列齊,有層層排排,只一眼竟看不到頭的書架,上面皆放著各式書籍,再一旁便是一些金銀珠寶堆放在那裡,光亮就是由他們所散發。


  而在珠寶的另一旁,堆著幾個黑木大箱子,裡面不知道放了些什麼,反正翁老當先朝那裡走去。


  「這安王府是多有錢啊。」雲初嘆了一聲,看了眼翁老,卻是朝那些書籍走去。


  翁老看了雲初一眼,沒說話。


  雲初將手放在那書籍上,輕輕一拂,這麼多的書竟無一絲塵埃,可見,每日都是有人打掃的,而且,好多都是孤本,兵法攻謀,詩書禮經,琴樂棋譜,樣樣齊全。


  堪比皇宮的御書房了吧,不過,御書房她倒是沒去過,敢明兒要去逛逛。


  雲初心思動著,輕輕掃了眼,目光便朝著書架的最後一方走去。


  那裡倒是沒什麼特別吸引人地方,只是所有書籍極為整齊,不落塵埃,就那幾本極沉舊的書籍擺放在那裡,灰塵積滿,看上去,似乎有幾百年沒動過的樣子。


  雲初拿起,翻開……面色一點一點凝重。


  「丫頭,估計這安王府剛采了貨物,這東西方才如此之多,你趕緊的過來,幫我揣著點。」這時,翁老朝著雲初招手。


  雲初這才合上書,輕輕呼了一口氣,朝著翁老走去。


  「來,拿著。」雲初接過翁老遞過來的東西,面色卻是一黑。


  「別小看這個東西,用處大了去。」


  雲初看著手中那長長的類似於人蔘的東西,反正藥草方面他不懂,可是卻知道極其珍貴,「老頭兒,太子是沒給你錢嗎,你倒底是說這東西極難得,還是說怕花銀子。」


  「嘿嘿。」這時,翁老卻是嘿嘿一笑,「反正安王府用不完也是浪費,老頭兒我這是在幫他們。」


  雲初看一眼翁老手中還拿著三四枝,當即撫額,「這般貴重的東西拿了,安王府這般久都沒人發現?」


  「這東西只有老安王妃會清點,可是她每次來,也只是拿,從沒點過數,所以,當然不會發現。」


  雲初眸中升起疑惑,「安王府要這般多的……」雲初拈拈手指,「這個人參做什麼?」


  「這是雪痕草,老安王有舊疾,時不時要用。」翁老自顧自的,三挑四撿的便已經將三根雪痕草給塞進懷裡,一拍雲初的肩,「走吧。」


  雲初這才跟上翁老的腳步,只是眉宇間,黑線掉落,搞了半天,大晚上的,她和翁老到安王府暗道夜遊,就為了這麼個東西,還價值連城,翁老分明就是不想花銀子吧。


  「老頭兒,你拿這個做什麼用?」雲初當然是好奇的。


  翁老腳步不停


  翁老腳步不停,「製藥丸。」


  「給太子……用?」雲初試探性道,又或者,心中已經肯定,因為這雪痕草,香味清新,細聞,竟似有雪松之香,倒是與景元桀身上的氣息相似。


  翁老道一聲雲初聰明,便不再開口了,相較於來之前,腳步倒是走得快了些,不過,倒是雲初跟得上的速度。


  走至剛才進來之處時,翁老和雲初皆將火摺子一滅,翁老手上在某處一按,地道門開,夜色流瀉,翁老在前,雲初在後,只不過,二人腳步剛一抬,卻皆是一頓,然後,翁老不知怎的,就不見了。


  「出來吧。」而與此同時,地道外,響起安王景知煦的聲音。


  我靠,自個兒跑了,留她在這裡被人抓。


  可,話說,那老頭兒是怎麼消失的,什麼奇特怪異的武功。


  「再不出來,我就放箭了。」景知煦的聲音再度傳來,已經帶了威脅之意,雲初左右看了眼,又看了眼後面,輕嘆一口氣,這才提起初擺。


  她就知道,堂堂安王府的緊要秘道,又放著那般多的好東西,豈是能隨意進出的,估計翁老以往進出多次,安王早就生疑了,只是今日個算好時間等在這裡,而她……


  果然,點背,不能怪社會。


  所以,雲初抬起腳步緩緩向上。


  這下,景知煦不知會如何對付她呢。


  而就這般一瞬,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外面眾所圍攻帶來的沉壓之氣。


  ……


  香風旖旎的屋子裡,歌樂嬉笑之聲不絕於耳,透過窗戶飄了進來。


  雲花衣看著面前出現的人,面色複雜。


  「你……」


  「趕緊穿好你的衣服。」來人只是冷冷道。


  雲花衣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方才突然出現,翻飛壓在她身上肥胖男子的人,手指動了動,卻是無力般的癱軟下去,「我,被人下了葯。」


  「還能讓你中招,可真是不容易。」來人語聲微冷,但是卻並沒打算幫忙,甚至於連看都看沒雲花衣一眼,似乎極不喜她,話一落便讓身旁的人扶著,躍窗而出。


  與此同時,一顆藥丸自窗外而入,落在她的面前。


  「喂,你……」雲花衣開口,可是看著轉瞬間空無人影的屋子,聲音又頓了下來,目光落在那藥丸上。


  「只能短暫緩解。」窗外又再度飄來一道聲音。


  雲花衣面色猶疑,雲楚能來救她,能給他解了聲穴,還給她藥丸,她就該是感激不盡了,難道還指望他叫人來給自己穿衣裳,給自己解藥,而且,她知道,自己此時中的毒,根本沒有解藥。


  不過,雲楚竟然會來救她?竟然是雲楚來救她?


  難道,今日之事真就是雲初所為,只是想懲罰她一下,所以雲楚才來救她?

  這般想著,雲花衣心中方才對雲楚的一點點感激之情,早就消失殆盡,隨之而來的,身體的火熱也越漸明顯。


  當下,將藥丸丟進口中。


  不過半響,體內熱意退下,力氣也漸漸恢復。


  好半響,雲花衣起身,看著地上暈過去,渾身赤裸面目可憎的肥胖男子,面色一狠,拿起身旁一個花瓶就像其頭上摔去。


  「竟然想碰我,去死……」


  可是,剛舉起,又一怔,這般讓他死了,不是太容易了。


  ……


  遠離紅粉鬧市的喧囂,清寂的長街里方才是雲楚這般矜貴清雋的公子該待的地方。


  華落推著雲楚,費解,「公子,為何要救二小姐,依屬下看,她就是咎由自取,眼下,給她點教訓也是活該,你看她之前夥同著靜側妃是如何害大小姐的。」華落顯然很是不甘。


  雲楚任晚風拂面,神色清冷,卻是道,「如果此時此刻,即將貴為安王妃的雲花衣出了事,你說,會如何?」


  華落一怔,隨後思慮半響,卻是道,「定然是名聲掃地,做不成安王妃不說,肯定還落得一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這些時日里,據你所查,你覺得安王對雲初,是不是又不太一樣。」雲楚又道。


  聞言,華落愣了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公子你是說安王爺可能就等著二小姐行差踏錯,然後……」


  雲楚點點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願二小姐此次若是記得你的好,幡然醒悟,以後不再與大小姐為難,就最好了。」華落言辭間顯色對雲花衣是極為不滿的。


  「不過,看今次這手段倒不像是安王所為,又是何人要置雲花衣於聲名受損的境地呢。」雲楚淡淡的嘆了口氣,清透的眉目間閃過什麼,卻是讓華落帶著他回府了。


  ……


  地道內,雲初走得輕且無聲,四周一片靜悄悄,只聞晚風灌進來,發出噥噥的迴響聲。


  雲初正思索著一會如何解說,便聞外面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知煦你在這裡做什麼?」是老安王妃的聲音。


  「見過母親,地道內進了生人,我正在捉拿。」


  老安王妃此時正由范語扶著,上前一步,疑惑的看著景知煦,「地道內進了生人?」然後看了眼四周,隨即面色松下,「定是你誤會了,是我方才派人下了暗道去取東西。」


  聞言,景知煦看向自己的母親,面色複雜,「今夜父親舊疾未發,應當是不會用藥的。」


  「呵呵……」聞言

  ……」聞言,老安王妃溫和的面上一笑,「是這幾天想提前先拿出來備著,方才帶著丫頭走至這裡,卻又發現沒拿了火摺子,便讓一個丫頭留在裡面看著呢。」老安王妃話落,便對著身旁范語點點頭,「小寧,我們下去吧。」


  景知煦看了眼那小寧,二人目光在空中對視,見其確實無異。


  景知煦又看了眼老安王妃,這才后一揮,傾刻間,方才整嚴肅冷的氣息一松,所有人退下。


  「不如兒子陪著母親一起吧。」景知煦隨即上前一步就要跟上,卻被轉過身的老安王妃抬手阻止,「你去忙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父親身邊有我,就夠了,近日我已經在選期,雲二小姐我看著不錯,你還是要多去走動走動的。」


  這話一說,景知煦的面色明顯變得有些不太好,卻是點了點頭,帶著青樹轉身離開。


  雲初站在在地道口,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要走出去了,可是竟然是老安王妃來替她解圍。


  所以,她此刻沒動,看到老安王妃帶著丫鬟,一步一步走至她的面前。


  「見過老安王妃。」該有禮數,雲初自是不能少的。


  老安王妃笑看一眼雲初,「今天白日個想請雲大小姐喝茶,沒有成全,沒曾想,到了晚上,雲大小姐自個兒倒是來了。」


  「所以,老安王妃現在是想如何做?」雲初就靜靜的站在那裡,不懼不慌,神色恬淡,面上甚至帶著微微的笑意。


  老安王妃看著雲初,好半響,輕嘆一口氣,「難怪能讓知煦心思往之,不說容貌,如此情境下,光這份氣態也是常人難之。」


  「老安王妃過獎了。」雲初笑,畢竟,她現在可算是拿捏在老安王妃的手裡,不管這老安王妃什麼心思,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老安王妃上下打量雲初一眼,看不出是何心思,但確實沒什麼惡意。


  「知煦不是個心思簡單的孩子,現在定然是還派人關注著外面的,我一會兒先出去,過個半響,你再出去吧。」老安王妃突然的話讓雲初平淡的神色終還是微微變了變。


  這個老安王妃會不會太好說話了些。


  「你是個好孩子。」老安王妃又對著雲初說了句,便讓丫鬟扶著走了。


  「不知老安王妃如何知道雲初在此處?」雲初突然開口。


  老安王妃腳步一頓,卻沒迴轉身,但是雲初卻覺得老安王妃似乎笑了笑。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想來你該是知道的。」一走出暗道,雲初使聽到安王妃警告身旁丫鬟的聲音。


  這范語真不會向安王通風報信嗎?

  雲初眼珠轉了轉,隨即往身旁石壁上一靠,眼下,且等吧。


  「丫頭,你沒嚇壞吧。」而這個時候,方才悄無聲息逃走的翁老突然又無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雲初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還太子的師傅呢,還你一號召前仆後繼呢,方才將我一扔,就跑了,現在沒事了,又跑了出來,看不起你。」


  「哎哎,什麼叫我跑了,老頭兒我方才是想起還有東西沒拿,又跑回那石室拿了,只是,動作太快,來不及和你打招呼。」


  「呵呵呵……」雲初乾笑幾聲,表示當然不信。


  「真的。」翁老顯然理虧。


  雲初不說話。


  翁老見雲初好像真是不想搭理他了,唇瓣動了動,然後笑嘻嘻,「丫頭,你別生氣,我給你說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雲初白眼一挑。


  「太子的秘密。」


  雲初眼底光色一動,但是神色平淡,「我是很挑剔的,諸如上茅廁,吃飯,喝水的事兒,你就不要說了。」


  「太子怕老鼠,這個算不算。」翁老說道,只是說話間,眼底飛快的轉過一絲嘆色,只是太快,雲初沒有捕捉道,當下眉頭擰起,「太子怕老鼠,真的假的,他隨手一揮,老鼠就沒命好嗎。」


  「信不信由你。」翁老這下感覺自己說了個天大的秘密,又開始嘚瑟起來,雙手插腰,可是半響,見雲初沒言語,抬眼一看,人家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猶豫一瞬,這才又道,「嗯,太子的毒……」


  「太子中了什麼毒?」這下,雲初來了興趣,這老頭兒從遇見到現在就在和她打太極,看似說了很多,可是根本的卻是一定未透,眼下,能這般主動說出重點,她當然要聽,還要揪著聽。


  翁老看著雲初,「生來幾月就有的毒,根入骨髓,解不了的。」翁老說這話時,聲音突然頓了頓,「所以,當時把他撿回來時,費了我不少好葯好湯的。」


  「解不了?」雲初蹙眉,「什麼毒,你翁老還解不了。」


  「這種毒,我翁老自然是解不了的,只有……」


  「只有什麼?」雲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翁老的袖子。


  翁老當即看著雲初,面色狐疑,「丫頭,你這般緊張做什麼?」


  「廢話,我現在可是頂著未來太子妃的名銜,如果還沒嫁過去,太子便一命嗚呼了,那我不是霉上加霉。」


  「就這樣?」翁老撇嘴,「沒良心。」


  「良心能當飯吃,快說,只是什麼?」


  「不說了。」


  「不說,我將你的鬍鬚拔光,還要將你方才把我一個人丟在暗道口差點被安王捉住的事情告訴太子……」


  翁老當即面色一苦,「你可不

  ,「你可不能告訴太子。」


  「我不止要告訴太子,我還要告訴季舒軒,聽你的語氣,他挺崇拜你的吧,自此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仗。」雲初惡狠狠的威脅。


  翁老卻突然退後一步,神秘兮兮的看著雲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太子也總是這般威脅我。」


  「那你說不說。」


  「不說,不說,不說,說了會更慘。」翁老話落,便身形一閃,出了地道。


  已經過了這般久,外面的人顯然是都退了,雲初當即身子也是一閃,緊跟其上。


  當然了,翁老的武功神出鬼沒,哪裡是她能跟上的,方出了安王府,便不見了人影。


  「破老頭兒,說話說一半,是要害誰啊。」雲初氣怒的看了眼四周,這才朝雲王府而去。


  ……


  雲花衣將手中花瓶放下,目光看著地上裸露的肥胖男子,嘴角突然露出一絲殘忍涼薄的笑意,而暗處,有人看著雲花衣,尤其看到她唇角那絲殘忍的笑意,眼底當即也閃過一絲冷然,身影一頓,消失在夜色中。


  原本是想著讓雲花衣丟了清白,名聲喪盡,做不成安王妃,可是眼下看來,似乎接下來的事,會更有趣呢。


  ……


  雲初一路飛掠著,眼看前方雲王府三個大字在夜色下發著亮光,足尖一提,卻又「砰」的一聲,然後下落,頓住。


  「啊,我的鼻子。」揉著有些發疼的鼻尖,雲初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人,沒好氣道,「突然出現不能說一聲啊。」


  「突然出現,為何要說?」景元桀看著雲初發疼的模樣,當即抬手,似乎想看看。


  雲初卻快速一個閃身,往後退了一大步,「男女授受不親。」


  聞言,景元桀面色似乎有些不好,手緩緩落下,只是定定的看著雲初。


  雲初站在那裡,看著一襲錦衣黑袍的景元桀,看他身姿筆挺,好像就是暈了半夜月光,又揉了幾下鼻子,這才道,「我方才看到翁老了,他說你是他徒弟。」


  「被逼著學了三個月,沒叫一聲師傅,算不算。」景元桀道,聲音依然是那般冷冰冰的,面色伋然是那般雪沉沉的,可就是哪裡好像不一樣,讓雲初覺得,如果以前看到景元桀是看到一座冰山,那現在,看到景元桀,就像是看到一幅畫中的冰山,山遠微光的,有了微末人氣兒。


  不過……


  「那破老頭兒還好意思讓我叫他師傅,騙子。」雲初惱怒,「還不道義,下次見著,一定要拔光他的鬍子。」


  「我幫你。」景元桀道,看著雲初的眼神一瞬未移。


  如果方才雲初沒注意,那眼下也注意到了,當下又退後一步,「我說,你這般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好看。」


  嘶,雲初倒抽一口涼氣,心跳都輕輕晃了晃,看著還站在那裡,說著如此讓人人亂想的話,卻伋然高潔聖清的人,景元桀這是要鬧哪樣啊。


  「嗯,我知道我好看,這事大家都知道,就不要說出來了,嗯,天色也黑了,我先回府了。」雲初不知怎麼的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當下一轉身就要走。


  景元桀也沒阻止,只是就這樣看著雲初走。


  雲初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一瞟,景元桀還站在那裡看著她,那目光……


  「嗯,你怎麼不走?」雲初看看天,又看看天,好像在很不在意的催促。


  景元桀看看雲初,又看看雲初,「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嘶,雲初再次倒抽出一口涼氣,景元桀這廝今晚是吃錯藥了吧,這白日里還不這樣啊。


  這一言一語撩拔的,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算了算了,此處不是久待之地,趕緊撤。


  雲初這般想著,轉角欲走,可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景元桀還站在那裡。


  大哥,我知道你很帥,帥得人神共憤,時時刻刻一個眼神,都能美出新高度,可是你這樣是幾個意思啊。


  於是,雲初硬著頭皮往回頭,在景元桀面前站定,在景元桀微微疑惑的眼神中道,「嗯,那個,天色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說話間,手還抬起,輕輕的,在景元桀肩上拍了拍。


  原本想問他和季舒軒關係怎樣的話,想了想也沒張口。


  景元桀本來就比雲初高出一個頭,雲初抬手拍景元桀的肩自然就沒了那份哥倆好啊的氣氛。


  所以,只拍了兩下,雲初也覺著彆扭,尷尬的笑笑,便放下了手,手剛放下,便聽到景元桀道,「你方才還說,男女授受不親。」語氣里……


  雲初側了側耳,她方才一定是聽錯了吧,她竟然聽出一絲傲嬌。


  屁。


  雲初正要暴走,卻猛的腰間卻是一緊,然後,呼息相觸。


  「靠,你要佔我便宜。」


  「噓。」景元桀卻沖她禁聲,那般神秘而嚴肅的樣子,雲初當即住了嘴,然後景元桀帶著雲初快速一閃,二人便躍向旁近一片暗巷裡。


  二人方藏好,雲初便見天空上躍過一人,不,應該說,是兩個人。


  而且,其中一個人,雲初還認識。


  雲花衣?

  她在這裡做什麼,而且,她懷中還抱著一個男子


  看上去,男子裹著被子,似乎是光裸……雲初心思還沒飄完,便覺眼前一暗,眼睫一眨,是有人以手擋住了她。


  了她。


  「別看。」隨即頭頂響起景元桀微低的聲音。


  「為什麼不能看。」雲初去拔景元桀的手,可是拔不動,正要發狠,景元桀就已經把手鬆下了,雲初那股力一下子沒了支撐,直接朝著景元桀的胸膛狠狠撞去。


  溫香軟玉觸滿懷,清雅氣息達鼻端,再加上方才掌心處那微軟細漱的觸感,高大上各種冷的太子這一瞬身子竟然僵住了。


  雲初也僵住了,因為就因著這麼一撞,她的手好像,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嗯,軟軟的……


  唰,下一瞬,太子突然猛的一把推開雲初,身形一閃,不見了。


  靠,方才不是說我好看嗎,不過撞了她胸膛而已,就算碰到了重要部位,也只是輕輕擦過好吧,至於嗎。


  雲初不知為何,心情突然不好,捶了幾下牆壁,當即足尖一點,朝著方才感受的,雲花衣離開的方向而去。


  方向,竟然是城門口。


  此時,已是夜深,長街上幾乎無人行走,守衛城門的官兵正在換崗。


  雲花衣趁此而過,躲在了城門口上一方夾角處,然後,有些氣喘的將肥胖男子往地上一扔,又抬手在肥胖男子身上寫了什麼,這才冷笑著,看了眼四周,足尖一躍,飛走了。


  雲初正想緊跟著上去看看那是什麼人,可是看著雲花衣遠走的身影,猶豫一瞬,卻還是跟了上去。


  遠遠便看著雲花衣朝三街九巷,脂香粉綠處而去。


  雲花衣去青樓做什麼?雲初面色疑惑,難道與墨閻閣有關,這般想著,雲初便要跟上就要進去,胳膊卻猛的被人拉住。


  雲初眼神都沒抬,就道,「我說太子大人,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神出鬼沒,人嚇人,會嚇死的。」而且,雲初方才的氣還沒消呢,猛的就要甩開景元桀的手。


  「別去。」景元桀不放。


  雲初偏頭,看著月疏流影下,竟添了絲瑰姿艷逸又不染紅塵脂氣的景元桀,卻是道,「為什麼不去,那好歹是未來的安王妃,是你臣子的媳婦,你不好奇。」


  「不好奇。」


  「我好奇。」


  「不要去。」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就去。」雲初也來了脾氣,眼看著前面雲花衣閃身進了一處屋子,眼底有光一閃,當下猛的一踩景元桀的腳,「那我們一起去。」


  這句話不知觸到了景元桀哪裡,當下一也不顧著痛,拉著雲初便飛躍過去,就要上屋頂。


  「上什麼屋頂啊,多失體面啊。」雲初一拉景元桀的袖子,飛向旁邊的一間屋子,自窗而入。


  「啊……」屋內溫暖軟語,香風靡靡,激戰綿綿的兩具光裸的人兒都已經戰鬥到了地上,看到突然出現的人,剛叫一聲,還沒看清,便被景元桀袖子一揮,暈了過去,還當下以手擋著雲初的眼,就要拉著雲初要走。


  「走什麼。」雲初掙脫開景元桀的手,這人拉她手拉上癮了吧,心下碎碎念,人卻已經上前,將床榻上被子一扔,便將兩具光裸交纏的人給蓋住,然後,便坐到了光光的床板上,靠著牆壁,側著耳朵傾聽。


  景元桀站在那裡,看著雲初一連串列雲流水般的動作,愣著,嘴角輕微的抽搐著。


  她怎麼對這地方這般熟的模樣,還有,這聽……。


  「哎,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左右景元桀都來了,武功又高強,當保鏢也不錯,雲初聽了下就對著景元桀招手。


  可看著景元桀那四下一看,無處下腳的樣子,以及那萬年清水玉不動的模樣,當下撫額,她是帶來了個什麼鬼,這般沒勁兒。


  「不過來,我自己聽。」於是,雲初也不管他了。


  而隔壁屋子內,雲花衣面色如霜的站在屋子中央,在她面前,正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


  正是之前那位中年老鴇。


  「你當真不知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冰冷的匕首架在老鴇的脖子上,雲花衣聲音都似淬了毒液,偌大的青樓,她之前不可能無冤無故突然出現在這裡,而面前這個老鴇卻無從得知,誰信。


  「說,是誰吩咐你給我下藥,將我放在房間里的。」


  「這位姑娘,這位女俠,我們青樓雖說有的姑娘來得有些不正當,可是都是開門做生意,萬不可能胡亂擄了人充數啊,姑娘你這般天香般的人物,我更未曾識得,所以更不可能將姑娘擄了來。」


  「你是這青樓當家的,你會不知道?少給我說些沒用的,你若不說,一會可就只能跟閻王說了。」


  「姑娘饒命啊,姑娘饒命啊。」


  聽著隔壁屋內傳來的逼問與求饒聲,雲初心神凝了凝,照雲花衣這意思,她之前被人擄了來……


  雲初當即看向還站在那裡的景元桀,「你有沒有對雲花衣動手。」


  「我只對你動手。」景元桀說話間,輕撣了撣衣袍,腳步未曾動作,那模樣,好像只要一動,就能將自己染得滿身灰似的。


  雲初看著景元桀沒什麼起伏的神色,聽著他的答非所問,突然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的確是對牛談情。


  只是,不知道誰是牛,又在對誰談。


  雲初繼續側耳傾聽,她這內力畢竟是景元桀傳的,不是本家,耳力雖然比以前更好了,可是到底此處太嘈雜,她為了聽得清楚一些,自然只能這般。


  而一旁景元桀站著,眉宇有些


  ,眉宇有些糾結,他要不要告訴雲初,站在他身邊,就可以聽得很清楚。


  這般想著,景元桀身形卻是動了,不是將雲初拉走,而是靠著她也坐在光潔的床板上。


  「怎麼樣,聽不清吧。」雲初見得景元桀的模樣,得意的一揚唇。


  景元桀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面上浮起笑意,可是雲初下一句話,景元桀面色卻是微微一僵。


  「看吧,明明很想聽,卻假正經,男人啊……」雲初掀掀眉宇,繼續傾聽。


  景元桀眉梢微垂,男人啊……


  他到底是有多了解男人。


  「宋仲基是誰?」


  雲初正側耳聽得起勁,聞言,眉梢都未抬一下,「就是全世界女子都想睡的人啊,當然了,他也很喜歡我,不過,被我拒絕了,傷害了他,我至今心裡都不好受。」


  「傷害了他?」景元桀聽著,情緒卻突然舒緩幾分,「是很多人喜歡他,你得不到吧。」


  「靠?」雲初當即偏頭,要不要這麼聰明。


  「我猜對了。」景元桀表示很自信的樣子。


  「是你猜對了,不過,姐也不是那麼稀罕他了。」


  「他是何方人士?」


  「韓國人。」雲初一邊說著,一邊耳朵又近了近,咦,怎麼聽不太清楚了。


  「韓國?」景元桀的的掌心壓著牆,手指似乎動了動。


  雲初聽不太清,心思又聽著景元桀的話,隨口道,「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雲初話至此,一頓,下面的「去過」兩字,愣是沒說出來,定定看著景元桀,「你在套我話。」


  「是你沒有危機感,還是太相信我。」景元桀道,神色淡淡,氣定神閑。


  雲初觸到景元桀那幽深如海卻異常灼亮的眼眸,唇瓣微抿,是啊,是她太沒危機感,還是太相信他。


  隨即,眸光往下一描,便見到景元桀的掌心輕靠在牆上,當即自然明白什麼,一怒,「你丫搞的鬼。」


  「雲王府大小姐為什麼與往日里大相徑庭,還知道連我都不知道的事?」相較於雲初的怒色,景元桀姿態容緩得讓人妒忌。


  雲初擰眉,太子不是今天才懷疑她,可是卻在此此刻想到問她這些,為什麼。


  「那,韓東尚呢?」景元桀突然又道,雲初面色隨即卻是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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