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溫泉
和倉溫泉的池子很多，夏川俊希去的是店主推薦的主浴場。浴場池子極大，井很高，露的溫泉暴露在穹之下，時不時會吹來一陣冷風，將夏川俊希暴露在浴池中的半截身子降降溫。
夏川俊希靠在池壁上，偌大的溫泉裏隻有他一個人和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放了一壺牛奶和幾個生雞蛋，生雞蛋是店員附贈的，可以自製溫泉蛋來吃。
他對溫泉蛋有特殊的感情，在他那漫長而孤獨的童年裏，某個牧場模擬遊戲陪他渡過了悠長的歲月，而他在那個遊戲裏麵，學會的第一道料理就是溫泉蛋。
“溫泉蛋……是怎麽做來著？”
他凝視著生雞蛋，在腦海裏回憶了一會兒，但在溫泉裏泡的太久，他的腦袋暈暈的，有種缺氧的感覺，怎麽也想不起答案。
於是夏川俊希豁了出去，直接把生雞蛋放在了不斷噴湧出滾燙泉水的泉眼上。
他默默盯著雞蛋在泉水中撲騰了五分鍾，然後取出來用手捏了捏，軟軟的，裏麵的蛋白已經凝成了固體。
“好像是煮好了，讓我試試是什麽味道。”
他估摸著這溫泉蛋的味道應該和水煮蛋差不多，但還是很期待，飛快地剝起漣殼。細碎的蛋殼被他靈巧有力的雙手飛快地剝落，漂亮潔白的溫泉蛋很快便亮出了真身。
他直接咬了一大口，味蕾觸碰到溫泉蛋的一刹那，就立刻發出了驚歎——這不是水煮蛋，這東西是鹹的！
但除此之外，也就和水煮蛋沒有什麽區別。談不上美味，但絕對不難吃。更何況做溫泉蛋的過程實在有趣，他忍不住把所有生雞蛋全部放在了泉眼上，眼睛望著這些雞蛋的律動。慢慢的，這些雞蛋似乎變成了大大的音符，在他的腦海裏演奏出了嶄新的旋律。
他的思維跟著這些音符漂流，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慢慢地，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變成了雞蛋，在池子裏漂浮起來。
“哥……哥……”
有道聲音自遠而近，慢慢地喚回了他的意識。他的瞳孔再次聚焦，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誰？”
“哥，你溫泉泡的太久了，臉紅的像金目鯛似的。快去更衣室休息一下，等下再來泡吧。”
在一片煙霧繚繞的熱氣中，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隻能迷迷糊糊地看到個人影。
“好……謝謝。”
他站起身，整個人又是一陣眩暈，從水裏出來的皮膚被燙的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嚇人。
夏川俊希往更衣室走了幾步，被冷風一吹，他清醒了一些，想起來自己在托盤上放的蛋殼還沒有清理，於是便回到溫泉裏取托盤。當然還要去看看這個好心饒模樣，他可沒忘記自己在這泡溫泉的主要目的。
“真的非常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或許會這麽死在溫泉裏也不定。”
“要是你真死在這裏了，那溫泉不就不能泡了？我這是在幫我自己。”
夏川俊希走近幾步，終於看清了那個全身都泡在溫泉裏，隻露出一個頭的中年男饒容貌。這張臉他一點也不陌生，就是在三輪書店裏遇到的那個穿著浴衣，塞給他親熱堂的那個老不羞！
一時間夏川俊希百感交集，感慨著人不能隻看一麵。而那老不羞也看到了夏川俊希，忽然親熱起來，猥瑣笑著，低聲問：“怎麽樣？是不是很精彩？”
“我根本就沒看！”
“什麽！？今晚你一定要看哦！明晚我還會在這裏，我們好好交流一下心得！”
“誰會看啊！那卷錄像帶把我害慘了！現在正好就在更衣室裏，我等下就把它還給你。”
“不必了，那卷是傳道用的，我還有一卷觀賞用，一卷收藏用。”
“你所謂的觀賞就是選擇一個陌生人，然後把那卷可疑的錄像帶塞到別人包裏嗎？”
“嘖嘖嘖，當然不是啦。”老不羞搖搖頭，右手的拇指忽然從溫泉下豎了出來，“因為你的這個很可愛，我都看到了。”
在曰本，這個手勢的意思是女人，但在大多數時候，這個手勢代指的是情人。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你誤會了。”
“怎麽會誤會呢？兩個年輕人來這裏旅遊，就算不是這種關係，也會在旅行的途中變成這種關係，所以提前學習一下，也是有很多好處的。”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來旅遊的？”
“現在七尾哪還有年輕人？年輕人都去京都、大阪、東京了。還剩下的年輕人不是高中生，就是來旅遊的。”
夏川俊希點零頭，這個狀況他也有所耳聞。在曰本，越是偏僻的地方平均年齡越大，有些地方甚至連六十歲都算年輕人了。
“是這樣啊。對了，大叔您最近有沒有看到新麵孔？我在找一個人，聽他每都在這裏泡溫泉。”
“他長什麽樣？”
“五十多歲……方臉，長發，個子不高。”夏川俊希一邊，一邊拿這個大叔作著參照，他也沒見過守田老師長什麽樣，就隻看過一張照片。剩下的印象全靠清宮雨情的描述，聽她和守田老師見過幾麵，還在幾個綜藝節目上互動過。
這個大叔也是方臉，不高，但他是寸頭，和守田老師不一樣。
“哦。他叫什麽名字？”
“守田夕，是個指揮家。”
“指揮家？就是那種背對著觀眾，上下揮舞著棒子，看起來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完全不知道有什麽存在價值的家夥？”
“指揮家可是很厲害的！”夏川俊希強調，“雖然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會參與編曲，但卻是樂團中最重要的角色！也是管弦音樂會絕對的主角。”
“真有那麽厲害？”
“當然！就算是同一首作品，同一張樂譜，同一個樂團，但有指揮和沒有指揮演奏出來的結果會完全不同。指揮會讓自己對作品的詮釋滲透到樂團當中，對拍子、強弱、色彩，作出自己的要求。同時，對於演奏時發生的困難，錯誤，指揮也會用自己的方法來修正，幫樂團渡過難關！”
夏川俊希一起音樂就變了個人，一下子變得熱火朝，發表著自己的演講。
大叔全身泡在水裏，滾燙的溫泉加速著他身體中的血液，血液快速地流動著，讓他的臉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