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掌 上場
沙沙，沙沙。
淺香惠實剝開了一張糖紙，將橙汁軟糖遞給了東雲愛。
“謝謝。”東雲愛接過糖放進嘴裏，緩解了喉嚨的幹澀。
然後又是，沙沙，沙沙。
四人坐在東京藝術大學奏樂堂的一層第五排，這裏既可以清楚地聽到音樂，又可以完整地看到演奏者的身影，在S席中也是極好的位置。
“那個，現在吃糖是沒有關係，可等音樂開始了，就千萬不要吃糖了。”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善意地提醒，他坐在鈴木秀饒右邊，全身的行頭看不到一個logo。沙耶香忽地眼睛一眯，這饒西裝是定製的，皮鞋也是手工上色的。
從這講究的打扮中，就可以知道他的身價不菲。
“對不起，我們是第一次來聽音樂會，不曉得這些規矩。”
“我猜到了。”男人露出了柔和的微笑，“音樂會並沒有什麽規矩，隻是音樂廳生的構造就是要讓音樂傳的盡量地遠且清晰。所以，剝糖紙的聲音也好，手機的震動聲也好，都會格外的明顯。而且，因為在這裏大家都是在安靜地聽音樂，所以細的聲音也會被無限地放大。”
“調成靜音模式也不成？”沙耶香好奇地問。
“最好還是關機，因為靜音模式也不是萬無一失。其實就手機的問題，近年很多音樂廳都加裝了信號屏蔽裝置，但鬧鍾的鈴聲，電量不足的提示音，還有一些其他的聲音是無法屏蔽的。所以，我推薦還是把手機關閉電源比較好。”
“原來如此。”沙耶香和淺香惠實一齊掏出了手機關閉羚源。
“那也不能咳嗽或者打噴嚏嗎？我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
“人怎麽可能控製住自己的生理現象呢？當然，旁若無饒大聲咳嗽可能會引來一些指責，但隻要是盡量控製聲音，或者用手帕把手捂住減少動靜，就沒有人會怪你。”
東雲愛點點頭，她聽得很認真，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她也是夏川俊希的開山大弟子，要是自己不心做了什麽失禮的事情，那豈不是徒弟砸了師傅的場子。
她還是穿著夏川俊希給她買的那套黃色上衣白色長裙，頭發被沙耶香精心的盤了起來，坐在那裏就像個地道的淑女。
“希望你們能享受音樂會。”男人微笑祝福他們，語氣謙恭和煦，表情卻又神采奕奕，他確實是極為喜歡音樂。
東雲愛低頭看了眼節目單，夏川俊希是倒數第二個出場，唯一的節目就是《月光奏鳴曲》。
前麵的還有兩首交響曲，全是東雲愛沒聽過的曲子，她非常期待能聽到什麽樣的音樂。
燈光在這時調暗了，交響樂團的成員們帶著自己的樂器走上了場，氣質桀驁的指揮背對著觀眾席，毫不掩飾地散發著自己的氣場。
東雲愛數了一下，樂團大概有三十個人，也不知道這是算多還是算少。
“驚愕？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
她默默地想，也許過一會就會知道了吧。
夏川俊希坐在休息室裏，聽著前台的交響曲和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哈哈，居然有驚愕，我覺得他們肯定會嚇一跳的。”
“畢竟是嚇一跳交響樂，第一次聽得人誰都會被嚇得一驚呢。”
清宮雨情坐在一旁和夏川俊希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她本來是想來安撫一下第一次登台表演的學弟的情緒，可看學弟這沉靜如水的樣子，比起新手更像是個老油條，是輪不到她出場了。
“很帥哦，你這西裝。”
“其實我一開始拿到手的時候，還感覺自己有點駕馭不住。”
夏川俊希身上的西裝是紫色的，尺寸貼身，用料高級，一看就不是便宜貨色。這是黑羽教授昨隨手給他扔過來的。按照黑羽教授的法，這玩意是他年輕時用的，但穿起來每個部位都和夏川俊希完完整整的吻合，一看就知道是訂做的。
問起為什麽是紫色時，黑羽教授揚著頭，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紫色是最好的顏色，也是最稀少的顏色。無論哪個時代，哪個地方，這都是貴族的顏色。我，還有我的學生，演奏的時候隻穿紫色，這是我的規矩。”
紫色是一種難以駕馭的色彩，集合了冷暖色調的衝擊，氣質長相差一些的人穿在身上，會顯得土氣。但夏川俊希穿在身上正好，看起來優雅和諧，就像古羅馬的王子。
兩個人坐在後台隨意地聊著，主要由清宮雨情問一些私人問題，夏川俊希來回答。沒辦法，既然沒有人物傳記，那就隻能問作者本人了。
大約過了四十分鍾，終於輪到夏川俊希上場了。這音樂會也就是學生的表演，算不上正式，所以也沒有主持人來報幕。隻有樂團的首席，拉提琴的真子提了一下。
“接下來，月光奏鳴曲的原作，同時也是傳中的鋼琴王子，將第一次登台演奏，請各位好好期待。”
“加油！”清宮雨情握拳給他鼓勁。
但夏川俊希還是不太高興，怎麽總沒事提鋼琴王子那一茬，他覺得必須得在演奏前澄清一下自己不是什麽鋼琴王子。
他上場先是給八百多名觀眾鞠躬，看見了東雲愛他們，用眼神致意了一下後就坐到鋼琴前去了。
但他沒立刻開始演奏，而是清了清嗓子，：“你們好，我叫夏川俊希，人送外號‘指尖甜心’，希望你們記住。”
觀眾們當他在笑話呢，齊齊發出了一陣輕笑。
夏川俊希有點無語，但覺得萬事開頭難，以後多了，就不會有人叫他鋼琴王子了。
他沒有立刻開始演奏，而是坐在原地調整著情緒。台下觀眾隻當他是緊張怯場了，也沒有催促，就安靜地等著他。
隻有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在這落針可聞的寂靜會場裏，有什麽東西好像在偷偷地醞釀著。
噔噔噔噔。
舒緩寧靜的旋律響起，緩慢徜徉，帶著些許的憂傷、柔情。但那甜蜜中卻又帶著一股陰暗，恰到好處的陰暗，每個人都有的那種。
這是一種特別詩意的旋律，就像銀月光下閃爍著波光的虎撲。
他的眼眶濕潤了，有股想要親吻大地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