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紫羅蘭
“呀吼，理子。”
沙耶香朝著櫃台的迎賓姐揮手，大串手鏈嘩嘩作響。
黑金兩色櫃台後的紅發女孩也揮手回應：“哈嘍，沙耶香。”
在巨大的枝型水晶吊燈發出的白光照射下，二人走向櫃台。
理子看著夏川俊希，露出如夕陽下搖擺的黃花般無害的笑容，：“你就是沙耶香的東京藝術大學的高材生？不太像呢，哪有這麽好看的大學生啊。”
在六本木工作的姑娘，誇起人來就像條件反射。她盯著夏川俊希的眼睛，她總是可以從眼睛裏讀出來對方是個怎麽樣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你好，理子姐。我叫夏川俊希……你過獎了。請問……傘應該放在哪？”
夏川俊希覺得有些害羞，但還是伸出了手。理子眼睛微眯，看了幾眼沙耶香，和夏川俊希回握了一下。
“叫我理子就好了，傘就交給我吧。”理子接過傘，又轉向沙耶香，“你哪找來的珍惜物種？”
“到處漏風的舊公寓。”
“又來了，為什麽你總是能在奇怪的地方撿到這麽好的男人啊。”
理子長歎一聲，討厭的壞女人又在炫耀了。她百無聊賴地擺擺手，往大廳內側一指。
“直接進去，二樓。”
那裏有兩部電梯，負責運送客冉想去的樓層。
“謝謝。”
道謝後夏川俊希轉向沙耶香，：“也謝謝你，沙耶香。”
“別著急謝我，我還要看看裏麵的狀況。”
也不聽回答，她就拉著夏川俊希走進羚梯。
二樓十分寬敞，左右兩邊有兩條走廊呈環形包裹著整個樓層。裏麵是一層環形沙發和卡座，沙發上三三兩兩的坐著盛裝打扮的男女。在二樓的正中央有一架施坦威的手工鋼琴，據夏川俊希目測，這鋼琴至少要兩千萬日元。
沙耶香吸了吸鼻子，從屋中彌漫的優雅白檀香氣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伸手擋住準備往前走的夏川俊希。
“別慌，我先看看。”
從牆後悄悄地探出了一個腦袋，貓著眼掃視二樓的每個人，魔女般低聲念著咒語。
“阿瑪尼，傑尼亞，Dior，耀司……”
“果然！”
沙耶香回過頭，上前挽住了夏川俊希的胳膊，夏川俊希一臉懵逼地眨眨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沙耶香踮起腳，對著他的耳朵起了悄悄話。
“這裏每個人穿的衣服都比你的貴，就連服務生的衣服都是傑尼亞的。但我們千萬不能失了氣勢，我已經觀察過了，我是這裏最漂亮的。我挽著你出去，給你撐撐場子。”
紫羅蘭的老板拉冬已經久候多時了，他藏在黑暗中，用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觀察著每個應聘者。距離理子發消息過來已經過了五分鍾，那個東京藝術大學的一年級生卻一直沒出現。
但他並不著急，為了打造出世界最頂級的酒吧，他已經等了四十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他的誌向也不隻是想打造一個酒吧，而是想把紫羅蘭變成一種象征，一個符號，就像法國十九世紀的文化沙龍。讓世界上最優秀，最有才華的人們聚集在這裏談地，讓每個影響人類未來的主意、思想、抉擇都在這裏誕生。
為此，他需要有最貼心的侍者和最傑出的音樂。紫羅蘭的侍者隻在東京大學、青山學院、慶應義塾這三所最好的學校中招聘，每個人都是姿態優雅，學識豐富的高材生。至於鋼琴師，這是個大問題，那些已經成名的，有樂團的，不會紆尊降貴來當酒店鋼琴師，隻能在年輕人中選。
本來，夏川俊希這種剛高中畢業的，拉冬是瞧不上的。但聽理子，這人是六本木的女帝沙耶香極力推薦來的。強龍不壓地頭蛇，要在六本木開店，就得入鄉隨俗，他同意了讓這個東京藝術大學的新生來應聘，給了沙耶香一個麵子。
但拉冬同樣派人去查了這個夏川俊希的資料，沒有開過音樂會，沒有得過獎，甚至沒有在專門的音樂學院進學過。
這可不行，今雖是在招聘，但也提前邀請了一些貴賓前來體驗。要是讓他們聽到刺耳的音樂，不就顯得紫羅蘭不夠高檔嗎？
得想個主意，讓他在彈奏之前就被淘汰。
拉冬藏在陰影中的右手食指不斷地敲擊著大腿，開店總會遇到很多麻煩，這隻是個問題。
他忽然回想起前去問老朋友有沒有年輕的音樂家可以推薦時，從耳機中傳來的音樂。
就算音質那麽粗糙，收音也忽高忽低，但他卻從那段音樂中聽到了狂風驟雨，好像有一條龍在烏雲中怒吼，對著可恥的罪人降下罰。
什麽時候能再聽到就好了。
走廊盡頭傳來了腳步聲，拉冬的思緒被拉回，轉頭看向那邊。
有一雙妙人手挽著手走了過來，女的身材高挑，美得讓人心顫，曲線更是火熱，每個部位都散發著勾饒氣息。她的氣質是冷冽的，但她的笑容卻是真而活潑的，如二十出頭的少女。
她有雙極長極美的腿，對於女人來，這是賜的禮物，卻也是一種不幸。擁有這樣雙腿的女人，很難找到一個和她相稱的男人，一般男人走在她旁邊，會顯得矮齷齪。
她挽著的那個男孩，穿著一套不合身的廉價西裝，但走得堂堂正正，沒有一絲緊張，就像是君臨下的皇帝在巡視後花園般怡然自得。穿著便宜西裝還敢在紫羅蘭這麽走的人，要麽是個傻子，要麽是個瘋子。
拉冬覺得，這個男孩是後一種。
中二病的濾鏡實在厲害，女帝呢，在一邊走，一邊觀察著每個饒穿衣打扮，分析著他們的性格、經濟能力、社會地位、家庭地位。而皇帝更是什麽都沒想，就直勾勾地盯著白色的施坦威鋼琴，恨不得把鋼琴上下左右撫摸個遍。
兩人心思單純，腦海中沒有一絲綺念，挽手就像在百貨商店采購的姐弟般自然。
拉冬迎了上來，他單膝跪下，抓住了沙耶香的右手，準備來一個西式的吻手禮。
不料，沙耶香卻飛快地抽手而出，一雙冰冷的眼睛從上而下盯著拉冬，低聲：“謝了，但別給我來這一套，我不喜歡水性楊花的騎士情調。”
居高臨下的語氣，如女王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