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盤問
車榮向李塵講述了一個故事。
一個原本擁有著光明前程，對這個世界充滿美好憧憬的天真學徒，被老怪騙取身軀和靈魂，拐去做人體改造試驗的故事。
羅長山的生物改造撞上大運成功了，由此打開一扇通往無上道途的門戶，但車榮卻喪失了自己曾經引以為豪的人類身份，不但身軀，相貌，就連法力元氣，生命本質，都在迅速朝著海中真魔的方向而改變。
在一次次的失控狂暴之中，他殺死了自己的親友，愛人，殺死了曾經熟悉和熱愛的一切。
不但如此，他還要飽受病痛折磨，甚至思維意識都受羅長山擺布，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久而久之，車榮的性格也變得扭曲起來，變成了如今這般殘忍嗜殺，熱衷襲擊的模樣。
但他始終無法直接反抗羅長山，因為他曾經自願簽訂過條件苛刻的因果之契，神魂和意識之中隱藏著別人事先布下的禁制。
正如活人無法不借外力，強行把自己憋死，這是受大腦操控的本能。
他明明知道這一切，卻始終無法作出自殺，自毀，甚至其他有悖於羅長山維護「心血成果」的行為。
原本看似對他有利的條件，最終化成了束縛，嚴密制約著他的一切。
李塵聽完，陷入了沉思：「這個羅長山，有點東西啊！」
其實羅長山所為，也並非全新探索，充其量只是在生命改造的大道之中，截取石距真魔一類的小道進行研究。
《偃門全書》之中早有此類論述，其他高明偃者，或也早就進行過相似甚至相同的探索。
如果把他一人比作一國，那就非常容易理解了，各國科技，總是有強有弱的，其他國家達到何種程度，與之何干？
並非偃者道途之中，這一晉陞體系缺失，而是每位偃者都有各自的所長和所弱，甚至徹底的盲區。
這些集合起來，才是完整的偃者道途。
羅長山作為個體，是無法直接獲得這些知識的，仍然需要「研發」。
但是，對於這等「研發」，李塵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
「這個車榮，終究是人，不是別人的玩物和傀儡啊！」
「無論是探索全新領域也好，追尋自我突破也罷，這種行為，不但兇殘暴虐，而且還重複浪費！」
「對於整個偃者群體而言，它就是原地踏步！」
「其實不止羅長山，從古至今，一直都有無數的偃者和凡人不斷重複研究探索，而且可以預見的未來，仍然還要繼續這麼做！」
「但莫說這個擁有著神通偉力，個體差異如此之大的世界，就連前世地球，凡人孱弱，個體差距如此微小，理應抱團取暖的，仍然會把精力和聰明智慧放在彼此對抗上面！」
李塵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人類的發展。
某大國上世紀六十年代就已經能夠登月了，其他國家還不是在地面上玩泥巴？
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這無可厚非，但從全人類的角度來看，卻是極大浪費。
不過，這一問題根本無解。
因為人人皆有私心，即便是分享成果，也需得在有限之內進行，否則人人都失去探索的動力，變成只會指望別人的懶漢，豈不就是把整個族群都廢掉？
而且，各位偃者造詣水平有高有低，真要完整的技藝端到你面前，也不見得就能掌握和運用。
好比法道的鍊氣之法，早已普及開來，但人人都能鍊氣有成，成功築基嗎？
那根本就不可能。
其實偃者群體，已經算是此世之中最為開明的了，放在別的道途，連《偃門全書》這樣的通用知識和法門典籍都不會出現，更加遑論分享和攜手共進。
李塵停了下來，降落在樹林中，把車榮放下。
他這時候也意識過來，車榮終究還是利用了因果之契的條款，擺了羅長山一道。
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
「你一五一十的把那處地方的細節交代，不許隱瞞！」
「這不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邊的細節，知曉此事，就已經是我的極限，而且……羅谷主並不知道我知道！」
「哦？」李塵心生疑惑，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車榮道：「我的腦體，曾經被切除過部分，因此記憶也丟失了許多，但那次進入密室，由於印象深刻，始終不曾忘懷。」
「物理刪除法嗎？」
李塵又再追問了一些細節，結果發現，光是知道此事，根本無法尋得羅長山真身所在。
甚至於，他連確認車榮所言真假都無法做到。
羅長山如此老怪，肯定不會輕易把進入其中的方法透露給外人知曉，說不定，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
車榮道：「確實如此，這件事情，就連林沛龍和龐正廷也被蒙在鼓裡，外人更不知曉我與羅谷主的真正關係。」
李塵道：「原來如此，那鳳鳴竹大概也被他給利用了。」
車榮道：「不錯，其實鳳鳴竹自己也有這方面的擔憂，他年壽已高，一旦撒手人寰，鳳家必然迎來巨大危機，趁這機會引蛇出洞，清掃心懷叵測之人的同時，震懾膽小力弱之輩，也不失為一計，以他的立場，是不可能坐視允山谷真正旁落的。」
李塵再次思索起來。
他現在考慮的問題有三，一是車榮所言是否為真實；二是如果真實，它將為自己帶來何種危險與機遇；三是自己是否真有必要直面這些危險和機遇，如若對方不可力敵，完全可以提前避開，不趟這潭渾水。
但考慮來考慮去，李塵卻仍然道：「如若你的故事是真的，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這並不構成我放過你的理由，相反，我還要立刻把你殺掉，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車榮露出錯愕之意，但還不待他多說什麼，李塵就果斷祭運雷芒，轟隆一聲，九霄神雷落下，徑直把對方給劈死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異常的氣機突然浮現。
車榮身上的血肉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逆轉重組，死而復生，開始湧現出更加磅礴浩瀚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