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沉的黑暗
「還真是鬆懈啊……」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只是一個地面城池的黑市而已。」
「要是搞成什麼龍潭虎穴一樣,那還真讓人以為是出大匠的老巢!」
「這種陸上的黑市,能有那麼幾名頂尖的鍊氣高手坐鎮,就已經算是不錯,就算築基修士當面,若非時時刻刻注意,也未必能一下就發現我。」
李塵對自己隱匿功夫還是頗有自信的,畢竟曾經混在妖魔群中一年多,又給自己換注了全身靈血,肉身修為在某些程度已然趕超尋常築基。
實力才是信心的來源,莫說不是龍潭虎穴,就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他也敢闖上一闖。
但當李塵踏入閣樓之後,卻是突然心中一驚,因為他當頭就察覺到了一股深沉而又隱秘的神識在身上掃過。
「築基修士?」
「怎麼可能,怕什麼來什麼,這裡竟然有築基修士值守?」
但很快,他又心弦一松,放下心來。
「他娘的,嚇我一跳,這並不是築基修士,而是天賦異稟的神識強大者,修為仍在鍊氣境界!」
對方並未出面,而是隔著房屋進行掃視。
但李塵身上,換注的靈血再次發揮了神奇妙用,此血干擾之下,對方神識自然而然的彎曲而過,如同光線折射,又似磁場偏轉。
四周的門窗和牆壁也帶著一定防禦之效,因為此世修真盛行,即便通常民舍都會採用特殊礦物建造,更有銘刻簡易禁制等等手段,杜絕別人神識窺探。
修士神識雖然妙用無窮,但受到的限制也異常之大,並不像表面看來那樣,隨便一掃就周圍數十丈都纖毫畢現那麼簡單。
有驚無險的通過了這一關,李塵便見黑哥三人進了樓內小門,走入一個通向地下的樓梯。
樓梯過後,是個僅有一丈寬的出入口,裡面是個擁有著數排牢房和大型鐵籠的地牢,一些形神憔悴的修士,赫然如同豬狗,被關押在此。
「這裡竟然是個人市!」
李塵心中震驚,但隨即卻又是釋然。
賣馬有馬市,賣牛有牛市。
賣人,自然也有人市!
這是一個修真者的世界,沒有官府,沒有王法,戰敗的俘虜,受傷的散修,失散的兒童……都有可能成為人市上的商品!
李塵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一些獵妖人同行獵殺妖魔,獵妖精怪之餘,也會幹些擄掠人口的買賣。
只是因為尋常平民身軀孱弱,費力搜羅也未必見得有賺,這才沒有形成規模。
會被賣掉的,大多都是小有稟賦,或者擁有其他特殊用處之人。
「老烏啊老烏,你怎麼被人搞到這裡來了?」
李塵心裡有些發苦,尋根問底,他落到這個地步,多少也與自己把他從更為安全的內陸帶到這邊有關。
難不成自己還真是個不祥之人,所以他也跟著倒霉?
「事在人為,老子才不信這個邪!」
「不過……算了,還是先找找看吧,能救則救,不能救的話,也只好對不住老烏了。」
「這種地方必定蘊藏巨大的利益鏈條,動了他們的人,不是招惹一兩個賣家或者買主那麼簡單,而是得罪整個黑市!」
昏暗的油燈下,有幾人坐在裡面的桌椅旁歡笑叫罵,似乎正在打牌。
另外一邊,魁梧壯漢光著上身,正提著一根粗長的皮鞭,對著綁在鐵架上的修士啪啪抽打。
被打那人早已如同木偶,不叫不哭。
「啊,黑子,你可總算來了,趕緊給我頂上這局,老子都快憋得尿褲子了!」
「就你懶人屎尿多,快去快回!」
黑哥似乎是這裡的守衛之一,和那些打牌的人也非常熟悉,很快便換掉尿急那人坐了下去,跟其他守衛打起牌來。
期間他還對那個魁梧壯漢調笑道:「阿山,你又抽肉豬了啊,你他娘的一天得抽多少回?累不累啊你?」
阿山悶哼一聲,愣是懶得理他。
旁人大笑道:「這鳥地方又破又悶氣,不找點樂子怎麼能行?不過我們可不能跟阿山學,這傢伙天天吃飽了就用鞭子抽肉豬,也不怕打死人。」
「打死算球,多大點兒事?到了這裡來,就是條龍,也得給爺爺們盤著!」
「得了,你就少胡吹大氣吧,辛總管早說過,教訓這些肉豬可以,遇到母豬什麼的,玩玩也不禁,可誰他娘的要是耽擱了生意,大家全部都吃不了兜著走!」
「對對,就像前幾天那誰,那隻會放電的肉豬,可是一來就被羅師匠那邊預定了,現在就等著交錢出貨,誰還能再動?老子還沒打過癮呢。」
「打個屁,人家羅師匠可是打算弄點兒天賦異稟的人材來試著煉製人傀儡的,別到頭來又再失敗,賴在我們頭上!」
「得了,你小子就少說兩句吧,別傳到人家耳中去了。」
「怕什麼,在這裡的都是兄弟伙,誰會亂嚼舌根?」
聽著他們對話,李塵若有所思,突然把目光轉過走廊,向盡頭深處,那些看起來較為乾淨和整潔的單獨牢房看去。
果然,他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這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地牢,當中大部分牢房都是幾人混住,如同乞丐窩一般,渾淪塞著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普通人。
當中男女老少皆有,不管三七二十,就那麼關在一起。
更裡面的是一些看起來乾淨整潔,「品相」較好的「肉豬」,個個都似有修為在身,但是身上琵琶骨被人以秘制長釘穿過,鎖鏈掛在上面,氣機萎靡之極。
他們大多「享受」著單獨牢房的待遇。
又向前走了幾步,李塵突然停了下來,雙眼看向前方盡頭,靠近牆壁的一個鐵籠。
那是一個呈現數尺見方,鳥籠外形的精鐵籠子,裡面一個大型的十字鐵架當中焊接,鐵索縱橫交纏,把一個被拷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懸空掛起。
那個人,赫然正是烏丁!
李塵也不知道他在此間受了什麼折磨,早已是一副奄奄一息,有氣無力的模樣,唯有不時微微起伏的胸腹,才昭示著尚有幾分生機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