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下）：監獄探望
江寧煜走出病房，七七站在病房外等他，她看到江寧煜臉上那抹略帶失落的神情，也多少猜到了林冉冉跟他說的話。
「寧煜哥，走吧。」七七心中低嘆，走到江寧煜的面前。
江寧煜輕「嗯」了一聲，跟著七七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醫院。
車裡的氣氛安靜異常，江寧煜一言不發地開著車，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腦海中不停回蕩著林冉冉跟他說過的話。
就因為江氏集團需要他，所以他不能夠任性，所以他只能夠對著林冉冉的困境袖手旁觀。這是第一次，江寧煜十分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多想要放下所有的一切站在林冉冉的身邊，可江氏集團，江父江母，他根本就沒有辦法任性地拋下，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能夠拋下。
「寧煜哥。」七七看出了江寧煜的心事，她出聲低喚了一聲江寧煜。
江寧煜被打斷思緒，措不及防，右腳猛地一踩，車子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
「嗯？」江寧煜略帶疑惑地看向七七。
「我來開車吧，我見你情緒不是很好，這樣開車很危險。」七七抿唇說道。
江寧煜微愣，垂眸問著七七：「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差？根本就沒有能力守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江寧煜的聲音很低很低，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令七七一陣愣然，她何時見過這樣的江寧煜。
過去的江寧煜，就算是在最難過低落的時候也從來都沒有這樣懷疑過自己，可如今，江寧煜卻失落成這樣，令七七心中騰起了一股心疼之意。
「寧煜哥，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著怎樣幫冉冉走出困境，你為冉冉做得已經夠多了，你已經很好了。」七七轉過頭，跟著江寧煜說道。
江寧煜垂眸，濃密的睫毛極好地掩蓋住了他眸中的那抹失落憂傷。
七七見他沒有任何想開口說話的模樣，也只安靜地陪在了他的身邊，有時候，沉默跟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她相信，那個意氣風發的江寧煜一定會回來。在她心底里，江寧煜一點兒也不比顧洛辰差，相反，他有著顧洛辰沒有的東西，遠遠比顧洛辰要更好。
*******************************************
林冉冉出院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出院之後沒有回林家大院，也沒有趕往林氏，而是直接打車去了北城的第一監獄。
站在監獄的門口，林冉冉心中一陣複雜基感慨，誰能想到有一天她會踏進這個地方，而且還是為了看望她最親最愛的人。
大約是在裡邊等了十幾分鐘這裡，林冉冉見到了步履緩慢的林莫歸。
林莫歸進來已經有月余，他身體瘦弱得極其厲害，臉上也不再有往日那種商人該有的精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黯然。
「爸。」林冉冉見了林莫歸，忍不住地落下淚水。
林莫歸隔著一層透明玻璃撫摸著林冉冉的臉頰，鼻頭也一陣酸澀：「冉冉，你瘦了。」
「這一切都是爸的錯，本來這一切都不該讓你一個人來承擔，可就是因為爸沒用，所以才連累了你阿。」
林莫歸聲聲哽咽，聽得林冉冉心中頗不是滋味，她搖了搖頭。
作為林莫歸的女兒，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她後悔的是那一年她為什麼要救下了那個比狼還危險的男人，她後悔的是當年為什麼要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顧洛辰，如果不是因為她，也許林家現如今也不會遭到這一系列變故。
「爸，我從來都沒有怪過您，我怨的只是我自己能力不夠，不能夠替你分擔，讓你離開這裡。」
父女兩人都淚流臉面，林莫歸頓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將自己臉上的淚水都擦乾，不願意讓女兒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清清她還好嗎？還有你媽，她們怎麼樣了？」林莫歸進來這裡這麼久了，可沒有一刻是不在牽挂著她們母女三人的，生怕她們三人會受一丁點兒委屈跟苦難。
「她們都很好。」林冉冉將自己臉上的淚水擦乾，如實地跟著林莫歸說道：「只不過，林氏.……」
林冉冉話只說一半，可林莫歸卻早已經料到林氏現如今的情況，只怕，現在林氏集團根本就是撐不下去了。
「冉冉，宣布破產吧，只要你們幾個人都能好好的，爸就心滿意足了，林氏集團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重新創，重新打拚，可你們卻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夠失去你們其中任何一人。」林莫歸滄桑的臉龐上儘是一片平淡之色，可林冉冉才怎麼會聽不出他心底最深處的那抹黯然跟難過，林氏集團可是林莫歸一生的夢想，一生奮鬥的成果。
「爸，對不起。」林冉冉低著頭說道，為自己沒能保住林氏集團而感到愧疚。
「傻孩子，你說什麼對不起呢！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阿，你才是這件事情里最大的受害者，如果當初我沒有因為一個約定而隱瞞下了清清的身世，也許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了，爸不敢奢求你原諒爸的自私，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對清清，她不僅是無辜的，也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林莫歸也曾經掙扎過，可在林清清跟林冉冉之間，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隱瞞下了清清的身世，這一切只因為是他欠下的，他必須償還。
本來他是一開始想等著清清的身體好一些了，能夠接受所有事情了再將真實身世告訴她，可誰能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她們兩姐妹的命運因此十分坎坷。
林冉冉點了點頭，她始終都將林清清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一樣看待。
「爸，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律師來替你打官司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讓你平安無事出來。」林冉冉倔強地咬著唇瓣跟林莫歸說話。
林莫歸搖了搖頭：「你為這個家做得已經夠多了，爸只希望你能好好地過著日子，不要再為我消耗太多的無謂錢財了，顧洛辰的手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斷的。」
「可是爸……」林冉冉還想要繼續說什麼，可身旁的警員卻出聲打斷了他們二人之間的談話。
「今天探監的時候已經到了，家屬需要離開了。」
「冉冉，你好好照顧自己，林氏集團沒了不重要，你們所有人都在才是最重要的。」林莫歸在被帶回去之前，轉過頭揚聲對著林冉冉說道。
林冉冉看著林莫歸的背影，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掉落了下來。
走出監獄后，刺眼的陽光投射在林冉冉的臉上，林冉冉下意識地揚起右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初冬的北城已經有幾分滲骨的寒意，林冉冉思緒有些微飄，猛然想起去年初雪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一起度過的一幕，可如今，早已經物是人非，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年的初雪他們一家人是不是還會團聚。
正當林冉冉想入神之際，包包里的手機響起一陣鈴聲，林冉冉翻出手機，直接劃下了接聽鍵。
「冉冉.……冉冉你在哪？清清，清清她……」關秀秀在另一頭焦急的聲音響起，她的語氣急促且帶著濃濃的哭意，令林冉冉心中一凜。
「清清她怎麼了？」
「清清她突然暈倒在房間里，而且周圍都是血……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已經讓何明送清清到醫院了。」關秀秀一邊哭一邊說道。
林冉冉只感覺心底里有一顆大石正在不斷地往下墜落，讓她心間沉重無比，她一邊安撫著關秀秀，一邊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夠慌亂。
「媽，你先別哭，我現在就趕過去醫院。」掛斷電話之後，林冉冉伸手攔了一車輛，直奔向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