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血色婚禮(10)
距離婚宴陸凱失蹤那天,過去整整六天,再加上前一晚他已經行蹤不明,一共是七天。
眼下兩條線索,其中之一,是調查陸凱、周梓苑夫妻是否曾經做過孕前檢查,阮夏自告奮勇和顧靖揚一起跟進,結果查出來,陸凱的確有一份孕前檢查報告,奇怪的是,周梓苑沒有。
看到檢查報告時,阮夏紅著臉,始終讀不出那一行字。
「咳咳,」辦公室里,感受到其他三個男人的目光,尤其是梁誠寫滿臉上的好奇心,阮夏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報告上說,陸凱那個……」
「陸凱不育。」顧靖揚言簡意賅,接了她的話。
阮夏不自然別開視線,紅著臉,腦子裡一晃而過那句話——精子活力低。
「陸凱不育?!我……」梁誠聽了,瞪圓了眼睛,口頭禪幾乎脫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回去,「顧隊,我說你好端端地想要查陸凱跟周梓苑的孕前檢查呢,敢情你是不是早想到這一出了?厲害啊!」
顧靖揚瞥他一眼,不置可否,那一眼似乎在看他,又好像直接掠過他,停在阮夏紅暈未褪的臉上。
「那就說得通了,周岳和陸凱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婚禮之前,陸凱發現周梓苑懷孕,可是自己不育,就懷疑周岳和周梓苑有曖昧,甚至認為孩子是周岳的,所以起了爭執還動了手。」郁南開口解釋道。
這一連串的事件,就像蝴蝶效應。
周岳和陸凱因為此事產生隔閡,這時候,自然不可能主動提出攢伴郎團,於是鄧仲明適時出現,主動攢了這個局。
至於鄧仲明的主動,究竟是偶然,還是出於精心策劃,現在還不得而知。
「不過話說回來,」梁誠眉頭皺著,抬手摸了摸腦袋,半是猶豫,「跟周梓苑有地下情的那個不是葉信輝么,陸凱怎麼會好端端地懷疑周岳?他連自己兄弟都信不過?」
「周梓苑懷孕,陸凱不育,葉信輝又是周梓苑的地下情人,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很可能是葉信輝的。很明顯,周梓苑不會蠢到明目張胆和葉信輝搞曖昧,周岳擺明了就是個煙幕彈,讓陸凱轉移注意力的。」阮夏說。
「其實也不一定啊,」梁誠最擅長發散思維,跑題能力異常突出,「都說好吃不如餃子,好玩兒不如……」
眼看話題被梁誠扯遠,顧靖揚下巴微微抬起,去看郁南,「郁南,酒店前台那邊查得怎麼樣,有什麼新線索?」
「婚禮前一天晚上九點十分左右,酒店前台王敏看見……」
郁南語速不急不緩,將原景重現。他的嗓音帶了天生的鼻音,不像顧靖揚的低沉,反而有幾分少年稚氣未脫的味道。
不夠成熟,卻很動聽。
他剛剛提到的王敏,正是之前顧靖揚提及的第二條線索。
婚宴當天,現場的血跡已經證實是陸凱的,換言之,前一天晚上,陸凱在宴會廳和人發生了爭執與打鬥,之後襲擊陸凱的人必然要帶著他離開酒店,即便酒店監控故障無法回放,酒店的員工,卻很可能目睹了這個過程。
現在是酒店營業旺季,大堂經理回憶說,當晚九點左右,前台有顧客發生爭執和事故,場面一度很混亂,所以沒有注意到什麼,幸運的是,酒店一名前台王敏的確看到了事情的經過,卻又十分不湊巧,第二天王敏就和父母去了國外旅行,直到今天早上,郁南和梁誠才聯繫上她。
看著四個伴郎的照片一一在眼前劃過,王敏陷入沉默,努力回憶當時情形,「那天晚上,我見過這兩個人。」
她伸手,點了點葉信輝和鄧仲明的照片。
「……」她抬手摸了摸內扣的短髮發尾,起初神色猶豫,最終被堅定取代,「就是他們兩個,當時他們身上酒味很重,兩個人中間還駕著另外一個男人,我聽到其中一個人在說什麼,吳智,不能喝還喝這麼多,別逞能什麼的。」
「是誰說的?」郁南問。
「喏,就是他。」王敏再次指了鄧仲明的照片。
「之後發生了什麼?」郁南繼續問道。
王敏此時搖搖頭,「也沒什麼了,我走過去問需不需要幫忙,他們說不需要,有朋友來接,我當時怕他們酒駕,打算跟上去看兩眼,後來因為有別的事情,就岔開了。」
郁南盯著鄧仲明的照片,忽然抬起頭,「被他們駕著的那個男人,當時是什麼情況?還能走路么,說話了么?」
「他低著頭沒說話,好像還能走吧,不過我沒太注意這個,當時他們應該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氣,他們兩個個子都挺高的,幾乎是拖著中間那個男人在走,」王敏說到這裡,扭頭看了看旁邊,驀地壓低聲音,「哦,對了,我當時看了眼時間,是晚上九點十分,第二天我就跟爸媽出國旅遊了,回來才聽說出事了,好嚇人啊,婚禮當天新郎憑空消失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王敏說著,肩膀不自覺輕顫,倒抽一口涼氣,像剛剛看了部恐怖片,餘韻未散,回想劇情,仍然不寒而慄。
梁誠看著眼前圓臉短髮的姑娘,有些好笑,正想說些什麼逗逗她,卻被郁南一句話止住。
「梁哥,別沒事招惹小姑娘了,就你說的那些話,都能算詐騙。」
真是世風日下,現在年輕人越來越不懂尊老愛幼,一個阮夏一個郁南,懟起他的架勢,簡直能拿辯論賽冠軍。
*
郁南說完從王敏那裡得到的信息,氣氛忽然陷入僵持。
彷彿眾人坐著過山車剛剛升到最高處,正欲俯衝,一切戛然而止。
「九、點、十、分……」終於回過味來的阮夏,一字一頓,表情木然,此時此刻,只覺得后脊背處的涼意蜿蜒而上,凍結神經,「難道說,鄧仲明和葉信輝在這之前,已經在宴會廳殺了陸凱,再架著他出來,結果被前台王敏撞見,鄧仲明就乾脆喊吳智的名字,假裝三個人是剛剛喝了酒要離開酒店;王敏也說了,當時中間的那個男人幾乎是被拖著走的,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當時可能是架著已經死了的陸凱,當著王敏的面走出了酒店?!」
如果真是這樣,鄧仲明和葉信輝已經不只是一般的殺人兇手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殺了人還能如此冷靜把屍體轉移出去,甚至當著目擊者的面沉著依舊,沒破綻,更沒一點人性。
只有精神病態,才可能做到。
「刑偵大隊在現場檢測過,血跡只有很小的一塊,假設鄧仲明和葉信輝當時架著的人是陸凱,他應該還活著。」顧靖揚望著她,嗓音沉穩。
阮夏對上顧靖揚的目光,怔了怔,然後別過臉,低下頭沒再說什麼。
「陸凱不育,又得知周梓苑懷孕,認為周梓苑有婚外情,加上葉信輝和周梓苑關係曖昧,兩人很有可能合謀殺害陸凱。」顧靖揚再度開口,視線已經從阮夏身上收回。
「還有一點,主動攢局搞伴郎團的人是鄧仲明;婚禮前一天晚上,主動開口對著陸凱叫吳智的人也是他,在這些疑點裡,起主導地位的人都是鄧仲明,」郁南提出另一種可能性,「不過,鄧仲明到底有什麼理由要殺陸凱,還要拉上葉信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