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昏君佞臣
面對眾人的提議,顧潯思索了半刻,點頭道,「明日,我便昭告天下。」
終於到了這一日,他終究,還是要公布皇兄的死訊。
至於之後要承受如何的壓力,他也準備好了。
說完顧潯看向文靈,「若是這般,民間必會起風言之語。」
文靈撇撇嘴,「你是皇上,你既為行殺戮殘暴之事,又未對不起晉國,你堂堂正正,管百姓如何說。」
眾人這般聽,除了顧潯,其他人也是深有同感。
以如今的情況,確實不應該太過於在乎百姓的看法,只要行的端做的正,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利國利民的,那百姓又有何不滿。
「皇上!」門口突然有侍衛傳來消息,「康毅招了!」
眾人紛紛起身。
侍衛重複道,「康毅招了,說是杜宰相與張天師串連一起,暗害先帝!」
刑房中,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有很多。
「朕這便去看看。」顧潯當即起身,下意識的想找面具,卻想起來面具已經被損壞了。
抬頭看著文靈,「你可要隨我一同去。」
文靈點頭。
顧潯沒有再戴面具,而是直接頂著自己的真容去了地牢。
被酷刑折騰的奄奄一息的康毅,渾身是血的在地牢中,才被人灌下一碗參湯,狼狽不堪。
聽到腳步聲,康毅才抬起頭來,看著來人,陰陰沉沉的眼裡閃過一絲暗光嘶啞著聲音道,「二殿下果真是好計謀,竟用這等瞞天過海的技能。」
獄卒直接將被康毅畫押的證詞呈遞了上來。
其實證詞是一早就寫好的,只是杜仲已跑,現在也不擔心打草驚蛇了,康毅被抓住時還反抗了,康毅有的一身武功,雖算不上多好,可是比起普通男子也強了些許,就因著這,嚴刑拷問也是夠了,何況今日還有太監刺殺。
「康毅,你究竟是何身份!」顧潯冷冷的看著康毅。
「事到如今,即便奴才說了又還有命在?」康毅低喘著,說與不說都是一個死字。
「若你不說,這死便不是這般簡單了。」跟過來的容秉看著那供詞,嚴厲道,「你明知張吉就是杜仲安排來暗害先帝的,你卻隱瞞,你便是那幫凶,若是你不說,便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起刑部的刑法,康毅瞳孔瑟縮一陣。
看見康毅這般反應,顧潯也是十分滿意。
咬咬牙,「事情我也招了,就是這般,張吉是聽從杜仲的吩咐,利用先帝對先後的感情,以鬼神轉世之論騙得先帝,為了不讓先帝懷疑,又在朝堂上以虛言與張吉相對,二人做戲,先帝才不會懷疑,加上杜仲配合,張吉預言,先帝才會信以為真。」
說起來,也不過是張吉假意舉例了幾件還未發生的事情,杜仲暗中派人配合,便讓懷抱希冀的先帝對轉世之說深信不疑。
文靈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顧潯闔眼,「皇兄也是杜仲害死的。」
「……是!杜仲他暗中以利招攬了幾名血侍武將,按照原本的計劃,便是刺殺大殿下,將罪名栽贓於二殿下,由此讓二殿下失去民心……咳咳……」康毅沙啞著聲音道。
文靈聽著,卻覺得奇怪,「康毅,那你呢,你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你為何又與杜仲勾結?」
康毅的目光轉而落到文靈身上,笑了笑,「因是太監,罪奴遭受過不少嘲諷,先帝雖然答應罪奴允許太監習武,可太監就是太監,被人嘲諷,被人看不起,是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說著,康毅眼底便發了些狠意,「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太監,也能掌控他們的生死,太監也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杜仲答應我,待他攬得大權便同意開設東廠,將太監納入官職而非奴職。」
康毅重重開口,這理由聽起來似乎也是說得過去。
康毅說的時候,眼底卻微微閃爍。
文靈皺緊了眉頭,難道僅僅是因為權。
若是因為權利,康毅要找上杜仲那是可能,但是杜仲為什麼又看得上康毅呢?按照霍將軍所說,當年也是杜仲為康毅說了話,先帝才許了康毅入宮,杜仲和康毅之間就僅僅是這點關係?
思慮間文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還未問出口,就見目光一凜,「你還未告訴朕,你到底是何身份,與杜仲又是何關係!還有杜仲,他手上又為何會有如山令?」
康毅動了動唇,顯然是不大想說。
一邊的刑官卻是開口道,「微臣突然想起來,魏國還有一刑法。便是將此人脖子以下的傷口,都塗滿蜂蜜這等甜物,然後將此人的身子放在滿是蟲蟻的匣子中,這樣蟲蟻便會啃食此人的肉,卻又不至死,亦或者是在其身上產卵,夏日卵化的快,如此這般那人也能親眼看著自己身上一寸一寸肉被逐漸啃噬……」
刑官用著最忠耿的聲音平淡無波的形容著恐怖的畫面。
便是文靈也聽得連連蹙眉,康毅卻是連呼吸都窒住了。
「我……我說……」
康毅確實也不是什麼硬骨頭。
比起乾淨的一了百了,這般刑法實在是太殘忍,不如給他一個乾脆。
「杜仲原名乃是魏仲雲,而我是被魏宮中趕出來的太監!」康毅如此一說,文靈才覺得這消息多了幾分真實。
與她所猜的不差。
康毅自稱是在宮外自切的太監,必然不是晉國的宮,那時候晉國才建國不久,在那之前,先帝雖是藩王,可住的也不是皇宮,啟用的更不是太監,而此地作為行宮,四十多年前又是魏桓帝這個半廢的太子行宮,更不會考慮什麼要招收健康的太監。若康毅不是在魏宮外自切的太監,而是在魏宮內被趕出來的太監,那麼便說的過去了。
根據康毅所說,眾人才知曉原是昔日的魏後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也就是魏憲帝穩坐皇位,所以想方設法絆倒了別的皇子。而杜仲本就是賤民懷孕入宮后誕下的皇子,娘家背後沒有勢力,所以後來反被陷害,趕出了皇宮。
所以杜仲一開始並非是為了皇位,他只是想報仇,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他化名杜仲,隱姓埋名,偶遇先帝,便與之一同闖蕩,一開始他本想借先帝之名,打出自己的名聲,端的是天高皇帝遠,藉機累勢,先後已死,他也大變模樣,以魏憲帝的昏庸如何再認得出他來。
杜仲的如山令麾下確實有一批追隨者,而且這些年來,這些追隨者不僅以扶持正帝為己任,現在更是以光復魏國為信念,私下招攬人手。原本他是想分裂魏土,借局勢動亂,自己趁機斂勢,趁魏憲帝能力不足,四國因長期內戰又虛弱之時,他正好趁機而起,找機會回魏國,正大光明的坐上帝位。可誰知道這麼年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五國僵持,杜仲曾有過一次機會,可是先帝明面上信任杜仲,這些年來暗地裡卻也有懷疑,暗中派人監視著杜仲,只是先帝從未對旁人說過。
這些年來,杜仲暗中打通宰相府連接城外的通道,其實通道早已經準備好了。
但是誰曾想大皇子會借兵一統五國,而且還暗中研製蠱人,因為蠱人的存在杜仲不得不改變計劃,事情一再耽誤又是三年,而如今只是正好的機會。
康毅說完,眾人已經明白了。
文靈盯著康毅,抿了抿唇,「你還是沒有說,你與杜仲又是何關係?你不過一個太監,杜仲有此大謀,為何與你合作?」
康毅笑了笑,「我……有一兄長,也是個太監……在那魏宮中當差,名為壽康……」
魏宮中的事情文靈當然不知道,顧潯卻是面色沉了一沉,「壽康,竟是你的兄長。」
「你知曉?」文靈看著顧潯,眼底很詫異。
顧潯點頭,「壽康便是魏憲帝最為信任的那個宦官,魏國之態便是奸佞當道,昏君信任宦官。壽康雖無大權,可是他極會哄人,魏憲帝是個昏庸的,便是喜歡壽康這般的,極容易被蠱惑。當日兄長破魏之時,便是以利誘那太監,那太監極為明勢,知曉魏國大勢已去,便給了皇宮的地圖,加上昏君無人心,魏國將領也都不願再為其盡忠,皇兄答應收服魏國后,不會傷害魏國的百姓一分一厘,對降者一視同仁才換來輕而易舉的攻破魏國,可是攻破魏國之後,壽康便消失不見……」
其實這也正常,太監,哪裡有忠心之骨。
家國已破,大勢已去,壽康難不成還要為個昏君殉骨?
但那時也沒有人覺得不對,這個時候逃難的太監多了去了。
不過此刻康毅說出來,顧潯也是想起來了什麼,壽康倒過來不就是康壽,康壽和康毅?
「那壽康與杜仲又有何聯繫?」
顧潯問。
康毅笑了笑,臉上神色乃是傲然,「若無我兄長,他哪能活著命出宮?怕是早就死在了皇後手中,更妄論今日。」
文靈看著康毅臉上的自豪,大略是明白了。
只怕兄弟二人要的權勢,要的尊重,而不是被人當做太監。
說出去是好聽,可還是個趨勢的奴才。
他們不想做奴才。
他們想做權臣。
受人尊重,受人懼怕的權臣。
「你兄長在魏宮中,又是為那杜仲做何事?」文靈問道,這一句,才是問到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