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白月入宮
晚上文靈做了一個夢。
奇怪的是,她夢見了顧凜。
夢見顧凜就冷冰冰的站在自己的窗口,一動不動。
她好奇的靠近,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顧凜,手中所到之處,一片冰冷泛涼,而顧凜眸中沒有任何的神色,一滴冰冷的眼淚打在自己手上,文靈恍若未覺。
夢醒後文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說實話,其實看見顧凜對文靈的衝擊很大,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顧凜會成為血侍。她唯一知曉的是,晉國的血侍之所以聽從命令,那是因為那些戰士自願服下了蠱。
兩人一組,當一個人身死,另一個人體內的蠱就會成為蠱母,死的那個人體內的蠱就會成為子蠱,從而受命於母蠱,成為無堅不摧的活死人。
願意服下蠱的將士,必然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顧潯或許甘願為顧凜犧牲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顧凜也願意服下血蠱。一直以來,是她誤會了,顧凜冰冷心思縝密的算計,都是因為他不得不如此。
原本知道死的是顧凜而不是顧潯,文靈心中只有慶幸,可是看見顧凜成為了顧潯的血侍,文靈心中卻複雜了兩分。顧潯對顧凜的感情本身就極為深刻,如今如此情況,顧潯帶上了面具,冒充顧凜活著便可知曉,他為何如此。
其實顧潯也知道,如今他作為晉國唯一的皇子,就算杜仲有升龍詔書又如何,顧潯將要娶的是她,是齊國的公主。哪怕強制登基,無非是一個名聲加上百姓揣測,難聽了些。但是齊國治國至今,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專制獨行的帝王。只能說,顧潯想讓顧凜的身份繼續活著,想讓顧凜不被人忘記。
晨雞鳴啼,弈雨來敲門,「公主可是起了,再有半刻城門開了,今日太子便到了墨城,也會先入住使館,公主要好生準備。」
文靈這才起了身,收拾洗漱,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臉,今天可要精神些,很快她就要見到皇兄了。
與此同時,一定紅色的小嬌子也從皇宮的偏門抬入了皇宮,杜仲倒是一大早就入了宮,神色匆匆,進入了皇宮中面見顧潯。
「殿下,今日齊國太子已經到達墨城,後日便是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同時舉行,您何不再等等,過些時日再接那白姑娘入宮?」
杜仲神色嚴重,「若是被齊國太子知道,必定會誤會我們晉國沒有結盟的誠意,這長安公主才嫁入後宮,殿下便納了妃嬪,這實在是不妥啊!」
顧潯冷眼看著杜仲。
今日白月入宮,他還未將消息散發出去,杜仲便已經知道,可見杜仲的人手廣闊,根深與此。何況接白月入宮不僅僅是此,如今白月腹中的是皇兄唯一的子嗣,萬萬不可出事兒,若是不快一步,等哪一日他漏了餡兒,杜仲知曉了真相,必定會對白月下手。
「孤知曉輕重,她腹中有孤的子嗣,接入宮中也只是為了陽台,在孩子未誕下之前,孤不會給她名分。」顧潯清冷道,「倒是杜宰相的消息靈通,白月才剛剛入宮,便來提點孤,杜宰相有心了。」
杜仲面色微妙一變,很快垂頭將臉埋了下去,打著太極道,「如今齊國太子親來,既是參加殿下的登基大典也是參加長安公主的封后大典,更是為了分割吐谷渾一事。微臣也是憂心國事,若是此事被齊國太子知曉,我晉國便是理虧一籌。」
杜仲其實來的有些急了,可是他卻又不得不演出這一幕。
不管是做戲也好,假裝也罷,他只有來這一遭,才讓人知道他是一心站在與齊國誠意結盟的份上。
「孤已在宮中下令,任何人不得亂嚼舌根。」顧潯聲音依舊清冷,看著杜仲,「杜宰相心繫國事由此思量自是應該,不過若是後宮中誰傳出了消息,那便說明,這後宮當清理清理了。」
杜宰相臉上的橫肉抽了抽。
原本顧潯就以文靈即將入住後宮清理了一批宮中人手,可是這短時間內也清理不完,但是現在顧潯話里的意思便是,若是誰將消息傳到了宇文璟與文靈耳中,那麼他便是又要大清後宮。
杜宰相肉疼。
很快,顧潯便以馬上就要上朝了為由打發了杜宰相。
杜宰相只能退下。
下朝過後,顧潯並未留任何大臣,而是去了秀安宮。
秀安宮內,一名紅衣女子坐在安几上,撫摸著隆起的小腹,靜靜的等著。
女子五官極為嬌媚,可偏偏眉宇間染著一層清冷,若是文靈看見,必會覺得這氣質倒是與顧凜有兩分相似。顧潯進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便是如此,大抵是白月跟在顧凜身邊跟的久了,自己也成了這般,白玉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笑過了,哪怕是現在對著鏡子,勾了勾唇角,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殿下。」見顧潯進來,白月連忙起身。
顧潯點點頭坐下,讓一邊的小宮人退下。
「路上如何?」顧潯問。
白月回,「是出了一些事情,但是好在有驚無險。」
顧潯的目光從白月的臉上摞到了她的肚子上,眼神里多了兩分柔軟,「那就好。」
白月清清冷冷的道,「大殿下不會露出這般神情。」
顧潯垂了垂眸子,「我不是皇兄。」
白月眼底閃過一絲哀痛。
逃避似的轉過身,從脖子內拿出了鑰匙,打開了一旁的箱子,從中拿出了兩瓶葯,「殿下臉上的面具戴的太久了。」
「晚上我會取下半個時辰。」
白月搖了搖頭,「每日如此,總有時日是會出問題的,這些藥水都有毒,短暫時間的清洗可以解毒,可若是時間長了,也是問題。」
顧潯看了看外頭,這才取下了面具。
白月望著那桌上放著的人皮面具,微微失神。
這面具,是她親自從顧凜臉上拓下的。
顧潯自己的皮膚是很白的,晚上的時候文靈沒有看清,可是現在是大白天,光線分明,白月看的清晰。
白皙的臉上已經出現了紅點,這是隱在薄薄的皮囊下不太明顯。
白月將葯遞給了顧潯,「這是白月路上配的新葯,殿下可試試。」
「多謝。」顧潯收了葯,見白月清理面具后道,「此事我已經告知了長安,她知曉內情,不會對你如何。」
白月這才微微抬眸,如實道,「公主明白事理,是個好人。」
話音剛落,就見白月面色一變,捂著胸口轉身去找了盂,抱著盂不住的乾嘔。
顧潯下意識的扶著白月為她拍打脊背,「還是沒有好轉嗎?」
「好一些了……」白月搖搖頭,「殿下不必擔心,女子懷孕皆是如此,再過一些時日就會好很多。」
顧潯僵在那裡。
邊關兩年,他和白月也不是不熟。
白月對人一向清冷,哪怕是對皇兄也是這般。
可是沒有人知道,白月清冷的面容下,對皇兄掩藏著一顆怎樣的心,才會在皇兄中計的時候,甘願犧牲自己。
好一會兒,顧潯才收回了手,「若是皇兄還在……」
「大殿下還在,他也不會如殿下這般關心奴婢。」白月垂下眸子,「殿下不善表達感情,今日我剛入宮,殿下便過來,有些太急迫了,稍後殿下戴了面具就該走了。」
似明白自己的話有些太過於疏遠了,白月道,「殿下放心,這個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
畢竟,它是大殿下唯一的子嗣。
「本宮知道了……」顧潯點頭,頓了一頓,「伺候你的宮人年紀雖小,但是卻都可信,反倒是宮中那些會武功的太監和老一些的宮女,不可信。」
白月從未在宮中生活過,但是眼下聽到顧潯的話,眼底也閃過一絲疑惑,「殿下,可是遇見了難處?」
顧潯點頭,「是有一些,但是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皇兄的親信侍衛,都會在暗中保護你。」
白月點點頭,「多謝殿下,白月也會照顧好自己。」
顧潯注意到了白月捂著小腹的手微微縮緊,顯然她對這個孩子當真十分緊張。
說完之後,顧潯便走了。
白月送顧潯出門時,才敢細細的看這宮中。
她看了看天,看了看宮道旁插著的楊柳,看了看紅牆,撫過上面淺淡的痕迹。
這裡,曾是大殿下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正準備回去,就看見一旁的宮女縮頭縮腦的看著自己,似乎是欲言又止。
白月看了她一眼,那宮女就縮回了頭,但是眼睛還是怕怕的。
白月抿了抿唇,「你過來。」
宮女眼睛一亮,這才過來頷首道,「奴婢見過白姑娘。」
「你在這宮中多少年了?」白月問。
「奴婢十歲進宮,如今已經五年了。」宮女朝著白月,笑的純然無害,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你方才,看我做什麼?」白月沒有半點被宮女的笑打動。
宮女心中也覺得,這人著實是不好接近,也太清冷了些。
腦子裡便忍不住轉了一轉,想到了顧凜。
顧凜也是冰冰冷冷的,聽說這白姑娘肚子里懷的是殿下的孩子。
可是床榻上,怎麼都像是兩個冰塊兒躺一張床上。
宮女搖了搖頭,如實道,「回姑娘,姑娘身上穿的是紅衣,雖然宮中沒有明確規定,但如今正逢先帝駕崩,穿大喜之色實是不敬。而且在宮中,紅色只有正宮娘娘才能穿,公主馬上就要入宮了,若是看到白姑娘如此,只怕會不喜。」
白月剛想說什麼,但是想到了什麼便冷冷道,「公主不會看見。」
說完便轉身走了。
宮女僵在那裡,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
照例說,這些好心的提醒,應該是推心置腹的。
怎麼落到這白姑娘的耳朵里,就這麼不近人情,難道是仗著殿下的寵愛,所以目中無人?
宮女自然不知道白月是怎麼想的。
顧潯已經告訴她,長安知道了此事。
可是這宮女的話,卻將長安說的性情狹隘,可不就是挑撥離間。
白月不善與人交談,但是也知道這宮女雖然看著年紀小,但是鬼鬼祟祟的看著這裡,必然是有所目的。思及至此,白月才不再在外頭多看,只是回想宮女的話,也知曉那宮女說的是兩分真話來親近自己。
不過白月私心底下,卻不大願意換下這紅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