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心塞過往
半個時辰后，一行人排排坐在了年清楚的冰人館里，圍著一紅衣女……不男子，乖巧認真的聽故事。
男子一身紅衣，盡顯女子柔美之態。
臉上的神情憂鬱而又柔媚，用著粗狂的嗓子滄桑道，「那一天，我年輕不懂事，和人打賭……」
文靈野蠻的一巴掌拍過去，「別說些廢話。」
男子看了文靈一眼，委實有些憋屈，不得已開口，「事情是這樣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文靈插嘴想起來總不能喂喂喂的叫對方吧。
男子沉默半刻，「我姓甄，單名一個良字。」
「甄良……真娘？」文靈一陣抖瑟。
甄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文靈。
「長安，等他說。」宇文璟上下打量甄良，文靈只得閉嘴。
「我娘生了四個兒子，瘋狂想要一個女兒。」甄良很無奈的說，「沒想到生下了我，還是個兒子，小時候我娘就喜歡把我打扮成女孩兒，抱著我去走親戚，還四處要給我訂娃娃親……」
文靈：「……」
宇文璟：「……」
文穎：「……」
故事的開始就是出於甄良有一個不靠譜的娘親，把他扮成女孩子，四處招搖撞騙。
那時候甄良小不懂事，被打扮的乖巧不已，小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
甄家世交有個朋友是楊家，家世不錯，對方有個和甄良同歲的兒子，小時候就喜歡逗甄良，也把甄良當做女孩子一樣逗著玩兒。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甄良是男孩子。
甄良耳濡目染，喜歡上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怪癖。
比如喜歡穿女兒家的衣服，喜歡化妝，因此變得不倫不類。
被楊家的那小子乾脆的罵他真娘！
這真娘是真的娘！
甄良不以為恥，反而還很喜歡自己扮成了女子，比家裡的婢女外頭的閨秀都好看而沾沾自喜。
但是楊家那小子卻深以為惡，罵了甄良之後就離家出走了！
甄良也心塞啊，他就是有個自己的愛好怎麼了！
甄母很喜歡和甄良討論化妝衣服上的問題，久而久之甄良自己也有一門化妝的手藝，經他的裝扮，男子變成女子無人能認，女子能給自己的姿容再添三分顏色，然後越來越多的女子喜歡甄良，都是當著閨蜜的。後來甄良無意間遇見了楊家小子，心裡便起了惡趣味，想要逗弄那楊家小子，知道他待客喜歡到青樓，便裝扮成了青樓的花魁，勾引楊家小子，報他當年辱罵后又不告而別之仇。
也算是甄良年少不更事，加上本來也不大方，所以才會又這件事的開始。
那楊家小子就是當年與年清楚交好的一個朋友，自己在外已經娶妻，但是又受不了誘惑，當真上了甄良的當。甄良喜滋滋的，灌醉了楊家小子和他睡了。
「等等等等……」文靈有些不可思議的打斷，「睡了？」
甄良臉一紅，揮手道，「小孩子不要問這些細節！」
文靈和文穎都是一臉懵逼。
宇文璟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
「那懷孕……」文靈目光茫然。
「我是男人！我怎麼可能懷孕！當然是假的！」甄良開口道，「反正招惹到年清楚是我沒想到的，我意識到玩兒大了，但是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楊純被我嚇跑了，也不敢告訴年清楚真相，然後我也慫的跑了……」
「所以……其實你喜歡的是男人？」文靈反應過來，詫異的看著甄良。
甄良沉默了半刻，很認真的問了一句，「犯法嗎？」
「沒有沒有沒有……」文靈搖搖頭，當然不犯法，「可是你家……」
「我家有四個哥哥，傳宗接代的事兒輪不到我操心。」甄良無所謂道。
「可是別人……」文靈有些恍惚。
「我不在乎……」甄良笑著，柔媚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約莫懊惱的是，自己為什麼沒有生成女子。
「那楊純……」文靈的注意力移到了那個楊家小子的身上。
甄良呸了一把，「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傢伙。」
楊純當年為什麼跑，知道他是男子，還是不肯面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的事實？
甄良不甘心也就不甘心在這裡，楊家開明，楊純頭上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楊純自尊心作祟，離家出走娶了個女子都和那時的他有七分相似。
在青樓遇見的時候，楊純和他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是並未拆穿。
年清楚這個人吧，一直默默無聞，每一次都安靜的坐在桌前看著他和楊純調笑，誰也沒想到在楊純跑了之後，年清楚會突然表白，還深情款款，一副天上地下只喜歡他的模樣，不管他是青樓女妓還是殘花敗柳，都一如既往的對他表白，要娶他為妻。
然後甄良就慫了，年清楚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目標。
對方還是南陽王府的二公子，他玩也沒想過玩這麼大，所以用盡了各種辦法想打消年清楚的意圖，沒想到年清楚那時候腦門兒跟鐵打了一樣，對各種暗示不屑一顧，痴心不改，甄良怕了就跑了。
「你讓整個青樓陪著你演戲？」文靈惶惶然。
甄良說，「……青樓是我家開的。」
眾人沉默，好吧知道了，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我本來想著，年清楚當時不過情竇初開，我走了沒過幾年他肯定會忘了我，我也怕……」甄良頓了頓，倒是沒有說下去。
「你怕他和楊純一樣，知道你是男子后被嚇跑了？」宇文璟敲了敲膝蓋。
文穎心頭為自家清楚表哥默哀。
「我走不好嗎？」甄良理直氣壯，「至少在年清楚的眼裡，我是個女人，他喜歡的是個女子，我走了沒人會告訴他真相，在他心裡自己還是個正常人不好嗎？」
甄良其實是心虛的。
楊純已經跑過了一次。
而年清楚那時候才十八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若是真的告訴他，誰知道年清楚會怎樣？
會不會帶著南陽王府的私兵來把青樓給砸了？
一氣之下把他砍腦袋了？
又或者覺得他噁心變態？
無論是哪個結果甄良都沒有膽子再去承受一次。
「那你為什麼不幹脆一直裝下去……」文靈覺得自家表哥呸可憐了。
甄良用力的咳了咳，捏著自己的嗓子，無辜道，「它不允許。」
這話宇文璟是明白了，「所以年齡也不是真的？」
甄良點頭，「假扮成真娘的時候，我謊稱自己當年有二十歲，但其實我比年清楚還小兩歲。」
十六歲的衝動的少年啊，果然是個撒謊不眨眼的年紀。
「那你現在幹嘛還回來！」文靈氣的想打人。
給自家表哥心裡上了那麼一道坎兒，現在還回來！
「因為年清楚他一直在找我……」甄良神色很糾結，「聽說他到現在還沒娶妻，我就想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就回來想給他道個歉，承認自己的錯誤。」
宇文璟道，「官媒制盛行后，所有冰人館與官媒相合，但凡是夫妻，已婚的未婚的納妾的，都必須得在官媒府上有所名字，包括家世地址年齡，一一記載的清楚，冰人館要保媒也能在其中查詢卷宗。」
「是！」甄良點頭，「當年我化名楊真真，以我當時的狀態，我若是想要生下孩子或是再嫁人，都必須得納入官媒名諱中，年清楚一直在找楊真真。」
結果肯定是，查無此人。
文靈捏了捏小拳頭，腮幫子磨的咔擦作響，「我可以打你嗎？」
「啊！別打臉！」甄良下意識的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臉，「打人不打臉是一種美好品質，再說了招惹年清楚真的是個意外，我一開始的目標只有楊純。」
「呸！」文靈義憤填膺，「那楊純都娶妻生子了，你這不是上趕著找抽嗎？」
「我……」甄良頓時紅了眼眶，「我噁心他不行嗎？」
一個大男人！還哭了！
文靈怔住了。
文穎明白了過來，歪著頭道，「你……你是很喜歡楊純嗎？」
甄良重重點頭，指著自己的心坎兒，「如鯁在喉，下咽不去，心頭跟打結了一樣，想起他就不甘心，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文靈嘴角抽了抽，好想一巴掌扇過去。
狗屁的愛情的力量！
但是看著自家阿姐和皇兄，文靈摁住了衝動，「可我表哥無辜受累也是事實，這個忙我們幫不了你。」
歉肯定自己道才是誠意，至於原諒不原諒，那是表哥的事。
「這不他跑了嗎？」甄良一臉麻木，「他不會想看見我的。」
這些年，甄良所在的圈子見多了這樣的人。
礙於世俗，礙於顏面，很多人都覺得他們這個圈子讓人噁心，反感。
他見過自己的朋友，回家后，迎面而來就是一盆雞蛋和爛菜葉子，尊嚴被人踩到了腳底下，任人奚落。
自古以來男子為尊，女子為弱，很多家庭都想要留個根兒。
可是他們這樣身為男子，反倒甘心為女弱的，成了不倫不類的存在，偏僻一點的地方就是人人喊打，畜生不如。
甄良是礙於要向年清楚道歉，不得不對這幾個小屁孩說，說出來之後也不敢看三個小屁孩兒的目光。
自嘲一笑，「算了，我知道你們不會幫我的，你們心裡肯定對我不恥……」
「放狗屁！」文靈粗魯的丟了一句，「少自以為是的給我們加人設，本公主氣的是你竟然傷了我家表哥的心！招惹了我家表哥一腔放心，還理直氣壯的溜煙跑人……」
甄良怔住，抬頭看了一眼三個小孩兒。
除了文靈眼底的憤憤之色是因為年清楚，存在感最低的少女眼底清澈除了好奇沒有半分多的情緒，旁邊的少年更是一臉平靜，有些愕然道，「你們不覺得噁心？」
文靈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惡不噁心，爹娘只教過對於人品低劣心懷不軌的人不必客氣，不過甄良也解釋的很清楚了，一切雖然匪夷所思，可若是拋開甄良是個男子的身份，也不過是一段普通的愛恨情仇。
宇文璟頓了一頓，「我見過。」
文靈和文穎被自家皇兄的話吸引了目光。
宇文璟神色自然，「我見過男子和男子相愛。」
二人微微睜大了眸子。
文靈豪爽一句，「皇兄，你牛逼啊！」竟然見過這等世面！
甄良腦子就跟卡殼了一樣。
這畫風，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