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文穎及笄
教場上,一道蕭然肅立的身影立在箭靶的百米之外,目光專註。
第一箭正中靶心。
第二箭正將第一箭穿透,精準而又犀利。
眾人看的驚訝,年清醒還來不及鼓掌,就見宇文璟接連著第三箭、第四箭……
「皇兄,你不要手了嗎?」文靈睜大了眼睛,上前去抱住了宇文璟的胳膊。
宇文璟才似從魔怔中清醒過來。
宇文昊沉著臉踱步上前,「璟兒,過了。」
宇文璟的胳膊因為不停的用力,而微微顫抖,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兒臣去練馬。」宇文璟這才休息了箭術,改而斂馬術。
從文靈懷中抽出了胳膊,獨自走開。
背影低落而迷茫。
文靈巴巴的去找宇文昊,「爹,皇兄就是被阿姐拒絕了給刺激的。」
那天之後,二人都心照不宣,文穎看不進去的書以往年韻都慣著文穎不愛看就不看,反正文穎也乖,想做自己喜歡的就做自己喜歡的,最近幾日卻啃書大有一副把自己啃成書獃子的模樣。
而皇兄更是一副,要練武把自己練成殘廢的樣子。
宇文璟被拒絕的事情,誰都沒說,但是也都知道了,年韻想著文穎就要及笄了,那麼親事這些也應該要定下的。
宇文昊嗯了一聲後面色平靜去拉動韁繩,尋了一匹壯馬和宇文璟一同發泄。
兜轉了幾圈,宇文璟停下來,面色冷靜的看著宇文昊,「兒臣讓父王失望了。」
宇文昊:「???」
「哪裡失望了?」他怎麼不知道。
「夫子說,身為帝王,當以大義在前,但是兒臣卻因為兒女私事而亂了心智。」
宇文昊認真的想了想,哎,這話好耳熟啊,以前太傅也這麼教過他。
齊國的皇上,要成為一個明君,必不能因兒女私情而迷花了眼,要明白自己的職責。
好一會兒,宇文昊道,「我們家沒這傳統。」
文靈悄悄咪咪的摸在後頭偷聽。
「從父王這裡,規則就已經打破……璟兒,夫子所教的那些帝王之道,是世人所賦予這個位置的責任與期望……但是歷史上其實有不少帝王,坐其位享其樂卻不謀其事,昏君之道,不得苟同,所以才會有人認為帝王者皆必須有所責任。但其實當你坐上那個位置,全看你如何謀略,若你能治理的好,百姓無所怨言,那便是明君。至於大義小義,父王一直認為,不懂小義的人談不得大義,所以義不分大小,別的也一樣。」宇文昊停了停,看著宇文璟,「嗯……若是因為溫雅的事情,而一直讓你心頭生了一個結,哪怕你假裝當做不介意,可是始終會成為隱患。」
宇文璟頓了好一會兒,認真問道,「爹,何為兒女之情?你與娘是因生齣兒女之情,才在一起的嗎?」
文穎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拒絕他的,可是他只是不明白,兒女之情又為何情。
話本子上形容,但見一人,一眼萬年,從此難忘,為其心如鹿撞,是為生情。
提起這件事,宇文昊頓了頓,好一會兒眉頭擰道,「我與你娘相識的時候,你娘才四歲。」
宇文璟:「……」
「還會流鼻涕……」
「……」
「流了還會蹭到父王的衣冠上……」
「……」
偷聽的文靈:爹在說娘的壞話了?
宇文璟的面容皸裂,好一會兒道,「父王和母后,在一起時沒有男女之情嗎?」
宇文昊頓了頓,繼續說,「我和你娘定親的時候,你娘才十一歲,十一歲還跟孩子一樣,情竇未開時就被人三言兩語就哄騙的動了心。」
宇文璟眉頭蹙了蹙,「可是父王和母后,如今的感情很好。」
宇文昊拍了拍宇文璟的肩膀,「一開始無關男女之情,到後來覺得有卿無礙,最後是唯卿可取,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可若說是男女之情那就太狹隘了。」
文靈忍不住開口,「爹,可是話本中,他們講的那些愛情,著實轟轟烈烈,光是看著長安都覺得心潮澎湃。」
宇文昊臉一黑,「少看那些話本子。」轟轟烈烈,那都是多少生與死,離與別奠定出來的。
「哦……」文靈乖乖回,然後連忙轉移注意力,「可是現在阿姐已經拒絕了皇兄啊。」
宇文昊挑眉,「我宇文昊的兒子,怎麼能知難而退。」
「可是娘說……」文靈想到了自家最大的還是娘。
宇文昊沉默了半刻,幽幽道,「當初要是由著你娘想要的來,今日也不會有你們。」
聽到這話,宇文璟抬眸看著自家親爹,眼底放著微弱的光。
毫無以為,爹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
這世間哪有那般想的順遂的,但凡想要的,如何不是努力奪來的,期間用了多少心血,費了多少力氣,自己想要哪管旁人說什麼,不管是正大光明的手段也好,是背地裡不光彩的計謀也好。
文穎及笄之日也同是宇文璟的生辰,不過對比起及笄之禮的隆重,宇文璟的生辰就寡淡了一些。
因為是在益郡,而且文穎一貫不喜歡隆重,所以及笄禮簡單,只是由章佳氏親自為文穎上髻。
今日日頭正好,起了風但不冷,正上頭還有暖融融的太陽,即將入秋的這個時候,倒是正好,文穎坐在院中,如墨一般的長發垂到腰后,一截柔順的躺在章佳氏手中,章佳氏輕輕的編著辮子,在最後拿出一根精緻的粉玉簪,就著辮子輕輕一盤,插入髻中,露出一張白凈的小臉。
「哇,阿姐,你看起來就不一樣了!」文靈還頂著兩個團髻,雖然有珠花釵子,可是到底和少女髮髻不同,看起來無比稚嫩。
「還好……啊,我這手還能上髻……」章佳氏著撫摸著文穎攏在後背的長發,「雅雅長大了。」
「表姨真好看!」年知曉還有兩個雙胞胎,連忙拘禮,雙胞胎年歲還小,倒是極為喜歡文穎。
文穎低著頭笑著摸了摸兩個雙胞胎的腦袋,起身時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髮髻。
今日這樣的日子,大家都很高興,她自然也是高興。
轉過頭,便對上宇文璟的目光,笑容有些不自然的斂了斂。
宇文璟目光不轉看著她頭上的釵子,「很適合你。」
文靈下意識的又開始推薦自家皇兄,「阿姐,這釵子可是皇兄親自挑的呢!」雖然選的時候,是有三支釵娘拿不定注意,最後是皇兄說了阿姐膚白,粉玉更襯才挑選了這一支,但也算是皇兄親自挑選的!
「多謝皇兄。」
文穎淺淺道。
「嗯。」宇文璟應下,但是未曾靠近,似乎在她拒絕他之後,保持如此距離才是最好。
文穎掩下了眸子,袖子下的手倒是不由自主的擰在了一起。
及笄禮結束,王府內熱熱鬧鬧的趁著天氣好,也在院子里聚著,文穎一向安靜,倒是年清醒和文靈拿了紙鳶出來放紙鳶玩的不亦樂乎。宇文璟看著那紙鳶忽高忽低,也跟著失神,衣擺被輕輕的扯了扯,轉過頭時卻看見文穎垂著眸子站在他身側。
這幾日來,他還未曾找到法子與她修復關係,現在倒是她主動示了弱。
手中遞過一個青澀的荷包,荷包中還有一塊兒貔貅黑玉的腰墜。
「今日也是皇兄的生辰,這是送給皇兄的生辰禮物。」文穎這幾日也不好過,與皇兄之間的隔閡,直接導致了皇兄成為了爹娘還有長安在她面前都不能談論的話題,包括用膳的時候,皇兄也會自覺避開,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宇文璟看了一眼四周。
發現所有人都沒有注意這裡,目光沉了沉,直接拽過文穎的手,將她拉到了一旁的偏院子里,才拿過了荷包,看著文穎,「不是已經拒絕我了?既然如此,又為何還要特意為我準備生辰禮物。」他還以為,她準備一輩子都這麼避著他呢。
宇文璟問的很平靜,目光看著那荷包,五指收攏。
文穎皺緊了眉頭,思考了半刻后認真道,「溫雅只是覺得,皇兄不必因為溫雅而委屈自己,皇兄很好,應當找個心愛的女子,不用因為擔心溫雅……」雖然她很難過,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自私。
有必要跟皇兄講清楚。
「委屈?」宇文璟眼角抽了抽,剛說完還沒來得及就聽到一聲清朗的叫聲。
「糖包子。」
聽到這聲音,宇文璟下意識是警惕轉身,看向來人。
文穎抬眸過去看見牆頭上半靠著一人,眨眼道,「你來了!」話語中是微不可查的喜意。
但是反應過來,文穎的面色變了一變,轉過頭看著宇文璟,「皇兄,他是我的朋友……」
「玄凌。」
宇文璟低低道了一聲,玄凌未偽裝聲音他自然聽的出來。
玄凌跳下了牆頭,倒是先塞了一個小荷包給文穎,「糖包子,過幾日我就要走了,往後你可再看不見我了,這是送給你的及笄禮。」順手就拍了拍文穎的頭,為文穎興許是想到他要走了,便也沒有閃躲,或者說要閃躲也來不及。
宇文璟動作一滯。
什麼糖包子?
數月之前還拿她作人質,傷害過她的人,轉眼就成了她的朋友,當即宇文璟就感覺這其中是不是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偏偏玄凌恍若未覺,見文穎收下了禮物,才轉頭對宇文璟道,「太子殿下。」
話語中淡淡的帶了一絲挑釁之味。
宇文璟唇線緊繃,看著玄凌,「來送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