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拋棄自己
「她還活著!」封易霎時激動,手握著牢籠,目光鋥然一亮,很快卻反應過來,變得兇狠而又憤怒,「是你,你們是故意的!你和她聯合起來騙我!」
他的小桃兒不會那般軟弱,一切都是詭計。
「封易,難道你真的想讓她死嗎?」宇文昊凝眉問,「毒藥是她自己喝的,我派人接她過來的時候,她便說了,若當真逃不過你手中,她情願死。」
封易一拳錘在了牆上,指節被坑窪的泥牆刮的稀爛,在牆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封易,你愧疚嗎?」
宇文昊問。
封易抬頭,冷眼看著宇文昊,勾唇道,「不。」不管用什麼方法,能擁有她是他這輩子做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
從開始到最後。
從未後悔過。
「一直以來你將她視為你的所有物,從未給過她選擇,是你加懼了她心中的恐懼,將她推的更遠,在你眼裡一個卑賤的奴才是沒有選擇權的。如今一朝翻湧,若你賣身為奴,無人手可用,別人迫你選擇,你可會心甘情願?」宇文昊聲音篤然,「如今你已一無所有,除了一條命,你一無所有,如今你被關在這裡尚且無人能傷你。你知曉各商行底細黑料,你倒台了想殺你的人不少,你走出了天牢,也活不到三天。」
封易輕哼出聲,「死了就死了,我封易死無所懼。」
「所以,你為什麼不死呢?」宇文昊輕聲道,目光卻溫潤的似乎洞悉了一切,「因為你不甘,因為你牽挂,因為你心心念念了一生的人,寧願死都不願意記住你,她甚至都不想恨你,她只想與你毫無瓜葛,形同陌路。」
他等了三個月,封易始終沒死,他才過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封易高傲的自尊心,被掩藏在心裡的自尊心被宇文昊毫不掩飾的暴露在外,「我,封易絕對不會為你做任何事,絕不可能。」
「不是為我……」宇文昊笑了笑,抬眸道,「我可以讓你留在她身邊。」
封易呼吸一滯。
看著宇文昊,滿眼的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麼?」
他用了二十年,沒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也沒能把自己留在她身邊,這個男人竟然說他可以做到?封易簡直想笑,痴人說夢。
「南青。」宇文昊開口。
南青遞上一把匕首,一瓶葯。
「這把刀,可以毀掉一個人的容貌,這瓶葯可以讓一個人再也無法正常說話。」宇文昊清冷的看著封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在這牢里等一輩子。」
宇文昊用的這個等字,徹底擊垮了封易高傲的內心。
是的,封易被抓之前,他的侍衛帶著海媚走了,他期望著也許海媚還沒死。
她那麼厭惡他,得知他被抓,或者將死後,她也許會來天牢嘲笑他,報復他,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但凡她能記住他那麼一點,成為她內心中那一點再也忘不掉的仇恨他也甘願。
可是他等了兩個月,她始終沒有來。
他也許想,或許她已經不在了。
已經死了。
如果她死了,他就不會主動去選擇死,這樣他就可以記住她,將她記得久一點,記住她在他懷裡的樣子。
「你可以選擇死,也可以選擇自欺欺人的等一輩子。」宇文昊神色淡漠,「也可以選擇,忘記封易的名字,迫不得已做她的奴,一如當初,她也是迫不得已賣入封家……」
封易死死的盯著南青手中的匕首和瓷瓶。
從一開始,他們就建立在不平等的地位上。
如果地位交換,她能記住他嗎?
縱使知道這是宇文昊的誘餌,可是卻對封易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追逐了大半生,他想要的……
封易顫抖著手,將手伸向南青手中的瓷瓶和匕首。
半個時辰后,鮮血從指縫中滲透而出,嘶啞異常的聲音在陰暗的天牢里顫抖,卑微而又可憐,「你說到做到。」
宇文昊卻是目光一冷,「收起你的眼神,若是她認出你,你同樣再也見不到她。」
封易被迫將如孤狼一般的眼神收起來。
「從今日起,世上再無封易。你只是卑賤的奴,海媚是我手下的能士,而你只是奴,你沒有資格再擁有她,獨佔她,你只能卑微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侍奉她,幫助她完成一切她要做的事情。」
世上,再無封易,封家已是過眼雲煙。
現在只有一個叫塵的丑奴。
離開天牢,南青讓人帶封易去止血,封易對自己下了狠手,一張臉被划的面目全非,為掩蓋輪廓,疤痕是絕對會留下的。
男人對男人如此殘忍,南青也是有些脊背發涼。
「主子為了封易這般大費周章,也不知他值不值得。」
「值得。」宇文昊輕聲道。
海媚不過一個小女子,如果不是封易在背後幫助海媚,她一個為奴的小女子哪裡是陪人睡睡就能撐起周家,而且海媚所會,都是封易教給她的,也許這是海媚始終與封易持平不恨不愛的原因。左丘連雲將周家和封家的信息交給宇文昊的時候,宇文昊第一個要選擇的自然是封家。
可是封家太不穩了。
退而求其次,造船之事只能找周家。
不過後來宇文昊想要的人,卻是封易。
朝廷之所以能夠將封易完全摘除,只一個御下不嚴之罪,那就是封易聰明,他表面看是弔兒郎當的封家家主,其實底下的人做什麼,他都看在眼裡,若是對封家有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有害,就出口提點。如此一來,一些事情其實都是底下人做的,他完全可佯裝不知情,只正面插手明面上的那些事情,剝乾淨下來,就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
封易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他手中還掌握著大部商內的秘密,宇文昊都想要。但是這個人,卻是不可能俯首為臣的。
得知海媚和封易的關係,以及封易對海媚的勢在必得時,宇文昊就謀生了一個其妙的想法,封易不願意為他做事,但是一定願意留在海媚身邊。
說完,見南青還一臉發憷,宇文昊抬眸,「怎麼了?」
南青瑟瑟發抖道,「屬下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同樣,男人何必為難男人。
看著封易划傷自己臉時的決絕,他都心肝兒疼。
宇文昊頓時抿唇,高深莫測的看著南青,「你這種沒有夫人的人是不會懂的。」
南青???
「夫人說了,這種男人是……」宇文昊一頓,「渣男。」
措不及防被餵了一嘴狗糧的南青,好撐。
世間哪能萬般美好,年韻沒有聽海媚說完故事,下午緊接著餵飽了宇文昊一頓,晚上睡不著就在宇文昊耳邊絮絮叨叨,把封易罵了個千八百回,宇文昊覺得封易簡直太讓人討厭了,面都沒見著,就成功吸引了年韻的注意力,還吸引了她一個晚上,活該!
宇文昊處理完了一切事宜,心順耳順的準備回家抱媳婦兒。
殊不知此刻家中已經醞釀出了一團陰雲。
陰雲是清醒織起來的。
說來也巧,清醒認的字兒多了,看的書多了,看著看著也就看到了一本雜書上,就看見一個狗血的故事,那就是有個書生,生在貧窮人家,努力奮進靠上了官,卻被自己的娘給死里坑,死里坑。後來的結局卻是,這書生原是大戶人家的子嗣,那戶人家路過一廟宇時遭遇意外,正好與如今那書生的養娘同時生產。
養娘為了讓自己的親生兒子過上好日子,所以換了他們倆,將自己的兒子送去大戶人家,而自己則養著大戶人家的兒子。一家人相聚之時,發現那書生與大戶人家家主九分相似的面容,頓時就定下了身份。
清醒記性好,好記得那個自己入宮時,無意間遇見的板臉小太監,生的和自己的姑夫一模一樣,莫不是姑夫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第二日清醒就抱著話本子去了文宅,拐彎抹角的問年韻,「姑姑,若是有一個小孩兒與姑夫生的極為相似,那姑姑以為他們是何關係?」
年韻微微詫異,一開始倒是沒覺得清醒說的什麼意思。
笑道,「花有相似,人亦有。」
「不是相似,是那種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清醒覺得自己描述的不準確。
年韻抱著文靈,眯了眯眼,笑道,「清醒是在哪裡看見的?」
「啊……在宮裡,看見了一個小太監,和姑夫生的簡直一模一樣。」清醒認真道。
年韻的臉沉了一下,輕聲道,「多大?」
「和小表妹一樣大,上次我還問過小表妹來著!」清醒認真回,看到年韻的臉色,霎時大變,「姑姑,難道姑夫真的背著你在外頭有了私生子?」
年韻反應過來,輕輕拍了拍清醒的小臉,「沒呢……」
說罷將文靈交給了嬤嬤,喚來了文穎,細細的看著文穎的眉眼,好一會兒掐了掐文穎的小臉,「雅雅,我們去外公外婆那裡住幾日好不好?」
「好。」文穎當然樂意,反正住兩邊都沒差。
晚上年時遷回來的時候,就看著自家妹子朝著自己笑的溫和而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