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高門貴客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似乎與南陽王府無關,南陽王府上下只忙著喜事兒。
宇文昊將釣魚的道理給年四重講明白后,年四重便自己找了魚潭附近的幾個釣友琢磨去了。
這一日年韻和長寧隨著章佳氏去上香,一是為扈清羽肚子里的孩子求個福,二是為年時雨和長寧的婚事求個喜。府邸內倒是安然的只剩下了年時雨和宇文昊,宇文昊去了年時雨的匠房,找年時雨商談事情。
年時雨龜縮在匠房裡研究一把椅子。
椅子是最近才裝好的,裡頭有著各種機關,右側有著一把手柄,手柄輕輕一動,椅子中央就慢慢悠悠的上上下下。
聽到敲門的動靜,年時雨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用綢布將椅子蓋上才去開門。
看到來人,鬆了一口氣兒。
年時雨不過二十四,卻刻意留了一撮絡腮鬍,原本清清秀秀的年時雨,現在不知為何看起來竟然多了一抹滄桑感,眼神中的那一抹閃躲更是讓宇文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年時雨緊張的看著門外,「長寧不在吧。」
宇文昊側身讓他看個清楚,「不在,她和韻兒隨著娘去上香了。」
「那就好,進來吧!」年時雨鬆了一口氣兒。
宇文昊看著年時雨的匠房,當年他也進來過,不過現在的匠房早已不是當年那般簡陋,而是多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
「文昊可是有事?」年時雨一看是宇文昊,也不在意了,大家都是男人,掀開了黑布,繼續摸索著他的如意椅。
宇文昊蹙眉,「嗯,朝中的事情很忙?」
年時雨鼓搗的專心致志,「還行,不過我要成婚了,朝廷放了我假,怎麼了?」
宇文昊跟著蹲下,看年時雨鼓搗,「想拜託時雨兄幫我畫一艘船圖,能夠遮雨,內倉足夠大,帆力強。」
年時雨啪啪在如意椅上拍了兩下起身道,「沒問題!不過你要來幫我試試!」
宇文昊挑眉看著那椅子,有些不解。
「躺下。」年時雨摁著宇文昊躺在如意椅上,伸手去搖動手柄。
剎那間,宇文昊就感覺身下不由自主的動作起來。
一股其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年時雨,年時雨一改往日溫潤之風,賤兮兮的朝著宇文昊擠眉弄眼,「如何?這是我的新發明,名為如意椅。」
宇文昊眯著眼,好一會兒鎮定的從椅子上起身,看著那椅子。
年時雨湊近宇文昊身側,「你和小妹成婚那般久,有沒有感覺體虛無力,興趣缺缺,不夠刺激?」
宇文昊頓了一頓,想說真沒有。
「這人的一生,有數十年,你和一個人要一起過數十年,這數十年你們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哪怕一開始猶如一盤上好的珍饈,但是你不厭其煩的吃十年,也是會膩味,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些調味劑!」年時雨鄭重道,「妹夫,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說著,重重打在宇文昊的胸口上,「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幫你一個忙。」
宇文昊微微有些窒息。
他從來不知道,珺璣還會研究這些東西。
好一會兒才道,「什麼忙?」
「我和長寧還有一個多月就成婚了,我跟她打了賭,新婚之夜誰能讓對方先求饒,誰就贏了!那……這些東西我現在不能和長寧試,不如你幫我試試?」
宇文昊聽的很清楚,是這些東西。
還不止一個!
看著年時雨,「輸贏又如何?」
年時雨一聽,眼底泛過一抹難以言喻的色彩,「什麼時候,在哪兒,幾次,誰贏了誰說了算。」
宇文昊沉默了半刻道,「好。」
*
千佛寺內。
章佳氏在前誠懇燒香添了香油錢。
後面的長寧對年韻附耳道,「用了嗎?」
年韻耳朵燒的很紅連忙搖頭。
用什麼用!
東西都在床底下放了好幾天,每天都祈禱著宇文昊不要發現異樣。而且那些東西,也太露骨了吧!
最重要的是,一看見宇文昊,她就虛了。
其實她覺得,不用東西,也挺好的……
長寧卻是抓耳撓腮,哀求道,「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成婚了,你幫幫我……」雖然她之前從來沒贏過,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次可是關乎一生的賭注啊!
「長寧,韻兒,我們走吧。」章佳氏過來道。
長寧見年韻羞著臉,那古靈精怪的目光就落到了章佳氏身上。
年韻連忙拉住她,「你可別打娘的主意,你還沒進門呢!」
娘親都是到她成婚後才說的,現在她和三哥還沒成婚就這般,那娘親必然會誤會。
長寧只能懨懨的收回心思。
大嫂更不可能了,大嫂懷著身孕呢,然後又眼巴巴的看著年韻。
年韻也不能十足的說自己一定會試,這幾天她因為心虛看著宇文昊就發憷,更不要說試了。
「長寧,一會兒咱們去鋪子上挑些胭脂,你看看你喜歡哪些。」章佳氏道。
「多謝伯母。」長寧正經道。
章佳氏笑了笑,「你父母既已不在,這些事情我們是該操持些。宅子也已經找好了,成親的時候你就從宅子里出嫁。我南陽王府雖然不在乎門第,但是我王府的媳婦兒,和孝賢德卻是不能缺的,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樂觀的姑娘,又與時雨興趣相投,這是很難得的。時雨這次回來比起上次回來改變很大,那都是因為你。」
一開始年時雨做地泥塑只是因為喜好。
後來跟隨上代珺璣學習,研製便成了他的任務和使命。
直到上代珺璣死後,大戰在前,那抹使命感和責任一點一點的剝奪了年時雨的樂趣。
長寧還記得她第一次看見的年時雨,冷厲而又刻板,日復一日在研究棚里。偶爾閑下來的時候,他也不過是看看天,看看河,但是轉頭就會埋進自己的小黑屋裡。沒有人生樂趣,像個活著的死人,一開始看見她的東西,還十分嫌棄,彷彿她是什麼髒亂的污穢之人。
要不是爹走了留了一堆東西,她還不會用,她才不會去找他呢!
古板臉看的多了,她也煩,乾脆把東西包括爹研究的金槍不倒丸什麼東西都用在了年時雨身上,破罐子破摔。
不幫她弄懂這些東西怎麼玩的,她就把他鎖起來,榨乾他!
嗯……
然後……
長寧回憶起來,臉色從悵然到發紅,直直年韻說話才回過神。
「娘,停下車,我好像……看見熟人了……」年韻望著馬車外,連忙道。
「停。」章佳氏道,年韻這才直接下車,讓青瓷和墨清跟著。
喧鬧的集市,彷彿那驚鴻一瞥只是錯覺。
「夫人,您在找什麼?」青瓷跟在年韻身後道。
年韻皺緊了眉頭。
好一會兒,才終於看見那兩道身影出現,再一次確認那不是錯覺。
他們是真的來了益郡。
連忙跟在身後,直至進了客棧。
年韻找掌柜的問了那二人的房間后準備上樓,但看見房間外守著的侍衛,年韻微微怔了怔。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他們來是為了什麼。
是失望,是絕望,是指責,或者是別的。
鼓足了勇氣,年韻才停在了天字一號房的門前,那侍衛本是要阻攔,但是看清是年韻后,便退下了。
年韻也讓青瓷退下。
叩叩叩。
敲門聲連響三聲。
「誰?」裡頭的人剛扶著坐下,也是詫異。
待開了門,看見年韻的一瞬,婦人就變了臉色,不等年韻開口就直接關了門。
「母后!」年韻驚慌開口。
裡頭的齊孝后冷冷道,「哀家擔不起這聲母后。」
年韻抿緊了唇,直接在門口跪下。
「兒臣知曉父皇和母后必是知道子瑜的下落,才會前來益郡。此事是兒臣與子瑜的不對,但是可否容父皇母后聽兒臣解釋。」
如那晚宇文昊醉酒所說。
他很自私。
他是一個很自私的帝王。
他為了離開皇宮不擇手段,以天下為賭,下了一把十分驚險的棋才讓自己成功離開。
他可以不向任何人解釋,可是唯獨有兩個人,他是必須要解釋的,那就是父皇和母后。
年韻幾乎可以想象,當父皇和母後知道后,會怎樣的憤怒,怎樣的失望。
母后也必會以為,是因為她宇文昊才會做出如此選擇。
若是當初遭難是真也就罷了。
可是宇文昊現在回來了,卻沒有選擇回宮,這其中意思父皇和母后怎會不知。
年韻盯著緊密相合的門縫道,「自古以來,有一詞為知足常樂,意思是滿足於現狀便能夠開心。可是對於有野心的來說,便是不思進取,等同無能。人餓的時候,哪怕面前是一塊兒無味的饅頭,也會想要去爭奪。可是人若是撐的不能再撐,哪怕是上好的魚翅在眼前,也不過是淪為泔水的下場。」
「饅頭與魚翅,如何能比?」門未開,齊孝帝的聲音隱隱壓抑。
「饅頭和魚翅是不能比,可是日日吃魚翅的人,第一次見到饅頭,也會想要去嘗試一番,也會想試試饅頭好不好吃。」年韻抿緊了唇。
好一會兒,門終於開了。
齊孝帝居高臨下看著年韻,「現在那個人知不知道,饅頭和魚翅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