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無證之言
東宮內——
宇文昊立在院落外,看著屋檐上結的冰碴,目光略沉。
屋內,南陽王妃抹淚焦躁的等著太醫的診斷。
汾陽王世子也受了重傷,還斷了腿,此刻皇上亦是親自前往汾陽王府查看,距離大祭還有半個月,竟然發生了這等事,眾人心中都有些惶惶不安。
皇后也派人來問了幾轉。
太醫神情不安,不敢輕易斷言,好一會兒才收回了手起身。
「太子,王妃……」
太醫開口,宇文昊才回過頭看著,章佳氏不敢出聲,等著太醫的言論。
「太子起了熱,現在熱已經退了。只是太子妃在大雪裡落了水,又凍了好一會兒,寒氣堆積在了身體里,只怕暫時難以孕育子嗣了。」太醫開口,章佳氏一聽,眼紅的更深。
宇文昊微微蹙眉,「沒有別的大礙?」
太醫不解,此事難道不是最大的大礙?但見太子的神色,連忙道,「太子妃的手有凍傷,虛得養,雖然太子妃的體質好了一些,但是不夠,還得繼續加強體質,唯有這樣才能與身體里的寒意抗衡,從今日起,微臣會讓醫女前來,為太子妃針灸,如此一來可解太子妃身體里的寒氣。」
宇文昊沉眸,「若是母后問起來,你只消說後面的話,前面的話若是被第四個人知道,你應當知道後果。」
太醫被這一眼看的渾身發抖,連忙道,「是。」
「從今日起,太子妃的身體由你調理,你在太醫院隨時候命,若事關太子妃,只能由你診脈。」宇文昊冷聲吩咐后,太醫連忙下去。
章佳氏連忙跪下,「臣婦替韻兒,多謝太子。」
「王妃請起,韻兒她是本宮的妻子,這一次她出了事,也有本宮的疏漏……」宇文昊讓欺雪扶起了章佳氏,對一邊的古義吩咐道,「讓初語過來,再為太子妃探一探。」
「是。」
古義走後,宇文昊又側耳對南若吩咐了一遭。
南若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年韻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指冰冰涼涼的,像是被人塗抹著什麼,而後又將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醒來的時候,便只看見章佳氏紅著眼睛看著她,一見她醒來,整個人喜極而泣,「韻兒,你終於醒了……」
「欺雪,快讓人去喚太醫,還有將熬好的葯和粥拿上來……」章佳氏心疼的不得了。
這太子對自己的女兒是好的沒話說,可是千防萬防,防不住有心人作歹。
「娘,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年韻看著天色聞了聞。
「你睡了兩夜,現在是辰時,太子和你爹爹、哥哥,都在上朝。」章佳氏說著,就聽外頭傳來鬧騰的聲音,「這幾日朝堂中為著你和汾陽王世子的事情,爭議不下,你爹爹差一點兒和言官們動手。」
年韻垂眸,「太子,可是怪我……」
她救了宇文志,她明知道救下了宇文志,會帶來許多不可估量的後果,她還是救了。
章佳氏理了理年韻鬢邊的發,搖了搖頭,「怎會,太子心疼你還來不及……」
年韻有些詫異,「娘,從前你都……」
從前的話,娘一定會讓她自己做好自己,留住宇文昊的寵愛,可是這已昏迷再醒來,娘反而站在了宇文昊那邊,可是……發生了什麼……
說著忍不住咳了起來。
欺雪端來了粥和葯喂年韻服下,不一會兒章太醫也過來瞧了。
話說的不多,只說年韻已經醒來只要悉心調理就會無恙等話語,還有所開的葯按時服用就好。
「娘,朝中現在如何說我……」年韻蹙眉。
「朝堂中倒是無人說你,都被皇上和太子壓了下來,可是當日你馱著汾陽王世子的出來,眾人都看見了,雖然汾陽王世子醒來后已經言明,與你之間乃是清白的,可也抵不住私底下有人傳論,說是你與汾陽王世子私會,所以導致了此次意外發生。不過東宮侍妾采杏證明了當日之事有蹊蹺,可是誰也無法尋得蹊蹺從何處來,那馬兒已經落了水,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將馬兒打撈上來……」章佳氏說的輕描淡寫,可是年韻卻已感覺到了其中的惡意。
「那削藩的事……」年韻最為擔憂的大事,便是削藩之事。
章佳氏也很為難,「汾陽王世子斷了一條腿,若是皇上此時削藩,未免太不近人意。」
年韻握緊了拳頭,「欺雪。」
「奴婢在。」欺雪忙應下。
「即刻傳本宮的話,去告知太子,本宮已經醒來,並且當日之事並非偶然,乃是汾陽王世子妃一手促成。」年韻沉眸,木湘雲三番兩次害她,她絕不能手軟。
「韻兒,可是這沒有證據如何……」章佳氏不解。
「我說的話,便是證據。」年韻咬緊了牙關,木湘雲三番兩次,行無證之事讓人拿捏不住把柄,她是沒有看見木湘雲親手害她,可是木湘雲也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沒有看見她親手害她,以她現在受害人的身份,唯有如此做,才能扭轉局勢。
那就是托汾陽王府下水,削藩之事絕不能耽誤。
「欺雪,還不快去。」
「是!」
「等一下。」年韻想了想叫住欺雪,「我將話傳於你,你必定將滴水不漏的告知父皇。」
年韻吐字清晰,章佳氏都聽的十分震驚。
自己原本只知道胡鬧的女兒,竟然會做出如此決定。
看著年韻眼底的冷意和決絕,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了,自己的女兒,何時變成了這個模樣?頓時心頭越發酸苦,本以為太子能為她不納妾,在宮中,她必能過的快樂,可現在韻兒變成這個模樣,雖是成長,焉不知也是被迫。
可仔細一想來,唯有這樣的法子,
朝堂中,本就以為此事而有些尷尬。
在汾陽王世子的言論中,一切都是意外,他偶遇了冰面上的世子妃,看見世子妃落水,他才捨身相救,奈何天下大雪,若是抱著渾身濕透的世子妃趕回去,必然已經來不及,所以他便抱著世子妃找了個山洞,誰知道那山洞是熊洞,經過一番波折,最後二人傷痕纍纍,世子妃才扶著他回來。
雖然聽起來只是一場意外,可是孤男寡女,如何從河中救上來,又如何在洞中取暖,又如何默契的殺死一熊,最後又如何相互扶持,本身,就已經能夠惹人猜忌,太子相信他們,強壓下來,那便要賞賜汾陽王世子,還要因為汾陽王世子斷了腿一事,再厚慰汾陽王府。
既是要賞,那如何談削藩之事?
汾陽王世子乃是汾陽王獨子,現在獨子成了這樣,汾陽王自然生怒,再聽宇文志的解釋,這怒意更是十足,宇文志可是為了這皇家的媳婦兒才會如此,至於宇文昊若是疑心太子妃,那正好分裂南陽王府與皇室。
就在齊孝帝思來想去,考慮如何封賞汾陽王世子的時候,欺雪傳來了話。
後面的海公公得到消息后,連忙到齊孝帝耳邊耳語,眾位大臣,乃至汾陽王都是打直了胸膛,靜靜的等著齊孝帝的旨意,卻見齊孝帝的面色驟變,目光肅然的看向汾陽王。
海公公說完,齊孝帝目光微沉,心頭思量著這消息的後果。
很顯然,若是傳出此事是汾陽王世子妃做的,那麼必然更加坐實了太子妃與汾陽王世子確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是為今,竟然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能將削藩之事,正式提上議程。
「方才,東宮傳來消息,太子妃已醒。」齊孝帝的第一句話,讓眾位大臣忍不住屏息。
宇文昊沉著眸子,靜靜的等著。
「按照太子妃所言……」齊孝帝頓了一頓,隨即提聲,「此次太子妃落水並非意外,而是汾陽王世子妃蓄意為之!」
西蜀王和汾陽王一聽,頓時緊張,「不可能!」
齊孝帝沉聲道,「太子妃特意讓人來道,此事乃是她親眼所見,狩獵兩日汾陽王世子妃一直追隨她左右,所以她並未疑心,不僅如此……」聲音一頓。
齊孝帝下定了決心,「不僅如此!汾陽王世子妃還對太子妃言道汾陽王世子對太子妃心存愛慕之事,太子妃已嫁給太子,便是皇家之人,早些時日坊間傳聞,朕不是沒有所聞,可是太子妃歷來在宮中所行之度都十分有規矩,朕對這個兒媳十分滿意。太子與太子妃的感情也是日益深厚,所以朕只當坊間傳聞不過不知情者妄言,未曾當真,若是太子妃所言非虛,此事必得徹查!」
西蜀王和汾陽王頓時臉色大變,昔日二人煽動人傳出消息,以此來分裂南陽王府與皇室的事情,今日竟然成了牽絆他們的錯漏。
因為年韻一眼,齊孝帝改將為看,讓太子和皇后以及兩位言官即刻前往東宮。
年韻才剛醒,素妝面蒼,看起來讓人十分心疼。
「你既醒了,就該好好休息。」
宇文昊坐到床邊扶著年韻,用被子將她好好的掩著。
皇后見此,竟然有些欣慰。
現下有兩位言官在,有些話不能說出口,但是年韻已經明白。
他並非責怪,只是不希望她還未痊癒,就如此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