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出疑慮
瞬息之間,年韻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她房裡有刺客,但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而她正在沐浴,若是此時大聲呼救,驚動了刺客和宮裡的人,那麼宮中很快就會知道她在沐浴的時候,被刺客闖入房內的事。
宮中的人言語嘴碎,到時候不知道會如何傳言,但是若有人有心,必然會以此為借口,毀了她的名聲。
定了定心思,用手在水面上打著花,神色如常的扯過屏風上的絲綢,好似自己正在沐浴,絲綢盪在水上,正好將水底的風光蓋住,而年韻又不能當做房內沒有人的起身。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郡主,太子過來了,說是請郡主到院子里賞月。」
年韻垂眸,就看到那房樑上的和黑影動了動,心頭不免緊張。
「我洗好了就出來。」
就在此時,年韻眼尖,看見窗戶內伸進一根細長的管子,白色的霧氣從中吹出,心下一喜,而面上無波的將半張臉沉入水中。
可是很快,樑上的刺客也發現了不對勁。
忙從房樑上跳了下來,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伸手向浴桶里的年韻。
年韻驚恐的往後退,迫不得已露出水面,滑不溜秋的和刺客交手,也吸入了迷煙,乾脆的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狠狠的咬了刺客一口。
只聽一聲悶哼,隨後門被人猛然推開。
那刺客只能轉身朝著窗外跳去,而年韻抵抗力弱,抵抗不住迷煙的效力,渾身癱軟的往浴桶里滑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一隻大掌將她從水底拽了出來。
第二天年韻醒來,身邊坐著緋玉和欺雪。
「郡主您終於醒來了。」
年韻敲了敲腦袋,回想到了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昏迷之前她還看見了宇文昊。
小腦門兒頓時清醒過來,臉上一紅。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宇文昊把她從浴桶里抱出來的。
緋玉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解釋道,「昨夜東宮進了刺客,潛入了郡主的房間,被南侍衛發現了,可是正好郡主在沐浴,南侍衛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去稟告太子。太子借著找玉佩的由頭遣散了東宮的人,往郡主房裡吹了迷煙,所幸那刺客中了招,逃出初雲苑后暈倒了在了東宮的宮牆旁邊,沒有被人發現。」
「還好郡主沒事,若是刺客的消息傳出去,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會怎麼詆毀郡主呢。」欺雪也是后怕。
年韻晃了晃小腦袋,反正她暈倒了,就當做不知道。
「那刺客呢?」
「被南侍衛帶走了。」
等到下午,年韻才去找宇文昊。
宇文昊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書房寫著什麼東西。
「太子表哥!」
年韻深知,刺客潛入東宮極有可能是因為那一紙書信。
「有什麼要說的。」宇文昊低著頭,聲音不冷不淡。
年韻背著手,埋著頭走到宇文昊跟前認錯,「我……我本來想拿到賬本,再交給你的,可是我沒想到根本就沒有賬本,只有趙大人的一封告發信,所以我把信夾在了你的那本《山海經》里。」腳尖在地上划著。
宇文昊抬頭,「可是蘇貴妃並不知曉你已經將信夾在了我的書里。」
想扔燙手山芋,可是並沒有扔出去。
年韻呶了呶嘴,蹭蹭蹭的走到宇文昊桌前,半蹲下身子巴巴的看著宇文昊,「可是你不是知道我讓南溪出去找了東西嘛,那封信你肯定也看見了,為什麼你半點動作也沒有。」
雖然二人就這件事情擺到明面上談過,可是就是有一種默契。
年韻知道宇文昊不簡單,她有什麼動作,宇文昊一定知道。
而宇文昊也知道,這小丫頭也是知道他知道了,才會這麼明目張胆。
「證據不足,貿然出手只會打草驚蛇。」
何況,現在不是時候,那封信他另有作用。
「那昨晚的刺客呢?」年韻想,昨晚的刺客是悄無聲息拿下的,也不能大張旗鼓的交給姨父,宇文昊會怎麼處置。
宇文昊起身,「跟我來。」
年韻便跟在宇文昊身後,立到他書房的壁畫前,看他轉動轉動了一邊燭台,又摁下了牆角一塊兒不顯眼的磚,那壁畫緩緩從中打開,露出暗室。
暗室里,那刺客被綁在了木樁上,果然是個男子,而且面容很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中就再也分辨不出來的那種。
只是那刺客雙眸緊閉,垂著腦袋,已經暈了過去。
那刺客的眼睛有些奇怪,眼窩處下陷,眼角有些血跡,年韻皺了皺眉頭,有了某種猜測,正懷疑著呢,宇文昊就直接道。
「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雙眼睛自然也不能留。」
年韻立時縮回了脖子。
「那這刺客你準備交出去嗎?」
「是死士,身上有蘇府的記號,但是寧肯咬舌也不肯吐出半個字。」宇文昊捏開那刺客的下顎,露出裡面缺了小半截的舌頭,年韻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沒有找到賬本,貴妃娘娘不會善罷甘休的。」
宇文昊挑了挑眉,這小丫頭,之前怎麼不知道會引起大禍,現在真的有人找上門來就知道來求他了。
沒等年韻後退,直接向前一步,挑起了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印著年韻的小臉。
「為什麼要去找珍美人。」
年韻垂了垂眸子,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庭溪姑姑臨走之前,讓我幫她找一個朋友的屍身,找到之後,將她帶出宮好好安葬。但是只有珍美人知道那屍身的下落,所以我才想去找珍美人打聽的。」
宇文昊這才緩緩的抽開了手,「如意。」
年韻眨了眨眼,原來宇文昊也知道她的名字,那……
不知為何,年韻心裡突然就升起了一抹奇奇怪怪的感覺,那就是她很想知道,宇文昊知道有一個無辜的小宮女,也就是她,為他死了,他會怎麼樣。
下一刻,宇文昊就將手搭在年韻的小腦袋上,「出去吧,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如意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幫忙,大可開口……」
就這樣了?
年韻懵了懵,抬頭看著宇文昊。
宇文昊沉著眸子,若有所思,但是看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如意的屍身就埋在冷宮下……」
「冷宮是母后的管轄,等你正式冊封后,母後會將手中的事情交給你,到時候尋個機會再找。」宇文昊斂了斂眉。
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也不急於這一時了。
年韻點點頭,然後就見宇文昊背著手踱步出了暗室,自己也跟上去,回到了書房,正準備開口離開,卻聽宇文昊突然道。
「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年韻沒有半點防備,宇文昊驟然回過頭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珍美人知曉如意屍身的下落……」
墨色的瞳孔透露著一分探究,年韻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道,「是庭溪姑姑說的?」
宇文昊往前一步,認真道,「庭溪不知道珍美人的事情。」換言之,庭溪不知道殺死如意的那侍衛是珍美人的姦夫。
年韻瞬時僵硬。
而宇文昊的目光,更加的疑惑。
庭溪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同時她也知道自己應該知道什麼,不應該知道什麼,對庭溪來說,這宮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每個人的命,她只看見了侍衛擰斷了如意的脖子,但是她並不認識那個侍衛,更不知道侍衛為什麼會帶走如意。
而他也沒有告訴過庭溪,這樣的事情,庭溪知道了並非是好事。
庭溪也曾問過他,可是他沒有說,因為如果庭溪知道了如意是因為珍美人死的,很有可能會為了如意報仇而做出傻事,所以他沒有說。
那個侍衛在刺傷他的當天,就被父皇讓人拖下去斬首了,他根本來不及拷問。而珍美人被蘇貴妃保釋進了冷宮,也都有人看著,他思來想去,遲早有一天他會登基,會肅清這後宮的累累白骨,所以他不急於一時。
庭溪一個人在宮裡找著如意,看起來很無助,可是也是庭溪堅持下去的動力。
年韻的腦子裡被攪成了一團亂麻,好半天才死皮賴臉道,「子非魚,焉知魚不知。也許庭溪姑姑只是告訴過我,卻沒有告訴過太子表哥呢!」
小心臟砰砰砰的跳著,也不管宇文昊信不信,直接就推開了他。
一直回到了初雲苑,心還停不下來。
她壓根兒就忘了,這回可能露餡了。
可是……
不管怎麼樣普通人不會猜到她是一個活了三世的人,所以宇文昊絕對不會猜到她就是如意。
捏緊了自己的手,讓欺雪和緋玉倒了涼茶壓驚。
看來以後做事不能這麼魯莽了。
不過想想,她好像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藏著掖著了,也只有這個秘密,這個最大的秘密,誰都不知道。庭溪大出血的時候,她著急之時想過要告訴庭溪,可是等到過來,又還是掩下了心思。好在庭溪只以為那一聲如意,只是她的幻覺。
這麼安穩自己,年韻卻還是不由得緊張。
她曾經有過無數次的設想,如果別人發現她是一個活了三世的人會怎麼看她?如果爹娘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小宮女,一個小乞兒會怎麼樣?現在得到的,會不會就失去了?
睡夢中年韻有些不安穩,眉頭都緊跟著擰了起來,臉上泛著潮紅。
口中喃喃的說著夢魘里的胡話。
「我……我是如意……不,我不是如意……我是阿七……我不是阿七……我是年韻……我是年韻……」
守夜的欺雪聽到響動連忙起身來看,伸手探了探年韻的額頭,臉色一變。
「不好了,郡主起熱了。」